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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49:15 作者: 江汐潤
    「你覺得這個劇本走向怎麼樣?」黎驍問她,「從善良英勇神仙女俠到心機世俗的凡塵中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我感覺演到這裡謝聽音會掉粉。」寧瑤夕誠實地說,「這基本上相當於她身上最厚的一層濾鏡碎了……楚老爺子也實在是敢寫,這可能就是成熟知名作家的任性吧。這本後面還跟著同世界觀的好些幾本書,他也真是不怕出BUG。」

    「他說其他書隨這本書一併修訂。」黎驍道,「有些書現在已經開始動筆記錄細節差別了,這本的修訂稿也已經發給了我們。不過既然還沒演,那就一切皆有可能,老爺子不怕改稿,你有想法儘管找他就行。」

    寧瑤夕翻動著劇本後面本,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目前還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她說,「雖然你讓我評價,我覺得改動有點太大,觀眾未必都會買帳。不過在我個人來看來,這種改動是合理的,我覺得我理解中的謝聽音,有這樣的發展不奇怪。」

    黎驍稍稍抬起一邊眉毛,不置可否:「你一開始就覺得謝聽音有黑化的潛質?我沒太感覺出來。」

    「不不,並不是那種黑化的感覺。」寧瑤夕擺擺手否認,凝神思索了片刻,組織措辭,向他解釋。

    「我覺得謝聽音是一張白紙。」寧瑤夕認真地形容,「她從小在歸墟派長大,條件所限,加上門派思想的刻意引導,導致她並沒有形成非常健全的善惡三觀。大面上的正邪區分她是沒問題的,被歸墟派精心培養得像一個正常人。但實際上,她總是在以裁決者的身份看待面對的事情,她心中有一桿評判是非的秤,而她自己就是衡量標準的唯一制定者。」

    黎驍抬起了一邊眉毛,對她的說法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

    「你的觀點是,謝聽音和顧驚風不同,後者是身處邪惡勢力的守序善良,而謝聽音是灰色勢力培養中的混亂善良?以自己內心的標準行事,樂善好施,匡扶心中的正義,卻並不會太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就是這個意思!」寧瑤夕發現他完全理解了自己的觀點,十分高興,驚喜地用力合了下掌。

    「你很有靈性呀弟弟!」她笑眯眯地說,雀躍得溢於言表,「我就是這個意思,你不覺得嗎?我覺得她會是那種在銀沙般月光之下,身穿如雪白衣,收割完別人的性命,站在滿地的斷肢血骸中,認真擦拭佩劍的人。」

    直到將劍身上的血跡盡數抹去,重新映照出她的眉眼,一定是和往常別無二致的平靜,結束別人的生命對她來說,並不是個會反覆在腦海中重複的畫面。

    「她有時候的想法平等超前得甩出周遭人數十條街。」寧瑤夕說,「有著對正義的踐行,同時也有著對生命的漠視。她的眉眼已經長開了,但在踏進江湖的時候,其實還是個對人世間所有情感都懵懵懂懂的孩子。」

    「說得好!」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喝,把他們兩個都嚇了一跳。楚天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們旁邊,正全神貫注地聽他們進行劇本圍讀,聽到這裡時按捺不住自己激盪的心情,兩眼放光地看著他們。

    「這個情節很好!」楚天和精神振奮地說,眉飛色舞,「這段畫面我要了!文斌,文斌!過來把這幕戲加到正片裡!我一定要看到!」

    「哪幕戲?」剛才已經路過又離開的張文斌導演茫然地問,「老楚你不是剛開始改劇本嗎,這麼快就改好了?」

    「對,這段我也要加到劇本里,不,還有書里!」楚天和被他提醒,恍然大悟,一把搶過兩位主演的劇本,動作矯健,兩個小年輕硬是都沒反應過來,「劇本等我改完再發給你們份新的,你們兩個今天還聊劇本嗎?聊的話去我房間裡聊,我房間夠大!」

    怎麼這麼像潛規則的台詞,如果不是楚天和,但凡換個人都要想歪。寧瑤夕失笑,目送楚天和最後扔下一句修訂版後記會鳴謝她的貢獻,一邊迅速地跑走改劇本去了,眼帶笑意,而後想起什麼,特意轉過頭來,對黎驍笑著解釋一句。

    「不是所有劇組的導演和編劇都像張導和楚老爺子這麼活潑的。」她笑著說,「有的會很嚴厲,片場拍攝的規矩會更嚴格一些。我覺得以他們兩個作為出道後生涯的第一站還挺好的,祝你拍攝順利,弟弟。」

    關於怎麼稱呼黎驍這件事上,她犯了一點難。兩個字的名字就是不如三個字好想稱呼,直接省去姓氏了事。她現在叫程臨也還是叫程臨哥,但黎驍這邊就不能這麼類比,黎驍弟聽起來太奇怪,黎驍弟弟又太累贅。

    小黎聽著好像有點擺前輩架子,小驍又好像不太順口。她在心裡糾結了好半天,最後出口時選擇直接以弟弟相稱。

    黎驍似是看出了她的糾結,淡定地道:「直接叫我黎驍就行,周圍的人都這麼叫我,我聽得慣。」

    「好的。」寧瑤夕的糾結得以順利解決,笑眯眯地道,「那你直接叫我瑤夕也可以啦,雖然我比你大幾歲,不過經驗其實沒比你豐富多少。不瞞你說,每次別人叫我瑤夕姐或者前輩什麼的,我都覺得渾身彆扭,特別心虛……」

    黎驍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那我豈不是剛開口就連踩了你兩個雷點?第一句話說得特沒禮貌?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這也只是個誇張的說法!其實我臉皮可厚了,平常根本聽到什麼都不紅不白的……」寧瑤夕沒想到這麼一句客套話自己還能說錯,不由十分窘迫,情急之下連連擺手,甚至不惜開始抹黑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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