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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49:15 作者: 江汐潤
決賽直播開始,請回來的其他九名演員當然也不止是純粹亮個相,他們組成了三組,按照自己拿手的人設戲路進行演繹,堪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讓現場和電視機前蹲守直播的觀眾大飽眼福,看得相當過癮。
留到最後的三強選手則經歷兩輪進行冠軍角逐,第一輪是用半個月時間製作成的原創電影片段演繹,每組和一個評委進行合作,雲芷和成輝娛樂自然是選擇了彭念彤,彭念彤在裡面演繹正派角色,雲芷則是反派BOSS,既能襯托出彭念彤精湛細膩的演技,也能看出花大價錢做好的特效和雲芷的美艷,在金錢的加持下,視覺效果與觀看體驗都幾近完美,果然在第一階段的比賽中獲得了第一,寧瑤夕組排在第二,差距並不十分明顯。
要的就是這樣設定的劇本,把寧瑤夕的分數壓得太低未免太過刻意,她只需要比彭念彤差一點,每一輪都差一點,這樣不動聲色地輸掉比賽,觀眾只會覺得她有點可惜,卻不會覺得比賽結果有什麼問題,大家都是混圈許久的老油條,對怎麼完美地操作票數心領神會。
第二輪比賽是三組選手的個人準備,節目組沒有參與,每個選手都完全使用自己的班底。
雲芷坐在評委席上,平靜地看著彭念彤的表演,她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表演,一場情感爆發激烈的哭戲,在這小小的舞台上,沒有過多的實物搭配,硬是將人代入了她的情緒,半點不覺得出戲,這就是她的能力,精湛的演技體現得淋漓盡致,任誰看了她的表演,都覺得如果她拿到冠軍,的確是眾望所歸。
而在寧瑤夕出場的時候,現場,包括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卻都是一愣。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短褲,扎著馬尾,臉上不施脂粉,像個亂入現場的大學生般普普通通走了上來,甚至都沒了走紅毯時利落帥氣的步伐,完全沒什麼儀態管理地邁著步子上台,坐在了空蕩蕩的台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一把椅子,一個她,還有她手上拿著的一張紙,除此之外,台上空無一物。
「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個素顏上舞台的人,連粉底都沒打。」寧瑤夕說,換來台下觀眾零星的笑聲。她微笑著,平靜地說,「麻煩導播組給我一個近景特寫,接下來就不用動了,一直保持這個畫面就可以。」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搞什麼明堂。寧瑤夕稍稍低頭,注視著自己手裡空白的紙,像是注視著自己曾經的一段記憶,淺淺地彎著唇角。
「我第一次接觸到表演是在七歲。小學一年級,老師在課堂上講到媽媽。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母親,我的記憶里沒有這個人,沒有話可講。但是我不想顯得自己突兀,所以在被提問到的時候,綜合別人的答案說了謊,我說我的媽媽會哄我睡覺,輔導我寫作業,會給我做飯,和其他人的媽媽一樣好。
「那時候當然不知道什麼是表演,也意識不到自己是演戲。」寧瑤夕溫柔地莞爾,平靜地說,「那之後漸漸長大,也有一些需要表演的地方。要讓自己顯得很懂事,顯得很開心,顯得沒煩惱,扮演一個讓所有人放心的早熟的好孩子。後來我十五歲,董曉博導演第一次讓我知道了,我有機會去演繹一個角色,我不由產生了一個疑問,演員到底是什麼。
「那時候沒人教,只能自己琢磨。我拿著董導給我的劇本,琢磨了很久,終於得出結論,演員是編織夢境的人。成為想像中的自己,讓別人見到一個無緣得見的可能,演繹複雜人生中的喜怒哀樂。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我想要去做,我一直以來都活得太孤單了,想讓別人看到我,不管是寧瑤夕還是我所演繹的角色,看到就好。」
她緩緩將手裡的白紙拿起來,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我曾經是遠嫁草原,不諳世事的和親公主,不知道自己短暫的一生即將走到盡頭,什麼都不懂,懵懵懂懂地走向自己被決定的命運盡頭。」
沒被紙遮住的半張臉眼神天真,眸子純淨而清澈,淺淺地端莊地微笑著,不用華美的嫁衣和繁複的頭冠,那個曾經的小公主依然越過時空而來。
「也曾經是為了自己的愛情,不惜對無辜的人使壞的惡毒女配,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傾盡所有,不被認可地孤注一擲。這樣的人總是可恨而可悲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中還有那麼多更有意義的事,物質條件富足,其實卻缺失了許多東西,她沒有長成一個很好的人,一再錯過機會,到最後甚至沒人同情。」
僅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她的眼神就從清澈迅速變得渾濁。那種傲慢空虛,趾高氣昂的表情出現在了她的半張臉上,即便沒有濃重的妝容,那種心高氣傲的漂亮與不討喜的刻薄依然展現得淋漓盡致,剛才那個天真單純的小公主完全不見了影子。
隨著她的娓娓道來,她臉上未被白紙遮住的半張臉上表情也一再變化。從大家稍微有點印象的配角,和連粉絲考古都很難找到資源的不知名角色,越到後面,人設越來越傾向統一,可她每一次的變化都依然很明顯,完全能讓人感受到這是兩個不同的角色,因為受到的教育、所處的時代、背景的設定不同,即便是相同的定位,功能刻板的配角,依然能看出她個人的思考與帶來的變化。
沒有配套的服飾與妝發,沒有背景的鋪墊與配戲演員,只用了半張臉,獨自坐在舞台上,已然展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