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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49:15 作者: 江汐潤
    她大概是剛錯過一班電梯,在門前等的只有她一個人。兩分鐘後,從外面眾星捧月地進來一個戴墨鏡的女人,擋得太嚴實,寧瑤夕只能看見她的紅唇與尖下巴。電梯門打開,旁邊的人立刻護送著女人前呼後擁地進去,寧瑤夕也抬起腳,剛想往裡邁,就被人呵斥住。

    「哪個部門的,這麼沒規矩?」說話的人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兩眼,面露不滿,「敢和茹姐搶電梯,你什麼意思?」

    在這個圈裡,紅就是一切,不紅就要遵守別人的規矩。寧瑤夕很上道地認慫,也沒辯解是對方擋得太嚴實她沒認出來,規規矩矩地向後退了退,將電梯留給對方。

    被團團圍住的茹姐戴著墨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無動於衷地站著,對眼前發生什麼完全不關心,矜持地微微仰著臉,看不見底下的一切小嘍囉。

    寧瑤夕低著頭思索茹姐是誰,自己剛才不小心又對哪位祖宗大不敬。想了半天都不記得公司里有什麼大牌的茹姐,不過對方比她大牌是肯定的,是個藝人都比她在華盛有分量。

    她於是麻利地把自己貼在牆邊降低存在感,目送電梯門在面前合上,等到下一班電梯才上了樓。

    影視部和平常一樣忙碌,沒人顧得上給她任何眼神。寧瑤夕小心地不去打擾任何人,輕手輕腳地來到樓層盡頭的會議室前,敲門進去。

    「桐哥。」她將頭探進去,小心地朝經紀人打了個招呼,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踮著腳小碎步挪進來,動作熟練地把頭一低,屏氣凝神站在桌子對面的經紀人面前,鵪鶉一樣縮著肩膀,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張桐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就是忍不住一皺。他臉色微沉,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指節煩躁地在桌子上叩了叩,嘖了一聲,向椅背後面一靠。

    「來了?」他無所謂地說,聲音依然帶著南方男人特有的柔和,「解釋吧。」

    寧瑤夕努力地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清亮一些。這個舉動作用不大,但她依然努力地解釋:「桐哥,我這幾天感冒,昨天發燒到三十八度,在家昏昏沉沉躺了一下午。你給我打電話時我是真想去的,但實在是沒力氣動不了。而且你不是說叫我去酒局嗎,我剛吃過頭孢,實在也沒辦法喝……而且我這破酒量去了也是丟人現眼,真的。我昨天在電話里第一時間和你說了。」

    「嗯,我昨天聽到了。」張桐點點頭,語氣隨意地道,「生病了在家好好休息就是了,今天還非要來公司做什麼?我沒逼你來,可別把這帳算我頭上。」

    寧瑤夕看著他,眼神清澈,沒什麼千迴百折的心思,只道:「電話里覺得桐哥你生氣了,我怕我昨天沒解釋清楚,今天想來正式點道個歉,解釋一下。」

    張桐頓了頓,隨即笑了笑,擺擺手。

    「沒這個必要。」他客氣地說,語氣和善,臉上依然帶著笑模樣,「反正也沒有用不是?周總的面子已經被你踩進了腳底,人已經得罪了,現在來道歉又有什麼用?現在人家都知道我手底下的寧瑤夕有多出淤泥而不染了,周總的邀請也說拒就拒,面子大了去。」

    寧瑤夕大吃一驚,急忙擺手。

    「我有什麼資格這麼想?我仰起臉也就看別人一個鞋底。」寧瑤夕真誠而實在地說,認真地反省,「這次是我不對,感冒感得太不是時候了,下次我一定……」

    張桐打斷她的話,反問她:「你以為還有下次?我還會給你讓我下次出糗的機會?」

    寧瑤夕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什麼話來,只臉上露出一抹無措。她很快調整情緒,主動過來幫他續上茶水,依然是一副笑臉,姿態放得極低。

    「消消氣桐哥,我嘴笨不太會說話……喝口茶潤潤嗓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好就能多省錢。一盒藥現在都那麼貴,根本就生不起病。」

    聽聽,聽聽這小家子氣的說辭。張桐差點被她氣笑,心底更覺煩躁。

    他在圈內從事經紀人工作多年,八年前也算是費勁心思爭取才簽下了寧瑤夕,沒想到終日打雁的人卻叫雁啄了眼,他完全錯估了寧瑤夕,這人根本就沒紅的命。當年他搶破頭才簽下來的人,這八年裡成了他甩不掉的累贅,沒眼色也沒野心,木頭一樣,根本聽不懂畫外音,讓人頭疼得很。

    枉費他當年也曾對她寄予厚望,和她真人接觸的這幾來,他簡直大失所望。

    倒不是寧瑤夕五官身量哪裡不好,她的照片幾乎沒修圖,完全不需要美化的濾鏡,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只是和照片裡的眼神明亮意氣風發相比,近幾年她身上像是籠罩著一層灰,顯得人不夠鮮亮,沒那種自信的星味兒,這對一個藝人來說完全是致命的,張桐也試圖幫她清掃過,毫無效果。

    現在他也懶得再在她身上費心思了,耐心耗盡,直接不客氣地張口就來:「我昨天在電話里就說了,酒局你不來,以後你也不用來了。不是氣話,我說真的,寧瑤夕,我沒什麼能幫你的了。連喝杯酒你都敢使性子放鴿子,我還能幫你什麼?我能用的辦法都用盡了,你自己扶不起來,我實在是沒辦法。就這樣吧,我也懶得和你多說什麼,雞同鴨講,你根本就不領情的。」

    「我領情的!」寧瑤夕著急地說,手撐著桌沿,朝他的方向急切地探了探身,臉上燒出的病態紅暈猶在,更顯得楚楚動人,「我會更努力的,你別失望桐哥,別放棄我。我上部戲的導演說我演技很好,態度也很認真,如果以後有合適的角色會幫我留意,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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