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醒來

  顧清忽然遲疑著開口道：「不至於這麼嚴重吧？我看你們的氣質都很好。」

  暮年溫和的開口道：「可我們並不是時時都在她身邊，尤其是在她受欺負的時候。」

  蘇香濃嘆息道：「我之前說過了，顏子時常受到欺負，洛家不理會她，甚至有時候還會訓斥她，哪怕她是個受害者。為了不被欺負，顏子就經常打架，尋常大小姐學的琴棋書畫她是一樣都不學，專學武打包紮之類的，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就她小時候打架那樣子，說她是個混混有幾人不信？」

  沐子陽咬著牙問道：「洛安冽就一點也不管？他好歹也是個哥哥，哪怕是名義上的。」

  「他能管什麼？他就是個懦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名文質彬彬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他長相出色，但更為出色的是他雅致的氣場，只是說出的話卻與外表格格不入。

  他快步走到沐子顏身旁，細細打量了她一遍，看到她臉上明顯不安的神情時不由皺了皺眉頭。

  沐連致謹慎的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抱歉，剛剛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洛何晏，洛鑠的弟弟，也就是小公主的小叔。」

  沐家人詫異的重複了一遍他的稱呼：「小公主？」

  他垂眸看著病床上的女孩說道：「我習慣這麼稱呼她。」

  顧幼林在一邊上下打量著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位是顏顏曾經的一位代班，而顏顏卻什麼也沒有告訴他，為什麼？

  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在他腦海里翻騰，殊不知那只是因為沐子顏嫌煩，不想多事而已。

  洛何晏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只是督了他一眼就將目光收回，完全沒有要跟這個害了小公主的人說話的想法。

  這個時候，沐子陽開口追問道：「你為什麼說洛安冽是個懦夫？這跟我妹妹有什麼關係？」

  他看向他，再不經意般掃了一眼隱隱有醒來傾向的沐子顏，帶著幾分不明的意味笑了笑，回答道：「一個連自己妹妹都保護不了的人不是懦夫是什麼？你也別再問洛安冽為什麼不管小公主這種問題了，他們母子連請人教小公主最基本的禮儀都懶得，更別說親自護她了。」

  顧清皺起眉頭道:「怎麼會這樣？顏顏也是受害者啊。」

  洛何晏彎腰掖了掖被子，帶著一些嘲諷說道:「別理所當然的拿你們的想法去揣測他們。對他們來說，沒事，小公主就是空氣;有事，小公主就是出氣筒，哪還管小公主是不是受害者。」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沉默下來，看了一眼門口，唇角一彎，繼續說道:「其實洛家就沒一個人是靠得住的，尤其是我哥洛鑠，他簡直是洛家中最愚蠢的一個。」

  門被推開，洛鑠出現在門口，無奈的看著他，說道:「何晏，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

  洛何晏微微一笑，文雅的說了一句:「好的，大哥。」

  沐家人都看向洛家兩兄弟，沐連致緩聲道:「洛先生，許久不見，看起來精神依舊。」

  洛鑠看著態度明顯冷下來的沐家人，恍似渾然不覺的笑著說道:「很抱歉，本來應該第一時間過來的，卻被一些事情困住了腳步，晚來了些。對了，顏顏怎麼樣了？」

  說著他看向病床上的沐子顏，卻好巧不巧被洛何晏遮住了視線，碰上自己弟弟難得的幼稚，他也只能笑了笑。

  沐連致客氣的說道：「顏顏很好，楚醫生說了，她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即可。」

  洛鑠儒雅溫和的笑道：「那便好。」

  「對了，在這件事情上，還得謝謝您出手幫忙。沒有您的幫助，未必能那麼快救出顏顏。若有機會，沐家定當報答。」

  這句話算是變相劃清了沐子顏跟洛家的關係，沐家現在就差把斷絕關係的文書拋到洛鑠臉上。

  洛鑠面不改色，甚至還維持著臉上的笑意。

  場面一度僵持，直到沐子顏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水。」

  眾人忙圍到床邊，顧幼林匆匆接了溫水過來餵她。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的就是好些人關心的臉龐，她啞著聲音問道：「邢隊呢？」

  沐家人怔了怔，暮年溫柔的說道：「還活著，現在在另一間病房休息，不用擔心。」

  沐子顏強撐著坐了起來，周原華急忙扶住她，她執意要下床：「我要去看看他。」

  洛何晏一口回絕：「不行，你才剛剛醒來，得先好好休息。」

  沐子顏倔強的看著他，執拗得很。

  暮年輕聲道：「讓小顏去吧，不去看看她安不了心。」

  最後她還是站在了另一間病房的前面，推門走了進去。

  邢或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風景發呆，她啞著聲音開口道：「想跳下去嗎？」

  他豁然轉頭看過來，眼中帶著驚喜，但這些驚喜又很快歸於平寂，道：「整整兩天，你終於醒了。」

  沐子顏走到了他的身邊，繼續道：「這裡很安全，可以跟我說說安叔叔是怎麼走的嗎？」

  邢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傳言有一種新型毒品流入，隊長覺得無穴不來風就過去調查，然後就被盯上了，在一次出行途中車毀人亡。」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道盡了一個緝毒警察的死亡。

  「屍體呢？」

  他看著窗外，聲音顯得很疲憊：「車起了大火，好幾具屍體混在一起，哪還能認得出來，就算認得出也不敢收，最後被當地居民隨意清理了。」

  她緊緊握著拳，懷抱著最後的期待問道：「確定安叔叔在裡面嗎？」

  「隊裡有人親眼看到了。」

  臥底嗎？她想問，卻還是沒有問出來。

  邢或繼續道：「沐子顏，我還是那句話，別聯繫我們，知道嗎？」

  「你應當看得出我不簡——」

  他打斷她的話：「沐子顏，你別插手，他們喪心病狂的程度不是你能想像的，這也是隊長的意思。至於你如何，那是你的事情，跟我們無關。」

  沐子顏沉默了，邢或低低嘆了一口氣，緩和了語氣，道：「小顏，安叔叔走了，徐大哥走了，程大哥走了，還有其他你可能記不得的哥哥都不在了，而邢大哥手廢了，人也不知道會怎麼樣。現如今除了白大哥以外的人都很艱難，不聯繫是對他們最好的做法。」

  他很少會這樣說話，還喚了許久不喚的稱呼，這讓得她隱隱不安。她抬頭盯著他的眼睛，開口道：「人已經這麼少了，所以你會好好活著的，對吧？」

  他避開她的視線，道：「我努力。」

  「什麼叫做你努力？」

  「小顏，你沒見過毒品有多恐怖，更不知道毒癮有多難戒，像我這樣的人如果戒不掉，唯有一死方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砰！」

  原本就沒關緊實的門突然被踹開，他們轉身看了過去，一名唇下有痣的男子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怒火，他瞪著邢或，難得暴躁的吼道：「邢或，你敢死我就敢挖你墳，鞭你屍，告訴世人你是一個多麼懦弱的警察！」

  邢或看著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難得的笑了笑，竟帶著幾分玩笑意味道：「小白，你難得有一個兄弟保有全屍，結果你就這樣對他？」

  小白將門一關，冷著臉大步走來，沖沐子顏道：「小顏，你先出去，讓白大哥把他揍醒。」

  她二話不說就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小白罵人的聲音：「身為緝毒警察的先鋒，你居然向毒品低頭，丟不丟臉？我告訴你，不管你戒不戒掉毒癮都得戒，別想著靠死來逃脫。你要死了，我們沒你這樣的兄弟！」

  她出來把門關上，看著守在外面的一群人。很明顯，沐家人都被支開了，剩下的人對邢或的身份要麼一清二楚，要麼有所猜測。

  洛鑠皺著眉頭問道：「顏顏，你怎麼會認識他們？」

  他知道顏顏跟一些警察的關係比較好，但那好像是因為她經常進警局的緣故，又怎麼會認識這些身份本應保密的警察？

  她敷衍的回答後就轉了話題，道：「意外認識的，我有些累了，要先回去。」

  等她回到病房休息了好一會後，顧清端著粥走了進來，顧幼林跟在身後，她道：「顏顏，兩天沒東西下肚肯定餓壞了，趕緊吃點東西吧。」

  她接過碗，問道：「清姨，我爸媽呢？」

  她笑道：「跟洛家還有你那幾個朋友聊天去了。」

  沐子顏換了一個問題，道：「清姨，聽說你在M國生病了，現在好了嗎？」

  清姨抿嘴笑了笑，道：「本就只是發燒，沒什麼打緊的，倒是把幼林嚇到了。」

  顧幼林坐在一邊，無奈的說道：「媽媽，你也不看你那時候都怎麼樣了。」

  顧清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頭髮，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高燒起來，還把你們都驚動了。」

  聽到這句話，沐子顏頓了頓，看向顧幼林，猶豫著想要說話卻又不開口，清姨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清姨還有事，顏顏沒問題的話，清姨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