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擔心他
2023-12-20 21:50:25 作者: 月落
殿內蠟燭「啪」地一聲爆出燈花,頃刻間更亮了些。
姜禾在趙政的神情中意會到他的意思。
「不會吧?」
她的手也試探地放上去。
倒是聽說過胎兒在腹中長到四個多月,就會動了。
但那種動,不是應該輕輕的嗎?
她的孩子,怎麼像是在拳打腳踢呢。
真頑皮。
「是他在動了。」
趙政的聲音又輕又慢,像是要永遠記住這一刻。
「我怎麼感覺不到了?」姜禾的手在腹部挪動找尋,有些急。
「看來是跟孤打招呼呢。」趙政的笑里有了得意,「他跟孤親。」
「哼!」姜禾佯怒道,「竟然跟我不親嗎?」
趙政笑著掀開錦被,脫下短靴貼著姜禾躺下,把她擁進懷裡。
「孤跟你親,就行了。」
他果然便親過來,柔軟的唇帶著秋日稻穗成熟的溫度,裹著她紅潤的唇瓣,輕噬慢品,逗得姜禾笑起來。
趙政就這樣,一手輕輕拍撫她的小腹,像在哄睡孩童,一手托著她的螓首,從她的嬌嗔中掠奪甜蜜。
室內繾綣風情,繡著百子圖的帳簾擺動,新修好的屏風上依舊繪著江山錦繡。
殿門緩緩關閉,院內燈火璀璨。
宮婢提著燈籠退下,把夜色留給寢殿內的國君和未來的王后。
此時魏國洛陽,星空朗照月色迷人,一顆梨子從枝頭落下,「砰」地砸在地上,滾動幾圈後停在男子腳邊。
魏國公子魏忌低頭撿起那顆梨子,手指撫過果皮,輕嘆道:「這么小,離開枝頭太早了。」
「兄長!」
一聲清脆的呼喚打斷魏忌的思緒,月門那裡亮起燈光,然而魏子佩比持燈的婢女還要快些。她跑過來,氣喘吁吁的。
魏忌站定看著她,有些疑惑。
「怎麼了?」
「兄長,我聽說楚國使團在咸陽行刺雍國國君,是真的嗎?」
「是。」魏忌蹙眉道。
「那我聽說雍王和安國公主都沒有事,但是姜公子他……」
姜公子中刀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魏子佩卻突然噤聲,似乎說不下去了。
她的手指握住,在裙裳間猛捶幾下,期待兄長這裡有跟她不一樣的消息。
「他還沒有醒。」魏忌道。
每天,都有消息從雍國傳來。
作為魏國未來很可能要交戰的敵國,雍國朝廷的動向,魏忌自然了如指掌。
魏子佩如今在朝中結交的大臣不少,能打聽出這件事,想必也很容易。
只是看她緊張關切的神情,不會是……
魏忌的心像被人緊緊攥住又鬆開,有片刻的停滯和憋悶。
「子佩,」他詢問道,「你……」
「我想去看看他,」魏子佩勉強笑著,攥住長長的衣裙,眼含淚光,「我擔心他。」
「你去做不了什麼,」魏忌道,「你也不是醫者。」
當初差遣妹妹前往齊國,魏忌的確想讓她得到姜賁的庇護。只是看如今這個情形,姜賁會留在雍國,成為魏國的敵人了。
如此情形,待在他身邊已經有些危險。
「我雖然不是醫者,」魏子佩反駁道,「但是我能做的,醫者未必可以。」
「子佩再等一日,說不定姜公子甦醒的消息就會傳回來。」
「兄長,」魏子佩咬牙道,「我的馬,還是更快些。」
她說完退後一步轉身,看這個樣子,竟是要漏夜趕路了。
「子佩!」
魏忌抬手要阻攔,但他看著魏子佩青色的裙角消失在月門處,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沮喪地笑了。
衣袖垂下,秋天的風從手指縫隙間穿過,綿軟溫存,可是卻什麼也沒有留下。
但或許他的妹妹,可以留下什麼。
「找幾個人跟著,」想了想,魏忌沉聲道,「保護公主殿下的安全。」
身後有護衛應聲而去,魏忌抬起頭。
這棵梨樹長勢良好,梨子結了不少。
不知道懷孕中的女子,能不能吃梨。
她要做母親了啊。
眼前有紅裙飄揚,那女子的臉頰燦若星辰。
她的孩子,一定乖巧懂事,長命百歲。
「這誰把刀放本公子床上的?硌得本公子腿疼!」
齊國公子姜賁從昏睡中醒來,第一句話便是抱怨。
侍候在床邊的婢女聞言屈膝,小心道:「是公子一直抓著這把刀,公主殿下看到要拿走,都拽不下來。就說或許是公子的念想,沒讓再動。」
姐姐來了啊?
那就是姐姐沒事!
姜賁鬆了一口氣,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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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所謂念想……
他拿起短刀,看到上面的血跡已經被擦拭乾淨,露出「我思」兩個小字。
「嘁,」姜賁不屑地哼聲道,「不就是一把刀嗎?有什麼念想不念想的?」
說著做出丟掉的動作,最終卻沒有丟,而是假裝無所謂地放在床頭小几案上。
「快上菜,本公子餓死了!」
話音剛落,院內卻響起嘈雜聲。
「有刺客!」
又來?
姜賁立刻起身,因為扯動傷口,疼得猛吸幾口氣,差點暈過去。
「放開本宮!」
被護衛從牆頭拽下來的魏國公主魏子佩神情狼狽,衣服上一塊塊土漬,頭髮里插著一根草,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光鮮亮麗飛揚跋扈。
「是我!魏國公主!」
魏子佩說著遞上名帖,而此時大門外也鬧起來,是魏國的護衛正在闖門。
「魏子佩!」
雖然中氣不足,被驚動後挪步出來的姜賁說話的聲音還是很大:「你想死嗎?大白天翻牆?」
「本宮遞了名帖,管事的進來稟報,回去說你還沒有醒,不能打擾。我這才翻的牆!還不是怨你!」
魏子佩看到是姜賁,一雙眼睛亮起來。
他好好的!
好好的就行,也不枉費自己星夜兼程路上還撞死一隻野兔。
因為公子確認了來者的身份,護衛們立刻退開,使館門口也安靜下來。
「你不是回去了嗎?」姜賁想起刺殺他的人說的話,頓時有些擔憂,「怎麼又回來?」
「我不放心你。」當著滿院的使臣、護衛、家丁、僕役和婢女的面,魏子佩大聲道,「聽說你遇刺昏迷,我一定要來看看,才放心。」
「嘁。」姜賁撇嘴轉身,眼中卻藏著笑意。
他一瘸一拐道:「瞅你那醜樣子,還不去洗洗?」
魏子佩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跟上姜賁道:「好啊好啊,本宮要用你的淨房。」
「你來探望病人,也沒拿點東西,還好意思要淨房?」
「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不必客氣。」
姜賁笑著抬手拿掉她頭髮里的牆頭草,可很快又痛得猛然吸氣。魏子佩下意識扶住姜賁的胳膊,他嚇了一跳,但是因為氣力不濟,最終沒有躲開。
「看你丑的……」
「你才丑……」
他們消失在寢殿門口,院內眾人也紛紛散去。
一個素白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看了一刻,慢慢垂下頭,緩步離開了。
她的腳步那麼慢,像是走在刀尖上。
姜禾到時,魏子佩已經換上護衛送來的衣服,坐在姜賁床頭擺弄那把短刀。
「你可欠我一命。」
「憑什麼?」
「若不是我這把刀,你行嗎?」
「怎麼不行?」他猛然抬手奪刀,手指碰觸到魏子佩的臉頰,有一瞬間的停頓。
姜禾就在這時進來,驚得姜賁大聲咳嗽起來。
魏子佩起身,有些窘迫地看著姜禾,許久才想起施禮。
「殿下。」
她的雙手交迭胸前,輕輕屈膝,做的是同輩相見的禮數。
姜禾回禮,對她淡淡一笑。
她還記得往日見這姑娘的樣子,生機勃勃又張牙舞爪。這一回倒是很乖巧,估摸著是沾了姜賁的光。
「公主一路辛苦。」
姜禾含笑坐下,溫聲道。
「她有什麼辛苦的?姐姐,我受傷才真是辛苦。」姜賁搶先回答道。
姜禾點頭道:「你這只是辛苦,蘇將軍為了救你,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若不是陳姑娘的湯藥,恐怕已經殉職。等你能走動,該好好去謝謝人家。」
「是。」姜賁的神情立刻肅然,鄭重應聲。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麼,摸摸身上,急急道:「那顆藥沒有丟吧?陛——哦不,他沒事吧?」
「沒有丟。」姜禾道,「只是僅有那顆藥還不夠,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派去渤海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沒有。」
根據韋南絮說的話判斷,那顆藥恐怕只是個幌子。真正有用的是可以被飼主控制,拔除殘留毒藥的蠱蟲。
故而趙政的病,要從頭來看了。
姜賁立刻喚人來問。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日,使館發生了什麼。
管事立刻到了,說那些人昨日剛剛回來,還在等姜賁醒了,才能稟報。
「好。」姜禾道,「喚他們過來。」
想了想,她又開口道:「把陳姑娘也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