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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幫他選妃

2023-12-20 21:50:25 作者: 月落
  春風醉人時節。

  雍國國君乘坐的馬車四壁,撤掉了棉布包裹的暖墊,這讓被姜禾推到一邊的趙政,硬生生撞到了頭。

  他悶哼一聲坐直,把衣襟整理好,看著不遠處小獸般凌厲的女子,沉聲道:「過來,讓孤抱著。」

  他是不屑於說蜜語甜言的,他是雍國國君,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想抱著你,你就得老實讓孤抱著。

  姜禾收回推倒趙政的手,把竹簡向後翻開半卷,恍若未聞。

  「趙政,」她蹙眉道,「我說對了,楚國從韓國買去的鐵器,做了戰甲。」

  雍國的戰甲尚且是用動物皮革所制。一般是把兩層革片合在一起,表面塗漆,用麻繩編聯成甲,牢固耐用。

  傳言楚國已做出鐵甲,但是並沒有實證。

  如今姜禾從楚國向韓國採買物品的清單上看出蹊蹺,斷定他們的確是在制甲。

  戰甲的堅硬程度跟將士的死亡率息息相關,在這一點上,楚國勝過了雍國。

  「是嗎?」趙政聞言下意識道。

  「過來坐。」姜禾的手輕輕在身邊拍了拍。

  只不過遲疑了一瞬,趙政便坐了過來。

  身邊的女孩子脊背挺直闊袖低垂,柔嫩的手指輕點竹簡某處,已經沒有了不久前親吻時的羞澀。

  他趁姜禾沒留神時親她,被她一把推了出去。

  想起來,自己也曾遵照雍國公子的規矩,禁慾多年。怎麼一朝與她傾心相許,就寸步不想離開她身邊。

  似乎她是春日乍起的風、夏天瑰麗的雲霞、山間火紅的楓葉、落在手心的雪花,令他覺得時間更加珍貴,令他擔憂離別,令他忘我難捨。

  趙政收神坐在姜禾身邊,認真看了看她指著的位置。

  她的手指划過竹簡,停在一個字上。

  「這是什麼字?」

  六國的文字雖然都從周文中衍生,但各有不同,好在趙政基本上都能識得。

  「醉。」他回答道。

  「醉啊……」姜禾輕聲複述這個字,有些疑惑道,「喝醉了是什麼感覺?」

  趙政正想回答「在洛陽時你不是醉過嗎」,姜禾一雙清澈的眼睛已經略含狡黠地看著他,接著握住他的手臂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趙政,霸道地親了過來。

  趙政知道姜玉衡曾讓姜禾代為學習的事,也聽過姜禾夢中複述要點的囈語。

  「首先,要欲拒還迎。」

  姜禾被他說得臉頰紅紅,索性親了他一下便逃離。

  「懂了,」趙政像是在虛心求教,「然後呢?」

  「陛下想得美。」姜禾雙手支撐著軟墊道,「國君尚未婚娶,怎麼能破了禁慾的規矩呢?」

  「孤破了規矩,又怎樣?」

  趙政的聲音突然繾綣深情,把她鎖在狹小的空間裡,無路可逃。

  「孤真的希望那條破渠永遠也無法修好。」

  無法修好,姜禾就要守諾嫁給他。

  趙政的臉看起來仍然那麼清俊冰冷,可他的吻卻已經深深印入姜禾的唇瓣。

  外面馬蹄聲響,馬車已經停下,傳令的官員在小心翼翼叩問,稟報說太后的鳳駕到了。

  趙政煩躁又不舍地放開姜禾,在她坐開整理衣襟時,又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

  手指修長綿軟,看起來並未緊張。

  趙政攜姜禾一同見駕。

  太后姬蠻顯然已經得到姜禾隨趙政一同前來的消息。

  如今姜禾的身份不再是她的兒媳,而是齊國公主,被趙政請來協助修渠的人。

  對姜禾,她收起了之前的刻薄,言語中疏冷客氣。

  「安國公主平日住在韓渠嗎?既然是我大雍的客人,哀家理應以誠相待。若有短缺的,儘管讓宗郡來說。」

  被太后突兀地提起名字,宗郡連忙跪地應旨。

  「哀家是來接陛下的,南蠻那邊有軍情傳來,陛下少不得要回去多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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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瞥了一眼姜禾,道:「這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可不行,哀家前些日子已經下詔全國,讓各郡縣送適齡女子入京都,充斥後宮。陛下回去不久,身邊就有人伺候了。」

  趙政抬眼看了看她,沒有作聲。

  京都的權貴人家已經不敢再把女兒送入宮,太后便趁他出門,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姜禾神色不變跟著趙政起身,還未開口拜別,太后便問道:「安國公主,哀家還要拜託你一件事兒。這各地送來的女子多,哀家眼花了,你能代為挑選嗎?」

  讓姜禾幫自己選妃?

  趙政的臉色瞬間白了。

  她可不是寬容大度的人,惹惱了她,說不定今天就翻臉回齊國了。

  趙政轉身看向姜禾,卻見姜禾神情含笑,上前一步施禮。

  「太后殿下,」她柔聲道,「各地郡縣選上來的女子,怎麼有資格服侍陛下呢?」

  果然!

  趙政思考該怎麼哄一哄她。

  姜禾卻又道:「本宮年少時曾經跟隨父親出使各國,有幸跟公主們都有些交情。若陛下選妃或者娶妻,大可以與各國聯姻。燕國的嶸雅公主,趙國的安慶公主、魏國的司嵐公主、楚國的矜惠公主,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她們各個慎勤婉順,可侍奉宮闈、綿延子嗣,對太后殿下盡孝。若殿下需要,本宮這便寫信探一探口風。」

  一句話說得太后瞠目結舌。

  原本想拿趙政納妾的事羞辱於她,卻沒想到姜禾根本不在乎,更為過分的是,她還推薦別的人選。

  雍國在她心裡算什麼?

  「當然,正妻只能有一個,」姜禾卻似沒有看到太后逐漸惱羞成怒的臉,繼續道,「所以殿下從各郡縣召來的女子,本宮還可以幫忙瞧瞧。畢竟本宮曾陪伴陛下數月,還可以教教她們怎麼服侍陛下。希望明年此時,宮中已經有嬰孩誕生,大雍國祚綿延。」

  太后兩耳嗡嗡再也聽不進一個字。

  「好了。」她清聲道,「若與他國聯姻,哀家去權衡便罷了,不需要安國公主費心。」

  姜禾展顏一笑,便施禮告退。

  「兒臣也先告退。」趙政立刻道。

  「陛下要到哪裡去?」太后面色不悅道,「都城有許多事,等著陛下決斷。」

  「孤先去韓渠看看,再回都城。」

  趙政神情淡漠,堵住了太后的催促。

  轉身時,他眉心微蹙道:「若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讓他們來韓渠求旨便罷。」

  雍國太后呆立原地,看著姜禾率先離去,趙政緊跟其後的身影,氣得渾身發抖。

  她是來接兒子回去的,兒子卻跟著別的女人跑了!

  果然姜禾來雍國目的不純,說是修渠,其實是要蠱惑君心離間他們母子的吧?

  抬起的手指在衣袖中攥緊,修長的指甲刺破了精心保養的肌膚。

  走著瞧!

  在鄴城駐守半個月,又返回國都洛陽的魏子佩,沒有乘坐馬車。

  她已經習慣了騎馬,也習慣在馬上看看風景。

  這些風景,不光有山川田野,還有道旁餓殍。

  春季正是青黃不接物斛涌貴的時候,以前她要麼在馬車中,要麼在清障過後一塵不染的道路上,並不知道魏國的百姓,這麼苦。

  一路走來,她買了十七個被親生父母賣掉的孩子,施出許多金銀,也一日比一日難過。

  她想快些回到京都,去問問哥哥,魏國的百姓,怎麼這麼苦。

  是一直這麼苦嗎?

  還是因為不久前的戰爭?

  聽到魏子佩的詢問時,魏忌正同門客議事。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頭。

  「子佩長大了,懂得考慮政事了。」

  「不是政事,」魏子佩風塵僕僕,身上的衣服尚未更換,肅然道,「魏國的百姓,怎麼才能吃飽飯呢?」

  怎麼才能呢?

  魏忌輕輕抿唇看向窗外。

  姜禾跟他談過,說要變法,要革除舊弊。

  但想要做這些,必須有一個安穩的世道。

  「要不打仗。」魏忌道,「子佩你回來就好了,燕國送來求娶的婚書,想聘你為後,與我魏國,永休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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