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火中取栗(二更合一)
2023-12-20 17:22:26 作者: 又說豐年
紗布上早已被鮮血透濕,紗布連著皮肉撕裂開來,王曉申像是睡著了,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繞是見慣了各種大場面的助理也忍不住驚慌失措。
包紮的時候一雙手抖得不成樣子。
王曉申逐漸回到公眾的視野。
甚至比以往更紅,各大媒體普天蓋地,爭先報導她的新聞。
就連原本已經下架的電影也被一家知名平台購買下來,重新在網絡上獨播。
雲墨顯然也已經看到了新聞。
苟煙波走在她的前面,倆人正在超市採買。
湯米吵著晚上要吃火鍋,還偏要在家吃,雲墨沒本法只好依著她。
「你不會覺得是老鄭乾的吧?」苟煙波將稱好的毛肚放進購物車裡。
「怎麼可能,」雲墨從貨架上拿了包香菇,「不管怎麼說,王曉申這個時候重新跳出來不是什麼好事情,她背後肯定有人。」
苟煙波抬了抬唇角笑了起來,他走上前去,從背後將下巴擱在雲墨的頭頂上:「你背後不也有人嗎?」
雲墨「噗嗤」一笑,故意頓住腳步,身體往後靠在苟煙波結石的胸膛上:「是呀,你可不就是我背後的人嘛。」
「當著湯米的面,你最好什麼都不要提起。」雲墨故意叮囑。
「放心吧,人家湯米說不定比你知道的還多呢,要知道在外人眼裡,她現在還是名副其實的鄭太太。王曉申的事情,她就算是不想知道,也有人上杆子巴結著去討好她。」苟煙波親密地揉了揉雲墨的臉頰。
似笑非笑地看著雲墨臉上的紅暈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耳垂,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去收銀台結帳。
結好帳苟煙波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抓著雲墨的手:「走了,回家聽八卦了。」
苟煙波果然沒有說錯,雲墨剛到家,湯米就端著洗好的草莓上來蹭飯了。
雲墨正捏著鼻子看苟煙波清洗毛肚:「我就不明白了,這玩意兒看起來這麼噁心,燙熟了居然會那麼香啊!」
湯米聞言皺了皺眉毛:「那你一會兒少吃點啊!」
雲墨立刻抗議:「憑什麼啊?」
湯米不知可否,一邊在酒櫃裡翻找酒,一邊朗聲問道:「苟律師,墨墨你倆最近看新聞了嗎?」
雲墨:「沒呢!」
苟煙波:「看了!」
倆人各自開口,說完皆是一愣。
苟煙波沖雲墨翻了個白眼,好像在說:「別看你是專業,察言觀色你不如我!」
在這一點上,雲墨雖然表面上不服氣,但心裡還是很敬佩苟煙波的。
「就你能耐!」雲墨小聲咕嚕了一句。
「墨墨你這丫頭,別這麼鬼鬼祟祟的啊,」湯米像是背上長了眼睛,「不就是王曉申復出的事情嘛,有什麼好隱瞞的?」
狗煙波卻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怎麼著?你不會以為是老鄭乾的吧!」雲墨學著苟煙波剛才在超市的腔調問了一句。
「本來對我來說已經沒所謂啦,」湯米終於找到一款產地和年份都很滿意的酒,「不過,我想他也不會愚蠢到在一棵樹上連撞倆次。」
說完她輕車熟路的拿出醒酒和電動開瓶器,慢慢打開紅酒的塑封:「這次還真不是他,另有其人!」
雲墨只「哦」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湯米卻有些詫異:「怎麼?墨墨,你不好奇是誰嗎?」
「我好奇啊,你快說!」雲墨走過去接過湯米遞過來的酒杯。
酒還沒有釋放單寧,入口有些澀,雲墨淺淺嘗了一口,就微微蹙起了眉頭。
苟煙波一回頭正好瞥見。
他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毛。
雲墨會意,趁湯米不注意,迅速回頭在苟煙波的唇角啄了一口。
「哎,你倆檢一點啊!這還有一活人呢!」湯米眼尖立刻看到了。
苟煙波破罐子破摔,乾脆攬著雲墨的肩膀,親了個夠。
湯米無奈地捂住了臉。
「說吧!」雲墨將空酒杯還給湯米,示意她再來一杯。
湯米沒好氣地接過去,倒了滿滿一杯。
雲墨哭笑不得。
「是那個程總!」湯米卻衝著苟煙波的方向說道。
「哪個程總這麼大能耐?」雲墨不太了解這裡面的門道,苟煙波卻是清楚的。
他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將鍋端上桌,再麻利的插上電源,才慢條斯理地問道:「達康集團的那個程總?」
「嗯哼!」湯米翹著腿。
「這就有意思了!」苟煙波拿出手機,飛快的嘩啦看兩下,放在雲墨的面前。
「航運起家?」雲墨有些詫異。
「這只是官方的說法,更確切的是煤礦起家!」苟煙波將香菜往湯米麵前推了推。
「當年這個程總還在山西挖煤礦,偶然結識了明達航運的大小姐,便做了明達航運的乘龍快婿。」苟煙波給雲燙了片毛肚,「老爺子去世後,程總又乘上了改革的東風,明達航運搖身一變,變成了達康集團。那程太太也退居幕後,一心做起了慈善。」
雲墨點了點頭。
「那程太太應該也不年輕了吧!」雲墨將毛肚送進嘴裡。
「可不,比程總還大幾歲呢!」湯米接過話,「有意思的是這兩口子可是圈裡出了名的活菩薩,不僅熱愛公益,還恩愛非常,簡直就是一對兒模範夫妻。」
「啊?」雲墨有些驚訝,「那程太太也太好騙了!」
「不一定哦,」苟煙波伸出筷子的手在雲墨眼前晃了晃,「也可能是那程總隱藏的好呢!」
雲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那她們沒孩子嗎?」
苟煙波搖了搖頭:「以前有的,聽說活到一歲多的時候出水痘病死了。」
雲墨有些唏噓。
她看了看湯米:「我看那個王曉申危險了!你都能知道的事情,程太太能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燈下黑你不懂吧?」苟煙波舉杯,三人幹了杯中酒。
「不過你第一句說得很對啊!」苟煙波用筷子點了點雲墨
「什麼?」雲墨不解。
湯米將雲墨和苟煙波面前的酒杯添上酒:「王曉申危險了,火中取栗啊!」雲墨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這些人啊!」
苟煙波卻和湯米相視一笑。
「煙波!」雲墨嘴裡嚼著魷魚,輕輕喊了一聲。
苟煙波:「嗯?」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雲墨抬起來呢,對上苟煙波的目光。
她眼睛亮晶晶的,全是信奈和仰慕。
對面的湯米「嘶」了一聲。
牙酸!
包房裡群魔亂舞,瀰漫著不正常的香味。
一群男女在舞池中央扭動。
桌上的手機已經震動地快要沒有電了,湯米坐在角落裡,手裡捧著杯酒,指間的繚繞的香菸快要燃盡了,也沒見她動作。
她今天從進來以後,就像是石化了一般枯坐著。
杯子裡的酒一口沒動。
男生叼著煙走過去,在她的耳邊噴了一口。
湯米微微眯著眼依舊不動。
「川子,碰到硬茬了?你要搞不定的話,就讓給兄弟們好了……」一個胖子乾笑著沖這邊吼道。
那男生抓起手邊的抱枕朝胖子扔了過去,胖子伸手撈住「嘿嘿」傻笑著。
旁邊人鬨笑著,朝這邊看過來。
男生對湯米伸出了五根手指。
湯米眼睛都眨一下。
那男生似乎覺得很有趣,不懷好意的眨了眨眼,又收回了四根手指。
湯米輕蔑一笑,站起來就往外走。
旁邊的鬨笑聲更大了。
那個叫川子的男生,咬了咬牙,在湯米耳邊輕輕說了一個「萬」字。
湯米一低頭看了看只剩下百分之五的電量卻依舊在瘋狂震動的手機,無聲地垂下了眼睫毛。
川子響亮地打了個響指,將湯米往肩上一扛。
在眾人掌聲中,摔門進了裡面的衛生間。
衛生間立刻想起了「嘩嘩」的水聲。
眾人一陣鬨笑散了開去。
湯米嘴唇破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川子也並沒有討到什麼便宜,他要再來的時候,湯米在他蒼白的臉上抓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田美出來後,在眾人口哨聲中目不斜視地抓起包,轉身就往外走。
川子也不惱,嘴裡咬了一隻煙,大搖大擺的跟在後面。
他看著田美的背影意猶未盡地笑了笑。
「這小妞兒夠辣啊!」旁邊人不懷好意地哈哈大笑。
「滾,你他媽懂個球!」川子碎了那人一口。
見他情緒不對,剛才那胖子對身邊一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立刻端著啤酒,上前來攬著川子的肩膀:「我說川哥,剛尿了一泡,肯定渴了吧?來來來,喝口啤的潤潤喉嚨!」
「這還差不多。」川子笑了笑,接過酒杯一口乾了。
川子沒讀過什麼書,是這一片的小混子。
這種小混子往往對傳統環境成長起來的好姑娘有一種天生的迷戀和好感。
可川子並不是這樣,在田美還是一張白紙的時候倆人就認識了。
可以說田美的「發財」路完全是他給指引的。
他曾經無數次的在這張白紙上畫下屬於自己獨特的符號。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在很多白紙上都畫上屬於自己獨特的符號。
然後他又把這些白紙引薦給另外的人。
現在這些白紙大都已經污濁不堪,深深地陷入了骯髒的泥潭,別說繼續上學了,哪怕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只有田美居然掙扎著從泥潭裡爬出去了一次,儘管有人幫助他,可她自己也爭氣。
學也上的挺好,居然正正經經做了一回人。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做人像是做膩歪了,居然要爬回來做蟑螂老鼠。
他就是很好奇,這世上還有不願意做人的嗎?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湯米太貪心了,她就像是個無底洞,多少錢都填不滿。
她開始不滿足於找川子借錢。
她打起了各個平台的主意。
債務像是滾雪球一樣將她湮沒。
川子喝完酒隨意將酒杯往桌上一扔,抓起沙發上的襯衫就往外走。
他長相清秀,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剛畢業青澀的大學生,誰也不會把他和一個混子聯繫在一起。
川子出去的時候,田美已經上了一輛計程車。
川子跑上去不由分說將人拽了下來。
司機嚇了一跳,罵了聲有病,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田美冷不防被他拽倒在地,膝蓋重重地磕在馬路牙子上。
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分說將自己的包像川子砸去:「你他媽有病啊?到底有完沒完?」
川子也毫不客氣地上去就是一腳:「你他媽有完沒完?給老子說,你這婊子養的,又要去哪裡賣錢?」
他那一腳看著駭人,可力氣到底是收了些,只把田美踹了一個趔趄。
田美倒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挑釁似地對川子抬了抬嘴角:「我他媽願意,你管著嗎?」
川子幾步衝上去,拽著田美的手往自己懷裡拉,然後將連滾帶爬地田美腦袋重重杵在公交站台邊的廣告牌上。
廣告牌在燈光的照耀下像鏡子一樣透亮。
「你看看,你看看你他媽這現在成什麼樣兒了?你他媽到底還缺多少錢?你一次告訴我!!」他氣急了,將田美的頭在廣告牌上砸的哐當作響。
路人紛紛側目,有人甚至還掏出手機要報警。
他毫不理會,自顧自的發著怒。
湯米緊緊咬住嘴唇,一言不發。
直到額頭開始滲血,川子才停下手。
湯米站直身體,用手胡亂在額頭抹了一把,輕蔑地對川子笑了笑:「別裝了,你什麼樣兒我還能不知道嗎?你要是真有種……」
她沒有再說話,故意揚起眉毛,戲謔地看著川子。
川子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對上她的目光:「就怎樣?」
遠處紅藍閃爍著紅藍警燈。
田美突然璀璨一笑:「就娶我啊!」
川子瞬間愣住了。
田美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身體明明在往前,可眼淚卻一直再往後。
這世上最卑微的也許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吧!
轉過繁華世貿大樓,就是一片與之格格不入的城中村。
這裡住著像她一樣的螻蟻。
每日拖著疲憊不堪的鐐銬跳著城市中最艷麗的舞蹈,遊走在最見不得光的地帶。
為了這樣那樣的不得已,不惜將自己物化,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她厭惡極了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