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窮寇莫追
2023-12-20 17:22:26 作者: 又說豐年
鄭洪濤像是行屍走肉般地枯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兩邊的老人哭成一團。
鄭洪濤的父親氣急敗壞地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眼也沒眨地受了。
鄭父似乎還不解氣正欲再打,就被湯米的父親給攔了下來。
湯米的父母很通情達理,孩子沒了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可湯米還在手術室里,外面打成一團湯米可怎麼辦?
好容易挨到深夜,手術室的門才堪堪打開。
鄭洪濤撲上去一把抓住湯米的手,被醫生給攔住了,說病人還沒渡過危險期。
鄭洪濤重心不穩,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苟煙波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撈住。
湯米被直接送進了ICU。
鄭家一片愁雲慘澹,苟煙波和雲墨內疚不已。
王曉申並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辜。
那天她偶然在影院裡看到鄭洪濤一行人,見湯米挺著大肚子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故意交代了售票的工作人員,想辦法將票賣給他們。
她本意並不是借刀殺人,只想趁機打擊、羞辱一下湯米,給她點難堪。
哪裡曉得粉絲會群情激奮,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最終釀成了這樣一場慘劇。
她剛開完發布會,就被苟煙波找人悄悄控制住了。
鄭洪濤從頭到尾都沒問王曉申是怎麼處理的,甚至連雲墨是如何善後他似乎也漠不關心。
只是如行屍走肉般的守在ICU門前,護士怎麼趕都沒有用。
鄭母到底心疼兒子,晚上還是叫人給拿來了毯子。
雲墨和苟煙波一直沒有回家。
雲墨打電話回去給父母簡單說明了情況,章琪在電話里囑咐了好些,幾家長輩互相都認識,也算得上是世交。
章琪掛斷電話不一會兒就親自帶人送來了飯食。
幾位長輩簡單寒暄,醫院場地有限,院長便臨時安排了一間會議室供一家人暫時休息。
鄭洪濤沒什麼胃口,但也不好拂了長輩們的心意,勉強喝了點湯。
飯後院長親自來勸,說人在ICU留不留家屬都是一樣的。
等過了二十四小時危險期就可以轉普通病房,到時候就需要家屬陪護了,應該會很辛苦。
家屬現在也應該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道理其實大家都懂,湯米的父母也並沒有太過激ID舉動,最後大家商議時,鄭拂主動要求讓鄭洪濤留下來守著,長輩們回去休息。
唐父深深嘆了口氣。重重地拍了拍鄭洪濤的肩膀,什麼也沒說,帶著老伴走了。
走到雲墨身邊的時候,雲墨小聲說了一句:「叔叔阿姨,對不起!」
湯米的母親緊緊攥了攥雲墨的手:「好孩子,怎麼能怪你呢!」
雲墨一抬頭,猝不及防撞上了唐父縱橫的皺紋和唐母花白的頭髮,不由得心中狠狠一酸。
兩位老人一夜之間竟然像是老了十歲。
苟煙波決定留下來陪著鄭洪濤,雲墨沒有阻止,只將自己的手機交給他拿著,有事情方聯繫。
苟煙波點點頭,取下圍巾將雲墨裹好將她們母女二人送上車,又仔細囑咐司機慢點開車。
他本來的衣服裹在湯米身上的時候沾了血,這身衣服還是雲墨讓她媽媽帶來的。
章琪出門太急,便想也沒想就將衣櫃裡章南沒拆封的新大衣順手拿了過來。
款式雖然有些老氣,但苟煙波是天生的衣架子,穿在身上長身玉立,竟然很好看。
剛下了場雪,地上的積水倒映著路燈反射出斑駁的光點。
雲墨從後視鏡里看到苟煙波的身影被那一圈圈光點越拉越長,心中莫名地湧起一片哀傷。
「怎麼了?」章琪緊緊捂住女兒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沒事,我就是擔心湯米,今天的事情都怪我!」雲墨將頭靠在母親的肩膀上,低聲說道。
章琪仔細端詳著女兒「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實話!」
雲墨便毫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章琪。
章琪聽後並沒有如雲墨預想般的唏噓,反而沉思良久。
「怎麼了?」雲墨不解地問道。
章琪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你今天處理的很好,只是……」
雲墨有些不安:「只是什麼?」
這個叱吒商場幾十年的女人突然轉過頭,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女兒:「窮寇莫追!」
雲墨心中頓時一軟,知道母親這是在擔憂自己。
她突然抿嘴笑了笑。
「你傻笑什麼?」章琪撫摸著雲墨的頭髮。
雲墨臉埋在母親懷裡,嘴裡瓮聲瓮氣地說道:「世上只有媽媽好!」
雲墨到家後用母親的手機給苟煙波打了個電話。
苟煙波囑咐她早點休息。
雲墨點了點頭。
住院大樓里燈火通明,來往醫生護士穿梭忙碌著,天空又飄起零星的雪花。
鄭洪濤神色悽惶地站在風口上。
苟煙波走過去打開煙盒:「要來一根嗎?」
鄭洪濤驀然抬頭,深吸一口氣又緩慢地吐出來。
倆人來到露台,苟煙波掏出打火機替他點上。
香菸繚繞,靜默無聲,兩個紅色的圓點明暗交替。
醫院是最有情也是最無情的地方,它見證了無數的悲歡離合,考驗著最深切殘酷的人性。
腫瘤科大樓正對著新生兒科,一個生命的落幕總是伴隨著另一個生命的新生。
北風裹挾著遠處的哭聲呼嘯從身旁掠過,這顯然不是嬰兒的啼哭,鄭洪濤卻悚然一驚。
苟煙波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不用緊張,沒事的曹醫生會打電話的!」
鄭洪濤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值班護士見到鄭洪濤和苟煙波並不意外,只是簡單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ICU亮著模糊的燈光,各類儀器正有序運轉著。
湯米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似乎夢到了什麼,眉頭緊蹙。
鄭洪濤覺得自己胸腔里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半天他才極其艱難的起身離開。
苟煙波緊隨其後,倆人從新回到露台,苟煙波又一次摸出煙盒:「還要嗎?」
鄭洪濤沒說話,苟煙波自顧自地抽了一支。
半晌鄭洪濤才艱難的開口:「王曉申是故意的?」
苟煙波並不隱瞞:「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