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2023-09-05 13:40:52 作者: 燕麥粥Y
他唯一走偏的事情就是愛上她,如果沒有,他會找人聯姻, 周乾出生下來, 或許得不到太多父母的愛,但不至於幼年時, 被親生母親發瘋虐待。
……她更不會紅顏早逝, 那個時候的大學生彌足珍貴, 到現在或許已經是大學教授,又或者別的社會精英。
周乾嗤笑著看向他:「您自己聽聽這話,好不好笑?」
他有什麼資格去恨。
祝染作為局外人,卻隱約地明白,或許正是周城愛她,所以在她間接地掐死那個孩子後,才恨她。
畢竟薄情寡義資本家的真心,可太稀奇了。
事實也是如此。
那個孩子死了,周城很清楚,她恨的是自己,恨他算計她懷孕,恨他逼她與他結婚後,卻又讓別的女人大著肚子找上她,所以她同樣恨流著他血液的孩子,她試圖掐死那個孩子時,在她眼裡,那不是什麼代替品,那是他們兩的孩子。
她恨他恨到不惜想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可他明明那麼愛她。
明明一切進行得那麼順利,唯獨出現了那麼個意外,有一段時間,他甚至瘋狂地蠢蠢欲動,想讓張舒涵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瞧著她時不時發瘋可怖的樣子,再沒有了淡如出塵的氣質。周城時常在想,如果他僅有一顆只愛金錢權欲的心臟,那麼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見到黃角蘭樹下的她,就會無動於衷,司機將會毫不停留地錯開她。
但後來,她偶爾的清醒,對他們孩子的溫柔,或許也是他心存的僥倖,總讓他有一種自認為她當初知道那不是她孩子的錯覺懷疑。
在他們短暫且病態的婚姻里,他索性將這種錯覺當做了事實,當她是作為一個母親,為了給自己的孩子鋪路,才借著心理的疾病做出那樣的行為。
如此,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原諒她,繼續愛她。
可惜她大概率不是,就算她真的瘋狂做到那樣,以她的性子,也會因為愧疚鬱鬱而終。
所以待妻子去世許久,他終於清醒過來。
他開始嚴厲地培養周乾,試圖給他灌輸金錢與權勢的欲/望,將他培養成眼裡只有野心的冷血動物。可惜當年他偶然的一個決定,給他兒子冷漠的心裡始終保留了堅定的一角,流淌著滾燙的熱血,
但隨著他年齡漸長,越發容易夢見他尚且年輕的妻子,夢裡她總是責怪自己對她孩子不夠好,於是他又很慶幸,至少他兒子比他幸運,從小就有那麼一個姑娘。
正因為有她在,周乾的人生才從未偏過航。
「所以呢?」周乾麻木不仁地癱在沙發上,冷淡地抬起眼,看著他:「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周城站起身,懷念地輕撫著襯衫的袖扣,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不想讓你懷疑你與你媽媽之間的血緣關係。」
今天他戴的袖扣,是那年他生日,他妻子送給他的,很便宜,但他很喜歡,她去世後,就收了起來,再不敢看。
當年的事,隨著妻子的去世,就已煙消雲散,如果李太太不跑來鬧,他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告訴周乾這些事。
周乾譏嘲地笑笑,沒說話。
周城放下手,目光略凝重地落到他臉上,尤其鄭重地開口:「還有,當初她雖然對你不好,但我不希望你恨你媽媽,她不是故意的,她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畢竟沒有他,那樣清醒的曾問涓,可不會嫁給他。
每次進他的夢,也只是關心她的孩子,如果知道一心掛念的孩子,卻恨著她,她一定會很難過。
「我知道。」周乾臉上那點假笑淡化了,移開眼神,語氣平平沒什麼情緒:「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恨過她。」
自己出生得尷尬,但她才是這場婚姻真正的受害者,她的所作所為,全無理智可言,他沒有理由恨她。
濕潤的風不打招呼地闖進來,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無聲無息,連綿不絕。就像女人離開的那一天,不間斷的小雨,在花園裡積起了不規則的赤色水窪。
周城看著那雙與妻子一般淡然無二的眼睛,半響,緩緩嘆了口氣,取下衣架上的大衣,往門口走去。
祝染眼神跟著他挪動,高大的背影,在這一刻,好似終於蕭瑟出了一點老態。
門打開,走廊的燈光泄進來。
周城回過頭:「天越這幾年辛苦你了,給你放個假,你和染染的蜜月好像也還沒去,趁這個時間,好好陪她玩玩。」
他累了,所以近幾年把兒子逼得過緊。
但父母的恩怨,就在父母這裡截止吧。
周乾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對方好似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留下這麼一句,就帶上門,離開了。
周城一走,寬敞的辦公室就沉默下來,隱隱能聽見春雨沙沙的聲音。
周乾姿勢沒變地靠著沙發,眼睛沒有焦距地盯著天花板。
祝染才明白,他的冷淡,與他媽媽的淡然處世不一樣,分明是一剛開始,就被父母的恩怨牽扯磨得一無所有,所以才對什麼都淡,對什麼都不在意。
她坐立不安地挪動著,抿了抿唇,大著膽子跨到他腿上,趴到他身上,捧著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不太熟練地低聲哄:「沒事的啊,周乾,你可比你爸好多了。」
在商業的名利場裡,他沉靜如妖,利落果斷得令人生畏,但從不會像周城那樣,不折手段。對待女人,他專一地,十年如一日地守著她,除她以外的女人,就算不喜,也能做到冷淡的尊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