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們都辜負了愛7

  後天的某天，一夕間，封氏股票大跌，之前的幾筆項目出了狀況，東城最著名的一個地產項目也意外夭折，賠了許多錢，湛藍在電視上看到了封天雋，早已不復見曾經的意氣風發。

  白嵐集團和封氏合作的顧楓苑項目開始出現意外轉折，政府突然要收回那片地皮，納為城鄉規劃其中的重要一環。

  起初，封天雋也聽聞了一些風聲，主張暫時擱置項目，等到出台相應的政策後再想法子。然而封氏早已不像之前那般齊心，太多人只考慮到自己的錢包，一致表決要立刻收回所有款項，白仲然肯定不答應。經過一段時間的磋商，封氏集團多過於半數席位都答應將封氏持有的一半股權低價轉賣給白仲然，當然，這裡面也有秦昊在其中周旋的緣故。

  剛與白嵐集團簽訂轉讓合約，政府那邊再次傳來消息，捨棄顧楓苑的地皮，頓時譁然一片。

  經過或這次打擊，加上秦昊裡應外合。封氏很快便易主，白仲然竟搖身一變，成為封氏最大的股東。這其中白仲然和秦昊如何運作的，湛藍並不知道。但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封天雋從封氏龍頭，一下變為白仲然的手下，而這期間湛藍也知道了白仲然與封天雋之前的過節。

  曾經白仲然無意間跟她說過，有一個女人喜歡封天雋，甚至最後還因他而自殺。而這人不是別人，竟然是白仲然青梅竹馬的暗戀對象。

  白仲然在事業上事實受到封天雋的牽制，感情又敗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湛藍能夠想像到心高氣傲的他有多不甘心。

  湛藍坐在前往封家的車內，始終沉默不語，秦昊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時不時回眸透過後視鏡撇來關心的眼神。

  白仲然在一旁翻看文件，只是偶爾飄來的目光，也讓湛藍無法忽視。

  這時，白仲然輕輕合上手中的文件：「在擔心什麼？擔心我們對付不了封欽楊，還是擔心封天雋受不了這種打擊？」白仲然瞭然的問道。

  湛藍沉默，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膝蓋。

  秦昊向後望了望，輕嘆一聲：「白仲然，你別逼她。」

  「我逼她？」白仲然笑了：「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可以後悔的餘地。江湛藍，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今天這一仗必須打，而且一定要打勝。」

  車子終於停在了封家的老宅，這是封欽楊居住的地方，很偏僻，也很寂靜。秦昊說，就是他也只來過兩次，可見封欽楊有多么小心翼翼。

  有黑衣保鏢迎上來：「幾位是？」

  白仲然將一張名片拿給對方：「就說白仲然來了，讓你家封老爺出門迎接。」

  十足十的挑釁。

  保鏢眯起了眼睛，但可能是知曉白仲然的身份，又看了湛藍和秦昊一眼，轉身走進別墅匯報去了。

  很快，大門緩緩開啟，剛進去的保鏢帶話出來：「我們老爺有請。」

  白仲然與湛藍走進老宅，秦昊則跟在一側。剛進門，看到沙發上熟悉的身影，湛藍腳下有片刻的遲疑。

  封天雋，他怎麼會在這裡？

  封天雋站起身，目光未看向湛藍，而是對白仲然和秦昊微笑，眸光微閃，愈發的詭異：「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二位，怎麼，有事？」

  白仲然也面不改色：「封老爺呢？不在麼，怎麼是封先生來迎接我們呢？難道……封老爺還不知道他辛辛苦苦創立的封氏，如今已經易主了？」

  封天雋雙手插著褲帶，眼底雖然掛著疲憊的青色，但仍是那副無人可以睥睨的氣度：「這些白總就不用擔心了，我家的事，還用不著外人操心。」

  封天雋的聲音很冷，冷到極致，湛藍輕微顫了顫，沒想到白仲然會注意到，故意親昵的問：她：「又不舒服了麼？」

  湛藍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封天雋的目光如同凜冽寒刀，向她射來，最後落在她隆起的肚皮上。

  「劉嫂，將空調調高一些。」封天雋交代。

  湛藍錯愕的看過去，封天雋並未看她。而白仲然則微微一笑：「謝謝封先生這般體恤我的內人。」

  封天雋撇撇唇，難得沒有說話。

  這時候，一樓的某一個房間房門被人推開，封天雋大步走過去，而湛藍和白仲然也轉過頭望了過去。

  雖然知道封欽楊因為幾年前腦溢血，而一直坐在輪椅上，卻沒有想到他卻一點也不像是纏綿病榻上的老人。六十幾歲，仍然精神矍鑠，甚至一雙眸子精明極了，掃向客廳的所有人。

  「這位，就是白家公子吧？」被封天雋推到客廳，封欽楊的目光落在白仲然身上。

  白仲然收斂起了笑意：「被封老先生熟知，可真是白某人的榮幸。」

  封欽楊笑了笑，似乎並不像與小輩一般見識，目光緩緩移向秦昊，然後瞬間變了顏色，不過只是剎那間，又換成了完全無害的笑意：「秦家的公子，果然，和秦子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秦昊回以無懈可擊的微笑：「我還以為，見到我，會讓封先生想起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呢。」

  「哈哈哈。」封欽楊大笑起來：「這伶牙俐齒，可不像秦子城，倒像是得了秦夫人的真傳。」

  說完，封欽楊又緩緩看向湛藍，倏地，目光一變。

  「你…」

  眾人皆因封欽楊這個眼神望向湛藍，卻沒發現什麼異常，反觀封欽楊向來淡定沉著，此刻仿佛見了鬼一般。白仲然最先反應過來，伸出手臂搭在湛藍的肩頭，立刻見到不遠處的封天雋幾不可察的輕蹙了下眉頭。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也是秦昊的親妹妹，不知封老先生還有印象嗎？」

  封欽楊儘管儘量克制臉部表情，但還是有一絲泄露出來，帶著些許的驚詫：「你說你是秦子城的女兒？」

  面對這個殘害了她一家的兇手，湛藍出奇的平靜，面容也沒有半點起伏：「不然封先生以為我是誰？」

  封欽楊擰眉，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卻也掩飾不住身上的強大侵占力。過了片刻，他才幽幽問道：「你和葉敏，是什麼關係？」

  沒想到封欽楊竟然會問起葉敏。

  不過想一想，十五年前葉敏在秦子城身邊做助理，也算是秦子城的左膀右臂，封欽楊知道她，不足為奇。

  「是葉阿姨將我養大，也是葉阿姨，將您和秦家的往事告訴我的。」事到如今，也到了該解開真相的時候。

  始終沉默的封天雋這時抬起頭，深沉的目光停留在湛藍身上許久，讓人無法忽視。湛藍想裝做視而不見，但行動還是背叛了她率先迎了過去，與封天雋四目相對。

  男人的眼神說不出的複雜，似有千言萬語，但終於，他還是緩緩轉過頭，將目光移到落地窗外，那一片開得茂盛的白色薔薇上。

  封欽楊同樣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仲然看來並沒有耐心和他們周旋，將一早準備好的文件扔在封欽楊面前的茶几上，封欽楊挑眉，問：「這是什麼？」

  「您很感興趣的東西。」

  封欽楊嘴角瞥了瞥，但還是示意一旁的護工將東西遞給他，打開牛皮紙，裡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越看下去，封欽楊的臉也難看了幾分。

  湛藍這時候發出一聲輕笑：「怎麼樣，很精彩吧。」

  這裡面正是封欽楊當初陷害秦家的所有證據，包括封欽楊買通當地政府官員的行賄證據。更甚，還有當初封欽楊斂財害命的錄音資料。

  這些，足以讓封欽楊永世無法翻身。

  封欽楊倏地一笑，將東西扔回茶几，看意思並不想毀屍滅跡。封欽楊不是傻子，自然能想通白仲然肯拿這些給他看，必定事先有了備份。

  「說罷，你們想要什麼。」

  「當初你從秦家那裡得來的一切。」湛藍開口。

  「封氏如今也已經在你們掌控之下，難道秦小姐所說，是秦家的老宅？」封欽楊問。

  湛藍點頭：「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秦子城當日被你們這些小人陷害，白白受了牢獄之災，最後死在銘歐的手裡，這些難道封老爺子不該一一補償回來嗎？」

  「你想要我這條老命？」

  湛藍搖頭：「您怎麼能將我們想得如此膚淺呢？」

  說著，她笑了笑：「希望封老爺子能站出來，將當日陷害秦子城的事情向大眾說個明白，還我們秦家一個清白！」

  封欽楊臉色果然大變，所有人都知道封欽楊最要臉面，讓他在眾人面前承認十五年前的荒唐事，還不如直接殺了他更快一些。

  封欽楊冷哼一聲：「就憑這些證據？」

  秦昊這時候也跟著冷笑：「就憑這些證據，也足夠讓您在大牢里蹲到死了。」

  封欽楊視線上揚，看向秦昊，精明的眼睛眯起來，語氣不善：「當初阿雋將你帶在身邊提攜，我便知道你不是什麼好鳥，原來我封家竟是養了一條會咬人的狗。」

  聽封欽楊這般罵他，秦昊也不惱怒。能在封天雋手下隱姓埋名那麼多年，耐性肯定比普通人不知要好多少倍。秦昊跟著點頭：「只要咬的是封家人，那我也不嫌髒了我嘴。」

  白仲然笑道：「封老爺子放心，這些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後天在封氏大樓有個記者會，您在那裡向各位記者交代一下就可以了。」

  「你們！」封欽楊雙手死死的攥住輪椅的兩側，陰狠的目光簡直要將白仲然吃進肚子裡。

  過了片刻，封欽楊整個人垮了下來，目光牢牢地停在湛藍身上，突然妥協：「讓我說明一切也好，叫葉敏來見我。」

  湛藍和秦昊等人皆是一愣，萬萬沒想到封欽楊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湛藍沉吟了一刻：「好，我可以幫你去說，但不保證阿姨會來見你。」

  封欽楊擺擺手，似乎已經非常疲憊：「叫她來就是了。」

  說完，示意護工推著他回房間。

  「我們也走吧。」白仲然在湛藍耳旁道。

  湛藍點頭，與白仲然轉身後，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一身乾淨的休閒裝，沒有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戾氣和很絕，當日讓人頭疼的封三，如今只是形影單只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湛藍無法形容此刻心裡的感受，只得連忙將頭別過去。至少不在看著他，心裡的痛才會少一些。

  手悄悄的覆上已經隆起的小腹，寶寶，保佑爸爸挺過這次難關吧。

  雖然這關卡，是她給他的。

  湛藍打電話回老家，將封欽楊的要求向葉敏說了一遍，本以為葉敏會拒絕，誰知她竟然答應了。

  但葉敏也有要求，便是等封欽楊開完接著招待會後，才肯見他一面。三天後，封氏舉辦了一場隆重的記者招待會，明著是慶祝嵐慕集團入主封氏，其實不過是找藉口將記者們都招來，然後好好羞辱封欽楊而已。

  「準備好了嗎？」秦昊忽然來到湛藍身後。

  「今晚的主角並不是我。」所以她根本用不上準備什麼。

  秦昊聳聳肩：「我已經派人將葉阿姨送去封氏的會議室，等封欽楊那邊一結局，便可以見到她。」

  「嗯。」湛藍淡淡的應聲，似乎並不感興趣。

  看著她從衣櫥里拿出外套笨拙的穿在身上，秦昊也沒有上前幫忙，而是高深莫測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許久，變得愈發複雜。

  坐著秦昊的車，湛藍從停車場的電梯直達白仲然的辦公室。

  她對這間辦公室並不算陌生，因為在這之前，這間辦公室屬於另一個男人。

  想到封天雋，湛藍的眼眸暗了暗。

  不得不承認，她擔心他。封欽楊於封天雋並不只是養父這麼簡單，封欽楊教會了封天雋不少東西，甚至在封天雋想要漂白，被眾多小人從中作梗時，也只有封欽楊一個人在支持他。

  所以封欽楊的落敗，對封天雋來說，必定會遭受到打擊。

  白仲然是今晚的主角，所以一直在招待室里接待記者，秦昊不方便出面，只得陪在湛藍身邊。

  終於，湛藍在白仲然辦公室里那面巨大的顯示屏里看到，記者招待會開始了。

  主持人介紹白仲然入主封氏，成為封氏最大的股東，似乎對於記者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太大的新聞，因為在之前封氏被白嵐集團排擠得搖搖欲墜，東城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很快，白仲然的事情告一段落，這時主持人，也是白仲然身邊最信任的心腹拿著話筒：「其實今晚還有一個重頭戲爆料給大家，是有關封氏老總裁封欽楊，和十五年前秦家滅門的事。」

  封欽楊已經隱退許久，聽到他的名字，記者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無法消化。後來又聽到主持人提到秦子城滅門的事，立刻寂靜了下來，這件事在當年鬧得很大，無人不知。突然十五年後被封氏拿來爆料，記者們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令人意外的事，那個傳說中的古稀老人，癱瘓在床多年的封欽楊，此刻拄著拐棍，筆直的走進所有人的視線內。

  見此，白仲然微微挑眉，唇角微勾，並未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