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們都辜負了愛6

  白仲然的話讓盛凱的臉色更加難看，如果不是有那麼多人在場，恐怕真要動起手來。

  湛藍啞口無言，只是對著封天雋的側顏微微點頭，而封天雋並未理會，在外人看來，他顯然並沒有把這位未來的白夫人放在眼裡。

  舉辦此次宴會的主人劉能健立刻出聲恭喜：「白總年輕有為，沒想到背後還有著這麼一位漂亮佳麗打理著家裡，怪不得白總能大刀闊斧的在商場裡打拼，這麼年輕就成就了一番事業。」

  「哪裡。」白仲然微笑，將湛藍攬得更緊，也愈發親密：「我最近這麼忙，只是想要將時間擠出來，因為家裡有更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啊？什麼大事？」有人好奇的搭腔。

  白仲然忽然輕吻了一下湛藍的頭頂，笑起來：「還不是白家後繼有人了，這位準媽媽成天難伺候的緊，所以我得把工作向前趕，好抽時間多陪陪他們母子。」有人驚呼，有人道喜。

  湛藍臉上卻毫無喜色，甚至更加蒼白。

  忽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呀，封總您怎麼了！」

  滴答滴答。

  是血珠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原來封天雋剛剛用力，將手中的酒杯捏碎了。破碎的破例嵌入他的掌心，多出了好幾道傷口，鮮血正沿著他的手腕向下蔓延，鐵灰色的西裝袖口顏色轉深，變成了沉沉令人壓抑的黑色。

  湛藍感覺到箍在腰肢上的手臂漸漸收緊了力道，同時也感覺到封天雋抬眸望在她凸起小腹上的視線。

  白仲然像是特意配合一般，將她的裙擺貼在她身上，她的肚子剛剛出懷，還十分小，但卻也能看出來一絲孕相。

  只是一瞬間，封天雋就已經將目光移開。

  服務生迅速拿來了毛巾，封天雋若無其事的接過，對劉能健說：「劉總，今日我還有事，不能久留了，改天一定再登門造訪。」

  首次，湛藍看到了封天雋的低姿態。

  但劉能健仍是顯得受寵若驚，忙道：「沒事沒事，您快去忙您的，先去醫院看看手，可別劃到了什麼重要的地方。」

  盛凱這時說：「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劉總。」

  沒再看向她這邊，盛凱同封天雋一起離開。

  他們走後，白仲然也沒留太久，找了個藉口帶著湛藍離開會場。

  坐在回程的車裡，兩人仍是一言不發。

  一直將這沉默維持到了別墅里，湛藍上了樓，脫下身上昂貴的禮服，急急忙忙的模樣，好似這衣服像是捆仙繩，勒得她喘不了氣一般。

  而白仲然就斜斜的依靠在門邊：「知道為什麼封天雋會出現在那裡嗎？」

  身後忽然響起白仲然的聲音，湛藍沒有回頭，從梳妝檯里的抽屜里拿出頭繩，將長發綰成了一個髮髻。

  「因為封氏最近搞砸了很多項目，夜總會的生意最近也被查封，封氏洗白的帳目有很多紕漏，警方也在查。再加上封天雋和方家解除了婚約，方世毅也不是什麼好人，落井下石的事他最擅長，所以…」白仲然低低的笑：「看到封天雋這幅狼狽模樣，都有點不像是他了。」

  「為什麼撒謊，說我們要結婚？」湛藍回過身，目眥盡裂。剛剛在會場，他折磨封天雋，但同時也在折磨她，他在封天雋和盛凱面前給她難堪。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別忘了我們現在才是同一戰線。沒有我，你以為就憑你那點證據可以扳倒封家？」白仲然雙手插袋，上前一步：「封天雋是機會主義分子，只要稍給留有餘地，我們的計劃就不一定會成功。現在，能擊敗他的只有你。我只能盡一切所能，讓他輸的一敗塗地。」

  湛藍搖搖頭，驚喘著後退幾步，白仲然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眉頭已經擰成了川子：「你怎麼了？」

  她哽咽：「我難受。」

  白仲然的目光掃過湛藍的腹部：「是不是肚子疼？」

  她繼續搖頭，終於抬起通紅的眼睛看向他：「白仲然，我難受。」

  白仲然一怔，終於明白她所謂的難受不是指的身體，而是心。抿了抿唇，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出聲打破沉默：「我不會收手的。」

  堅持了這麼久，不是說能放棄就能放棄的。

  接下來的日子，白仲然似乎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扳倒封氏，甚至不惜撕破臉皮。而新聞報紙也到處播放著封氏又一新項目泡湯的消息，封天雋為人低調，但湛藍還是從一次新聞中看到了他的側影，不止是瘦，而且還憔悴了血多。

  沒有封欽楊的扶持，沒有方家的幫助，盯著殘破不堪的封氏，封天雋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而湛藍，如今也只能看著封氏日漸消沉下去。

  白嵐集團隨著搶了封氏幾單大生意，在東城的名號愈發的響亮。雖然嵐慕集團連連勝仗，但在東城如今封氏一人獨大的局面，他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短短的時間內，將封氏壓制至如此。恐怕封氏，甚至封天雋身邊，有白仲然的親信。

  而這個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那天湛藍剛午睡醒來，如今孩子已經五個多月，她的身體也明顯笨重許多，每天打瞌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要長。

  見到湛藍下樓，保姆連忙將熱煲里剛剛燉好的湯拿給她：「這是我剛從電視上學來的，裡面的幾位藥材都是補氣補血的，對孩子好，也很有營養。」

  湛藍捧起來喝了幾口，最近她的口味改變許多，這種中藥材濃厚的味道竟然也很喜歡，抬起頭對蘇阿姨一笑：「謝謝，您費心了。」

  「對了，白先生過來了。」

  湛藍並不意外，淡淡的應了一聲。

  「還有白先生的一位朋友，現在在書房裡談事情呢。」

  「我知道了。」對於白仲然的朋友，湛藍沒多大興趣。

  喝完湯覺得肚子很脹，起身想要去花園走走，這時聽到有人下樓的腳步聲，白仲然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你終於醒了？」

  湛藍回過頭：「你怎麼來了？」

  「看看你，順便介紹朋友給你認識。」白仲然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空熱煲，說：「今天的好喝嗎？」

  湛藍狐疑，不過還是點點頭。

  「喜歡的話以後就讓蘇阿姨多照著這方子給你做幾次，但中藥這東西吃多了也不好，都是虛補。」

  湛藍還沒說什麼，忽然有另一道含笑的嗓音，說：「還沒見過白總這麼嘮叨過呢，果然今天我沒白來。」

  熟悉的嗓音讓湛藍升起了幾分不好的感覺，視線越過白仲然的肩膀，落在樓梯上的男人，猛然間睜大了眼睛。

  怎麼會是他？

  「好久不見了，湛藍。」男人終於在她面前站定，對她微笑。

  湛藍完全沒有反應，因為想不到，白仲然放在封天雋身邊的人，竟然會是…

  湛藍回到房間，那人也跟在她身後，不一會兒，聽到敲門聲：「我可以進來嗎？」

  湛藍看著門板，那目光像是要將木門也看穿一樣，片刻，才說：「進來吧。」

  遲浩推開門走了進來，仍是一副貴公子的模樣，也許是跟在封天雋身邊久了，身上多多少少有著那男人的影子，無論是穿衣還是表情。

  就連站在那裡的姿勢，都能讓湛藍透過他想起另外一個男人。

  「你是白仲然的人？」許久，湛藍才出聲，嗓音微微沙啞乾澀。

  遲浩點頭：「不算是吧，只能說我們是合作關係。」

  原來，白仲然的關係網遠比她想像中的複雜。而遲浩，這個和封天雋出生入死的兄弟，怎麼一夕間竟然成為了叛徒？

  見湛藍眉目間有困惑的神情，遲浩臉上的表情摻雜了些許的柔和：「問吧，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如果我可以回答，一定言無不盡。」

  遲浩這麼大方，反而是湛藍不知道該問什麼，因為心中的疑惑太多了。

  遲浩和盛凱是封天雋的左膀右臂，封天雋對這兩人的信任恐怕要比信任她還要多，即便是之前猜到封天雋身邊的奸細一定是和他很親密的人，但湛藍卻始終沒有猜到那人會是遲浩。

  「為什麼？」久久的，她只問了這一句。

  遲浩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如果我說，我的理由和你一樣呢？」

  湛藍一頭霧水。

  「傳聞中，十五年前那場大火，秦夫人，秦家的一子一女，都被燒死了。但事實卻是，你沒有死。你，秦玥藍，沒有死於那場大火。」遲浩說。

  「你是說…」湛藍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呢。

  遲浩上前一步，大手輕輕拂過湛藍的臉龐：「真的好久不見了呢，玥藍，是不是都把哥哥忘記了？」

  秦昊！

  他竟然是秦昊！

  此刻，湛藍真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一直認為死掉的人，她唯一的親生哥哥，竟然還活著。

  「究竟…是怎麼回事？」

  遲浩收回輕撫她面龐的手，視線遙遙望向窗外，目光透過玻璃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場大火：「當年的事你應該很清楚，但是媽媽準備放火燒死我們的事，當時誰也沒有發覺。那天夜裡我上衛生間，聽到客廳里有聲音，好奇的跑過去看，才知道爸爸死在了監獄裡。而媽媽的反應很奇怪，沒有哭，只是拿出我們全家福的照片，一張張燒掉。」

  當時年幼的秦昊並不知道，燒掉照片只是序曲，接下來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等著他們。

  也正是因為知道爸爸死去，秦昊遲遲沒有睡覺，所以便立刻聞到了從樓梯間傳來的燒焦的味道。

  當秦昊打開門，巨大的火苗猶如惡魔般迅速竄進來，想要吞噬他，他感覺到很熱，像是將自己放在火上炙烤，但是一想到隔壁房間的妹妹，又有了勇氣。

  他照著在學校學到的知識，打濕了毛毯披在身上，一點點爬到妹妹的房間，妹妹當時已經昏迷了，他叫了很多聲她都沒有醒來，但他還是將妹妹從房間裡一點點的拖了出來，當時哪裡來的力氣，他不知道，只是知道那個時候，滿眼都是紅色的火焰，等他再回去救母親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遲浩，不，秦昊很快斂起眼中的情緒，對眼前驚愕的湛藍微微一笑：「都過去這麼久了，真沒想到還有那麼一天，可以和你相認。湛藍，當初你是怎麼…」

  湛藍知道秦昊要問什麼，她已經不記得八歲之前的事。秦家、包括秦子城的死，都是葉敏後來告訴她的。

  也許正因此如此，在她見到秦昊的時候，才會沒有那種看到親人的親切感吧。

  湛藍將之後的事一一說給秦昊聽，秦昊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她忍不住問：「你和白仲然，打算如何對付封家？」

  「首先，目標是封氏。沒有封氏在背後撐腰，封欽楊也不過一個半癱瘓在家的遲暮老人而已。封天雋很厲害，但我知道封家太多內幕，也太了解他，我有把握能夠將封家打擊的一蹶不振。」遲浩顯得很自信。

  湛藍卻不知該如何應答，微微垂眸，目光盯著自己隆起的肚皮。

  秦昊的視線也隨之望過去，眼底迅速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你要把孩子生下來？」

  湛藍明白他的顧慮，點點頭：「孩子和封家無關，而且，封天雋並不是封欽楊的親生兒子，就算是，孩子也是無辜的，我不會讓他有什麼意外。」

  說這話時，湛藍眼底閃爍著的光芒，更像是母性的光芒。

  不是有句話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秦昊一笑：「你和媽媽很像，她當初在保護我們的時候，也是這幅讓人懼怕的模樣。不過，要等我的外甥出生還有幾個月，不過這些時間也足夠我們將事情做完了。」

  竟然…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