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麼近,那麼遠8
2023-12-20 16:27:52 作者: 都春子
只可惜,也許是和職業有關,封天雋有些迷信,覺得領帶更方便別人扼住他的喉嚨,於是從來都不帶,整個知景園也找不到一條領帶。
這時候,盛凱也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了車,走到封天雋身邊,對一旁的手下吩咐著什麼。封天雋逕自站在原地,像是一尊漂亮的雕塑,那麼有款有型,那麼賞心悅目。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緩緩抬起頭,在眼神遇上的前一秒,湛藍下意識的將自己藏在窗紗的後面。
沒過多久,他們應該進了別墅,因為她背後那道灼熱犀利的視線已經消失了。
湛藍深呼吸,重新打開小說,儘量將注意力放在書本上,但一雙耳朵卻仔細的聆聽樓下的動靜。
當封天雋打開她房門的時候,湛藍就坐在窗邊,穿著很簡單的米色黃裙,有些波西米亞風格,偶爾微風吹起白色的窗紗,也會輕輕佛起她的長髮,搭垂在半空中的裙擺隨風擺起時,更像是一對漂亮的羽翼。
湛藍合上書本,向門口看來。
他沒在她的眼中看到驚訝,可見她應該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他來了。
那麼冷靜,那麼沉著。
如果不是所處的位置對立,他更想吹一聲口哨來讚美。
封天雋只是站在門口,沒有上前一步的打算,這應該是他在天未黑之前,第一次走進她的房間。只可惜,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還是不想說嗎?你背後的人,是謝明朗,還是謝梵?」他雙手插進褲帶,悠閒隨意,只是語氣偏冷,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完全沒有之前相處時偶爾流露的嘲笑或者戲謔,反而一副看著叛徒的不屑眼神。
他是認定了出賣封氏的那個人是她了吧。
和他對視,她註定會輸,湛藍微微垂下眼睛。
女人的武器不止是眼淚,而且恐怕此刻就算她真的哭了,只怕封天雋會更加厭惡。適當柔軟的示弱,有時更能激起男人的憐憫之心。
只是,因為面對的人是封天雋,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所以她毫無把握,只能絞盡腦汁,讓自己好過一些。
倏地,聽到他的笑聲,清淺寡淡,聲音沒有一點溫度:「江湛藍,你是第一個讓我看不懂的女人。通常我身邊的女人要的都很簡單,名、利、財富,可是這三樣你都不想要。有一度我甚至以為你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可是後來我又發現,你這個女人的心是鐵做的,是怎麼捂都捂不熱的。」
他頓了頓,又說:「有人說,曾看到過你和謝明朗在一起。」
湛藍抬起頭,對上他銳利的眼睛,終於開口為自己辯駁:「我根本不認識他。」
「我相信。」他如此肯定的說。
湛藍微微一怔,還以為要有一番解釋,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的選擇相信她。
「謝明朗有頭無腦,如果他真的有心思將你安插到我身邊,就不會笨的被我的人發現。更何況謝明朗不值一提,他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說這話時,封天雋表現的很自然。也許他自己從沒有發現過,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孤傲,在他評價某人的時候會十分凸顯,似乎沒有人能讓他放在眼裡。
湛藍看了他良久:「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我也不會傷害你,或者封氏。」
「那就把東西的下落說出來。」
她咬著唇,不再支聲。
封天雋驀地一笑:「賀連哲呢?你也不管不顧了嗎?也許我不會傷害你,因為你是女人。但是賀連哲不同,更何況我已經做過一次了,就也不怕再做第二次。」
「你要做什麼?」湛藍的眼神湧起幾分防備,如果她的身上有刺,此時應該已經全都豎起來了。
「做什麼?我難道沒有告訴你嗎?」封天雋唇邊噙著若有似無的淺笑,慢慢悠悠的口吻,道:「賀連哲做了這麼多違法的事,如今正逃亡在外,你如果是想藉此來擺脫我,和他雙宿雙棲可就錯了。只要我一句話,全東城的警察都會追緝他,你想和他做一對亡命鴛鴦嗎?」
「你憑什麼傷害他?自始自終,他都是無辜的,你只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慾,就打垮了賀青,連連哲都不放過!你好可怕!」被他一再踩踏底線,湛藍的情緒終於產生一絲波瀾。
封天雋收斂起笑意,黑眸微眯,陰鷙的情緒從臉上閃過:「我可怕?偷稅漏稅的人是我?還是我挪用公款了?這些事可都是那個正義凜然的未婚夫做的,我只是盡一個公民的本分,舉報他而已。」
湛藍無力的垂下眼睛,再抬頭時,眼底已有了悽然的神色:「我們這種人,永遠都鬥不過你的,是不是?」
他面無表情:「東西在哪?」
她別過頭去,看向窗外,對他再不理會。
封天雋眼中浮起戾色,微偏頭,出聲喚道:「盛凱。」
幾乎是立刻的,盛凱帶著兩個人出現在門口:「三哥。」
封天雋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湛藍的身上,只在聽到他喚來盛凱時,瘦弱的肩膀才微微產生了波動。
他收回視線,轉身:「她就交給你了。」
說完,封天雋走出房門。
「忘了跟你說一聲……」在他即將踏出房門的前一刻,身後傳來她輕飄飄的聲音:「生日快樂,封天雋。」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過頭,只是片刻,離開,順手帶上房門。
咔的一聲動靜傳來,湛藍的房門被關上,隔絕了她至今唯一的出路。
盛凱像只終於抓到魚的貓,眼裡滿滿的都是得意。
「在三個房裡裝攝像頭,你還是第一個有膽量這樣做的人。快說吧,視頻傳到哪裡去了,把地址告訴我。我可沒有三哥那麼有耐性,看到我身邊的人了吧,折磨女人他們可不在行,手重了手輕了,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聰明的話,就快點說,省的吃苦。」
聞言,湛藍搖頭輕笑,心裡清透得很:「落到你手裡,你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她也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笑出來。
盛凱聽到她的話,不怒反笑:「這倒是真的。其實,三哥有喜歡的人我也替他高興,只是這個人是你,說白了,你是三哥用不擇手段才得到手的,和我們不是一條心,把你放在身邊就像放了一枚定時炸彈,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把我們炸個面目全非,死無全屍?」
湛藍明白盛開的意思,封天雋越寵她,盛凱就越擔心。只是如今倒是沒有擔心的必要了,封天雋肯將她交給他,就說明她在他心中毫無地位。
「來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東西的下落。我這麼雍容大度也並不常有,你好好想想。」
「不用了,我不會說的。」湛藍輕聲說。
盛凱微一挑眉:「倒是挺有骨氣的,就是不知道過一會兒,你還會不會這麼說。」
說完,他勾了勾食指,身後兩名大漢上前來。
「上次參加榮峰的宴會,謝明朗找人開車撞了三哥。三哥沒受什麼大傷,所以我們就只卸了那幾個人的手。至於你麼,我們自然要溫柔一些了。」一個男人將紅色的工具遞給盛凱,他繼續說:「小指怎麼樣,我夠意思吧?也不會影響你日常生活,將來你結了婚,婚戒也有手指可以帶。」
盛凱使了個眼神,那兩個人立刻走到湛藍的身邊,一左一右將她從窗台上架住,其中一個人拉住她的左手,露出她的小手指。
湛藍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盛凱手裡的那東西很大,像是鉗子一樣的東西,還沒有碰到她,她甚至就能預想到那種尖銳的疼痛。
終於有些呼吸不穩,湛藍瞪著他:「你怎麼敢?!封天雋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三哥將你交給我,就知道我會做什麼。」
的確,沒有封天雋的默許,盛凱怎麼敢碰她一根汗毛?
盛凱把玩著那個東西,像是在玩玩具,湛藍只是渾身緊繃的盯著,瞬也不瞬。
他忽然『啊』了一聲,笑嘻嘻的對她說:「我還記得三哥跟我說過,你暈血是不是?自己的血你暈嗎?別等到待會兒血流出來,還沒疼你就先昏過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如果這人是遲浩,湛藍還有幾分把握能過安然無恙,但是眼前這人是盛凱,一向憎惡她的盛凱。
那金屬的東西終於碰到她的肌膚,很涼的觸感,她的呼吸不順,甚至覺得窒息,血液逆流。她不敢看,所以別過頭閉上眼睛,死死地咬住下唇,以防自己疼到極致,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示弱,只有面對喜歡自己的人才有用。而盛凱,對她毫無憐惜之意,若是求饒,也不過自損尊嚴罷了。
他還沒有做什麼,她已經咬破了下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真的不說?」最後一次,盛凱問她。
她沉默,一言不發,理也不理他。
如果想要求饒,剛剛面對封天雋時她就會做了。對盛凱,就算害怕,她也不會吭一聲。
見她如此,盛凱冷笑一聲,搖搖頭:「真是倔,這一點倒是和三哥像的很。」
說完,便收起笑臉,十分緩慢的向中間合併扳手,像是要讓她嘗盡這痛楚一般。
可怕又尖銳的疼痛從小指傳來,人都說十指連心,但也只有最開始刀刃割開皮膚的時候,她會感覺到那種無法言喻的疼,但是接下來,便沒有任何感覺。
湛藍感覺到黏黏的濕潤的東西從手指一直流到手背上,是她溫熱的血。
盛凱見她臉色已經開始發白,唇也已經被咬破,但仍閉著眼睛,半聲都不吱。
她這麼執拗,反倒是他一時間沒了注意。
三哥只是說要嚇嚇她,看能不能把視頻的下落說出來,畢竟江湛藍也只是個女人。可見,他們都低估了這個女人的韌性。
箭已經在弦上,是發呢,還是不發呢?
正猶豫著,吳毅忽然闖了進來,破門而入。
盛凱下了一大跳,手一哆嗦,那刀刃又沒入幾分,湛藍立刻皺了下纖眉。
「你他媽的不會敲門啊,嚇死個人!」險些失手把湛藍的小指真的絞下來,盛凱也是驚出了一聲冷汗,將火撒給吳毅。
吳毅上氣不接下氣,說:「盛哥,封先、生叫你下樓,出事了!」
盛凱臉色一變:「出事了?!」
立刻不管不顧的扔掉手裡的傢伙,湛藍手上的肌膚被他這樣一拿開,扯痛了,悶哼一聲。
盛凱煩躁的擺擺手,吩咐架住湛藍的兩個人:「走走走,出事了,先別管這裡了。」
他們放開湛藍,跟著盛凱離開。
吳毅走過來,看了一眼靠在牆壁上,臉色如白紙的湛藍,小心翼翼的問道:「江小姐,你沒事吧?」
冷汗從額頭落下,湛藍勉強扯了扯唇角,但是忘記嘴唇也咬傷了,又是一陣撕裂的疼。
她搖搖頭,微微喘息:「能幫我拿一條毛巾給我嗎?」
吳毅慌忙點頭:「哦,好,我這就去!」
吳毅從浴室里拿毛巾沾了水,交給湛藍。索性他用的是涼水,敷在傷口上多少會舒服一些。而湛藍的臉色,這才稍稍和緩了一些。
吳毅還很擔心的看著湛藍,湛藍卻記得吳毅推門而入時說的話,抬起頭問:「樓下出什麼事了?」
「啊?哦,有消息過來,謝明朗死了。」吳毅補充:「被人打死的。」
湛藍倒吸口涼氣,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