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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1)

2023-12-20 16:16:59 作者: 景行
  血腥瑪麗,成分是伏特加、番茄汁、檸檬汁、伍斯特辣醬油、塔巴斯科辣椒醬、酸橙。

  一直不喜歡這紅色的液體,偏偏那麼多人喜愛喝。

  凡一件東西,一旦入俗眼,流行,暢銷,人人都知道,身價就跌了。

  然而討厭它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要特立獨行,而是因為其中的味道,酸辣摻雜,恣意張狂,自以為是。

  記得有人說,自卑、自戀、自虐跟雞尾酒似的,混合成一種品格。

  可笑的是,現在的她就如這杯血腥瑪麗,孤芳自賞、自以為是。

  想起那日的不歡而散,她再一次在心裡對自己做出評斷。

  她怎麼會以為她可以要挾到他?

  就因為他在新婚之夜出現在她樓下,就因為他那幾句輕易出口的甜言蜜語,就因為他承認不愛自己的妻子?

  於是她竟然以為他就一定會選擇她。

  哈……怎麼會忘了,他從來就不是可以任人擺布的對象,更何況,她和他之間橫著一道深深的溝塹。

  他說:「你真讓我失望。」

  是,沒錯。

  她簡直笨得離譜,自以為退到情人的身份,就可以讓彼此之間看起來公平一些,挽回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

  卻不知道,無論她要的是愛還是錢,都是他決定的東西,他要給什麼就給什麼,根本沒有她可以選擇的餘地。

  她能感覺到,他的心已為她漸漸動搖,所以偶爾才有了一些矛盾的舉動。

  可是這些,根本不代表她就能不知死活地試探。

  是她的得寸進尺讓他的心防再次堅固。

  是她自己把好不容易維護起來的局面又一次搞砸。

  右手伸進口袋握住電話,她決定主動一次。

  剛要向洗手間走去,耳邊傳來同事的閒聊。

  「知道嗎?葉先生和葉太太去瑞士了呢。」

  「是嗎?新婚燕爾嘛,而且這個季節,那邊的風景正漂亮。」

  口袋裡拿著電話的手驟然鬆開,握緊成拳。

  木然地站在原地,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一個人蜷在黑暗裡,房間太大,格外冷清空曠,有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

  窩在沙發上學他抽菸的姿勢,吸得太急,被重重地嗆到,咳出了眼淚。

  總是干一些蠢事情—比如打一個無人接聽的電話,比如此刻一個人坐在兩個人的房間裡。

  她有的,也不過是一把房門鑰匙而已,卻打不開他的心。

  「這麼冷,為什麼不開暖氣?」這樣的夜裡,無比想念他出現在門口,輕聲地問出的這一句。

  掐滅煙,冷歡站起身走向床邊—只有睡眠才能暫時阻止她的胡思亂想。

  掀開被子鑽進去,有冰冷的硬物硌得背後微疼。

  打開燈將床上的東西拿起的那刻,奪目的光線扼住了她的呼吸。

  Harry Winston,鑽石之王。

  眼前璀璨耀眼的項鍊,正是經典六角形的切工,妖魅神秘的祖母綠,晶瑩澄透的鑽石,美如夢幻。

  這個頂級珠寶品牌的創始人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直接將鑽石鑲嵌在女人的肌膚上。」

  瑪麗蓮·夢露也在《紳士愛美人》里唱:「和我說話,Harry Winston,請和我說話。」

  而眼前這條項鍊,卻被除去所有珍護它的包裝,可憐兮兮地躺在床褥里。

  買下它的那個人,對它棄若敝屣,就像丟個垃圾一樣把它丟在這。

  「我答應你,房、車、珠寶……隨便哪樣,我都給你。」

  她難過得想要掉眼淚。

  握著這珍貴卻異常冰冷的項鍊,心口也似乎凝結成冰。

  她仿佛可以想像到他臉上冷然輕蔑的神情,他是在以她要求的方式懲罰她。

  他決絕地抽身,不再提供他溫暖的懷抱,卻讓這根項鍊代替他,陪她度過這漫漫長夜。

  飛機在日內瓦降落,昏昏沉沉地下機,迎面而來的寒風頓時讓她身體一顫,但也清醒了幾分。

  走出機場上了的士,司機看見她的東方面孔,用有些生硬的英文問:「小姐去哪?」

  冷歡愣了一下,隨即回答:「威爾遜總統酒店,謝謝。」

  看著窗外閃過莊嚴宏偉的萬國宮,才恍然察覺自己身在瑞士。

  一夜無眠,凌晨時分在網上訂了票,一大早便坐火車趕到了愛丁堡,然後登上去日內瓦的飛機。

  來的路上,腦海里全是他的身影,他的表情,他說過的話,卻根本沒想過,偌大的國家,茫茫人海,從何尋起。

  仿佛遇見了他之後,總是在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站在大廳,她根本就顧不上欣賞這些酒店華麗的裝潢。

  「葉聽風先生嗎?」說著標準中文的前台看著電腦上的記錄,認真地與她寫下的中英文名字核對,「他兩天前就離開了。」

  冷歡的神色黯淡下來,勉強地微笑了一下,「謝謝。」

  「您還需要別的服務嗎?」

  冷歡拿開錢包看了一眼那張他給的黑金卡,抬起頭回答道:「麻煩給我開一間房。」

  如果她找不到他,他可否會發現她和他站在同一方國土上?

  躲在房間裡,她瘋狂地撥電話。

  好在瑞士的酒店雖然多,真正會讓葉聽風看上的並不多。

  法語的口音、德語的口音、義大利語的口音……她仔細地分辨著每種古怪的英文發音,試圖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然而結果卻讓她如此沮喪。

  窗外是最美麗的湖濱大道,繁華的街景,燈火通明。

  而她愛的那個人又在哪裡?

  他可知道她的思念無以復加?

  從東到西,飛越了半個地球才遇上了這一個人。

  縱然愛他有綿長的痛苦,但他所給的快樂,亦是世上最大的快樂。

  在一萬英尺的天邊

  在有港口view的房間

  在討價還價的商店

  在凌晨喧鬧的三四點

  可是親愛的 你怎麼不在我身邊

  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

  是有首歌那麼唱的嗎?原來是真的,一個人過一天像過一年。

  思緒依舊紛亂,身體卻累得不行,本來只是靠著床頭打個盹,被電話鈴驚醒時,才發現夜色四襲。

  「餵?」她開口,聲音微啞。

  「小姐您好,這裡是維多利亞少女峰溫泉大酒店,您之前打過電話找的那位葉先生,剛剛入住我們酒店,因為您沒有留下姓名,我想問下,要我們替您通知他嗎?」

  「謝謝,不用!」冷歡也被自己驟然急促的聲音嚇到,「麻煩您給我他房間的電話號碼。」

  掛斷電話,室內一片靜寂。

  盯著紙上記下的電話號碼,她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好不容易知道他在哪裡,卻又如此情怯。

  忍不住想,如果接電話的是她,而不是他,自己又該怎麼辦?

  呼吸深了又淺,再拿起聽筒,觸上電話鍵的手指卻不可抑制地顫抖。

  不過幾個數字而已,卻好像用盡一生的力氣。

  嘀—嘀—

  每個聲音響起,心就往上懸了一分。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那頭的電話被人拿起。

  「Hello?」低沉的、冷清的聲音,那樣熟悉,自幾重輪迴以前就纏繞耳邊。

  熱淚猛地衝上眼睫,她要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能遮掩住不能自控的飲泣聲。

  愛一個人,就是在撥通電話時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原來只是想聽聽那熟悉的聲音,真正想撥通的只是自己心底的一根弦。

  「餵?」那邊忽然換成了中文,他的聲音跟著提高,摻著一些猜疑和激動,「歡?」

  情緒決堤前,她扔掉電話,拿起背包飛快地衝出房間。

  眼淚隨著電梯的速度不停地滑落,看著一臉詫異的年輕侍應生,她哽咽地問:「現在怎麼去因特拉肯?」

  火車穿越在深山叢林中,奔馳在雪地上,遠處是黎明時深藍的天空,白霧繚繞里雪山茫茫。

  睜著酸脹的眼望著眼前的人間仙境,感覺格外不真實。

  他在哪裡?今時何日?

  沒有想過,這一路不知疲倦的追趕,究竟是為什麼,又是否值得。

  只是當腦海浮現出那張冷峻的面孔時,自己的唇邊也會不自覺地抿出一朵笑花。

  痴也罷,傻也好,人生值得瘋狂的事情太少,別人或許可以在白髮蒼蒼時懷念當時年少輕狂,而她大概連憑弔舊時記憶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想得意地笑、盡情地哭。

  真的是有點累了。

  這欲迎還拒、躲躲藏藏的猜心遊戲已讓她太疲倦,既然無力,不如就隨意。

  恍惚中想起陳淑樺那首老歌—你甘願,就不能自顧尊嚴,委屈在所難免,千萬不要躊躇不前。

  想他,想他就去吧,是緣,沒有人可以改變。

  不論是劫是幸,都是緣分。

  曾經相遇,無論結果,已勝過從未謀面。

  清晨的街道,已經有馬車緩緩經過,路燈還未熄滅,雪花已在昏黃的燈光下靜靜飄舞。

  站在一幢幢精緻的小別墅前,冷歡仿佛覺得進入了童話世界。

  店面還都沒有開門,只有附近一家小旅館敞開的門裡亮著燈光。

  冷歡走進去,櫃檯後戴著眼鏡的老先生正在喝咖啡,看見她笑得很和藹,「早上好。」

  「早上好。」冷歡微笑,指了指公用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那邊的聲音居然是急促而壓抑的,「你在哪?」

  冷歡怔住。

  「說話!」那邊的聲音已經發展成低吼,帶著不耐的暴躁。

  他的失態讓她一時消化不了,直到他再次出聲,她才回答道:「因特拉肯,荷黑馬特廣場這邊。」

  「等著我,」他迅速命令,「哪也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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