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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從來沒有不傷人心的愛情(2)

2023-12-20 16:16:59 作者: 景行
  看到他在電梯裡按的數字,她正要開口,他嘲弄地一笑,不爽地打斷她,「你以為跟我去了趟倫敦,還有誰不知道?」

  她噘嘴,很鬱悶地選擇沉默,跟在他身後進了餐廳。

  坐下翻了翻菜單,便覺無數道目光在偷偷地注目著他們,等她一抬頭,又盡數收了回去。

  好玩是吧?她抿嘴,臉上浮上一絲壞笑。

  「怎麼了?」葉聽風看見她合上菜單,有些疑惑。

  「你會做什麼?」她看著他,面露期待。

  他一怔,隨即誠實地答道:「三明治。」

  果然—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好吧,我們吃三明治,」她望著他,「你做的三明治。」

  「開什麼玩笑?」他蹙眉,看著她格外認真的表情,「你確定?」

  她點頭,極其鄭重地。

  「你拿什麼來換?」他問,淺淺一笑。

  「身體。」她的回答簡短而爽快,直擊要害。

  「難得你這麼大方,」他的目光灼熱起來,「我怎麼能不奉陪?」

  於是餐廳的顧客好奇地看著這兩個人進去,然後一群穿著白袍的廚師被趕了出來。

  「你確定五分鐘能行?」她的質疑換來他一記白眼。

  她很識相地閉嘴,然後看他在那裡手忙腳亂,有些想笑,卻打死也不敢笑。

  五分鐘後,她接過他遞來的三明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他盯著她的反應,心裡居然有些緊張。

  「還可以。」她評價,然後疑惑地望著他,「你沒放芝士?」

  他神情一僵,嘴硬道:「誰規定三明治一定要放芝士?」

  她不怕死地指著料理台上打開的小包裝袋,「可是你連芝士片都拿出來了,難道是用來看的?」

  話音剛落,她看見他臉色一黑,於是慌忙辯解道:「我就是說說,沒有芝士味道也很好……」

  她邊說邊再咬上一口,然後做肯德基廣告裡標準的陶醉狀。

  葉聽風氣結,他是瘋了才陪這個女人瞎攪和。他冷著臉,轉身走出廚房。

  留下冷歡在原地,笑得直打噎。

  多難得,他居然會為她親自下廚。

  手裡這個簡單的三明治,對她而言比任何山珍海味還要珍貴,還要美味。

  因為它意味著,他對她是在乎的。

  下班的時候,口袋裡傳來一陣震動。

  冷歡掏出電話,瞥了一眼屏幕:「九點二十,聖·喬治街電影院旁義大利餐廳見,喬。」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時間地點都已經定好,這個人做事從來不問別人意見的麼?甚至連她路上要花的時間都算好,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分鐘。

  「點吧。」

  剛坐下來,李喬將菜單推到她面前,難得地面無表情。

  冷歡微微一笑,伸手指了幾個菜名。

  「說吧,怎麼想到請我吃飯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請你吃飯一定要有理由的麼?」

  「Ok,算我沒說。」冷歡自嘲地一笑—這個人今天吃火藥了。

  只是他的反應有些太奇怪了,平時那麼活潑的一個人,今天卻格外安靜。

  直到她點的披薩上來,冷歡才鬆了口氣,尷尬的氣氛在熱氣騰騰的食物面前稍微消散了一些。

  拿起刀叉,她開始專心對付這外國燒餅,一隻手卻突然伸了過來,搶走了她正欲下刀的一塊披薩。

  土匪—她愕然地抬起頭,「這是我點的。」

  他冷冷一笑,無視她的抗議,「連男人都願意和人分享,一塊披薩又算什麼?」

  冷歡一怔,舉著刀的手忽然無比沉重,嘴邊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她故作自然地將叉子上的食物送進自己的嘴裡。

  向來喜歡的馬蘇里拉芝士的味道,此時卻仿佛失了濃香,味如嚼蠟。

  「你知道嗎,」她笑著扯開話題,「聽說披薩是因為馬可波羅在中國吃了一種蔥油餡餅,回到義大利後無比懷念,於是讓一位那不勒斯的廚師嘗試著做這種餅,結果卻怎麼也無法把餡料放到麵團里,然後他們就放在麵餅上面,所以後來披薩就從那不勒斯開始流傳開了。」

  李喬看著她一個人在那說話,對她的故事絲毫也不感興趣,扔下手中的披薩,擦淨手,把桌旁的一份報紙丟在她眼前。

  冷歡拿過來,默默地打開瀏覽。

  躍入眼帘的是一張大幅照片,熟悉的面孔,郎才女貌。

  華人界未來教父,法國餐飲大亨之女—很好,門當戶對,交相輝映。

  Be engaged.

  簡短的兩個詞,念出來,只需花一秒半,卻要用一生的力氣。

  第一次希望自己從來不懂英文。

  照片裡的背景,是她那天站了許久觀望的廣告牌。彼時,他們在馬路的另一邊,怎麼才沒幾天,他們就走到了街的對面?

  記得當時她問他,葉老闆需要買戒指嗎?

  她想了好久當時他為何突然沉默,如今總算明白。

  放下報紙,她有些奇怪自己居然還能微笑,「你什麼時候也喜歡看這八卦報刊了?」

  「笑得真難看。」他一針見血,「你應該明白,若是假的,他絕不可能讓消息有機會見報。」

  「我沒說是假的。」她放下刀叉,拿起剩下的披薩咬了一大口。

  「冷歡,」他已然動怒,「他不是你可以應付的對象,你別傻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猛地打斷他,目光冰冷。

  刀山也好,火海也罷,若當事人樂在其中,旁人又何須代為擔憂?

  披毛戴角世間來,優缽羅花火里開。

  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傷人心的愛情。

  因為自己喜歡的人不愛自己,就要怨天尤人恨之入骨麼?誰說單戀一個人就不是幸福了。

  只要他總是淡然的聲音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她的心就會跟著飛揚,只要那雙幽邃的棕眸稍稍掠過晦暗的波紋,她的眉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蹙起。喜怒哀樂,皆因他而起,若沉溺於一個人的懷抱,也必定是他給予了自己溫暖。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正如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指著胸口,她輕輕一笑道:「這顆心本就不完整,能裝多少幸福就裝多少。」

  李喬盯著她,目光凌厲,「它不完整,你就要破罐子破摔麼?若你不知珍惜自己,又如何讓別人珍惜你?」

  看見她臉色一白,他口氣軟了下來,「我希望你可以像別人一樣,公平地去愛,你這樣,對自己太殘忍。」

  —也對我殘忍。

  最後一句話,藏在他心裡,沒有說出來。

  冷歡低下頭,潔白的盤子上濺上了一滴水珠,在壁燈下閃著光。

  一個精緻的水晶杯放在她的面前。

  遞上一張紙巾,李喬指著杯中的甜品,輕聲問:「知道它的意思嗎?」

  她點頭,喉嚨微哽。

  Tira,提,拉。

  Mi,我。

  Su,往上。

  Tiramisu,帶我走。

  需要帶走的,不只美味,還有愛和幸福。

  只是,誰來帶她走?又去向何方?

  清亮悠揚的聲音自對面堅定地傳來,「只要你開口,我就願意。」

  她錯愕地抬頭,望進一雙溫柔的黑眸里。

  凌晨一點。

  風從微開的窗戶里吹進來,紗簾輕輕飄起。

  朦朧的月光瀉在床上,籠住被子裡蜷縮的身影。

  他伸手撥開那幾縷輕柔的捲髮,一張年輕嬌艷的面容躍入眼帘。

  她睡得並不安穩,眉頭輕蹙。

  棕眸里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俯身吻住她的唇。霸道的探索挾著灼人的氣息驚醒了她,她睜開眼,對上熟悉的雙眸,意識尚未清醒。他卻緊緊地盯著她,托住她的後腦,更深地吻下去。

  許久,他放開她,她大口地喘著氣,卻發現他頎長的身軀再度壓了上來,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觸手卻是灼人的肌膚。

  她驚愕於他不同尋常的急躁,剛想開口問,他卻驟然挺身將她的驚呼吻住。沉睡的身體尚未徹底被喚起,她蹙眉,艱難地容納他悍然的動作。漸漸地,他在她身上燃起燎原大火,她無助地幾欲落淚,忍不住求饒……他卻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逼著她沉淪。

  激情退去,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右手無意識地在那片平滑的肌膚上畫著圈。

  他拿起床頭的七星點燃,放到唇邊,然後皺起眉道:「怎麼還是抽這個?真難抽。」

  她知道他厭惡其中的薄荷味,輕輕一笑。

  她喜歡,因為這涼薄的感覺似他。

  「你今天……怎麼了?」她終於忍不住,緩緩地問道。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捉住她調皮的手,放回身側。

  她不解,抬起頭,望著他忽然變深的眸子。

  「以後不要隨便過來。」低沉的聲音終於響起,迴蕩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她心裡一沉,卻還是笑著望向他:「為什麼?」

  他盯著她,目光異常冰冷,「你不知道?」

  她自嘲地一笑,低下頭,「開個玩笑,怎麼就動氣了?我明白,我不會妨礙你的婚姻大事。」

  忽然覺得索然無味,忽然覺得室內的空氣讓她喘不過氣來,忽然覺得胸口悶得難受,她坐起身,乍離他的體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只是冷眼望著她,沒有任何舉動。

  「我要走了,明天還要跟導師匯報論文進度。」她開始穿衣服。

  直到她的手握上門把,他始終沒有開口挽留。她咬著唇,拉開門走了出去。

  凌晨的M城,夜色並不深沉,一眼望去,天邊是淡黑帶著淺紅的顏色,蘇格蘭高地的海拔,讓雲層顯得格外低。

  風很涼,她環著肩,慢慢地走著,街頭只剩剛從酒吧狂歡出來的人群,依稀能聽見有醉鬼的嬉笑怒罵、高聲歌唱。

  黑色甲蟲般的的士在她身邊停了下來,響了一下喇叭。

  她茫然地轉身,然後搖搖頭。

  這裡的夜,她需要冷靜,需要這冰涼的風,吹醒自己昏沉的頭腦,吹掉心頭那些久久盤繞的糾結……

  不是沒有預想過這樣的結果,但當現實終於來臨,她才知痛徹心扉。二十四年來的人生,經歷過生離死別,經歷過冷嘲熱諷,以為自己早已足夠堅強,卻不知,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她不知所措。

  他是她生命里一場恢宏盛宴,華美輝煌,她不小心闖入,便就此迷失,卻不知,天下從沒有白吃的午餐。絳珠為償神瑛侍者之情,以淚還恩,淚盡而逝,而她,可也是因為欠他太多麼?

  若是真的如此,她甘願賭一把,等到塵埃落定,怨壑填平的那一天,看他是否會願意為她回眸。那麼,為了這個賭注,要她抵上命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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