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會一直站在這裡等你(1)
2023-12-20 16:16:59 作者: 景行
醒來的時候,外面在下雨。晶瑩的水珠拍打在窗玻璃上,流淌出一道道水痕。風很大,能聽得到低沉的呼嘯聲。
你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我帶你回家。
昨晚他的聲音,此刻又在耳邊響起,有種夢境般的不真實感。就像她的心情—他一直讓她捉摸不透,有時那雙棕眸里的溫柔,幾乎要將她整個人融化;有時他嘴角疏離的笑,卻讓她心底發涼。
她抬首,看向那張英俊的面孔,飛揚的眉,挺直的鼻樑……她忍不住伸手輕觸那冷硬的下顎線條。
腰間一緊,龐大的身軀壓住了她,她驚呼,迎上他炙熱的目光。
「小東西,又想偷襲?」猶帶睡意的聲音格外性感。
她訕笑道:「就摸一下,我給錢。」
「不用客氣,我可以免費提供更多服務,包君滿意。」他邪氣地一笑。
她慌亂地按住他不老實的手,掙扎著要起床,卻被他壓住。
「別亂動,跟你開玩笑的,」他輕嘆,語氣明顯帶著遺憾,「今天早上有個會,不能陪你賴床。」
冷歡聞言小臉滾燙,然後飛快地坐起身。
掀開被子時,她看了一眼床單,微微一怔。
「昨晚你沒有用……」她望著他,尷尬出聲。
「嗯。」他淡應了一聲,棕眸平靜無波。
昨晚情急,他大意了。
「我不能懷孕。」她沉默了幾秒,低聲道。
她的心臟應是無法承受懷孕的。
他的目光忽然冷下來,「很好,我也沒有這個打算。」
他未再言語,起身走向浴室。
擰開水龍頭,鏡中的男子面色冷沉。
他感到憤怒。
一直以來,他的身邊從不乏女子流連,其中少不了處心積慮想要靠孩子拴住他的人,但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們一絲機會。
可被女人這樣反過來拒絕,還是第一次。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生氣。本來她這麼識時務,他應該覺得輕鬆愉快才是,而且他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孩子身體裡流著那個男人的血,可卻在聽到她那句話時,心中噌地躥起一團火,燒得他心煩意亂。
「一會兒我就去買藥……你放心。」門口傳來她低柔的聲音。他怒意更盛,猛地轉過身,嘩啦一聲—卻是牙刷杯被他的動作帶下,跌碎在地上。
她嚇了一跳,驚訝地瞪著他,瞅見他冰寒般的神情,又有些茫然。
「你在生氣嗎?對不起,我昨晚應該提醒你的……」她有些窘迫,「不過沒關係,還是能補救……」
「你給我閉嘴。」他切齒,狠狠吐息。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撇清?昨晚還在他懷裡無助地哭泣,那么小鳥依人,今早就換了這般懂事幹練的模樣,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你習慣這麼為男人著想嗎?」盛怒之下,刻薄的字眼從他嘴裡迸出。
冷歡的臉頓時刷白,盯著他沒有說話,眼底卻泄露了受傷的情緒。
下一秒,她轉過身,穿上外套就往門口走。
葉聽風大步跟了上去,在她擰開門鎖時緊緊按住了門。
「請你讓開。」她沒有回頭,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他一手扳過她的肩,低頭那刻,瞅見她眼裡泛起了紅霧。
他的心裡有點發堵。
「我們這樣算什麼呢?」她抬眼看著他,輕聲問,「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難過多於開心,又何必呢?」
「什麼意思?」他握緊了她的肩,棕眸深不見底,「你要分手?」
她輕嗤一聲,仿佛聽見了什麼笑話,「葉聽風,你我之間,談得上分手嗎?」
「好……好得很。」他冷笑,退開身,「隨你的便。」
走出房間後,她聽見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傍晚的卡薩布蘭卡谷氣溫漸涼,但迎面吹來的海風仍帶著溫暖的潮濕感。一望無垠的葡萄園盡頭,是夕陽的餘暉,氤氳出一片朦朧的淡金色。
米歇爾看著佇立窗前的男子,他舉杯喝了一口手中的白葡萄酒,姿勢利落迷人。
「我想,您對我們的酒是滿意的。」她鼓起勇氣說道。
「是。」葉聽風轉過身,微微一笑,「但好像你們對我的收購方案並不滿意。」
「我家的酒莊,在整個谷區歷史最悠久,酒也是數一數二……」
「可是您和您的家人似乎都不擅長經營。」葉聽風放下酒杯,嘴角仍是輕淺的笑,「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裡。」
「據我所知,你們之前拒絕過幾家企業的收購要約,這次您邀請我來酒莊,開了這瓶珍藏的酒,應該不只是想讓我到南半球旅遊吧?」
「葉先生。」米歇爾尷尬出聲,「請您體諒我的處境,如果不是因為我哥哥之前的揮霍和荒唐……」
「我可以把收購價再提高百分之二,但前提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哥哥再干涉酒莊運作,另外,你只能負責釀酒事務,其餘一切,由我們的人接手。」
米歇爾一怔,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
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這是奎因的手稿?」牆上一幅建築草圖吸引了葉聽風的注意力。
「對,正是建築大師奎因的,他和我父親因為愛好登山結緣,二十年前,他曾在我家住過一陣子,留下了幾張圖稿。」
「我可以買下來嗎?」
「嗯?」
「我想買下他的手稿,可以嗎?」葉聽風轉過身,語氣堅定。
「當然可以,噢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送你兩張。」
「謝謝。」他禮貌頷首,清冷的棕眸里浮現一絲暖意。
「長相思,相思者誰?」柳若依晃了晃杯中酒,染上酒意的雙頰緋紅,「這酒名不知是誰翻譯的,真好。」
「別喝太多。」葉聽風淡聲提醒。
「連你也管我。」若依吃吃一笑,乾脆抱住酒瓶,姿態說不出地嬌俏可愛。
長廊那頭,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
「修然,你瞧瞧她。」葉聽風有些頭疼地看向走到眼前的好友。
「我到這裡來是要和你一起談生意,不是當保姆。」李修然面無表情地答,「再說,也輪不著我管。」
「你最討厭了!」若依的水眸里泛起淚霧,腳步不穩地站起來,她指著李修然控訴,下一秒,腿又軟了下來,葉聽風連忙上前扶住她。
李修然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卻握緊了扶手。
「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間,乖。」葉聽風頭疼地哄著,帶著她往前走。他可真是服了這個無處不在的小魔女,他們上天入地都能被她跟住。可來了又怎樣?還不是自討苦吃?
「我沒醉……」若依嘟噥著抗議,「你不懂……你都沒有喜歡過人,所以你不會難過。」
扶著她腰部的大掌驟然一緊,他沒有搭腔。
原本嬌小的女子,喝醉了身子卻發沉,葉聽風費了半天勁才把她按到床上,心裡忍不住詛咒某個死心眼的男人。
「長相思……」悵然的嘆息從紅唇里溢出,「相思……人生有情甘白首……何乃不得長相隨?」
聞言,他僵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歡,你的快遞!」冷歡交完這個月的房租剛要走,公寓管理員叫住了她。
冷歡接過包裝仔細的航空件,看向上面的郵戳—聖地亞哥。
智利?她困惑地蹙眉,可是收件人那裡寫的是她的名字,沒錯。
進了房間,她裁開信封,裡面還有個塑料文件夾,中間是兩張紙,她抽了出來,卻在看見上面的草圖和簽名時,驚喜地瞪大了眼。
竟是奎因的手跡—對於學建築設計的人來說,這真是一份大禮!
會是誰送給她的?她把信封和文件夾又仔細翻看了幾遍,完全沒見任何留言,信封上的筆跡陌生,且沒留寄信人的信息。
難道,有什麼朋友或同學去了智利?她仔細思索,卻完全沒有印象。
瞅著空白的寄信人欄,心中驟然浮現的念頭讓她一驚。這麼彆扭的舉動,會是他嗎?可是,不可能吧,那天他明明那麼生氣。
這天她是晚上六點上班,看了看時間,現在才三點。
她躺到床上想看會兒書,看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糾結了一會兒,她穿起外套走出了門。
「歡,今天這麼早?」剛進賭場,詹森驚訝地問。
「噢,下午逛街來著,懶得再回去一趟了,乾脆過來上班。」冷歡胡亂編了個藉口。
「老闆不在還這麼勤快,好孩子。」
「誰不在?」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葉先生啊,聽雷蒙德說,去智利了,要收購一個酒莊。」
「這樣啊,」她勉強笑了一下,「我去換衣服。」
他在智利。
不過幾天時間,他居然飛到了南半球。應該是十分奔波的吧,可是為什麼,會想到給她寄奎因的手稿?
為什麼他會記得這樣瑣碎的事情……記得她……那天,他分明是氣極了的,那麼冷淡地說隨你的便。
胸口傳來緊縮的悸動,伴隨著甜蜜,也夾雜著酸楚。她蹲在更衣室里,卻感覺自己像一片浮萍,不知如何自處。
如果,她不曾遇見他,那該有多好!一切都會不一樣吧。她仍是看淡往後,瀟灑來去,開開心心地上學打工,吃飯跳舞,不會像如今這樣,輕易為一個人擾亂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走出教室時,學校古老的鐘樓正敲響,聲音低沉悠遠。
冷歡抬頭看向天空,一群鴿子應聲飛過,一到冬天,天就黑得特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