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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32:16 作者: 夂槿
    被小警察問及「認為僱主傅煙是個什麼樣的人」時候,陳秋花停下了摩擦的動作,抬手捋了捋耳鬢已經開始花白的頭髮,低聲說:「是個很好的人。」

    略一停頓,她眼神略微飄遠,像在回憶,再次認真重複道:「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從不拖欠給我的工資,甚至每個月還會多給那個叫什麼補貼,我…我說不來,總歸就是只多不少;好像從來不把我當下人,跟我講話很有禮貌很客氣,總是阿姨長阿姨短的,逢年過節還會給我送東西…我幹這行這麼多年了,沒遇上過小傅這麼好的僱主,真的好,可惜…哎,可惜了。」

    說到最後,陳秋花重重嘆了聲氣。

    聞冬今天的特殊能力出現的時機極其巧合,陳秋花嘆息未止,聞冬鼻尖就忽然多出了一股自審訊室飄出的氣味——帶著微鹹的苦味。

    確實就像陳秋花表露出的一樣,她很惋惜傅煙的死。

    聞冬側頭看向季凜,季凜也回眸看過來,對視一瞬,季凜沒有說話,而是上前一步打開了問詢室的門,站在一旁請聞冬先進。

    見二人進來,小警察站起身同兩人打了招呼,便把記錄本留在桌上,自己出去並關好了門。

    聞冬和季凜剛剛落座,卻見陳秋花並沒有看他們,反而頭朝玻璃外偏著,瞪大了眼睛。

    這不需要聞冬去分辨她此時的味道,她臉上的驚訝神情完全不加掩飾。

    順著她的視線,聞冬和季凜也偏頭朝外看去,正巧看到了被兩名警察押出來的殷輝。

    季凜眉梢微挑,不動聲色問:「陳女士,你在看什麼?」

    不知是確實太驚訝了,還是鮮少聽人這樣稱呼她,季凜又叫了兩遍,陳秋花才驀然回過神來,將頭扭了回來。

    像是才發覺對面的警察換了人,陳秋花明顯又是一愣,頓時顯得更侷促了。

    她兩隻手在桌下交握在一起,半晌才出聲回答:「在看…看外面那個穿西裝的男的。」

    季凜瞳孔微縮,繼續溫聲問:「你認識他?」

    陳秋花垂下眸子,搖了搖頭,解釋道:「我...我只是驚訝,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壞人。」

    這指的自然是殷輝,從表面來看,殷輝確實很西裝革履溫文爾雅,和普通大眾想像中的「壞人」模樣天差地別。

    充斥在聞冬鼻尖的氣味沒有什麼特殊變化,陳秋花這句解釋聽起來也合情合理,畢竟對於陳秋花這樣的人而言,大概確實很少有機會接觸到殷輝這種類型的罪犯,她一時驚訝也很正常。

    聞冬抬手捏了捏眉心,聽季凜淡聲笑了一聲,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口吻:「很正常,衣冠禽獸,說的不正是這樣的人嗎?」

    聞冬霍然側頭看向季凜,思緒忍不住發散一瞬——

    從某個特定角度來看,季凜這樣的,是不是也能稱之為衣冠禽獸?

    只不過,季凜的「禽獸」並不會真的危害他人,而是只針對特定的對象...

    並且,季凜「禽獸」得坦蕩蕩。

    聽了季凜的話,陳秋花明顯一怔,她忽然抬起頭來,盯著季凜看了兩秒鐘,隨即有兩分神經質般小聲喃喃道:「衣冠禽獸,對...就是衣冠禽獸,這詞用得真好。」

    聞冬被陳秋花的低語聲喚回了神,她直覺般覺得陳秋花這副模樣不太正常,可鼻尖氣息卻依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眉心微蹙,不過不等聞冬再深想,就聽季凜忽然切話題,問了個好似毫不相關的問題:「陳女士,冒昧問下你有子女嗎?」

    大概是沒想到會忽然被問到這個,陳秋花愣了愣,才點頭吶吶道:「有...有的,我有一個丫頭。」

    說來奇怪,在陳秋花這句話話音落下的瞬間,充斥於聞冬鼻尖的味道陡然起了變化,苦澀味道變得極其濃重,好似極其濃郁難以消化的悲傷。

    聞冬抬眸看過去,緊緊攫住陳秋花的眼睛,忽然問:「陳阿姨,您同您女兒,關係好嗎?」

    作者有話說:

    季.衣冠禽獸.凜逐漸脫掉人皮露出獸爪...

    第56章

    大概是這個問題再次出乎了陳秋花的意料, 她略顯渾濁的雙眼緩緩從季凜臉上移過來,盯住聞冬。

    有那麼一個剎那,聞冬隱約從陳秋花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絲近乎能夠稱之為侵略性的警惕意味, 同她整個人所表露出的低眉順目極不相符。

    但確實只是一個剎那,不等聞冬再仔細分辨,陳秋花就垂下眸子,兩隻手交握在一起輕輕摩挲著, 她輕聲道:「好,當然好了,警官你…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聞冬餘光感覺到季凜也偏過了頭正看向他, 如果沒有感覺錯,季凜的眸光中大抵是含著兩分興味的, 像是也在等他一個回答。

    聞冬沒有側頭看季凜,也沒有同陳秋花解釋說自己並不是警察, 只是斟酌了一下措辭, 回答道:「因為…因為我覺得您提起您女兒時候,好像並不是很開心。」

    大概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陳秋花臉上划過一瞬怔忡,半晌, 她停下了兩手摩挲的動作,一隻手抬起捋了捋鬢間髮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慢聲說:「是不開心, 不過不是因為關係不好, 而是因為她不在雅深, 我們很久沒見了, 我很想她, 太想她了…」

    說到最後,陳秋花的尾音中已染上了兩分哽咽。

    縈繞在聞冬鼻尖的苦澀味道愈發濃郁幾近巔峰,又多出了另一種淡淡的甜與苦澀交織的味道——甜蜜的痛苦,名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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