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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32:16 作者: 夂槿
明明同為男人,但護工還是下意識避開了視線,恭敬問候:「小聞少爺,早上好。」
「抱歉,」聞冬回過神,歉然道,「剛睡醒,腦袋沒轉,以為只有夏夏一個人在…」
他刻在骨子裡的教養,本能會認為,現在這副模樣見外人,是非常不禮貌不體面的,因此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的人,即便只是護工,聞冬也會認真道歉。
說完這句,聞冬又看了眼盛夏,確定他沒什麼問題,就又轉身快步回了房間,換衣服。
不過等他換好一身舒適得體的家居服,又簡單打理好了頭髮,穿好拖鞋再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護工早已經走了。
盛夏也被安置在了客廳的窗邊,窗外日光透過玻璃斜照在他臉上,能夠看清他臉頰上的細微絨毛,更讓他整個人顯得恬靜無比。
見聞冬走出來,盛夏便朝他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原本安放在操縱杆上的那隻手抬起來,指了指玄關裝飾柜上的花瓶,慢吞吞道:「花給你,換新的了,舊的那捧,剛讓田叔,幫你,帶出去,丟了。」
他癱瘓的位置太高,鎖骨以下基本都不能動,一隻手還算完好,另一隻則連抬都抬不起來,肺活量也很差,因此講話只能這樣,很難一口氣講完一個完整句子。
聞冬偏頭看了一眼,正要張口說話,就聽盛夏緩了一下,又笑著轉口道:「不過…也不一定,會丟,田叔剛走時,還在念叨,說那花明明還,開得那麼旺,丟了可,太可惜了。」
聞冬也笑了笑,在盛夏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偏頭看他,「你覺得可惜嗎?」
很顯然,盛夏能懂聞冬的意思,他知道,聞冬問的,並不僅僅是花本身。
細弱脖頸在輪椅靠背上輕微扭動兩下,盛夏不直接回答,只是說:「我覺得,我今天,買回來的花,很好看。」
聞冬唇角笑意擴大,真心實意道:「我也覺得,今天的花是最好看的。」
盛夏又笑了一下,轉開了話題:「冬冬,你今天,竟然快九點,還沒起。」
聞冬原本常年睡眠都很差,晚上難入睡,即便每晚依靠安眠藥勉強睡著,早上也會醒得很早,在盛夏的記憶里,聞冬基本就沒有睡過八點鐘的,因此今天盛夏才沒有提前打招呼,就直接回來了。
一提這個,聞冬就又想起了季凜,他含混道:「這兩天難得睡眠不錯。」
盛夏只當他是偶然,並沒深問,視線落在聞冬左手手腕上,疑惑道:「那是什麼?新男友送的,手鍊?」
聞冬頓了一下,他下意識又抬起右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鎖鏈,才搖頭道:「不是新男友,是個…」
說到這裡,聞冬又是一頓,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並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季凜。
好像與季凜短暫的相識時間裡,有過的交集,竟就已經完全超出了他一貫的社交模式。
半晌,聞冬輕聲接上話頭,他說:「是個像謎語一樣的人。」
大概是從未聽聞冬這樣形容過什麼人,盛夏愣了片刻,才玩笑般問:「聽起來,好像很,神秘,那你,有計劃,要把他,變成,新男友嗎?」
這下換聞冬愣了。
片刻後,他揚唇一笑,坦然道:「還沒想好,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只是想解謎。」
聞冬對季凜,確實充滿了好奇,越接觸,就越能發現季凜身上,更多引他想要探尋的地方,但至於更深入的關係,在揭開謎底之前,聞冬並不會想那麼遠。
更何況...這兩天聞冬的心神,還在被其他事情所牽絆著。
思緒跑偏,不等盛夏再開口,聞冬神情就沉鬱了兩分,他低聲問:「夏寶,你還記得沈溪嗎,我之前和你提過的。」
「記得,」盛夏下巴微點了點,從記憶中翻出聞冬的描述,簡潔道,「那個,陽光開朗的,鋼琴老師。」
「沒錯,」聞冬輕嘆了口氣,語氣很輕,說出來的話卻很重,「你知道嗎,他去世了。」
盛夏明顯被驚到了,他張口要說話,卻一不留神嗆到了自己,猛然咳嗽起來,又因為胸腹都無力,咳得分外艱難,原本安放在小腹上的,蜷縮的手指像是本能般想要抵上胸口,實際卻不過是在身上蹭動兩下,手指震顫,原本早已無功能的兩條腿更是禁不住踢蹬起來。
怕他痙攣厲害傷到自己,聞冬急忙在輪椅前蹲了下來,熟練揉按盛夏萎縮的小腿,邊安撫道:「不急,沒事的,乖,調整呼吸…」
隨著聞冬的安撫,盛夏的呼吸總算漸漸平穩下來,身體也重新恢復綿軟,臉色卻又蒼白了一個度。
聞冬蹙眉看著盛夏略微發青的唇色,動作熟練,打開了一旁的家用制氧機,替盛夏戴上了鼻氧管。
知道盛夏暫時沒力氣說話,聞冬簡短道:「是他殺,但兇手暫時還沒找到。」
有了外在氧氣供給,盛夏漸漸恢復了不少,他看了聞冬兩秒鐘,沒有再問更詳細的,只是緩緩抬起了唯一能動的那條手臂,做了半個擁抱的動作,溫聲道:「冬冬哥哥,抱一下嗎?」
聞冬傾身,輕輕抱住了窩在輪椅里的盛夏。
盛夏的下巴尖在聞冬額頭上輕輕蹭了蹭,又半玩笑半承諾般道:「我一定,儘量,活得,久一點,不讓,你難過。」
聞冬抬起頭,佯作生氣,伸手輕輕拍了下盛夏的腦袋,認真道:「放心,你一定會活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