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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32:16 作者: 夂槿
    小女警阮甜頓時漲紅了一張小臉,吭哧半晌,才憋出五個字:「季老師辛苦!」

    語速飛快,說完就把腦袋又埋了下去。

    季凜看了看阮甜,又轉回頭看向唐初,唇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之後,他就頂著那張堪稱精力充沛,甚至還能再熬一個大夜的臉,面不改色,彬彬有禮道:「是有些辛苦了,讓唐副隊請你們吃宵夜。」

    會議室內霎時聽取歡呼聲一片。

    唐初笑罵一聲,將菸頭一個拋物線,精準丟進菸灰缸,隨後大手一揮,「散會!走走走,吃宵夜去!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啊,明兒誰都不准遲到,該補結案報告的都趕緊早早來補,別讓你們趙副局又訓我...聽著了沒!」

    「唐sir萬歲!」

    「唐sir你放心,我們保證明天都來得比雞早!」

    「季老師萬歲!季老師你喝什麼飲料,我提前給你買去!」

    一眾人群笑鬧著魚貫而出,很快,會議室里就只剩下了季凜和唐初兩個人。

    「你是真的牛逼,」唐初又仔仔細細看了看季凜的眼睫下方,確認是真的沒看到絲毫黑眼圈的痕跡,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精力簡直非常人能匹敵也,都連軸轉半個月了,再來兩天我都得熬不住了,你竟然還能這麼精神!」

    季凜唇角依然掛著溫和笑意,淡淡道:「還好,習慣了。」

    唐初也早已習慣了他這副模樣,攬著肩就要將人往外帶,「走了走了,英俊逼人又精力充沛的季老師,唐sir請你吃宵夜去...」

    可季凜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避開了唐初的手臂,眼底露出兩分歉意,「抱歉,今晚有約了,你們去吃,記我帳上。」

    唐初頓了一下,忍不住「嘖嘖」兩聲,「我說季老師,這你可就不夠兄弟了,我是差你一頓飯錢嗎!」

    季凜依然笑得溫和又歉然,他將手機解鎖舉到唐初眼前,再次誠懇道:「抱歉,是真的有約。」

    唐初抬眼去看,只見屏幕上是季凜和一個人的微信聊天界面,這人唐初還認識,算是季凜為數不多的老朋友——

    席應宗:看新聞說案子破了?不如今晚小酌一下?我正好也休息。

    席應宗:昨天我們科小護士給我推薦了家清吧,也在258街區,地址發你,晚上九點半,怎麼樣?

    席應宗:定北街-畫皮酒吧(定位信息);

    ——

    九點剛過,還不到夜生活活躍的時間,畫皮酒吧內卻已近滿座。

    不過人雖多,卻並不顯得嘈雜,中央略高起的木製台上有個民謠樂隊在演出,主唱是個外表格外可愛的姑娘,卻有著極具反差感的磁性嗓音。

    酒吧場地並不算大,沒有卡座,全場都是一樣的散台,離主唱最近的散台之一,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孩正握著個大鐵夾,一邊往面前的酒杯里添冰塊,一邊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跟著哼唱:「今天的風又吹向你,下了雨,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邊唱,他邊滿眼笑意地,應著歌詞,將其中一杯添好了冰塊的酒,推向了坐在對面的聞冬。

    男孩眼底映著直白的熾熱,讓聞冬想起早上那捧被他丟掉的,開得正盛的玫瑰。

    聞冬道了聲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濃烈的龍舌蘭瞬間在舌尖綻開。

    放下酒杯,停頓一瞬,聞冬突兀開口:「我想分手了。」

    男孩原本還在跟著哼唱,已經唱到了「千里之外,不離開...」,猝然聽到聞冬的話,他茫然了兩秒,才像是沒聽明白一般,抬手揉了揉耳朵,輕聲問:「你...你說什麼?」

    聞冬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沒過唇齒,又順著喉嚨一路下滑,明明該是冰涼的,卻反而像在心上點燃了一捧火。

    聞冬舔了下唇角,一字一頓,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想分手了,可以嗎?」

    他就是這樣的人,連提分手這種事情,都不會直接說「我們分手吧」,而是會用「想」這樣的字眼,末了再加一句「可以嗎」,看起來好似十萬分遷就對方,可主宰權從頭至尾,都在他手裡。

    男孩眼中茫然神色更甚,他雙手捧著酒杯,看起來無措得厲害,好半天,才顫聲憋出一句:「我...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你可以跟我說的小冬,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的!」

    聞冬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驀然闔了下眼,下意識又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

    然而,這一次並不遂他所願,他已經不太能聞得到自己身上鼠尾草與海鹽的香味了,取而代之的,是種種或濃或淡,或香甜,或苦澀的味道交織混雜,縈繞不散。

    聞冬知道,這都是只有他一個人能聞到的,屬於這酒吧里每個人的,情緒的味道。

    而此時此刻,最為濃郁的,就是來自離他最近的,對面男孩的情緒——是醇黑巧克力的味道。

    醇香與苦澀共存,聞冬很清楚,這是原本的歡喜還未散去,又與當下被提分手的難過無措,相融合而出的味道。

    聞冬薄唇抿了抿,半晌,他輕輕搖了下頭,語氣誠懇:「抱歉,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想到此為止了,可以嗎?」

    男孩沒有說話,他定定望著聞冬那雙大而上挑的眼睛,然而在這一刻,那眼底里再也沒有他熟悉的溫柔,反而映襯著他完全看不懂的神色。

    空氣里苦澀的味道愈發濃郁,像是正在從黑巧像美式咖啡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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