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我到底，是誰

  這個小惡魔丫頭……越來越可憐了。

  想起以前她多囂張多得瑟。

  現在……

  連自己父親都沒得認。

  唉……

  帝涼尋和蕭楓雪那兩個也是神經病。

  儘管是為了她好，像磨練下她，並且最大程度上避免她接觸獵鷹。

  她是比以前堅強成熟多了，這點沒錯。

  可是，超孤獨啊……

  這次任務果然沒有出意外。

  不僅如此，黎穆連收尾都不用，帝涼尋在那邊一併解決了。

  他似乎早就知道黃海福是雲若歌這次的任務目標一樣。

  黃海福剛在宴會暴斃，暗煞的成員就強行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效率高得嚇人。

  因為查不出死因，是突然暴斃的，加上有暗煞這個商界巨頭的參與，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又一次任務。

  殺完人的時候，是下午，天色卻很暗，沒有陽光。

  雲若歌一頭銀髮，在昏暗的天氣里，仍然惹眼。

  帶著一身的冰冷氣息，走到停在路邊的車前。

  駕駛座的黎穆看到她，立刻打開車門。

  她看了一眼陰鬱的天。

  狂風肆虐，將她一頭銀髮吹得妖異亂舞，有如妖姬。

  黎穆出來幫她打開後門。

  她看了座位一會兒，淡淡說：「黎穆，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回去。」

  黎穆一愣，詫異看著她。

  「可是小姐，您的安全……」

  「沒關係。」她輕開口，語氣很淡。

  黎穆看著她微微怔了怔，是啊，現在的帝若歌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帝若歌了。

  以前的她都沒那麼容易被欺負。

  何況是現在。

  稍稍放下了心，他點頭：「好，不過小姐，等會兒可能會下雨，把雨傘帶上吧？」

  話落，他已經彎腰從車上拿出一把透明雨傘交給她。

  少女接過後沒有說話，看著陰沉的天，漆黑的眼底出現幾分迷惘。

  半響，抬步往人行道走去。

  黎穆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怔。

  眼中划過幾縷複雜的光。

  這兩年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快下雨，她眼神都有些恍惚。

  每次都這樣。

  一到下雨天，她就喜歡到外面走。

  陰冷潮濕的空氣，漫天的黑暗。

  將她瘦小的身子襯得更寂寞。

  滿身的孤寂，似要隨著鋪天蓋地的雨，將她淹沒了。

  黎穆眼中帶著幾分心疼和內疚。

  想起當年。

  賴在殿下懷裡撒嬌搗蛋，天不怕地不怕的帝若歌。

  還有那個臉上永遠帶著嬌俏笑容的帝若歌。

  以及，殿下那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露出的溫柔。

  愧疚的情緒，便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黎穆開著車，一點一點跟著她。

  直到走了有一段距離了，見她安全無恙，他才緩緩驅車離開。

  而在他走後，身後卻有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跟了上來……

  少女腳上穿著線條優雅精緻無比的靴子，踩在人行道上。

  每一步都很慢。

  眼神帶著空洞的。

  瘦小的身影，那樣蒼白而無助。

  對身後一直跟著自己的車子，她完全沒有去在意。

  她一直知道，除了黎穆以外，還有一批人在跟著她。

  只是對方從來沒有惡意，她也懶得去在意。

  天色越來越暗，黑壓壓的天空，仿佛隨時都會塌下來。

  陰冷而磅礴的氣息，開始席捲著整座城。

  路上行人越來越少，整條街道，很快除了車，就只剩下零散的幾個路人，都為即將到來的一場大雨而奔波著。

  唯有少女仍然緩慢的腳步，和空洞麻木而平靜的眼神，跟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天越來越黑，她眼中的孤寂，越來越濃。

  雲若歌抬起頭來，看著涌動的烏雲。

  不由得伸手，隔著虛空摸了摸。

  她……到底忘了什麼？

  這樣熟悉的場景。

  熟悉的感覺。

  仿佛沒有盡頭的街道，和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

  即將來臨的大雨，無邊的孤獨和無助。

  一切都那樣熟悉。

  只是……

  好像，記憶里，應該還有一個……溫暖而清冷的懷抱。

  帶著獨特的好聞氣味。

  將渾身冰冷濕透的她包裹住。

  想著想著，她蒼白精緻的小臉，卻更加恍惚了。

  走到一半，忽然，豆大的雨點洶湧的落了下來。

  一場傾盆大雨，勢不可擋的降臨了整個城市。

  雲若歌緩緩撐起透明的雨傘。

  隔絕了雨水。

  整個世界，很快就只剩下了雨水拍打下來的聲音。

  四周都是雨的氣息。

  少女邁著優雅緩慢的步伐，麻木的往前走著。

  世界是蒼白的。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一片空寂。

  一如她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瞳。

  漫天襲來的雨和黑暗。

  讓她腦中閃過一些片段。

  可是，等她仔細去想的時候，卻什麼都抓不住。

  唯有那種熟悉到靈魂中的感覺。

  叫她想要落淚。

  那麼熟悉，那麼美，那麼疼……

  到底是什麼……

  她猛地看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手裡一松，雨傘掉到了地上。

  濺起一地的雨花。

  雨水兇狠的拍打在臉上，冰冷刺痛。

  她卻毫無知覺，直勾勾的盯著前方道路上。

  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似是迷路了。

  沒有家長在身邊，也沒有帶雨傘，渾身濕透。

  在旁邊的屋檐下，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肩膀抽搐著哭泣。

  她黑溜溜眼底帶著叫人心碎的無助。

  下一秒，馬路對面走跑來一個小少年，撐著雨傘。

  年紀比小女孩大不了幾歲，五官上跟小女孩有幾分相似。

  急匆匆的大步走過去，將她擁入懷中。

  小女孩立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哇嗚~哥哥！哥哥你終於來了！」

  撕心裂肺的哭聲在雨里顯得渺小，傳入了雲若歌的耳中。

  她怔怔站在原地，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小女孩已經被她哥哥接走了。

  她眨動了兩下雙眼。

  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驟然間滑過臉龐。

  那溫度幾乎灼傷了她。

  愣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手的晶瑩，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小女孩已經走了，她卻仍然看著那個地方。

  直直的盯著。

  大雨還在下。

  她恍若未聞，忽然蹲下去，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漆黑漂亮的大眼，寫滿了空洞。

  無邊無際的黑暗，再次鋪天蓋地的淹沒了她。

  淡粉色的唇輕輕發出一聲茫然的呢喃：「我到底，是誰……」

  遠處坐在車內的蕭楓雪，看到這一幕，終於再也看不下去了。

  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