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眼淚是沒有顏色的血

  「小雲，你怎麼了？把帳篷弄壞了今晚怎麼睡？」莊雲姿色在學院也算中上等的，肖澤見美人皺眉，立馬就上去安慰幾下。

  「是它質量太差了，我不過輕輕碰一下就斷了，怎麼辦！今晚沒地方睡了啦！難道要我淋雨嗎？」

  莊雲一聽沒得睡，頓時就急得眼眶都紅了，看這天，今晚準會下雨，她可不想當落湯雞。

  眼角的餘光看到肖澤搭好的帳篷，突然眼睛一亮，「肖澤哥哥，你人那麼好，不如把你的帳篷給我用吧，反正你是男生，又那麼強壯，淋一個晚上的雨肯定不會有事的，好不好？」

  莊雲的長相本就屬於柔弱乖巧型的，如今在配上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神情，肖澤看得骨頭都酥了，不過要他因為一個女人在外面淋一個晚上雨？

  「這個……我……我最近感冒了誒，醫生說不能淋雨，真的不行，對不住了小雲，我不能幫你，咳咳……」

  說著肖澤還配合的咳了幾聲，好像真得了什麼不得了的病一樣。

  「那……那……我怎麼辦……」

  莊雲見他靠不住，心底不由得有些鄙視，表面上眼睛卻開始瞄向其他人，分別投去一個楚楚動人的眼神，欲語還休。

  蕭楓雪認真的燒著開水，對那邊發生的事不作理會，她並沒有那麼多的同情心，更何況，自己犯下的錯就應該自己承擔。

  秦潔莉從背包里拿出泡麵跟速食粥，幫大家打開包裝跟弄調料，感覺到莊雲的眼神，只是回頭對她為難的笑了笑，然後繼續手中動作……

  而帝涼尋那就更不用說了，如刀刻般稜角分明的臉一如既往的冷漠，坐在火堆旁，眼神專注地看著蕭楓雪。

  白皙的臉龐被火焰染成瑰色的緋紅，透著幾分媚態，嬌艷欲滴的紅唇此時看起來更加誘人，竟讓他一時看得呆了……

  最後只有斯文沉穩的班長吳文杰開口了，「那個，莊同學，要不今晚我的帳篷借你睡吧，我在外面守夜，沒關係的。」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你叫吳文杰對嗎？我記得你是B班的班長吧，人果然不錯誒。」

  莊雲一聽就樂了，嘴上不停說著謝謝，眼神里卻有些得意，果然，她還是很有魅力的。

  卻不知道向來以助人為樂的吳文杰，今天換做是誰他都會讓出帳篷蕭楓雪不由得側目看了吳文杰一眼，這個一直很安靜的男生，倒是有點詫異他會讓出帳篷。

  吳文杰沒有理會其他的，自顧自的坐在燈泡下面，在手中的畫板上畫著畫，那是今天在樹林裡趕路時的情景。

  還從背包里掏出顏料、水彩跟幾張宣紙，他似乎很喜歡畫畫。

  她看著他從背包里拿出各種道具，漆黑的眸子閃了閃，好像在看吳文杰，又好像透過他看到了很遠很遠……

  「班長，今晚你睡我的帳篷吧。」

  毫無預兆的，她就開口了。

  吳文杰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好似有點詫異她會這麼說。

  「不、不用了，要是把帳篷給了我，那你今晚睡哪？」

  「其實我不用睡都行，沒關係的。」她當初在亞馬遜森林時整整三天沒合眼都熬過去了，一個晚上算什麼，而且如果畫具被淋濕他可能會很難過。

  「可是……」

  「今晚你睡我的帳篷！」

  一直沒有說話的帝涼尋盯著他們的互動，冷冷的命令吳文杰，沒有多餘的話語，一個眼神掃過，直接就讓他妥協了。

  一想到蕭楓雪的帳篷會被一個男生睡他會有種想殺人的衝動，聽起來好像是他們倆睡一個帳篷似的，既然這樣還不如把他自己的讓給吳文杰睡，好過讓他睡蕭楓雪的……

  帝涼尋理所當然地懷著這樣的心思，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強，自己的行為有多不符合尋常、有多幼稚。

  「好……好吧。」吳文杰僵硬地回答著，帝家少爺的帳篷讓給他睡？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

  「那涼少，我的帳篷讓你睡吧，就這樣了。」

  蕭楓雪果斷的下決定，一邊拿起開水泡泡麵吃，雖然不明白帝涼尋幹嘛多此一舉，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反正這貨總會時不時腦抽，時不時做些驚人的舉動。

  「不需要！」

  「好吧，先吃飽再說。」

  她捧起一碗用一次性泡沫紙盒裝著的紅燒牛肉味泡麵開始吃，其他人見著也都各自拿著各自手裡的泡麵開動。

  於是，六個出生於貴族的少年少女，在這樣一個暴雨將臨的環境下苦逼的啃著泡麵……

  風越來越大，天也越來越黑，火苗被風吹得亂竄，在垂死掙扎著……

  蕭楓雪看著好似快塌下來的天空，吃著泡麵的動作頓了頓，嘴裡咀嚼的泡麵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索然無味，一雙清眸覆上了一絲朦朧……

  又要下雨了呢……

  她真的很討厭雨天……

  她更害怕回憶會突然翻滾，絞痛不息、永無止境……

  濕潞潞的空氣，漫天飛舞的雨絲，總會讓她腦海里再次划過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灰色的天空，空洞的眼神，黑白相間的斑馬線，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還有………滿世界的鮮血，就像紅色油漆不小心灑了一地……

  驀地，一隻手拍住了她的肩膀，手心裡灼熱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裳滲入肌膚，蕭楓雪猛然從思緒中抽回，然後就看見橫在面前的一隻修長的手，手心裡帶著薄薄的繭。

  「泡麵都涼了。」

  帝涼尋口氣依舊冰冷，眼眸微沉。

  她那樣的眼神，就像那天走廊上看到的她，一樣的飄渺、一樣的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消失……

  他一開口，蕭楓雪這才發現手裡的泡麵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溫度，就像冰一樣的涼…

  麻木地再次捧起，想要繼續吃，卻被帝涼尋一把奪過，粗魯地扔到一邊，然後眼前就出現個包裝得很精緻的盒子，那是一小盒曲奇餅。

  蕭楓雪下意識地接過，接著就聽到帝涼尋好聽的聲音用嫌棄的語氣罵了兩個字：「白痴！」

  怔怔地咬著嘴裡的曲奇餅，她只覺得心裡莫名的有一道暖流划過…

  其他四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自己的帳篷睡覺了，莊雲睡吳文杰的，吳文杰睡帝涼尋的。

  熄滅的火堆旁就只剩一個空帳篷跟兩個人，還有一個掛在帳篷上的燈泡，散發著柔和昏暗的光芒，那是無盡的黑暗裡唯一的曙光……

  脆弱而渺小，卻照亮整個空地。

  「我要去睡覺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嗎？」蕭楓雪吃了最後一口曲奇餅，抬頭問他。

  帝涼尋冷硬的點了點頭，示意他沒問題。

  寒冷的夜風吹亂了少年黑色的短髮，橘黃色的燈光映著他俊美的臉龐，明明表情很冷，眼神里卻有一絲柔和…

  蕭楓雪看著這樣子的他，心裡好似有什麼在悄然滋長……

  壓下心底那一絲不自然，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鑽進帳篷里，寒風瞬間被阻擋在外。

  閉著眼，蓋上棉被，進入淺眠。

  半響，櫻花一樣的嘴唇輕輕糯動了幾下，在空氣中無聲的說了句：謝謝。

  如你所見的，我們在一起了，從上個月就在一起了。

  我爸媽讓我過段時間就跟雅雅訂婚，或許我應該說聲對不起，畢竟你也知道，身為楚家少爺的我不可能跟一個工人階級出身的女孩有未來。

  很陽光、很俊美的男生摟著懷裡的女生，看著她說道。口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說出的話是那樣刺耳。

  她開始感覺渾身血液開始凍結，從手到腳徹骨的冰涼，一動不能動，怔怔的看著。

  唇角未來得及收斂的笑容顯得那樣諷刺。

  然後，男生懷裡的女生開口了，焦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雪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很喜歡楚學長，原諒我好嗎？我是真的喜歡他……

  她只知道她的嘴巴一張一合，而她什麼都聽不見。

  精美的禮物盒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好似在宣布著什麼的結束……

  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工人階級出身的女孩？不。

  她的身份，那是他可能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高度。

  不過，這都沒關係了，無所謂了不是麼……

  她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奪門而出，沒去管別人投來異樣的眼神。

  陰沉沉的天，漫天蔽日的雨，像天空破了個洞，沒完沒了的往地下砸……

  空氣中透著冰涼、空靈的氣息，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人們的脖子，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