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愛情還是血脈？

  「阿飛，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說一下。」蘇璇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看著對面正在閱讀手機上來自拳館客人郵件的方亦飛。

  「好啊，你說吧。」方亦飛從蘇璇的語氣里感受到了認真的態度。於是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手機，認真的看著蘇璇。

  「要不你先把工作忙完吧，我們等會兒再說。」真到了要跟方亦飛攤牌的時候，蘇璇還是有點膽怯的，想著能再拖一會兒也是好的。

  「手機上的工作永遠都不會比眼前的人來的重要的。」這的確是方亦飛一貫的做事態度。只要自己在和身邊的人交談，手機上的信息他是看都不會去看的。

  「我，我，我想去貴州的山村待一陣。」蘇璇吞吞吐吐且模模糊糊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她低著頭，不敢看方亦飛的眼睛。

  「去貴州？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啊？拳館剛剛收了一批新學生，我們現在離開恐怕不行吧？」方亦飛完全沒有意識到蘇璇的計劃當中，其實並沒有預留自己的位置。

  「所以你還是留在拳館吧，我自己去就好。」蘇璇借著方亦飛的誤會，順水推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一早就決定一個人去了，是吧？」方亦飛終於聽明白了蘇璇想要表達的意思。有些著急的他，從沙發上蹭的站了起來，「要去多久啊？」

  「你，你別著急嘛。我就是去散散心，待一陣就會回來的。」蘇璇看著方亦飛一臉的愁容，趕緊跑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安慰道。

  「你是不是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事情，所以根本不需要跟我商量呢？」方亦飛失望的撥開了蘇璇的手，苦笑一聲之後，又坐回到了沙發上。

  「不是的。只是我覺得自從孕檢以後，我們的溝通並不像以前那樣無所不談了。所以我想著咱們分開一下，也好仔細想想這個問題該怎樣解決。」蘇璇坐到方亦飛的身邊，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看來你已經幫我們安排好了一切。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呢？」方亦飛冷笑一聲，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難受。

  「阿飛，你別著急。我只是覺得這是目前緩解我們之間問題的最好辦法。」蘇璇看著方亦飛臉上極度失落的表情，趕忙抓住他的手跟他解釋道。

  「反正你做決定的時候，總是不需要考慮我的感受的。」方亦飛一聲嘆息之後，整個身體重重的靠到了沙發背上。

  「你，你別這麼想。」蘇璇心裡知道，這次的決定確實忽略了方亦飛的感受，所以也說不出什麼更好的安慰的話了。

  「你知道的，這麼多年來我一向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這次也不會例外。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方亦飛扔下這句話之後便站起身走進了書房，並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留在原地的蘇璇慢慢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決定可能是錯誤的。但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兩天後的浦東機場，蘇璇和童夢然即將踏上前往貴州深山的旅程。葉燁和程霄跟她們在安檢口做著最後的道別。

  雖然答應蘇璇的時候圖了一時的爽快，但是真的到了要跟程霄分別的時刻，童夢然還是梨花帶雨的抱著自己的老公不忍離去。程霄只好不斷的承諾說安排好工作之後，就立即去那邊陪她。

  另一邊的葉燁和蘇璇面對面站著。一直沒有看到方亦飛出現的葉燁有些擔心兩人之間的關係，所以跟蘇璇詢問起了方亦飛的情況。

  「今天早上他一早就出門了。其實自從我和他說了要去貴州的事情之後，他一直都是早出晚歸的故意躲著我。」蘇璇抿了下嘴唇，表情既無奈又失落。

  「蘇蘇，你先別擔心了。等著我跟方亦飛好好聊聊，開解他一下吧。」葉燁是對事情的前因後果最清楚的人。也許只有她能解開方亦飛的心結了。

  「葉子，那就拜託你了。」無計可施的蘇璇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葉燁的身上。

  「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葉燁擁抱了一下蘇璇之後，便目送著自己的好姐妹走進了安檢通道。

  另一邊的童夢然也依依不捨的揮別了程霄，嘴上還大聲的喊著讓程霄早點過去陪伴自己。

  葉燁從機場回到住處的樓下，就看見方亦飛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看來方亦飛也很清楚誰才是最能幫助自己和蘇璇緩解矛盾的人。

  「方亦飛，你和蘇蘇的事情，究竟是怎麼想的啊？」葉燁剛招呼方亦飛在屋子裡坐下之後，就忍不住開始發問了。

  「我就是覺得她做離開這個決定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不知道自己在她心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方亦飛在葉燁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

  「方亦飛，蘇蘇對待感情的態度你還不清楚嗎？她能嫁給你，就說明你在她的心裡就是那個最重要的人。」葉燁一臉嚴肅的說道。

  「那她為什麼離開上海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呢？」方亦飛不解的問道。

  「那是因為她被周圍催生的壓力逼得喘不過氣來了。」葉燁直截了當的說道。

  「可是我從來沒有給過她這方面的壓力啊？」方亦飛聽了葉燁的話之後，更加不解了。

  「有時候刻意的避而不談比開門見山的直言，更容易給人徒增壓力。你想一下孕檢之後自己的表現，真的是沒有給過蘇蘇一點壓力嗎？」葉燁語重心長的幫方亦飛剖析著他和蘇璇之間的問題。這些話，蘇璇自己想必是很難跟方亦飛說出口的。

  葉燁的話正中方亦飛內心中一直在逃避的問題。他沉默良久，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蘇蘇害怕如果連累你這一生都沒有自己的孩子的話，以後你會後悔。所以她才決定離開一段時間，讓你好好弄清楚自己的想法。」葉燁見方亦飛一臉茫然的表情，於是繼續耐心的給他講解著蘇璇的內心活動。

  方亦飛依舊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沉重了。

  「總之，蘇蘇是可以接受以後沒有孩子的生活的，因為她覺得有你就已經足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葉燁乾脆把蘇璇的所有想法都拋給了方亦飛。作為一個局外人，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離開葉燁家之後，方亦飛獨自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希望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尋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不帶有一絲城市污染的青山綠水，真的有很強的治癒作用。在深山學校里忙碌的日子，讓蘇璇暫時忘記了遠在上海的所有壓力。大山里清新的空氣加上孩子們臉上純真的笑容，就是這世上最好的解壓藥。第一次來到這裡的童夢然也很快就被折服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程霄會經常在自己面前懷念這片淨土了。

  這些日子，蘇璇和方亦飛只是每天用微信文字進行簡單的聯絡，甚至都沒有一次語音對話。 方亦飛儘量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安排得滿滿當當的，以麻痹自己混亂的思緒。然而這樣盲目的工作只能起到適得其反的功效。他的心裡變得越來越亂了。他感覺蘇璇正在慢慢的離他遠去，可自己卻沒有任何勇氣去挽留對方。蘇璇這些日子以來的無動於衷，讓方亦飛意識到可能自己真的要失去這個他最愛的女人了。

  經受不住內心煎熬的方亦飛急需找到一個傾訴的對象。於是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他敲開了程霄家的大門。自從童夢然去了山村之後，程霄每天回到家裡都有一種家徒四壁的感覺。難得有人能主動上門跟自己聊天，哪怕只是把自己當作傾訴對象，程霄也是萬分歡迎的。

  方亦飛把自己跟蘇璇關於孩子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跟程霄講了一遍。聽完之後，程霄大聲的哀嘆起了上天對蘇璇的不公。上天不單止早早的帶走了蘇璇的父母，如今竟然連她擁有自己下一代的機會也剝奪了。方亦飛又何嘗不知道這種結果對蘇璇是多麼的殘忍。但是同樣作為這件事情的直接受害者，他總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不帶一絲悔意的接受這個事實。

  程霄作為一個沒有打算要孩子的丁克一族，把他這些年來跟童夢然的相處之道分享給了方亦飛。其實童夢然和蘇璇在生育這個問題上是沒有結果方面的區別的。一個是生理上可以生，但是心理上不接受；一個是心理上希望生，但是生理上卻是力不從心。只要弄清楚幾個關鍵性的問題，就不難撥開迷霧找尋到心中的答案。

  「除了眼前這個人，你還會愛上其他人嗎？」

  「如果跟一個不愛的人擁有了自己的下一代，你會生活得比現在幸福嗎？」

  「如果這一生都不能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下一代，你甘心嗎？」

  「究竟陪你度過一生的人重要，還是繼承你血脈的人重要呢？」

  程霄對於這幾個問題早就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所以他能心無旁騖的享受與童夢然的二人世界。現在到了方亦飛捫心自問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