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書房

  夏顏朝看著不肯離開，也不願意去休息的夏顏夕略有些無奈。

  「顏兒，阿朝真的有事情，你一個人乖乖地回房間休息，或者我讓芊芊陪你，好不好？」夏顏朝耐心地說道，他知道夏顏夕是能夠聽的懂他的話的。

  夏顏夕沒有開口，只是搖了搖頭，拉著夏顏朝的衣袖不肯鬆開。

  她怕……

  怕什麼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夏顏夕只知道，他可能會走，會離開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要一直待在他的身邊，不要走，不要離開顏兒。

  夏顏朝不是不願意陪著夏顏夕，那是他的妹妹，丟了多年的妹妹，心中的愧疚早已將他完全淹沒，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更何況現在的顏兒還是如此的模樣，心智恍若兒童，不記得任何的事情，只是用懵懂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又怎麼會捨得拒絕。

  只是夏顏朝作為鬼手，因為夏顏夕的原因，已經很久沒有去醫院了，最近有幾場大手術，必須要他親自動手才行，很多資料沒有看，手術的方案也都還沒有定下來，人命關天啊！

  「顏兒……」夏顏朝剛想要勸說，但是看到夏顏夕將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連忙用手指撫上她的嘴唇，焦急道，「你在做什麼！咬出血了！顏兒，我說了多少次，不能夠傷害自己的，不是嗎？你答應過阿朝的！」

  或許是因為夏顏朝的聲音過於響亮，夏顏夕一驚，身子一抖，那雙明亮的眼睛又灰暗了下來，低下頭，好似又要把自己關回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中了。

  「顏兒，對不起，是阿朝不好，你看著我，看著我。」夏顏朝看著夏顏夕的模樣，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現在的夏顏夕是什麼狀況，他難道還不清楚嗎，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顏兒現在的心智恍如兒童，心思脆弱，容易受傷，必須要好好呵護才行，難道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的病情，又要再次變回去了嗎！

  「少爺，我覺得您可以帶著小姐一塊去書房啊。」陳芊芊在一旁開口道，「您忙您的，我可以看著小姐的，再說了，小姐那麼乖，那麼安靜，肯定不會吵到您的。」

  夏顏夕看了一眼陳芊芊，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了拉夏顏朝的衣擺，眼神純淨地看著他：「乖。」

  「好，顏兒一塊。」夏顏朝瞬間就心軟了，那是他的妹妹，這麼乖巧懂事的妹妹，究竟這麼多年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子。

  夏顏朝推著輪椅走進書房。

  夏家是醫學世家，並且是歷史悠久傳承的世家，原本一般的暴發戶可以比擬。

  單單看書房便是能夠看得出來了，像是這種世家，什麼金銀財寶都是假的，真正的財富是這些書，特別是這些孤本。

  夏家有許多書房，這只不過是一間夏顏朝平時用來辦公的書房罷了，真正藏書眾多的地方可不是在這裡，但就算只不過是一處辦公的地方，也是處處彰顯著什麼叫做低調奢華。

  「芊芊，這裡的書很多是孤本的抄寫本，你若是想要看的話可以隨意翻閱，只要別弄壞就行了，否則老爺子會跳腳的。」夏顏朝對著陳芊芊道，「你若是想學醫的話，有幾本書還是要多看看的。」

  「是，少爺，我會小心的！」陳芊芊連忙點頭道，要知道這些書在外界可都是被傳做稀世珍寶的啊，也就只要夏家有如此深厚的底蘊。

  「那阿朝去辦公，顏兒就在這裡乖乖的，好嗎？」夏顏朝將夏顏夕輕輕抱起，放在沙發上，揉了揉她的頭髮道。

  夏顏夕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夏顏朝工作起來便是會忘記周遭的事情，不過想著還有陳芊芊在，也就沒有在意。

  原本的籃球服早就被換下，穿著一身白色襯衫的夏顏朝，帶著金絲邊框的眼鏡，認真地看著文件，寫著手術方案。

  坐在沙發上的夏顏夕呆呆地看著夏顏朝，眨了眨眼睛，覺得好像是這樣子的，又好像不太對。

  阿朝，能夠坐那麼久，不累嗎……

  夏顏夕看到夏顏朝絲毫沒有疲憊的神色，反而是越發精神，更是覺得疑惑，這樣子的他，好像有點不對啊，可是哪裡不對呢？

  夏顏夕不知道，也不清楚，她為什麼會覺得不對勁呢？

  好多書……

  「小姐，您慢一些，您身子還沒好，等到之後復健後才能夠正常行走！」陳芊芊扶住夏顏夕，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夏顏夕肯定要摔著了。

  面對陳芊芊的接觸，夏顏夕忽然渾身發抖，推搡著陳芊芊，帶著陳芊芊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也幸好地面上都鋪了羊毛毯，並沒有受什麼傷。

  「顏兒，怎麼樣？」這麼大的動靜，夏顏朝就算是再怎麼沉醉於工作也立刻反映了過來，將夏顏夕抱了起來，又連忙詢問陳芊芊，「芊芊，你還好吧？」

  「我沒事，我沒事！」陳芊芊立刻站了起來，擺手道，「就是小姐，她沒有事情吧，毛毯還是很軟的，但是小姐現在畢竟不一樣，她的腿部當初可是受了重傷的啊。」

  夏顏夕縮在夏顏朝的懷中瑟瑟發抖，看到陳芊芊後，又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地將頭埋在夏顏朝的懷中。

  「這……」陳芊芊也是緊張得不得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

  「好了顏兒，沒有事了。」夏顏朝安撫著夏顏夕，又開口問道，「你剛才是想要做什麼？」

  這麼久了，夏顏夕開口的次數不多，更別說想要主動移動的跡象了，這可是第一次啊。

  由於臥床那麼久，再加上當初尋到夏顏夕的時候，她的腿部是粉碎性骨折，若不是因為家中有傳承的藥方，這腿就可以說是廢了，根本就長不好了，就算是現在也十分脆弱，必須要慢慢調養著，至於康復治療，夏顏朝也有在計劃當中。

  一切還要看夏顏夕的恢復狀況，一切都得要慢慢來，畢竟人找到，比什麼都要好。

  夏顏夕沒有說話，只是探出頭，看著書架。

  「想要看書？」夏顏朝順著夏顏夕的視線看過去，詢問道。

  夏顏夕點了點頭，眼睛有些發亮。

  夏顏朝打量了一番夏顏夕，抱著她走進書架：「想要看什麼？」

  「《本草綱目》……《黃帝內經》……」夏顏夕的視線一本一本看過去，手指也一本一本地划過去，「這個！」

  聽到夏顏夕開口本就是讓夏顏朝感到極為高興的一件事情了，更不要說夏顏夕居然能夠認出這些書。

  要知道，因為夏顏夕現在心智恍如兒童一般，夏顏朝和夏正華夫婦都擔心她連智商都只剩下兒童時期的了，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智力並沒有任何的問題，那麼知識呢，應該也是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才對。

  「《聊復集·怪症彙纂》？」夏顏朝雖然是更擅長西醫方面，擅長內外科各個領域，但是對於中醫學中藥學這一塊，說實話了解並不多。

  或者說，若不是家中的老爺子當初逼著他學了許久老祖宗的東西，夏顏朝還真的一直都認為祖宗的東西早該淘汰掉了，只是他似乎真的不適合學習這些，老爺子也就沒有強逼著他繼續學了。

  反倒是夏顏朝，之後自己又開始對這些感興趣了，書架上也有很多古籍孤本，只是這一本，實在是太過於偏僻了，裡面記載的全部都是疑難雜症的偏方秘方，就算是他自己看的都極為吃力。

  「顏兒，這本比較複雜，你不如看看別的？《本草綱目》和《黃帝內經》不僅僅是看過就行，你要是真的感興趣，要把它們都背下來。」夏顏朝看到夏顏夕已經伸出手將書拿在手中翻閱起來，便是有些擔心，「這本上面都是文言文，我找找看翻譯版的給你，好不好？」

  夏顏朝相信夏顏夕並未撞壞腦子，基本的認字學識都還在，但是這本，實在是太過於偏僻了。

  「背過了，看得懂。」夏顏夕抬起頭，認真地給夏顏朝回復了幾個字，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真的看得懂？」夏顏朝也是有些驚訝，看樣子，他的寶貝妹妹還是一個小天才，這種書如此枯燥，若不是真的喜歡，更本就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的，若不是有一定的底子，也是完全看不明白的。

  可是顏兒卻能夠如此，看來是真的能夠看得懂，也能夠明白裡面在講些什麼了。

  「小姐好厲害啊。」陳芊芊雖然也是有學中文，但是在國外這種大環境裡，她能夠把中文字都認全了，已經是極為不容易的事情了，更何況是還看這種古文呢，簡直是比看一篇論文還有頭疼的。

  夏顏朝將夏顏夕放回沙發上，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突然覺得，或許老爺子真的會後繼有人呢？

  就這樣，夏顏夕待在夏顏朝的書房中，夏顏朝忙著自己的事情，夏顏夕看著自己的書，二人安安靜靜的，一副靜謐的畫面。

  「顏兒，該休息了。」夏顏朝忙起來便是一個忘記時間的人，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寶貝妹妹，看起書來，也是一個忘記時間的孩子，之前若不是陳芊芊有催促過飯點，恐怕兩個人都打算餓著肚子度過一整天了。

  此時天色漸晚，夏顏朝雖然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但是考慮到夏顏夕的身體，還是決定先將事務放到一邊去了，畢竟沒有什麼比顏兒如今要更加重要了。

  也就是在書房呆的這一段時間，也令得夏顏朝能夠完全確認一點了。

  夏顏夕絕對是一個天才，先別說她看書的速度，閱讀的能力，她的過目不忘也是足以令所有人嫉妒羨慕恨的了。

  手中的書被抽走，夏顏夕的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怔，但是看到幹壞事的人是夏顏朝，便只是嘟了嘟嘴，沒有說什麼了。

  要知道之前陳芊芊這麼做，可是讓夏顏夕發狂似的好一陣尖叫，要不是夏顏朝哄著，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呢。

  「走吧，我們明天再看，好不好？畢竟身體最重啊。」夏顏朝推著夏顏夕回到她的房間，之前陳芊芊已經陪著她洗漱過了，所以現在可以直接上床入睡了。

  「晚安，顏兒。」夏顏朝將被子蓋好，打算離開，卻是看到夏顏夕拉著自己，不肯鬆手，「怎麼了？」

  夏顏夕沒有開口，只是又伸出了另一隻手，拽著夏顏朝。

  「那好，阿朝陪著你睡，好不好？」夏顏朝知道夏顏夕很沒有安全感，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也能夠猜測的出來，這是她失蹤的那麼多年造成的，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了。

  夏顏夕看到夏顏朝沒有離開，便是淺淺一笑，將自己的身子往裡挪了挪，拍了拍自己的旁邊。

  「要我睡你旁邊？」夏顏朝一怔，要知道男女之別，就算他們是兄妹，睡在一張床上，也不太好啊。

  夏顏夕依然沒有開口，就這麼可憐兮兮地看著夏顏朝。

  「好，那我陪著你睡會，但是就這一次，好嗎？」夏顏朝嘆了一口氣，怎麼辦，能怎麼辦呢，還是敗下了陣來。

  夏顏夕自然是不會開口，立刻鑽進夏顏朝的懷中，揪著他的衣服不肯鬆開，頭在他的肩窩處蹭蹭，她好喜歡這種感覺，被阿朝抱著的感覺，好舒服，好有安全感，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奇怪呢，總覺得少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呢……

  沒有過多久，夏顏夕就熟睡了。

  夏顏朝看著夏顏夕的睡顏，又想到她的病情，便是覺得一陣頭疼，究竟是因為什麼呢，顏兒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智商完全沒有問題，她認得字，甚至還記得自己看過什麼書，包括之前給芊芊包紮傷口，顏兒都能夠很快地做出反應過來，恐怕原來的顏兒便是學習醫學方面的專業，畢竟當年尋找到顏兒的時候，她的年紀應該剛剛上大學吧。

  但是病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是什麼樣的傷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對顏兒身上造成多處的傷害，又是什麼樣痛苦的記憶，才讓顏兒選擇遺忘一切，什麼都不記得了呢？

  顏兒，我要不要去查查你的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