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籃球

  「阿朝……」夏顏夕突然開口道。

  「怎麼了？」夏顏朝繞過輪椅，站在夏顏夕面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道。

  雖然現在夏顏夕已經願意開口說話了，但是平日裡依舊話不多，要不是有人與她說話，基本上都不會主動開口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願意觸碰到了她鎖閉的心門，但是夏顏朝依然很擔心她會再次受到什麼刺激而封閉心門。

  所以，只要是夏顏夕開口，夏顏朝總是如此耐心。

  「我會。」夏顏夕的字眼從來都不多，但是她莫名地相信，眼前的男子，一定能夠懂得自己在說一些什麼的。

  「會處理傷口是嗎？」夏顏朝沒有想到夏顏夕居然會這麼說，要知道，現在的夏顏夕心智和一個孩童一般。

  「恩，包紮，縫合，會。」夏顏夕認真地點了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會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但是看著夏顏朝之前的動作，她就是覺得自己會。

  「是嗎？顏兒真厲害，顏兒會醫術啊！」夏顏朝沒有想到夏顏夕居然是會這些，這是不是代表，雖然顏兒不是在醫學世家長大的，但是天生的天賦便是如此，更何況……

  夏顏朝一直都很希望能夠更多地了解夏顏夕的過去，這對於她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只是他沒有辦法探查，或者應該說是，他也不想要去探查，那些讓顏兒痛苦不堪的過去。

  聽到夏顏朝的話，夏顏夕的神色卻又是突然有著些許的迷茫，醫術……

  「天啊！嫣兒！你居然會包紮，你看看，弄得這麼好！要不然你別糾結高考報什麼了！直接去讀醫算了！」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算了，別逼自己。」夏顏朝颳了刮夏顏夕的鼻子，又開口道，「外面天色很好，我們去曬曬太陽吧。」

  因為夏顏夕一直都是在治療，平時也基本上都待在病房中，她的氣色總是帶著不自然的白，身體也一直都不算是好，現在既然回家了，能夠不用一直靠儀器維持生命特徵了，自然是要多多接觸陽光才行。

  不得不說，夏家的確是名門世家，相比那些一擲千金購買豪宅的富翁來說，夏家的別墅依舊帶著中華風的古典，有小橋流水，亭台樓閣，也有著現代化的操場草坪，初初都是帶有一種古典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在其中。

  夏顏夕的眼神突然被某一處給吸引了，一直盯著籃球場的位置。

  一直注意著夏顏夕的夏顏朝，自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慢慢地推著她走了過去。

  「顏兒是想要籃球嗎？」夏顏朝走到籃球架下，拿起籃球遞給夏顏夕，「等過段時間，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就開始復健，顏兒很快就能夠站起來了。」

  夏顏夕如今只能夠坐輪椅，一方面是由於當初她的腿受到了重傷，粉碎性骨折，差一點就徹底殘疾了，雖然當時立刻動了手術，對於今後的走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是這件事情夏顏朝一直都記在心底，究竟是怎麼樣的深仇大恨，能夠對於一個女孩，如此殘暴！

  另一方面，夏顏夕昏迷不醒那麼久，身體機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恢復的，這些都是需要時間，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對於夏顏朝的話，夏顏夕倒是並不在意，抱著籃球，放在腿上，摸了摸，又突然將它舉起，扔在地上。

  籃球砸在地面的聲音響起，彈了幾下，又滾了滾，停止不動了。

  夏顏夕拉了拉夏顏朝的手，又指了指籃球。

  夏顏朝便是去將籃球重新拿了回來，想要遞給夏顏夕，可她卻是搖了搖頭，純淨的兩顆黑眼珠看向夏顏朝。

  「顏兒是想要看我打籃球？」夏顏朝也是立馬反應了過來。

  夏顏夕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夏顏朝的衣服，搖了搖頭。

  「衣服不合適，要我換籃球服？」夏顏朝略有些無奈道，夏顏夕明明是可以講話的，但是平常，她還是能夠不說話，就不願意說話的，也正是這一點讓他有些擔心，會不會哪一天，他的妹妹，又縮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當中去，變成那個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水晶洋娃娃了。

  夏顏夕的情況像是自閉症，又是與自閉症還是有些許的區別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夏顏朝才要更加關注，免得她再次變回原來的模樣，那麼，到時候便是更加不容易治療了。

  夏顏夕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裡……」夏顏朝有些猶豫，夏顏夕的狀況很不穩定，要是自己剛剛離開，她又發病了怎麼辦。

  「少爺，我來陪著小姐吧！我保證會好好照顧小姐的。」陳芊芊突然走了出來，對著夏顏朝恭敬地說道。

  陳芊芊在夏家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夏顏夕，之前只不過是一時間太興奮了，後來跟出來，又看到夏顏夕身邊有夏顏朝跟著，便是一直躲在後面，沒有出現。

  「顏兒，讓芊芊陪你一會兒，好嗎？」夏顏朝彎下腰，開口道。

  夏顏夕看著夏顏朝許久，又看了一眼陳芊芊，隨後才緩緩點頭。

  「那麻煩你了。」看到夏顏夕答應，夏顏朝便是對著陳芊芊點點頭道。

  「不麻煩的，少爺！」陳芊芊笑盈盈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

  夏顏朝離開，但是眉間卻是微微蹙起，顏兒的情況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之前以為她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所以變得與孩童一般，但是現在看來，顏兒的智力方面完全沒有問題，只是不願意與外界過多接觸罷了。

  顏兒記得自己會些許的醫術，還知道籃球服，這麼看來，她是故意把自己封閉起來，露出來的一部分，只是孩童的模樣，她還是處於封閉的情況，一點兒都沒有好！

  夏顏朝在思索，是否要把叫阿誠回來了，果然，術業有專攻，面對軀體的損壞，他有辦法修復，但是面對封閉的內心，這麼久了，他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辦法攻克啊。

  夏顏朝離開後，陳芊芊便是一直站在輪椅旁邊，看著夏顏夕。

  雖然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是陳芊芊依舊覺得自家小姐真的長得很漂亮啊，柔順黑亮的長髮，娃娃一般精緻的臉龐，除了臉色略微有些許不自然的白，真的很水晶娃娃一樣呢，小姐看上去就是那種很柔軟，需要人保護的洋娃娃呢。

  只是小姐似乎不怎麼願意說話啊，聽老爺夫人他們說，小姐似乎是病了，心理疾病，不過少爺這麼厲害，一定能夠治好小姐的！

  陳芊芊對於夏顏朝少爺一向都是十足十的信任，有誰能夠在雙十的年紀，就成為國際上的鬼手啊，外科內科一把手，只不過少爺一般太忙了，更是對於那些疑難雜症極為感興趣，否則肯定是天天穿著手術服在手術台上，神情專注地開刀呢！

  陳芊芊一想到這麼禁慾范的少爺，就不由得羞紅了臉，誰讓少爺實在是太帥氣了呢！

  夏顏夕眼神放空，看著那一隻籃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你熱不熱？餓不餓啊？」陳芊芊發現，這麼久，居然沒有聽到夏顏夕開口說過一句話，有些擔心。

  小姐是會說話的，但是一般不怎麼愛說話，更是經常一動不動地像一個水晶娃娃一般，老爺夫人口中所說的心理疾病，應該是這樣吧。

  那是不是要經常讓小姐說說話啊？

  夏顏夕依舊是那一副呆呆的模樣，對於陳芊芊的話語沒有任何反應，她不願意與陌生人交流，現在能夠看到陳芊芊不尖叫，在夏顏朝看來，已經是很好的進步了。

  突然，茫然的視線有了一個凝聚點，夏顏夕的目光亮了起來。

  一旁的陳芊芊也是極為激動，天啊！

  夏顏朝換了一身白色的籃球服，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平時要不就是穿著白大褂，要麼就是穿著西裝革履的，就是在家中，也是襯衫居多，此時居然穿的如此運動陽光，要不是陳芊芊看了那麼多年的夏顏朝，現在一定會出醜的，一定會流鼻血的。

  夏顏朝向二人緩緩走來。

  白色的籃球服……

  是他……

  一模一樣……

  「哐哐……」籃球砸在地上的聲音。

  夏顏夕突然淺淺一笑，大聲喚了一聲：「阿朝！」

  這一聲不僅僅是令得陳芊芊驚訝，要知道之前的夏顏夕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過，要不是聽過小姐說話，一般人都會以為小姐是不會說話的呢！

  就是連夏顏朝也是微微側目，顏兒現在應該還是封閉自己的內心，就算是平時說話，除非是犯病的時候，都是輕聲輕語的，什麼時候有這麼響亮過了。

  「想看我打籃球，是嗎？」夏顏朝蹲下身子，籃球服外露的肌膚，強筋有力，他並不是只會握手術刀的醫生，也不僅僅是一個只會坐在辦公室的大少爺。

  夏顏朝讀書的時候，也是一個熱愛運動的陽光少年，像是籃球足球滑板衝浪，沒有一樣是他不會的，就算是後來博士畢業，開始了醫生職業生涯，由於身份的原因，他的起點便是最高的了，也從來都不會忘記鍛鍊身體。

  所以夏顏朝的身材絕對是一級棒的！

  夏顏夕沒有開口，只是對著夏顏朝淺淺一笑。

  「我想要聽顏兒說出來。」夏顏朝一直都是努力在讓夏顏夕多多開口，只有這樣子，讓她更多說話，讓她願意與外界更多接觸，才能夠將她從封閉的世界中一點一點拉出來。

  夏顏夕微微蹙了蹙眉頭，抬眸看向夏顏朝，嘴唇抿了抿，但是依舊沒有說話。

  「要是顏兒不說的話，那阿朝就不打了。」夏顏朝知道，夏顏夕完全能夠聽得懂自己在講什麼，只是不願意說話罷了，既然如此，那就是更加要讓她多多開口才行。

  「你親不親？親不親！」一個清脆陽光的聲音在夏顏夕的耳畔響起，「我說你啊！嫣兒，你不給我一個加油kiss，我就不打了，要是我不打了，那我們班鐵定輸掉了！親不親！」

  夏顏夕頭突然有些疼，夏顏朝的俊顏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模糊，她突然伸出手，努力拉著他的衣服往自己面前扯。

  雖然不明白夏顏夕想要做什麼，夏顏朝也還是再次湊近。

  突然，一個溫潤的感覺印在夏顏朝的臉頰處，只是一瞬間又分開。

  夏顏朝真的有些懵，不知道夏顏夕為何會有這種舉動，但是不得不說，他此時的心情是欣喜若狂的，要知道最早的時候，夏顏夕連與人親近都不願意，現在願意親臉頰，這是不是代表，她在努力接受自己，努力接受外界的世界。

  「加油。」夏顏夕輕輕地說道，歪著頭，淺淺一笑。

  「好。」夏顏朝寵溺地揉了揉夏顏夕的頭髮，便是拿起籃球，遠遠向籃筐投去。

  「哐當！」球進了。

  接下來，夏顏朝像是故意為夏顏夕表演一般，眼花繚亂地各種高難度動作，看得夏顏夕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整個人的精神也是越來越好。

  「水。」夏顏夕突然開口道。

  「啊？小姐要喝水嗎？」陳芊芊一愣，看到夏顏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連忙點頭應道，「好的！」

  這裡有少爺，自己離開一下下也沒有什麼關係，當然，陳芊芊也是害怕夏顏夕會出事，抱著水杯又立馬回來了。

  「小姐，水。」陳芊芊小心翼翼地遞給夏顏夕，要知道這是小姐這麼久的時間裡，第一次開口和自己說話呢，可不是讓她超級興奮的。

  可是，夏顏夕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不對，不是這個的……

  「額？小姐？」陳芊芊也是有些迷茫了，要水，小姐剛才明明是說要喝水啊，難道水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這個……」夏顏夕一字一頓地說道，看到陳芊芊依舊是沒有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頭，不太樂意地開口道，「瓶子，水。」

  「瓶子？小姐是要裝在瓶子裡的那種礦泉水嗎？」陳芊芊一愣，不明白夏顏夕為什麼非要喝瓶裝礦泉水，看到夏顏夕點頭，便是連忙道，「好的好的，我馬上拿來。」

  看著陳芊芊的背影，夏顏夕微微蹙了蹙眉，又看向又進了一個球的夏顏朝，嘴角微微勾起。

  所以，只有他是不一樣的，只有他能夠聽得懂自己的話，能夠了解自己的內心，他是最不一樣的人。

  夢中的那個他也是穿著白色的籃球服，很輕鬆地一個又一個的三分球，是他呢！

  「小姐，小姐，你的水。」陳芊芊匆匆跑回來，由於來回奔波，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夏顏夕接過水，看著陳芊芊，好半天才對她點了點頭，又轉開視線，看著夏顏朝的花樣表演。

  「小姐，你不喝嗎？」看著夏顏夕將瓶裝礦泉水緊緊抱住，但是又不喝，陳芊芊越來越迷茫了，小姐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顏兒，看夠了嗎？過一會天色就暗了，我們回去吧。」夏顏朝抱著籃球走了過來，原本平整的頭髮已經凌亂了起來，碎發擋在額頭前，汗水也是浸濕了大半的上衣，從強勁的肌肉上緩緩流下。

  夏顏夕的眉間帶著淡淡的迷惑，似乎在不解，但又緩緩地伸出手，將水遞給了夏顏朝，嘴唇吐出一個字：「水。」

  「謝謝顏兒。」夏顏朝接過水瓶，擰開瓶蓋，咕咚咕咚便是喝掉三分之一，又將瓶蓋擰緊，遞給一旁的陳芊芊，繞到輪椅背後，推著走了。

  不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嫣兒，渴死了，渴死了，我的水呢！」

  「呼！渴死我了！要不是你讓我上場，我才不會打呢！」一身白色運動服的男孩將水重新丟到女孩的手中，「等著！本少爺我肯定是冠軍！」

  可是阿朝咕咚咕咚喝水，也是喝掉了這麼多……

  不對，是喝掉了多少呢……

  夏顏夕的眉頭皺起，突然腦袋一疼，抱著頭，彎下腰，痛苦地低吟著。

  「顏兒！」

  「小姐！」

  夏顏夕抬起頭，看到兩張關心的臉，搖了搖頭，又向著陳芊芊伸出手。

  「小姐？」陳芊芊不解地看向夏顏朝。

  夏顏朝看著夏顏夕的視線，便是明白了，開口道：「把那瓶水給小姐。」

  陳芊芊看著手中的水瓶，完全不明白，但是少爺說什麼，自然便是做什麼了，將水瓶遞到夏顏夕手中。

  拿到水瓶後，夏顏夕對著陳芊芊點點頭，但是依舊不言不語，緊緊地抱著那一瓶水。

  「水！」夏顏夕固執地將水又重新遞給夏顏朝。

  夏顏朝一愣，這是……

  將整瓶水喝完，夏顏朝把空瓶對著遠處的垃圾桶一扔。

  「哐！」正中。

  「嫣兒，本少爺是不是很厲害！」

  夏顏夕突然展眼一笑：「阿朝，厲害。」

  「顏兒，你再說一次。」夏顏朝緊張地看著夏顏夕，她的每一次舉動都會提起他的心。

  夏顏夕是因為受到了很嚴重的刺激，所以才會變成如此模樣，若是能夠讓她一點點地再次接觸外界，願意主動開口，就算只是小小的一個進步，在夏顏朝眼裡都是對於病情有很大的幫助的。

  「阿朝，很厲害！」夏顏夕一字一頓地道，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地盯著夏顏朝，突然伸出手拉了拉夏顏朝的衣服。

  「怎麼了？」夏顏朝低下身子，疑惑地看向夏顏夕。

  看著夏顏朝湊近的臉龐，夏顏夕輕輕地在他的側臉上印上一個唇印。

  「顏兒！」夏顏朝眼中儘是驚喜。

  要知道夏顏夕的病情，最讓人擔心的便是，她把自己封閉在屬於自己的小世界當中，不願意與外界交流，可是現在的顏兒，她會開口，會給自己水，會關心自己，會和自己親昵。

  夏顏朝激動地抱住夏顏夕，眼角略有些濕潤。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他的顏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陳芊芊看到夏顏夕的舉動也是驚喜萬分，捂著臉略有些羞澀，少爺和小姐真的是太有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