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芊芊

  「啊！」夏顏夕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股恐懼感湧上心頭，扯著自己的秀髮，瘋狂地大喊道。

  「小姐，小姐！你別這樣啊！」陳芊芊到點來清掃房間，卻是看到夏顏夕如此，嚇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想要上前掰開她的手，卻是被夏顏夕反咬了一口，「啊！」

  「顏兒！」由於夏顏夕的原因，夏顏朝的房間便是搬到了夏顏夕的隔壁，一聽到動靜，便是立馬跑了過來，看到夏顏夕如此，緊緊地擁住她，安撫著她，「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阿朝在這裡啊！」

  「阿朝……」夏顏夕撲到夏顏朝的懷中，抽泣道，「你，哪裡了？怕……」

  「我在隔壁的房間，很近的，顏兒不用怕的。」夏顏朝拍了拍夏顏夕的後背，又看到陳芊芊被咬破的手，微微皺了皺眉頭，「芊芊，你下去處理一下吧。今天抱歉了。」

  「少爺說的哪裡話，您不需要和我道歉的，那我先下去了。」陳芊芊連忙搖了搖頭，捂住手離開了。

  由於夏家是醫學世家，基本的處理傷口方法，是大家都會的，陳芊芊身為夏家的世仆，又怎麼會不懂呢。

  「顏兒，你看，你都把芊芊嚇到了，是不是？」夏顏朝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眶，「芊芊是來給你整理房間的？以後不可以這樣子了，好嗎？」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夏顏朝也是發現了，現在的夏顏夕心智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對所有的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更為糟糕的是，她從心底害怕，害怕一切陌生的事物，不管是陌生的人，還是較為響亮的聲音，都能夠讓她犯病。

  這可是糟糕了啊！

  「你……生氣？」夏顏夕伸出手，拉著夏顏朝的手，像是一個孩子做錯了事情，害怕被家長批評一樣，黑色的眼珠子裡充斥著害怕與擔憂。

  「是，我生氣了！因為你不乖！」夏顏朝點頭道。

  「不，不……不生氣……乖……」夏顏夕聽到夏顏朝的話，先是瞳孔一縮，隨後又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渾身都在顫抖，無助地搖著頭。

  「好，你乖乖的，我就不生氣了，恩？」夏顏朝看著床單上凌亂的髮絲，眼神一痛，摸了摸夏顏夕的頭髮，「顏兒，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了，好不好？」

  「傷害？」夏顏夕歪著頭，眼神純淨，不解地看向夏顏朝，「自己？」

  「對，你看，這些頭髮，扯下來會很痛的，顏兒痛不痛？」夏顏朝耐心地解釋道，「以後不要這麼做了，好嗎？顏兒的頭髮很好看，我們留著，好嗎？」

  夏顏夕的眼神一怔，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句話啊……

  「你為什麼不留長髮啊！短髮難看死了！把頭髮留起來知不知道！你頭髮那麼好看，不留起來，簡直是浪費！」那個人是怎麼說的，語氣裡帶著一點嫌棄，帶著一點不爽，但還是有著隱隱的期待。

  夏顏夕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好看嗎？

  「顏兒？」夏顏朝發現夏顏夕在發呆，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邊，他知道的，顏兒是聽得懂的，耐心地問道：「好嗎？」

  「好！」夏顏夕雖然不是很明白夏顏朝的意思，但還是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眼前的人，是她少有的記憶里，唯一出現過的人，比所謂的爸爸媽媽印象還要深刻，哥哥，這個人是自己的哥哥，是和自己有著很多回憶的哥哥！

  失去了所有記憶的夏顏夕，面對夏顏朝的時候，不知道為何，從來都不懂的什麼叫做拒絕，幾乎都是有求必應的。

  夏顏朝起身，將夏顏夕抱起，放到一旁的輪椅上。

  夏顏夕雖然現在已經數據一切都正常了，但是畢竟沉睡了一年之久，身體機能都必須要慢慢恢復才行，現在依舊還是極為的虛弱。

  「我們現在去看芊芊，顏兒去和芊芊道個歉。」夏顏朝蹲下身子，認真地和夏顏夕說道，「你剛才咬了芊芊，所以要去道歉，知道嗎？」

  「道歉？」夏顏夕的眼神帶著懵懵懂懂的表情，不明所以地看向夏顏朝，「對不起？」

  對不起？

  「你做錯事情難道不需要道歉嗎？」

  「本少爺怎麼做錯事情了！我就不道歉！」

  「對，道歉，不是對我說對不起，是對芊芊說的，好嗎？」夏顏朝耐心地為夏顏夕開導道，「芊芊被你弄得受傷了，道歉是應該的，我們要求得芊芊的原諒。芊芊一直在照顧著你，顏兒也不希望芊芊不高興，是不是？要是芊芊不高興，以後就不理你了。」

  「嫣兒，你再這樣煩，我就懶得理你了！」

  「不要！」夏顏夕突然尖叫了起來，抱著頭拼命搖著腦袋，「不要！不要不理顏兒！顏兒乖乖的！」

  「顏兒，沒事了，沒事了。」夏顏朝也是整個人蒙了，不知道說錯了哪句話，抱住夏顏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阿朝沒有不理你，只是希望你能夠和芊芊道個歉，好嗎？」

  「好，道歉！顏兒道歉……」夏顏夕緊緊地抱住夏顏朝的腰，不肯鬆手，「阿朝……不要……不理……」

  「我怎麼會不理你呢，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至寶了。」夏顏朝拍了拍夏顏夕的手背，示意她鬆開，安撫著她。

  是的，當年若不是自己沒有注意，若是自己再仔細一點，小心一點，又怎麼會把顏兒弄丟，又怎麼會讓父母這麼多年來都活的輾轉難眠，爸一心沉醉於工作之中，又何嘗不是想要藉此減輕一些痛苦，媽以淚洗面，又積極參與慈善事業，又何嘗不是希望，顏兒能夠遇到好心人，上帝能夠看在他們做了那麼多善事的份上，對顏兒好一些呢。

  「這是怎麼了？」張雅詩之前便是聽到了動靜，莊園內一向安靜有序，會鬧出動靜的，也就只有她失散多年的寶貝女兒了，只是看到夏顏朝在安撫夏顏夕，她不便過去罷了，現在看上去情況穩定了不少，才敢走出來，「我的顏兒怎麼哭了，是哥哥欺負你了？」

  「媽……媽……」夏顏夕低下頭，有些局促不安地擰著手指頭，不敢抬頭說話。

  雖然夏顏夕依然會犯病，依然會黏著夏顏朝，但是現在的她，相比之前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聲響的洋娃娃，要好得多了！

  最起碼現在的夏顏夕會說話，會有表情，還會認人了！

  張雅詩失去了女兒這麼多年，現在就算是女兒要天上的星星都會摘下來給她的，這麼多年的愧疚感都快要撲出來了，又怎麼會在意女兒現在的一點點不正常呢。

  「顏兒慢慢說，不著急的。」張雅詩之前在一旁也是聽了一個大概，看向夏顏朝對著他點了點頭。

  「顏兒……咬了芊芊……現在……去……道歉……」夏顏夕拉著夏顏朝的衣服，不肯鬆開，但是之前夏顏朝的話，她都記在腦海中了，一字一頓地說道。

  「對，我們的顏兒真乖，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認識到錯誤，以後改正就好了。」雖然陳芊芊是家中的僕從，但是張雅詩是名門閨秀，並非是驕縱的大小姐，對於家中的僕人都是極為慈善的，夏顏夕做錯了事情，就算是對方是侍女，顏兒是大小姐，該怎麼做還是得要怎麼做的。

  「恩，去道歉。」夏顏夕看著張雅詩忽然淺淺一笑，猶如清風徐來，暖人心。

  「好，媽媽陪顏兒一塊去，芊芊會原諒我們顏兒的。」張雅詩伸出手想要為夏顏夕梳理一下髮絲，但是觸及到她躲閃的眼神，心中微痛，卻也沒有強求，將手輕輕放下。

  夏顏朝推著輪椅，略有些擔心地看向夏顏夕，顏兒的病情，似乎並未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是更加重了啊。

  「少爺！」陳芊芊原本在自己的房間中清理著傷口，聽到敲門聲便立馬起身去開門，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夏顏朝，又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夏顏夕更是有些驚訝，「小姐？」

  「芊芊。」張雅詩走進房間，看到房內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實木做的書桌上整齊地迭放著基本醫術，床前放置著一抹綠色植物，配著淡藍色的窗簾，看著極為令人舒服。

  陳芊芊出生於陳家，祖上是夏家的世仆家生子，與夏家一塊漂洋過海來到M國，如今的社會早就已經沒有家生子的這種說法了，但是陳家依然是作為夏家的僕從住在夏家。

  這麼多年下來，陳家也出現過眾多傑出人才，只是陳家的老祖宗一直都要求家中人奉夏家人為主子，夏家自然也不會虧待陳家，看陳芊芊居住的環境便是知道了。

  「夫人！」若說看到夏顏朝兄妹二人，陳芊芊只是驚訝，看到張雅詩就是驚嚇了，侷促地都不知道眼睛要往那邊看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竟然是要夫人帶著少爺小姐一塊來此。

  「別緊張，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的傷勢的。」張雅詩溫柔地笑道，看著已經被陳芊芊處理過的手臂，微微蹙了蹙眉，她之前聽到聲響，但是不知道夏顏夕究竟咬得有多麼重，現在看起來，居然還出血了。

  「夫人言重了，芊芊沒什麼大礙的。」陳芊芊受寵若驚，連忙搖了搖頭，「是芊芊沒有照顧好小姐。」

  「顏兒。」夏顏朝推著夏顏夕走到陳芊芊面前，低下頭溫柔地說道，「之前怎麼說的？」

  夏顏夕抿了抿嘴，雖然是見過陳芊芊幾面，但是她一直都與對方不熟悉，她現在極度害怕，更是不願意接觸陌生人，只是觸及到夏顏朝雖然溫柔但卻強硬的神色，也不敢多說什麼，輕輕地開口道：「對不起……」

  陳芊芊更是嚇了一跳，要不是扶住身後的椅子，差一點摔跤了，她從小在夏家長大，自然知道這位小姐是夏家失蹤多年的掌上明珠，可是大小姐現在居然在和自己道歉，這……

  「芊芊，我們是和顏兒來道歉的，傷了你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兩天你就好好在房間中休息，我讓廚房給你做些補品，最近是不是課業很繁重啊。」張雅詩看了一眼書桌上的書籍，細聲細語地開口道。

  「不不不，夫人，你們這樣子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了，我的傷勢沒有多嚴重的。最近課業也還好，不是很多。就是芊芊比較笨，所以學的比較慢。」陳芊芊連忙搖了搖頭，恭敬地回答道。

  「媽，你待會不是和爸還有個宴會要參加嗎？」看著陳芊芊驚慌的模樣，夏顏朝不由得覺得好笑，撇開眼看向張雅詩。

  「恩，是了，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那阿朝，你照顧好妹妹，我先走了。」張雅詩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舉動給陳芊芊帶來了壓力，夏顏朝遞來梯子，自然便是按他的話說了，又對著陳芊芊囑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此時房間內就只剩下夏顏朝、夏顏夕與陳芊芊三人了。

  張雅詩一走，陳芊芊明顯就是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到夏顏朝忍住笑意的模樣，又是通紅了臉地低下了頭。

  「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看看。」夏顏朝突然開口道。

  「啊？」陳芊芊猛地抬起頭，又立刻搖起頭來，「不用了不用了少爺，我已經處理過了。」

  「我只是擔心你沒處理好，顏兒還需要人照顧。」夏顏朝淡淡地說道。

  「哦，那……那麻煩少爺了……」陳芊芊將手伸出來，遞給夏顏朝，又羨慕地看向夏顏夕。

  少爺真的很疼小姐呢，因為擔心小姐身邊沒人照顧，還特地給自己一個僕人看傷勢，要知道少爺可是國際上知名的鬼手啊，想讓他幫忙瞧病的人不知道幾何。

  「顏兒？」夏顏朝的手被夏顏夕緊緊地抱住，有些納悶，看向她。

  夏顏夕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夏顏朝的手，警惕地看著陳芊芊，眼神略有些兇狠。

  陳芊芊一嚇，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慌忙問道：「小姐，怎麼了嗎？」

  「顏兒！」夏顏朝皺了皺眉頭，再次開口喚道。

  「阿朝，是……顏兒……一個……人的！」夏顏夕慢慢地說道，語氣有些不太好，但是眼神卻可憐巴巴地盯著夏顏朝。

  夏顏朝一怔，沒有想到夏顏夕居然這麼依賴自己，眉間略帶心事，不知道是好是壞啊……

  「少爺自然是最疼小姐的了！當然是小姐一個人的！」陳芊芊立馬贊同道，雖然她不知道小姐已經經歷過什麼，但是少爺真的很疼愛小姐的，再說了，少爺和小姐又不是親兄妹，老爺夫人都有想要將小姐許配給少爺的意思，自然是小姐一個人的了！

  陳芊芊抬頭看了一眼夏顏朝，將心中的酸澀壓在心底。

  「恩，我的！」夏顏夕淺淺笑著，歪著頭看向夏顏朝，「阿朝。」

  「是是是，那顏兒想把手鬆開好嗎？我要給淺淺看一下傷勢。」夏顏朝看著兩個女孩玩笑著，也沒有當一回事。

  而這一次夏顏夕便是乖巧地鬆開了手，還對著陳芊芊友善地看了一眼。

  夏顏朝將陳芊芊的紗布重新拆開，看到傷勢的確都是處理好了，又專注地將紗布重新包紮好。

  「你自己縫的？」夏顏朝一邊包紮，一邊隨意地問道。

  夏顏夕之前那一口咬得太深了，陳芊芊的傷口竟是需要縫針。

  想到這裡，夏顏朝便是心中大感不好，看了一眼乖巧安靜的夏顏夕，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才是。

  「恩，是的。」陳芊芊低頭回答道。

  夏顏朝隨意地瞥了一眼書桌上的書籍，居然都是醫術，還是自己寫的。

  「打算往醫學方面發展？」夏顏朝低頭為夏顏夕梳理了一下髮絲，隨後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恩。」陳芊芊一步一步地挪到桌子前面，掩耳盜鈴一般地將書本收了起來，這些都是顏朝少爺寫的書，少爺應該沒有看到吧。

  陳芊芊住在夏家，但是如今的夏家真的想要找服侍的人，又怎麼會找不到，不過是陳家的一番心意罷了，陳芊芊平時都在上學，也是因為找到了夏顏夕，而她又與小姐年紀相仿，才被送來服侍的。

  夏顏朝也只不過是隨口一問，又叮囑了注意傷口以及禁忌的食物，便是推著夏顏夕離開了。

  陳芊芊看著夏顏朝的背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紗布，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隨後又打起精神，翻開書籍，看著上面的字，但是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這是少爺的書，這是少爺的字，還有紗布，是少爺親自為自己包紮的！

  陳芊芊向後一倒，躺在床上，抱著書本興奮地翻來翻去。

  今天怎麼那麼幸運啊，雖然被小姐咬了一口，但是這麼近的和少爺接觸，天啊，陳芊芊，你實在是太幸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