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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安排退路

2023-12-20 15:11:32 作者: 鮮橙
  封君揚被她說得一愣,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眼中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這才慢慢坐直身子,垂下眼帘低聲說道:「辰年,我沒有不尊重你,我只是想逗著你多和我說幾句話,哪怕是聽你罵我,我也覺得歡喜。這些年,我……很想你。」

  這一番話輕柔低沉,卻又字字炙熱,仿佛能將人的心都燙軟了。辰年就算深知此人手段,也不覺被他勾得心頭微顫,她緊扣齒關,屏氣凝神,半晌後才能平淡了聲音,漠然說道:「封王爺,你我已經陌路,這些話說來毫無意義。你是胸懷天下之人,男女之情對你們這類人來說可有可無,該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胸懷天下……」封君揚彎唇,自嘲道,「是啊,我們這些人本就不該奢望情愛,是我太貪心了。」

  辰年卻暗想也是自己總與他見面來往,這才叫他有所誤會。待寨中這些流民有了著落,她就獨自一人遠走高飛,離得他遠遠的,永不相見,許就能絕了他的念想。她輕抿唇瓣,正琢磨著如何說話,封君揚那裡已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先於她開口說道:「謝寨主放心,封某日後不會再與你糾纏往事了。」

  他類似的話說過不止一遍,卻是次次都不作數,辰年心中已不大信他的話,只就借坡下來,說道:「王爺說話算數就成。」

  封君揚淡淡一笑,略略沉吟,正色說道:「謝寨主,你可知當時楊成圖謀冀州,賀家派兵東進,為何不去趁機奪青州,而是先占了這宜平?」

  他這般正經說事,辰年也自在了許多,想了一想,答道:「襄州、魯州兩地多丘陵地勢,不便行軍,若要從江南北上,宜平最佳。同理,從北往南,除卻泰興一路,也僅剩宜平可走。」

  每每與辰年談論這類事情,封君揚都禁不住感嘆血脈神奇,她出身匪寨,自小無人管教,更從未受過什麼像樣的教育,卻偏是靈透得叫人驚喜。

  封君揚不禁微笑,道:「不錯,宜平乃是北上的交通要道。自古以來,由北攻南易,而若要由南往北統一,則是十分艱難。泰興乃是賀家老巢,強攻幾乎是不可為之事。所以,我若要北進,必須要經宜平奪青、冀二州,然後以此為據,再往西擴,方能奪得江北之地。」

  他講得仔細,辰年自是能聽得明白,點頭道:「所以永寧二年你才會往冀州去,想以聯姻為手段,先與冀州薛氏結盟,好日後得用。」

  封君揚心神微晃,似是又看到了那個在他馬前執刀喝問的小女匪。那次冀州之行,他雖未達成目的,可卻得以與她相逢……為了掩飾情緒,他只得垂目,輕輕頷首,道:「是,我想先籠絡住薛氏。」

  辰年又道:「可賀家卻搶先奪了宜平,可見就是要絕了你北進之路。如此看來,他們早就有一統江北之心。」

  封君揚道:「賀臻此人,野心極大。」

  話題又落到了賀臻身上,辰年默了片刻,問封君揚道:「與你相比呢?」

  封君揚不覺笑了笑,道:「不相上下。」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落回到她的眼上,淡定從容地看她,說道:「辰年,我以前曾和你提過,江南朝廷式微,早已對各個軍鎮失去了控制,改朝換代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同時,伴隨著漠北鮮氏的崛起,他們南侵也將不可避免。賀臻看得深遠,所以,他要占據宜平,扼住我北上之路。而且,還要趕在鮮氏南下之前,奪下張家的靖陽要塞,以拒鮮氏於關外。」

  辰年沉默半晌,忽地問道:「鮮氏很快就要南侵了?」

  封君揚點頭:「拓跋垚強行遷都上京,惹得許多守舊派老臣不滿,為了轉移內部矛盾,他也會發動南侵,一是他本就有野心,二也可以消耗守舊派的力量,重新建立王庭的勢力秩序。」

  辰年盯著他看,問道:「你絲毫不擔心鮮氏南侵。」

  封君揚淡淡微笑,答道:「他南下了,我奪江北反而更容易些,從異族手裡奪回江山,更容易收攏民心。」

  他這般淡然微笑,辰年瞧著瞧著,忽地明白過來,他為何這樣著急占據青、冀之地。鮮氏即將南侵,位於江中平原的賀家將會首當其衝,他只要能占據青、冀兩州,就可以坐看賀家與鮮氏相爭。而賀家剛剛打過張家,元氣受損,單憑一己之力,怕是很難抵抗鮮氏大軍。萬一不敵鮮氏,那賀家很可能就會面臨兩種選擇,一是向鮮氏臣服,二就是向封君揚求助。

  像是有一陣清風吹過,辰年眼前的迷霧一下子散了個乾淨,她抬眼去看封君揚,沉聲問道:「賀臻早已知曉芸生在拓跋垚身邊,是不是?」

  封君揚不想她會突然問到芸生身上,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是,他應是知曉。」

  辰年忽然覺得可笑,不禁嘲道:「賀臻可真是眼光深遠,早早地就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縱使賀家敗於鮮氏,只要有芸生在那裡,拓跋垚也不好就真殺了老丈人。難怪他明知芸生在哪裡,卻不著急尋回。」

  封君揚知曉辰年聰慧,卻不想她年紀輕輕就能將事情看得這樣透徹。瞧著她嘴角上那一抹嘲弄,他不覺有些心虛。她既能看透賀臻的心思,那麼他的心思也必然瞞不過她。既然這樣,不如就坦白地講給她聽。封君揚下意識地舔了舔唇瓣,道:「這確實是賀臻為賀家留的退路,也是我為何非要與賀家聯姻的緣由。」

  辰年聞言點頭,笑道:「明白,賀臻若是打贏了鮮氏,那自是什麼都不用說。萬一落敗,到時候兩邊都是女婿,好歹你這個女婿還名正言順些,又有朝廷做幌子,投靠你比投靠拓跋垚有面子。」

  封君揚默默看她片刻,輕聲道:「辰年,我有時會想,你若是能笨上一些,那該有多好。」

  辰年淡淡說道:「還是不要再笨了,生活已夠艱難,若再愚笨些,那就更活不下去了。」

  封君揚小心看她,試探地問道:「你可有什麼想法?」

  「想法?」辰年失笑,瞧他一眼,道,「我沒什麼想法,你們女婿、老丈人地算來算去,和我有什麼干係?我只告訴你,封王爺,你若想做賀臻的女婿,去拓跋垚那裡搶回芸生也好,去娶那個傻女也罷,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以前不是賀家女,以後也不會是。你若逼我,我就一走了之,便是走不了,還有一死了之。」

  她臉上笑意融融,說出口的話卻是決絕。封君揚只得應她道:「你放心,我不逼你就是。」

  辰年緩緩點頭,又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你既然想著與賀家聯合抵抗鮮氏,為何還要誘賀澤前來,要斬斷賀臻一條臂膀?」她話一問出來,不等他回答,自己倒先想通了,「明白了,只有這般,才能叫賀臻縱使打下靖陽關,也守不住。再者說,沒了賀澤,宜平也就沒了威脅。」

  她說話簡單明了,雖不如他那些心腹幕僚周密嚴謹,卻也是句句切中要害。更何況她還是這般嬌俏可人!比起那些老謀深算的半老頭子,與她談論這些事情倒像是一種享受。封君揚不禁彎唇,微笑看她,說道:「還有一點,我與賀澤有私怨。」

  賀澤屢次三番地設計辰年,雖未能得手,卻也是觸怒了封君揚,他自然不能輕易饒過那人。

  「宜平之事瞞不過賀臻,可賀臻離此地太遠,對賀澤操控不便。賀澤一旦知道我與鄭綸決裂是假,又見我們一直做戲,定會猜測是我調兵不及,所以才會這般遮掩。依他的性子,會全力反撲,趕在我接手宜平之前奪回這裡。」

  封君揚把話全部講明,便就靜靜看她。辰年沉默片刻,忽地咧嘴笑了笑。封君揚瞧她這般,不禁輕聲問道:「在笑什麼?」

  辰年笑著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回答,只站起身來向封君揚告辭道:「王爺,你的打算我已知曉。我這就回去,先把災民安置在城內,絕不會去壞你的事情。待你滅掉賀澤之後,我再安排災民渡江之事。」

  她這樣冷靜克制的反應,倒叫封君揚稍覺意外。封君揚看她兩眼,問道:「你的條件呢?」

  辰年聞言笑了笑,道:「很簡單,你大軍北上必然少不了糧草,到時還請救濟下災民,只要別餓死太多人便好。」

  封君揚想了想,應她道:「好。」

  辰年便就拱手向他告辭,利落轉身,大步離去。

  順平一直在院中守候,瞧著封君揚與辰年在屋中待了這許久工夫,只當他們關係有所緩和,心中不覺也替封君揚高興。他喜笑顏開地送走辰年,回到屋中卻見封君揚默坐在椅中,面上並無半點歡喜模樣。順平腳下頓了頓,這才輕步上前,小心喚道:「王爺?」

  封君揚沒有動靜,只坐在那裡垂目不語。

  順平遲疑了一下,便就勸他道:「小的記得您曾說過,這人心得慢慢焐方能焐熱了。謝姑娘又是那個硬脾氣,您莫著急,慢慢來,總有一天能把她的心焐熱的。」

  封君揚眉宇間露出些難掩的疲憊,低聲嘆道:「她又想著走了,這回若是讓她走了,怕是日後再也見不到了。」

  順平聽得一驚,卻是有些不信:「聚義寨里還有一大攤子事,謝姑娘哪能說走就走。」

  封君揚淺淺勾唇,說不清心中到底欣慰多些還是苦澀多些。他深知辰年的脾性,就如辰年也極了解他一般。他不會對辰年放手,而辰年也不會給他時間去重新將她焐熱。他很清楚,接下來,她要謀算的怕就是金蟬脫殼了。

  封君揚默坐半晌,淡淡吩咐道:「看好了聚義寨的那些人,不管是溫大牙,還是朝陽子,便是那崔習兄妹,也要著人看緊了。」

  順平點頭,低聲應道:「小的明白。」

  封君揚輕輕揮手,示意順平退下。只是他這裡知辰年甚深,辰年又何嘗不了解他。她帶著傻大出了封君揚的住所,一路沉默無言,腦子裡想的全是她若離開,溫大牙等人該如何安排。依封君揚的性子,她若走了,他怕是要拿那些人泄憤的。

  她這般邊走邊琢磨事情,難免會心不在焉,不知不覺中就走錯了路,直走到一條小巷的盡頭,前頭再無道路,方才回過神來。辰年愣了一愣,不覺失笑,回身問傻大道:「我走錯了路,你怎的也不提醒一聲?」

  傻大卻是撓頭,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以為大當家是故意這樣走。」

  辰年哭笑不得,只得沿著原路往回走。這樣來回一耽誤,她與傻大回到城守府時便就過了飯點。好在溫大牙給他們兩個留得有飯,他往辰年對面的凳子上一蹲,一邊瞧著辰年吃飯,一邊念叨道:「大當家,我還是覺得去江南搶糧一事不妥。你想咱們若是扮作流民過去搶糧,那豈不是要壞了流民的名聲?畢竟日後還是要往人家那地盤上去過日子的……」

  辰年默默地往嘴裡扒著飯,直待那碗乾飯吃盡了,這才抬眼去看溫大牙,淡淡說:「我們身邊有封君揚的眼線,要去江南搶糧的事情已經泄露了。」

  「……老話講得好,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溫大牙猶自念叨自己的話,慢了半拍,這才把辰年的話聽入耳中,頓時一驚道,「又出了內奸?」

  「不錯。」辰年緩緩點頭,問他道,「你覺得這回會是哪個?」

  溫大牙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洗脫自己,當下想也不想地說道:「反正不是我!」轉頭間瞧見傻大正端著飯碗傻乎乎地看他,忙又補充道,「也不會是傻大,他沒這個心眼,我能替他打包票的!」

  辰年沒好氣地橫他一眼,道:「若是不信你們兩個,我何必與你說這事。」

  溫大牙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在凳子上蹲好,念道:「表面上瞅著一個個都忠心耿耿的,暗地裡卻能做如此不地道的事來,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辰年不耐聽他磨叨,用筷子敲敲碗邊,打斷他的話,問道:「說要緊話,你瞧著誰最可疑?」

  溫大牙思量道:「不該是靜前輩那裡。」

  辰年點頭:「我師父做不來這事。」

  溫大牙想了想,又道:「也不該是道長那裡,他一向看那王爺不對眼。」

  「封君揚拿捏不住道長,不會是他。」

  「難道又是崔習?」溫大牙奇道,可隨即自己就否定了這個猜測,「不能是他,他整日都被關在院子裡,也不知曉咱們的事啊!」

  溫大牙一向是誰也不得罪的老好人,他寧肯將眾人一個個地排除,也不具體指出誰的嫌疑最大。辰年對他也算了解,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忽地問他道:「你覺得魯嶸峰與朱振兩個誰的嫌疑更大?」

  溫大牙眼珠子轉了轉,卻道:「這兩人面上瞧著可都不像。」

  辰年不覺笑了笑,魯嶸峰與朱振兩個卻是最有可能成為封君揚眼線的人,魯嶸峰是曾隨著朝陽子往雲西去過,免不得與封君揚有過接觸。而朱振那裡,她記得在虎口嶺時,他曾和那個樊景雲走得很近,樊景雲可是封君揚心腹中的心腹。

  她瞧出溫大牙耍滑頭,便也未深究,想了想,道:「你提起崔習來,倒叫我想起一事,咱們總這麼關著他也不是辦法,不如給他安排個去處。」

  溫大牙一聽這個倒是極高興,問辰年道:「把他安排到哪裡去?」

  辰年不肯直接答他,推開飯碗,從桌邊站起身來,道:「我先得去看看他,去處我雖然給他想好,可要不要去,卻要看他了。」

  此時已過晌午,她叫傻大回房去歇著,獨自一人往城守府後院走。崔習所住的小院靠近後花園一角,地方雖不大,卻是綠樹成蔭,幽雅清淨。那院門大敞著,一眼就能望見院內的情形,林蔭下的石桌旁,崔習正在低頭讀書。

  那門口處立著兩個看守,瞧見辰年過來,忙都行禮道:「大當家。」

  這聲音也驚動了院內的崔習,他抬頭向著院外看過來,稍稍一怔,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緩緩站起身來。辰年屏退了那兩個看守,不緊不慢地走到石凳旁坐下,拾起崔習剛才丟下的書卷,翻了翻見是本遊記,笑道:「你在這裡倒是清閒自得。茂兒呢?怎麼不見她?」

  崔習在辰年對面坐下,輕聲答道:「她在屋裡,剛睡下了。」

  辰年點點頭,停了片刻,忽地問道:「若說我身邊有封君揚的奸細,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是?」

  崔習稍覺意外,想了一想,還是答道:「魯嶸峰,或是朱振。」

  辰年不覺失笑,道:「倒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崔習話本就不多,聞言也不說話,只默默坐在那裡。

  辰年瞧他這般,忍不住問他道:「崔習,我對你們兄妹也算有過救命之恩,你卻是恩將仇報,將我的行蹤賣給賀澤,你見了我也沒什麼話要說?」

  崔習抬眼看她,說道:「事情都已經做下了,便是再愧疚後悔,還有用嗎?」

  辰年一噎,半晌說不出話來,將他那話咂摸了一番,嘆道:「你這話還是真對!事後再愧疚自責的,都不過是想著做戲給別人看罷了。」

  兩人又都沉默下來,辰年坐了一會兒,忍不住低聲說道:「可我以前是真信任你。」

  崔習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眼帘卻是垂了下來,道:「那日後就長點教訓,別逮著誰都信,人心隔著肚皮,要分清是黑是白。」

  辰年道:「我也懂,只是覺得這樣防來防去,算計著過日子,累。」

  秋日午後的陽光雖然濃烈,可樹蔭下卻只覺清涼,微風將石桌上的書卷吹得嘩啦啦作響,崔習的視線在上面停留了片刻,這才淡淡說道:「你不該留下我的性命,當時一回寨子,就該殺了我以儆效尤。你是心有不忍,卻會有人覺得你是心軟好欺。身為上位者,要恩威並重才是。」

  辰年自嘲道:「我從未想著要當什麼上位者,所求的,不過是個心安罷了。」

  崔習知她來此必有用意,可瞧著她總不肯提及,心中多少有些詫異,他便是再心機深沉,畢竟還是年少,掃她一眼,忍不住問道:「來找我何事?」

  辰年不答,反倒是問他道:「你所求的是什麼?是養大茂兒,還是想為父報仇,抑或是為了一展抱負?」

  崔習不想她會突然問自己這個,一時之間竟有些迷茫。自從遭逢家破人亡之變,他所求的幾經變遷。從一開始的苦苦求生,到後來的為父報仇,爭霸天下,再到如今,便是他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想要求些什麼了。

  辰年看了看他,又道:「你若一時想不清,我給你兩日時間,想好了再告訴我。」

  她起身離開,人還未走到院門,崔習便喚住了她:「我要一展抱負。」他坐在那裡,雙手扶在膝上,腰背挺得筆直,微微抬著下頜看她,那五官上雖還帶著少年人的稚嫩,神色卻是堅毅執著,重又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想要一展抱負。」

  辰年回身看他片刻,道:「好,那我送你去封君揚那裡。至於他肯不肯留你性命,會不會用你,我並不知曉。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崔習回望著她,沉聲道,「最壞,不過一死。」

  辰年微笑,道:「你能這樣想,自是最好。」

  翌日一早,辰年果然就將崔習送到了封君揚住處。封君揚萬萬想不到她會把崔習給自己送來,愣愣地看她半晌,這才出言問她道:「謝寨主,你這是想叫我養虎為患嗎?」

  辰年說道:「他極有才,曾在短短數月,就給我訓了幾千寨兵出來。你若使用得當,許得就能成為助你奪天下的一員大將。」

  封君揚神色冷淡,道:「我手下有才的多了去了,不缺他一個。你若覺得他有才,你自己帶回去用,我這裡不要。把一個和自己有殺父之仇的人放在身邊,我嫌自己夜裡睡得安穩,是嗎?」

  「他說他只求一展抱負,不會再報父仇。」辰年說道,「更何況楊成之死歸根到底是因他自己的野心,崔習已是想通了。」

  封君揚輕聲嗤笑,反問她道:「他說的話可能信?你吃虧上當一次不夠,還要叫我跟著你一同上當?」

  辰年沒得反駁,輕咬唇瓣,垂目不語。

  封君揚哪裡能看得她這般模樣,生怕她再將那唇瓣咬破了,強忍著才沒出聲喝她不許咬那唇瓣。他將目光從她唇瓣上收回,冷聲道:「你若是想殺他卻不忍,那就交給我,我替你殺了便是。」

  他是故意說話氣她,不想她卻是點頭道:「好啊。」

  封君揚默默看她兩眼,招呼順平進來,道:「去把那崔習帶下去殺了吧。」

  「先等一等。」

  封君揚淡淡一笑,問她道:「怎麼了?」

  辰年答道:「你既然知道我心軟,就別當著我的面殺他,你先等一等,等我走了再說。」

  「也好。」封君揚一本正經地點頭,又問她道,「你什麼時候走?我也好叫順平早做準備。」

  辰年並不與他鬥氣,心思轉了轉,問封君揚道:「你覺得自己掌控不了崔習,所以不敢用他,我說得可對?」

  封君揚知她仍不肯死心,斜睨了她一眼,道:「謝寨主,你不用拿話激我,你知曉我臉皮一向厚實。」

  瞧他這般油鹽不進,辰年嘆一口氣,無奈道:「不若這樣,你先見他一面,可好?你覺得他能用,就留下;若是覺得不能用,我把他帶走就是。」

  封君揚不覺微微皺眉,問道:「我有些不懂,你為何對崔習這般上心?」

  辰年默了片刻,低聲答道:「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帶著茂兒剛從薛盛英的追殺中死裡逃生,為求活路落草在牛頭山。那時茂兒不足一歲,崔習不敢放手,便是下山打劫都要背著她。瞧著他們兄妹,我總是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想義父當年帶著我是否也這般艱難。所以,我不想他們兄妹死去。」

  封君揚半晌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嘆道:「好吧,我見一見崔習就是了。」

  辰年聞言大喜過望,立刻親自出門去尋崔習過來,待兩人走到無人處時,這才低聲囑咐他道:「我估摸著,他殺是不會殺你了,至於他肯不肯用你,卻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崔習頗為詫異地看了辰年一眼,忍不住小聲問道:「你怎的勸得他肯見我這一面?」

  辰年咧嘴笑笑,道:「一言難盡,軟磨硬泡,能使的手段都使上了,著實費了我不少力氣。」

  說話間,兩人到了封君揚屋外,辰年只叫崔習一人進屋去見封君揚,自己卻等在院中。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也不知崔習與封君揚都說了些什麼,順平便將崔習帶了出來,走到辰年身前,說道:「謝姑娘,王爺請您進去。」

  辰年指著崔習問道:「他呢?」

  順平臉上堆笑,道:「王爺命小的先把崔公子帶下去,說叫他先熟悉一下情況,過兩日再給他安排事情做。」

  「行!」辰年笑著點頭,腳步輕快地走進屋子,十分得意地與封君揚笑道,「我就說他是個人才,沒說錯吧?」

  封君揚淡淡看她一眼,卻是問道:「他那妹子呢?」

  「我本是打算把茂兒一同給你帶來的,」辰年答道,「不想早上出門的時候被我師父瞧見,她見那孩子根骨極佳,便就給留下了,說要收個可意的關門弟子。」

  封君揚聞言輕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她,譏誚道:「謝寨主,你想我用那崔習,卻不肯將他的妹子交到我的手上,你這是做的何種打算?」

  辰年迎著他的目光,懇切說道:「真是我師父瞧上了茂兒那孩子,我並未騙你。你也知我師父的脾氣,行事向來隨性,毫無顧忌。」

  封君揚微微眯眼,打量辰年,似是在辨別她話的真假。

  辰年瞧他這般,不覺自嘲一笑:「你不信也是正常,換作我是你,這般湊巧的事情,怕是也不會信。」她低頭,稍一沉默,又抬頭看封君揚道,「這樣,你容我一段日子,茂兒我早晚會交到你的手上。」

  封君揚挑眉,問她:「你師父肯放人?」

  辰年用力一抿唇瓣,道:「我去想法子,總之叫你能放心用崔習就是。」她起身要走,欲轉身時卻又停了下來,低聲道,「封君揚,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想過要害你,也沒想過要在你身邊安插眼線。」

  不管他如何辜負她,她確實是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封君揚聽得心中愧疚,澀聲道:「我信。」

  辰年強自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忙就轉身出了門。

  城守府里,溫大牙等得已有些著急,瞧見辰年終於進門,連忙迎了過去,一邊打發傻大去門外守著,一邊問辰年道:「怎樣?」

  辰年給自己倒了杯溫茶,一飲而盡,這才答道:「把人留下了,還向我討要茂兒,看樣子是有意用崔習。」

  溫大牙嘿嘿乾笑兩聲,道:「還是大當家有算計,竟叫靜前輩提前收了茂兒做關門弟子。這早上可是有不少人都親眼瞧見了,便是那內奸也會覺著這事只是湊巧,由不得那王爺不信。」

  辰年卻是搖頭,道:「他不會信的,他哪裡能這麼好糊弄了。待拖上他一段日子,我就把茂兒給他送過去。」

  溫大牙有些驚訝,奇道:「還要把茂兒送過去?那咱們還費這周折做什麼?」

  辰年笑了笑,道:「你不知那人,他善謀多疑。我若是輕易就把茂兒給他,他定還會往別處想。不若我先把茂兒扣下,也好把他的注意力引走,只猜我是不是想著利用崔習做什麼。」

  溫大牙聽得雲山霧罩:「大當家,你把我都說糊塗了。」

  「糊塗就糊塗吧。」辰年笑道,停了一停,又問他道,「先不說崔習了,說一說你有個什麼打算。咱們既出了那太行山,再想要回去怕就難了,你可有個什麼想法?也要與崔習一般建功立業?」

  溫大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瞧大當家說的,還建功立業,我溫大牙有幾斤幾兩重,你還不知道?我哪有那心思啊。」

  辰年正色道:「那也得有個打算才是。溫大哥,我不瞞你,咱們聚義寨眼下看著雖頗有聲勢,可根本無法與那些軍鎮相抗衡。落到最後,咱們這些人不過就兩條路走,一是投個靠譜的主公,求一個出人頭地,封妻蔭子;二就是遁入武林,去做個逍遙散人。」

  溫大牙不覺有些睖睜,道:「我從沒想過這麼多,一心只想跟著大當家,奔條活路。」

  辰年道:「活路也分許多種,總要選一條才行。趁著我現在還能幫你們,有什麼想法都一股腦說出來,我也好儘早安排。」

  溫大牙呆了片刻,卻是問辰年道:「寨子裡其他的人呢?他們選哪條道?」

  「你莫要去管別人,只考慮你與傻大兩個。當初咱們牛頭山那十幾個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也沒幾個了。你們跟著我一場,我總要給你們安排好去處。」

  溫大牙聽出些話外音來,驚愕地看向辰年,問她道:「大當家,你要走?」

  「不錯,待這些流民過江有了著落,我就會離開。」辰年眼圈不覺有些發紅,道,「溫大哥,你多少也知曉些我與那封君揚的恩怨糾葛,我惹不起他,只能躲得遠遠的。」

  「你去尋陸驍?」溫大牙忍不住問道。

  辰年搖頭,答道:「我誰也不去尋,我只想一個人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從頭活起。你放心,我臨走前會把你們都安排好,不叫你們受我連累。」

  溫大牙習慣性地蹲上了凳子,抱頭想了半晌,這才似是下了個狠心,道:「我不想什麼出人頭地,當初也是實在活不下去,這才帶著十幾個兄弟落草。要是能,我想著尋個好地方,置辦些田地,娶房媳婦過太平日子。」

  辰年咬唇思量片刻,道:「好,我盡力安排。只是此事你千萬莫要再和第二個人說,便是傻大也不成。」

  溫大牙點頭應下,辰年這才放下心來,只全心謀劃如何在封君揚眼皮子底下將溫大牙與傻大兩人送走。只要能走脫了他們兩個,剩下的朝陽子與靜宇軒那裡,倒是好說許多。

  說來也奇怪,此後一連幾日,封君揚都沒有再借事尋她過去。直到這一日,天色都已黑透了,溫大牙卻神神秘秘地尋了過來,低聲說道:「那人來了。」

  辰年微微一怔,這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封君揚,不覺也有些意外:「他怎的來了?在哪裡?」

  溫大牙道:「他走的是角門,身邊就帶了三兩個人。我看他是有意避人耳目,就沒敢往正院讓,叫傻大先把他領崔習原先那院子去了。」

  封君揚雖在這宜平城裡待了半月有餘,可除卻她與鄭綸成親那日來過城守府外,此後就再沒來過。他今夜裡突然前來,倒是叫辰年十分意外。她想了想,問溫大牙道:「可瞧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溫大牙搖頭:「黑燈瞎火的,又怕驚動了旁人,哪裡敢細看,沒瞧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看著和上次去咱們寨子時差不多,臉上總帶著三分笑,說話也是和氣得很。」

  辰年摸不著什麼頭緒,也猜不到封君揚為何會尋來,只得起身去那院子見他。

  那院子不大,屋子自然也小巧,雖只點了書案上一盞燭台,卻也將屋內照得亮堂堂的。封君揚負手立在書架前,正在看架上的藏書,聽見腳步聲回身往門口看過來,待目光落到辰年頭上時,眉頭便是微微一皺。

  辰年瞧他剛回身時嘴角還是上彎的,待看到她頭上時才皺了眉,稍一尋思就猜到了緣由。她之前幾次去他住處尋他,都是扮作男子模樣,今日因是在城守府內,就穿了尋常的女子衣裙,只是頭髮卻梳成了已婚婦人的樣式。

  辰年故作不察,問封君揚道:「王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要緊事?」

  封君揚忍了又忍,這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上前拆了她那髮髻。他心中惱怒至極,面上雖還帶著淺淺微笑,言語上卻已是忍不住刻薄,道:「既然來,便是有要緊事,總不是來尋鄭夫人敘舊情的。」

  辰年真想轉身就走,可受形勢所迫,她不得不與封君揚虛與委蛇,只得強自壓下脾氣,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城守府人多眼雜,不知藏著誰的眼線。我既然名義上嫁了人,總不好再做未婚打扮。」

  她這般出言解釋,封君揚心中方舒服了些,輕哼了一聲,道:「我還當你是存心想氣死我。」

  辰年微微垂目,心中暗道:你都屢次說不再與我糾纏往事,卻是次次都不算數,倒還有臉來抱怨我。你且先等著,待我把事情都處理完畢,拍屁股走人的時候,定要給你留封書信,氣你個半死才行!

  封君揚哪裡知道她心中存的是這樣心思,見她垂目不語,還當她是委屈,又想之前確實是他的錯處,才將她逼到如此地步,不禁心存愧疚,深深看她兩眼,輕聲道:「剛才是我說錯了話,你莫要生氣。」

  辰年淡淡一笑,轉過了話題,問他道:「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

  封君揚立在那裡看她片刻,這才答道:「我明日一早便要離開宜平。」

  辰年早知他不可能在宜平長留,倒不覺如何意外。她有意表現一下不舍,可此刻心中只覺輕鬆,高興還來不及,實在裝不出那個樣子,便就只低了頭,默了片刻,才輕聲問道:「是去軍中還是回盛都?」

  她垂頭低語,雖未說半句不舍之言,可那神態卻比言語還要動人。封君揚瞧入眼中,心裡既覺甜蜜又是酸澀。他這幾日苦苦抑制,方沒有找藉口尋她見面,直到今日接到消息,須得馬上離開宜平,便再也按捺不住情感,只想著臨走前再來見她一面。

  「去軍中。」封君揚回答,又解釋道,「大軍已經集結完畢,不日就要渡江,我須得過去。」

  辰年聽他這話,一時顧不得作態,只抬頭去看他,問道:「大軍渡江後要去哪裡?不進宜平城嗎?」

  她眼睛裡映著燭光,亮閃閃的,滿是興趣與好奇,哪裡還有半點憂傷。封君揚愣了一愣,才知自己剛才是自作多情,不禁搖頭苦笑。見他這般反應,辰年方意識到自己不小心露了餡,忍不住咧嘴一笑,不經意間卻是顯出些年少時的頑皮。

  封君揚不覺多看了她兩眼,這才收回視線,冷靜說道:「守株待兔固然輕鬆,卻也怕跑了兔子。況且宜平流民太多,會走漏消息。大軍不進宜平城,渡江後趁夜繞過宜平,直接往西去襄州。這幾日我會派人將宜平城至宛江渡口的道路清理乾淨。你也看好了你那些流民,無論是城內的,還是新從北邊來的,一律不許他們往南走。否則,可莫怪我手下無情。」

  辰年點頭,道:「我會尋個合理的藉口,將各處城門關閉兩天,不許人過。待你大軍過去後,再恢復原樣。」

  她心中一動,又忍不住問道:「賀澤已經往這邊來了?」

  封君揚道:「來了,兵馬已到雍州南部,過不些時日就要進入襄州界內。」

  辰年微微偏頭,咬唇思量。

  封君揚瞧她又去咬那唇瓣,忍不住輕聲斥道:「不許咬唇。」

  辰年正全神考慮事情,被他喝得一愣,卻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有些詫異地看他,問道:「什麼?」

  封君揚剛剛是一時情不自禁,才會說出那話來,此刻如何好再重複,便就也沒答她這話,只淡淡說道:「不用想了,賀澤遇伏,以他的脾氣,只會往兩處去。」

  辰年剛才思量的便就是這個問題,聞言便就接道:「要麼繼續往東,拼死來奪下這宜平,據城以待援兵。要麼,就要往北退,經青州再往豫州,逃回賀家的勢力範圍。」

  「不錯。」封君揚點頭,又道,「我已給鄭綸傳信,命他帶兵往南來,堵死賀澤北逃之路。」

  辰年想了想,卻是問道:「若賀澤來攻宜平,我須得守住宜平多久?」

  她對戰事仿佛有著天生的敏銳,無須他提點便能看到關鍵所在。封君揚看她兩眼,含笑道:「你就不能裝一裝傻,也好叫我能多說兩句。」

  「哦。」辰年應了一聲,頓了頓,卻是說道,「正事上裝什麼傻?不如快些說完,留些時間多說幾句閒話。」

  她這分明是隨口應付,封君揚卻聽得怦然心動,便簡潔明了地說道:「若賀澤是敗逃過來,我的追兵必然會緊隨其後,你能把宜平守上七八日即可。可他若是繞過我的伏擊,你就須得多守幾日。」

  他停了停,略一合算,繼續說道:「有上半月也就夠了,我大軍必會趕到。」

  辰年點頭,思量片刻,又道:「我全無守城經驗,寨中那些人怕也沒這個本事。」

  封君揚道:「鄭綸留在宜平的那員偏將便是個善守城的人,守上半月不算艱難。另外,我再留一些暗衛給你使用。」

  辰年微怔,笑著推辭道:「暗衛就不用了,我眼下的武功,自保不成問題,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封君揚瞥她一眼,淡淡道:「說開了,不只是要保護你,還要看著你,省得我再進宜平的時候,你人卻沒了蹤影。」

  辰年頗覺無語,不悅道:「這是說的什麼話,好似我是犯人一般,還需得你派人看著!」

  封君揚抬眼看她,反問道:「你能保證不跑嗎?」

  辰年聞言,毫不猶豫地應道:「我為什麼要跑?我今兒把話放在這裡,莫說我沒打算逃走,便是真的要走,我也會堂堂正正地走,我又不欠你什麼,你也攔不下我!」

  封君揚輕勾嘴角,緩緩點頭,道:「不錯,有長進了,已是能睜眼說瞎話了。」他說著上前,伸出手指去點辰年心口,「可惜,你這裡想些什麼,我全都知道。」

  辰年全無防備,直被他戳中胸口,怔了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身子忙往旁側一閃,魚兒一般滑了開去,沉臉說道:「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這一回倒是真冤枉了封君揚,他動手前還真沒起輕薄之心,直到指尖觸到那溫熱軟綿,方意識到所點的地方不對。他自己不覺也有些尷尬,收回手來,虛握成拳抵在唇邊,掩飾地輕咳了一聲,抬眼間瞧見辰年面上還有些羞怒,只得訕訕解釋道:「我這回真不是故意的。」

  辰年冷冷看他一眼,並不肯信他。封君揚知曉此種事越描越黑,不好多說,也唯有訥訥沉默。

  屋內一時靜寂下來,有夜風從那敞開的門窗處悄悄潛入,逗得燭台上火苗隨之輕輕搖曳。燈光忽明忽暗,柔和了辰年眉眼間的清冷。一瞬間,時光仿佛倒流。封君揚默默看她,恍惚間又回到了永寧二年的初夏,兩人膩在書房中,情濃處也是無話,他是她的阿策,她是他的辰年。

  辰年抬眼看封君揚,見他目光迷離地看著自己,猜他心思定是去了別處,不禁低低地冷哼了一聲。

  封君揚心神這才回來些,微微垂目,卻是低聲說道:「正事說完了。」

  辰年揚眉,道:「那好,夜色已深,我就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也好稍作休息。」

  她之前分明說了講完正事再說閒話的,不想竟就這樣打發了他。封君揚氣得牙癢,他咬了咬牙,低聲道:「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小騙子!」

  辰年假作沒有聽見,只側身往外讓他,道:「外面路黑,我叫人多點兩盞燈籠給你照路。」

  封君揚站在那裡看她片刻,卻是忽地笑了笑,邁步往外走去。走過她身邊時,他卻又停下了腳步,正色問她道:「謝寨主,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不要考慮,只憑你的直覺,答我是或者不是,可好?」

  辰年抬眼,警惕地看他,問:「什麼事?」

  封君揚轉身,向她走近了兩步,曖昧低語:「你也知道,我這幾年為你守身如玉。若是我碰了別的女子,你是不是就再不會要我了?嗯?」

  辰年本就防備著他,當即就聽出他這問題非但是在調戲她,還是個圈套,根本就無法用「是」與「不是」來回答。她雖有話可以答他,可他屢次戲弄於她,她哪裡甘心次次退讓。轉念間,她已是拿了主意,竟是迅疾出手,往他面上扇去,想借著惱羞,打他一個耳光出氣。

  不想封君揚卻早有防備,伸手撥開她的手掌,飛快地抽身後退,嘴中卻是極為無辜地說道:「你不答便不答,怎的動起了手?」

  說話間,他人已是退到了門外。打耳光這事,憑的就是一時衝動才能做。辰年心中雖惱,卻也不好追出去打他,只得立在屋內恨恨瞪他。封君揚立在廊下,哈哈一笑,這才轉身快步離去。立時便有兩個暗衛從藏身處現出身形,在後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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