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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舊寨新主

2023-12-20 15:11:32 作者: 鮮橙
  因著天氣寒冷,外寨里巡邏的虎口嶺寨眾極少,辰年和陸驍兩人一路疾行,很是輕鬆地就到了那內寨的圍牆之外。那圍牆高過三丈,全是青石壘成,上有垛口,仿若城牆一般。

  辰年抬頭看了看那溜光的牆壁,低聲問陸驍道:「你上次是怎樣上去的?爬上去的?」

  陸驍點頭,辰年卻是不覺失笑,故意逗他道:「這回不用你慢慢爬了,你先送我上去,我回身再拉你。」

  陸驍默默看她兩眼,道:「好。」

  說完,他猛地伸出雙手來,一把鉗住了辰年的腰將她舉起,大力地往牆上擲了過去。辰年強強壓住到了嘴邊的一聲低呼,腰肢在空中一扭,身子一轉一折間,人便已是無聲地落在了牆上。

  她本是想叫陸驍搭個人梯,好借力躍上圍牆,不想他竟就這樣將自己丟了上來,辰年微微有些惱怒,探出身子壓低聲音與他說道:「我不拉你了,你還是自己慢慢爬吧!」

  陸驍忍著嘴邊的笑,在牆下站得片刻,果然就有一根細細的繩索從頭頂垂了下來。辰年趴在垛口看他,冷著臉叫道:「還不快點上來!」

  陸驍扯了那繩索,借力縱上那城牆。辰年橫他一眼,將那繩索重新纏回自己腰上,與他低聲說道:「虎口嶺這幫人防備太差,這半天都沒人巡到這裡,等以後咱們占了這寨子,可得安排好人手巡邏。」

  她話音剛落,陸驍卻忽地拉著她往牆內跳了下去,待他二人的身形剛剛在牆影下掩好,那打著燈籠巡邏的兩個寨眾也剛好巡到頭頂,就聽得當中一人說道:「要說二當家也委屈,分明連寨子都不曾出去,偏山下那幫人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是二當家給他們分了糧一般,一提起二當家來個個都感恩戴德,恨不得當菩薩來拜。眼下外人都道大當家惡毒心狠,二當家仁慈心善,也怪不得大當家這般惱火。」

  另一人嘆道:「大當家本就怕自己不能服眾,眼下瞧著二當家名聲大漲,自然是要惱火的。」

  那兩人邊說邊走,一會兒的工夫就離得遠了。

  陸驍轉頭看一眼辰年,低聲道:「你的計策管用了。」

  辰年卻是笑了一笑:「是不是真管用了,還需得看一會兒的情形。」

  他們兩個借夜色掩藏身形,往那寨子深處潛去。因陸驍之前已來過一趟,對地形十分熟悉,不一會兒便尋到了那大當家的住處。兩人分頭將外面幾個守衛悄無聲息地除掉,這才進了屋子。

  那虎口嶺的大當家原本只是寨中的一個頭領,武功比劉閻王與黑白無常還差了許多,直到陸驍走到炕前,這人才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枕邊的刀還沒摸到手中,陸驍的彎刀已是斬落,一刀斃命。

  辰年皺眉道:「你怎的一刀就把他頭給砍下來了?一會兒的戲可就不好做了。」說完了又不禁埋怨這大當家功夫太差,「這大當家功夫也忒差了些,難怪會擔心自己不能服眾。」

  陸驍卻是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是他功夫差,是我刀法好。」

  自那次在飛龍陘被鄭綸所傷之後,陸驍便苦練刀法,確實是比之前又強了許多。辰年自是也知曉此事,而且莫說是陸驍,便是她自己也開始苦練武功,想著有朝一日可以不用再向人示弱。

  辰年默了一默,忽地恨聲說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打得那鄭綸跪地求饒!」

  陸驍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愣,過得片刻,才輕聲應道:「好!」

  辰年發過了狠,自己卻是忍不住又笑了,道:「以後的事情以後說,現在先要做眼下的事情。你把這人的屍體帶著,咱們去尋那二當家。」

  陸驍便用被子將那大當家的屍首胡亂地裹了裹,提入手中,隨著辰年一起出得屋去。辰年將外面那幾個小嘍囉的屍體也都藏好了,這才又去尋那二當家的住處。這一回卻是辰年動手,也是幾招之間就殺了那二當家,又叫陸驍將那大當家的屍體扔在他屋內,道:「就這樣吧,反正是做戲,再怎麼真也糊弄不了聰明人,再怎麼假也會有傻人上當。」

  兩人又返回身來去了內寨北門處,不等驚動別處就將守門的寨眾殺盡,放了早已藏在外面的肖猴兒等人進來。

  「你挑著南邊沒用的屋子放兩把火,只要動靜鬧得大就行,小心別引著別處。」辰年與肖猴兒說完,又去吩咐傻大,「你領著人直接從南門闖出去,開了寨門接應崔習他們進來,一路上只大聲喊大當家把二當家殺了!」

  這些事情辰年之前早就交代過,肖猴兒與傻大兩個忙帶著人手分頭去了。辰年轉回身來,對陸驍笑道:「走,咱們去瞧熱鬧,看看虎口嶺的這幾位首領哪些精哪些傻,然後把那最精的和最傻的留下來就成了。」

  他二人又偷偷潛回山寨深處,人剛在隱蔽處藏好,就瞧見南邊方向突然冒出了火光,緊接著就有喊殺聲隱隱傳來。片刻工夫,寨子裡的幾個頭領便都被驚動,慌亂中,有人去往那火光處查看,多數人卻是直接來尋那大當家。

  誰知大當家屋裡竟是無人,炕上只留一攤血跡。那幾個頭領又驚又駭,忙衝出來四下里尋找,正驚疑不定間,又有人連滾帶爬地過來,顫聲叫道:「大當家在二當家那裡,兩個人都死啦,都死啦!」

  眾人聽得神色大變,這時才發覺二當家果然不在這裡,因著之前都太過於慌亂,竟是無人發現。幾個頭領相互看了看,忙又趕去二當家的住所,一進門便瞧見兩位當家的屍體倒在一處,一個被砍斷脖頸,另一個卻被刀當胸貫穿,乍一看去,像是這兩人不知為何起了爭執,竟是拼了個同歸於盡。

  頭領中有一人失聲叫道:「哎呀!他們兩個怎的鬧成了這樣?大當家為何要過來殺二當家?」

  卻有那明白的人,忍不住喝道:「胡說,大當家怎會來殺二當家,這分明是有人故意設套陷害!」

  南邊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各處都已是亂作了一團。辰年與陸驍兩個索性也從屋頂上偷偷下來,趁亂混在人群中瞧著熱鬧。辰年聽那個人說完,用手指偷偷杵了杵陸驍胳膊,低聲道:「這人倒還聰明些。」

  陸驍卻被她杵在了癢肉上,忍不住想笑,忙往旁側避了避,可轉念一想,卻又停下了,反而又往辰年身邊貼了貼。

  辰年毫無察覺,只專注地去觀察虎口嶺那幾個頭領的反應。

  又有嘍囉慌忙來報,說是南邊有人在向外衝殺,大喊著大當家把二當家殺了,已是衝出了內寨。那山下聚集的流民也被引來了,正往寨子裡沖,叫嚷著要為二當家報仇。

  眾人聞言更是慌亂,剛才那出聲呵斥的中年男人便又出頭叫道:「莫亂!這定是有賊子潛進來故意作亂,咱們千萬不能中了他們的奸計!」他喝住眾人,沉聲給眾人指派任務,條理清晰,忙而不亂,倒也看出是個有些本事的人。

  陸驍低聲問辰年道:「這可是那最精明的?」

  辰年聞言卻是微微搖頭,答道:「真精的心裡明白,人卻躲在後面呢,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頭引人注意。」

  他們兩人又聽得片刻,將那幾個頭領的表現一一看入眼中。不一會兒,那聚在院子中的寨眾大多被指派了出去,辰年便與陸驍也裝作寨眾,跟在人後往南門處跑去。

  南城門早已被傻大等人從內攻破,大夥衝出去開那外寨的寨門,傻大卻獨自一人揮著一雙石錘,在此阻攔那些試圖關閉城門的虎口嶺寨眾,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辰年與陸驍隨人趕過去,趁著眾人不備便從後殺了過去,高聲吩咐傻大道:「你出去接應崔習,這裡有我們。」

  傻大二話不說,拎了石錘往外寨奔去,很快將崔習等人帶了進來,身後跟著大群的流民,粗粗望去足有數百人之眾。這些人除了少部分人手裡拿有兵器,大部分人都只是握著木棒、菜刀等物,嘴裡大聲叫喊著要為二當家報仇,群情激憤。

  辰年振臂一呼,高聲叫道:「大當家嫌二當家給大家分糧,已是將他殺了,大夥衝進去給二當家報仇啊!」

  虎口嶺的人曾幾次下山驅趕這些流民,早已是惹得他們怨恨,現一聽聞那個好心的二當家又被人殺了,眾人心中更是憤怒無比,揮著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由辰年、崔習等人帶領著衝進了寨內。

  牛頭寨的人沖在最前,一邊衝殺一邊提氣高聲叫道:「咱們是來為二當家報仇的,只殺那害了二當家的人,無關人等緊閉門窗,莫要出門!」

  虎口嶺中許多寨眾本就糊塗,聽他們這樣一喊,一時便遲疑起來,有那真信了辰年這話的,便停了手,更有頭腦靈活的,瞧著辰年這邊人多勢眾,也就先縮回了屋內。

  這一場混亂直持續到翌日晌午,辰年等人才算是掌握了整個虎口嶺山寨。之前的幾個頭領被殺了個七七八八,就真只留了兩個聽話的下來,暫時被辰年推在了前面來做善後事宜。

  雖然寨子裡又換了寨主,可一來原來的寨眾大多不知其中詳情,真當是大當家與二當家爭權奪勢而死,又瞧這寨主仍是虎口嶺的舊人,也就沒多少牴觸情緒。二來這寨中眼下有多半是從別處湧來的流民,能有屋住、有飯吃已是滿足,誰還去管那寨主是誰!

  只是寨子裡突然多了這許多的流民,與虎口嶺的舊有寨眾免不得會起一些爭執,但在辰年等人的強力管制下,局勢卻也漸漸安穩下來。牛頭山眾人這才鬆了口氣,溫大牙從牛頭寨趕過來,瞧著這偌大的山寨,後怕不已地說道:「大當家太過於冒險了,就只用了三十幾個人就闖這虎口嶺。」

  肖猴兒卻是笑道:「不冒險怎的能奪來這樣大的山寨?大當家若是也像你一般只顧求穩,這會兒咱們還在牛頭山上吹冷風呢。」他說完又看辰年,道,「不過依我說,大當家還是心太軟,就該將這虎口嶺的頭頭們都殺盡了,換了咱們的人來管事!」

  辰年聞言挑眉,反問他道:「咱們的人?咱們一共才有多少人?」

  牛頭山最初不過十幾個人,就算後來又收了許多人,能用的也就是幾十個,若只用這些人,便是累死了也忙不過來。

  肖猴兒撓著後腦勺笑了笑,道:「我只是覺得眼下咱們既已占了虎口嶺,卻還要打著原來那幫人的旗號行事,心裡有些不自在。」

  辰年笑笑,還沒說什麼,崔習卻是說道:「凡事得慢慢來,你不用著急,過不幾日,那朱振自會把這寨主的位子讓給咱們大當家。」

  那朱振便是被辰年留下來暫時主持虎口嶺寨務的人,為人有些沉默,做事卻是極為穩妥,辰年曾留意了他幾日,又暗中從別處探查了一下消息,得知劉閻王等人尚在時,這朱振便極為低調,雖不得劉閻王歡心,卻也沒受過什麼懲罰。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辰年私下裡與崔習感嘆道,「在虎口嶺這樣一個狼窩裡,手上沒沾多少血腥,卻得了一處頭領的位子,必是有別的過人之處。」

  崔習也認同辰年所言,思索片刻,道:「這人倒是先殺不得了,只是不知能否被咱們所用。」

  辰年道:「用是能用的,不過還是要儘快扶持起自己的人來。你多留意,看那些流民中可有得力的人,武功、脾性什麼的都還好說,只一點要把准了,心術要正。頭腦靈活、心有城府都不是壞處,卻要往正道上用才是。咱們占這虎口嶺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多救一些窮苦百姓,千萬莫要被什麼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崔習點頭應下,兩人又談論片刻,朝陽子拍打著身上的雪花從外面進來,進門就說道:「寨子裡存的那點藥材已是用得差不多了。眼下天一冷,又有許多人受了寒,壯實的倒還好說,灌完熱薑湯許得就挺過去了。就是那些老弱病殘不好辦,若是沒藥,我也沒招。」

  辰年聽了不覺頭大,思量了一下,道:「要不我叫肖猴兒再去跑一趟冀州,看看能不能多買些藥材回來。」

  朝陽子聞言習慣性地翻了翻白眼:「眼下江北四處打仗,那藥材比糧食還珍貴,怕是早已被官家管制了,還能敞開了叫你買?」

  辰年發愁道:「那怎麼辦?你便是叫我立刻去給你種草藥,這會兒也長不成了。」

  朝陽子捋了捋下巴上那幾根可憐的鬍鬚,說道:「不行就得去江南買。」

  「江南?」崔習不禁皺眉道,「江南?江南也剛打過仗,就算是比咱們江北強些,怕是也強得有限。」

  朝陽子眼珠子轉了轉,先瞥了辰年一眼,這才緩緩說道:「眼下倒是還有個地方可以購買到大宗草藥。」

  「哪裡?」崔習問道。

  辰年那裡稍一思量便猜到了朝陽子指的是雲西,天下戰亂不休,唯獨雲西那裡一直安定,比起江南與江北來,幾乎可算是一塊世外桃源了。只是雲西是封君揚的地盤,若去那裡,可能瞞得過他?

  辰年想了一想,問朝陽子道:「這藥材非買不可?」

  朝陽子正色答道:「大亂之中必有疾疫,眼下江北如此情形,天寒時許覺不出什麼來,待到明年暑季,怕是就要露出苗頭來了,倒是流民正多,又因飢餓睏乏而體弱,一旦暴發時疫,不知要死多少人。」

  辰年雖不曾經歷過瘟疫,卻是聽人說過那種慘狀,不由得身體一寒,默默思量了片刻,與朝陽子說道:「那就去雲西吧。」

  朝陽子道:「我師門便在雲西,若要採購藥材倒也不難,只是要如何運出雲西還需得咱們好好商量一番,要封君揚知曉,怕是也不肯放大宗藥材出來。」

  辰年沉吟道:「不只是出雲西難,若想運回山里也是不易,各處戰亂,一個思量不周,不知就要被哪家軍鎮搶了去。」

  幾人正商議此事,肖猴兒卻卷著一陣寒風從外面進來,向辰年稟報導:「大當家,有個年輕姑娘來尋你,說是自己姓魯,從清風寨來的。」

  「姓魯?難道是靈雀?」辰年不覺又驚又喜,忙起身往外去迎,果然在內寨城門處接到了魯靈雀並幾個原清風寨的寨眾。

  靈雀身穿青衫,外罩皮袍,身後背負一把長劍,雙頰被寒風打得紅彤彤的,眼中卻是滿滿喜悅神色,道:「辰年,我和我爹來投奔你了,你收不收?」

  辰年聞言自然歡喜,左右看了看,不見靈雀父親魯嶸峰的身影,奇道:「魯大叔呢?怎不見他?」

  靈雀笑道:「我爹說不能空手來你這入伙,他帶著一些兄弟去辦些事,過幾日就到了。」

  她說得含糊,辰年便笑了笑,領著她進了寨子,又叫人去喊陸驍過來相見。陸驍一進門瞧見靈雀,上下打量了她兩眼,笑著問道:「嘿!你怎的來了?」

  靈雀有些侷促地從椅中站起身來,卻是兇巴巴地瞪了瞪陸驍,道:「我是來尋辰年的,又不是來找你!」

  陸驍沒說話,只咧嘴笑了笑。

  溫大牙等人聽聞來了客人,便也都來看。辰年將他們一一介紹給靈雀認識,眾人瞧得靈雀是個年輕俊俏的大姑娘,頗有些不好意思,只那肖猴兒臉皮最厚,湊到跟前與靈雀笑嘻嘻地說道:「魯姐姐,我是大當家的師弟,你千萬別拿我當外人,有事開口吩咐就是,我肖猴兒絕無二話。」

  靈雀性子爽朗,笑著點頭應下。

  辰年又道:「我師父那人性子有些古怪,最近正在閉關,待過上兩日我再帶你去見她。」

  眾人聚在一起熱鬧了一陣,辰年便叫溫大牙出去幫靈雀等人安排住處。崔習瞧出她似有話要與那靈雀說,便尋了個藉口將眾人都帶了出去。

  屋中只留辰年與靈雀兩個敘舊,靈雀就將辰年離開後清風寨里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說。待說到那單立坤逃走,在別處另立了山頭時,辰年不覺嘆道:「江大叔為人太過於心軟了些,行事又瞻前顧後,不夠果敢,那單立坤若早殺了,哪裡還會有後面這些事情。」

  靈雀點頭,道:「大夥也是看透這點,覺得江大當家難振清風寨的名號,老人走了不少,有的是另投了別處,有的另立了山頭,還有的人往南邊去投了軍。原本偌大的寨子,現在都快空了。我爹原來一直捨不得走,後來瞧著江大叔對他太過於防備,他不想壞了多年的兄弟情義,這才下了狠心離開清風寨。正好聽說你在北太行,我們就尋過來了。」

  聽到這裡,辰年道:「剛才在外面人多口雜,我也不好問,魯大叔到底去何處了?」

  靈雀笑了笑,道:「辰年你莫要惱我,這事我爹說了,得辦成了才能算數,叫我先不要告訴你。你莫要著急,左不過這幾天就能得到信了,你先耐心等著。」

  聽她如此說,辰年便不再問,只把靈雀在寨子裡安頓下來。過得四五日,那魯嶸峰便帶著十多個精幹風塵僕僕地追了來。辰年親自出寨把他們迎了進來,瞧他們個個都穿得十分臃腫,心中不覺有些詫異,這些人都是習武之人,按理說不該如此懼寒,怎的穿得比普通人還要厚?

  待寒暄過後,屋中沒了旁人,魯嶸峰便與同來的人把各自身上的皮袍脫下,翻轉過來,露出裡面縫得密實的暗兜來。靈雀微笑著走上前,從那暗兜里將一塊塊的金磚掏出堆到桌上,笑道:「這些暗兜可都是我一個個縫上去的,可是偷偷縫了好些日子。」

  那金磚均是一般大小,在桌上碼成了一座小山,足有上萬兩之多,辰年瞧得瞠目結舌,問道:「哪裡來的這許多金子?」她伸手拿了一塊金磚來細看,瞧著那背面刻有標記,仔細一看,卻是一個賀字,不覺奇道:「賀家的?」

  魯嶸峰點頭,道:「正是賀家的,這是賀澤從宜平送往泰興老巢的,被咱們劫了來。」

  辰年心中一驚,那賀澤可不是個善茬子,就這樣劫了他的金子,怕是不能善了。

  靈雀瞧了瞧辰年面色,猜她可能是怕賀澤報復,便道:「辰年,你不用擔心,這金子是我爹他們從宛江上劫來的,他們特意換了裝束,不會被人認出,更不會懷疑到你這裡來。」

  魯嶸峰也道:「賀澤占了宜平之後,借著江運之便,已經往泰興運了不少東西,咱們早就瞧准了,這才動手劫了他這金子。金子到手後,咱們先往江南繞了繞,這才又往北來,一路上小心行蹤,並不曾被人發現過。」

  辰年與賀澤也算打過交道,深知那人心機深沉,奸詐狡猾,要想從他那裡占得來便宜,絕非易事。可事情已經做下,魯氏父女兩個又全是一片好意,她再不能說別的,便就笑道:「沒事,便是被他知道是咱們做的,也不怕他。他眼下正與薛盛英一起打張家,自顧不暇,先抽不出身來對付咱們。」

  她看了那金子片刻,又不覺笑道:「咱們之前正愁著沒錢去雲西採購藥材,不想你們就給送了這許多金子來,可見也是天意如此。」

  靈雀聽得一愣,奇道:「去雲西採購藥材?要用得這許多金子?」

  辰年微笑點頭,去門口吩咐了外面的寨眾去請朝陽子,回過身來與魯氏父女說道:「朝陽子道長要去,眼下江北戰亂不休,怕明年天熱再起時疫,說是要提前防備著,以免到時缺醫少藥,救不得大夥性命。」

  「可寨子裡也用不得那許多藥材啊。」靈雀道,此刻虎口嶺不過兩千餘人,尚比不過清風寨興旺時的一半人數,何須用得這許多藥材。

  「不只這寨子裡用,還要救治別處的百姓。」朝陽子人還未到,聲音卻先從門外傳了進來。他撩開門帘進來,看了看魯嶸峰等人,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黃金,面色平靜,淡淡說道,「時疫一起,受災的百姓何止千萬,這點金子還差得多呢。」

  靈雀早來幾日,已是認識了朝陽子,魯嶸峰等人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神醫,忙神色恭敬地上前來見。朝陽子大咧咧地往椅中一坐,翻了翻白眼,道:「我早就聽說過你們清風寨的名號,你們既然自稱是義匪,那就得拿出點義匪的模樣來。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縱算是義,可悲憫天下,心懷蒼生,更是義中之義,那是大義!」

  別人尚不知朝陽子脾氣,辰年卻是怕了他這套說教,忙起身打斷了他的話,道:「道長教訓得是,咱們這不就要由小義做大義嘛!這些金子不夠,寨子裡存的還有些,都拿出來給道長去採購藥材。」她說著,忙又轉身去看魯嶸峰等人,交代靈雀道,「魯大叔他們一路辛苦,你送他們去好好歇一歇,屋子都是早就備好的,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待靈雀帶了魯嶸峰等人出去,辰年便又向朝陽子賠著笑臉問道:「道長,您什麼時候起身去雲西?我好給您安排人手。」

  「這兩日就走,越快越好。」朝陽子答道。

  辰年點點頭,想了一想,又問道:「我師父可同您一起去?」

  朝陽子翻了她一眼,道:「她不去,她說她要留在寨子裡教你武功。」

  辰年便又點了點頭,正要再說話,朝陽子卻忽地伸手,閃電般向她手腕探了過來。辰年想也不想地翻腕去擋,兩人都沒動地方,只在手上過招,眨眼間便連拆了幾招。朝陽子攻,辰年來擋,待到二十餘招的時候,辰年露出一處破綻,這才被朝陽子扣住了脈門。

  辰年頗有些不服地說道:「道長又以大欺小,有本事去尋我師父拆招。」

  朝陽子卻是冷哼了一聲,凝神去切辰年脈象,過了片刻,奇道:「我瞧你眼睛越發明亮,還當你跟著你師父練了那狗屁神功,原來竟是沒有?」

  辰年心中發虛,面上卻是笑得十分甜美,道:「道長,難道您沒聽說過古人形容美人的詩詞?有道是明眸善睞,我長得這樣美貌,眼睛自然也是那般。」

  朝陽子聞言將她手腕往外一丟:「沒臉沒皮,這麼大個姑娘也不知道害臊,你聽誰這麼夸自己的?」

  辰年笑嘻嘻地應道:「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朝陽子嘴角也不由得翹了翹,看她兩眼,卻是又正色說道:「辰年,我告訴你,你師父那五蘊神功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莫要去練那個。那神功威力雖大,可待到後面卻是極容易走火入魔。便是你師父那樣的習武天才,苦練十幾年,也沒能突破第五層。若不是我在她身邊,強行行針散了她全部內力,她此刻怕早已是氣血逆流,經脈盡爆而亡。」

  辰年聽得心頭一寒,忍不住問道:「難道就沒法子可破?既然有那神功問世,便是曾有人練成過,不能個個都走火入魔了吧。」

  朝陽子道:「除卻那創立此功的人,我只聽說過有一人練成過此功,卻還是個老和尚,留下了幾字真言。」

  「什麼真言?」辰年不禁問道。

  朝陽子聽她聲音中略帶急切之意,看她一眼,微微皺眉。

  辰年忙笑著解釋道:「我只是好奇而已,道長快別瞎猜疑。」

  朝陽子這才說道:「這五蘊神功出自五蘊皆空,本就是佛家經文,那老和尚留下的是八字真言:定心、淨心、悟心、明心,說只有做到這般,才可練成此功。」

  辰年聽得似懂非懂,想要細問,卻又怕朝陽子起疑,便道:「老和尚說話就是喜歡打啞謎,說什麼都不肯說透。」她說完便轉了話題,問朝陽子道,「道長,您可想好了叫誰陪您去雲西?」

  朝陽子搖頭:「得需心思機靈,辦事卻又穩重牢靠的。」

  辰年笑道:「我給您說些人,您看行不行。」

  「誰?」朝陽子問道。

  辰年問道:「就是剛才的魯大叔和靈雀他們,可好?」

  朝陽子瞧了這兩日,倒是覺得靈雀是個性子乾脆利落的姑娘,可那魯嶸峰卻不知為人行事如何。朝陽子捻須不語,辰年瞧出他心中遲疑,順手從桌上拿了塊金磚把玩,勸道:「靈雀自是不用說,膽大心細,果敢堅毅,想當日冀州官兵劫了清風寨幾十個年輕姑娘,就是她帶著大夥連夜從一線天逃回山寨,一路上萬般辛苦,卻沒有拋下一個同伴。而魯大叔那裡,他是清風寨的老人,辦事一向穩重牢靠,而且江湖經驗也足。您就憑他能將賀澤這萬兩黃金神不知鬼不覺地搶了來,也可看出魯大叔不是無能之輩。」

  朝陽子這才說道:「他們也行,只是還要問清楚他們父女可都願隨我去雲西。他們剛來,你就派他們出這麼遠的差事,別再心中有所抱怨。」

  「這個您可放心,魯大叔他們不是那樣的人。」辰年笑了笑,將手中金磚丟回桌上,發出叮噹一聲脆響,略一思量,又道,「我再叫肖猴兒跟你們同去,他那人最是油滑,應變也快。」

  他們兩人又說了幾句,把要隨朝陽子去雲西採購藥材的人都敲定下來。朝陽子自去準備出行事宜,辰年則叫了溫大牙等幾個心腹進來,小心地將那些黃金收起,藏入密室,這才去尋靜宇軒。

  靜宇軒聽辰年說了那八字真言,不覺眉頭深皺,罵道:「老禿驢們太過於可恨,好好的話不說清楚,非要故弄玄虛!且等著,等老娘練成這神功,必要把其中精要法門全寫得明明白白,將這狗屁的八字真言丟到老和尚的臉上去!」

  她罵得雖然解恨,可心中仍是煩惱不堪,將那「定心、淨心、悟心、明心」八字反反覆覆地念叨幾遍,幾欲抓狂地叫道:「老和尚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去落髮當尼姑?」

  辰年瞧她這般,腦子裡忍不住想了想靜宇軒身穿緇衣手敲木魚的樣子,又把身穿道袍的朝陽子往旁邊擺了擺,自己都被那想出的情景激了一身雞皮疙瘩,忙道:「師父犯不著出家,待日後遇到得道的高僧,向其請教一番就是了。」

  靜宇軒皺眉不語,過了一會兒卻是問道:「黑老道已經懷疑你跟著我練五蘊神功了?」

  辰年點頭:「道長突然來切我脈,嚇我一跳,虧得師父提前教了我防備的法子,不然定然要露餡。」

  「他有法子查,我便有法子來瞞。」靜宇軒面上露出些得意,停了一停,卻是又說道,「不過他說得倒是沒錯,這神功練到最後,若是無法突破第五層,確實是會氣血逆流,經脈盡爆。我十一年前得了這功法,苦練這些年,到後面氣血已是不受控制,每到子時尤為厲害,只得暫時將內力散盡方可熬過。你若怕死,現在停下還來得及。」

  辰年沉默片刻,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師父這樣的習武天才尚且用了十一年方練到最後一層,換作我還不知要耗費多少年。這麼長的時間,總能尋到解決的法子,即便不能,待到最後再將內力散盡了也不遲。」

  靜宇軒卻是說道:「待你嘗到這神功威力,怕到時就會捨不得散掉一身功力了。再者說,若非有黑老道在旁相助,便是我自己散盡內功,怕也是會走火入魔。其中諸多風險,你自己要考慮清楚才是。」

  辰年道:「師父無須再說,我早已考慮清楚了。與其因著武功不濟處處受制於人,還不如拼一個肆意自在。」

  她既如此說,靜宇軒便也不再勸她,只又細細地給她講解五蘊神功的修煉心法。辰年在靜宇軒這裡一直待到天色將暗,這才回去,陸驍已是在她屋中等她多時,問她道:「你可要隨道長去雲西?」

  辰年答道:「不去,寨中這許多事務,我哪裡離得開。再說我又不懂藥材,去了也是添亂。」

  陸驍聞言點頭,面上神色雖還平淡,眼中卻已是有了喜色,點頭應和道:「就是。」

  辰年不禁瞥他一眼,挑眉問道:「就是哪個?是我離不開寨子,還是去了雲西會添亂?」

  陸驍忙咧嘴一笑,道:「自然是寨子離不得你。」

  辰年多少猜到陸驍些心思,不覺也笑了笑,想了一想,索性低聲說道:「陸驍,你放心,我心中都有數的。而且我那時說的話也不是氣話,我不會總去糾纏過去的事情。」她本想說他若有心,就在前面等她,可這話實在難以出口,頓了一頓,便就換了另外的話,「我會往前看,去過自己的日子。」

  當日在青州之時,她就曾與他說過,她與封君揚恩斷義絕,從此之後他娶他的名門閨秀,她也去嫁她的漢,兩不相干。陸驍自是也記得辰年這話,不知為何,他卻忽有些面熱心跳,向著辰年呵呵傻笑兩聲,連聲道:「好,好。」

  他這樣一笑,倒是讓辰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屋內一時靜默下來,氣氛更是有些微妙的尷尬。

  辰年故作無事地倒了兩杯茶,順手遞給陸驍一杯,自己也捧著一杯慢慢啜著,與陸驍說道:「我想著待到明年開春,在外寨加蓋一些房屋,將收留的流民都安置在那裡。內寨還是要清出來,不許閒雜人等隨意進入,以免日後叫人混了進來趁機作亂。」

  陸驍心思卻不在此處,聞聲只是應道:「好。」

  辰年又道:「寨中存糧雖還有些,但是明年卻要組織那些來投奔的流民開荒種地,一是不管多少總能收些糧食,二也是給大夥找些事做,免得生事。便是那些婦孺,也要設法叫她們紡紗織布才好。」

  陸驍依舊只是點頭,道:「好。」

  「近處已是沒的買賣叫咱們做,眼下情形莫說沒有客商,便是有那麼幾個,也不忍心去劫他們的銀子。冀州與青州咱們又不敢惹,唯有想法從別處得些銀子來用。我與崔習他們商量了一番,若是有機會須得往遠處走一走,不拘何處,最好可以去劫些張家的財物,便是叫他們知道是咱們做的,他只要打不下青州,就奈何我們不得。」

  陸驍又是點頭,道:「好。」

  辰年瞧出他心思全不在此,很是有些無語,停了一停,道:「陸驍,你走吧。」

  陸驍又應了「好」,才反應過來辰年話里的意思,知道她這不過是句氣話,便就笑了笑,道:「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到時不管你去哪裡,我陪著你去就是了。」他說完也沒多做什麼解釋,一口喝了那早已冰涼的茶水,將茶杯塞回辰年手中,就真的轉身出了屋門。

  外面已是擦黑,陸驍走出去沒多遠,便瞧見靈雀迎面走過來,一抬臉和他打了個照面,竟是立刻轉身又往回走了。陸驍瞧見靈雀這般,不覺十分奇怪,疾掠幾步追了過去,攔在靈雀面前,詫異道:「你見了我躲什麼?」

  靈雀臉色稍稍有些漲紅,不知是急還是氣憤,反駁道:「我哪裡躲你了?」

  陸驍奇道:「那你為什麼見我轉身就走?」

  「我,我忘了東西在屋裡,想要回去拿。」靈雀答道。

  「哦,我當是我得罪你了。」陸驍剛從辰年那裡得了自己想要的話,此刻心中滿是歡喜,只想尋個人說兩句話。靈雀這裡雖然脾氣暴躁些,可辰年病重的那段時間,他們兩個曾一起守了辰年七八個日夜,倒是比別人更顯親近。他便說道,「你忘了什麼?我陪你一起去取吧?」

  靈雀雖猶豫了一下,卻是沒有拒絕,同陸驍一起往自己住處慢慢走去。靈雀偷偷看陸驍兩眼,瞧出他面帶喜色,忍不住說道:「辰年現在如何?」

  陸驍咧了咧嘴角,道:「很好。」

  靈雀聽到這話,明明覺得自己很為陸驍與辰年高興,可不知怎的,心中卻似有些空落落的,她勉強笑了笑,道:「那就好,辰年人好,你以後可莫要欺負她。」

  陸驍卻是不解,奇道:「我好好的為什麼要欺負她?」

  靈雀惱怒地瞪他兩眼,氣道:「反正你記著以後要好好待她就是了,你若敢欺負她,我先饒不了你!」

  陸驍因著心中高興,瞧什麼都覺得順眼,脾氣也是意外地好,聞言只是笑了笑,應道:「好。」

  說話間到了靈雀的住處,靈雀叫陸驍在外等候,自己進屋轉了一圈,找了半天卻不知道拿什麼好,偏陸驍在外面等得不耐,出聲催她,慌亂中便從包袱里取了一塊金質令牌握在手中,出得門來。

  陸驍問道:「你拿什麼呢,怎的這半天工夫?」

  靈雀忙將手中的令牌遞給他看,答道:「這是我爹他們劫賀澤黃金時從那些人身上取來的,我想拿給辰年看看是什麼東西,是否有用。」

  陸驍借著月光翻看了一下那令牌,笑道:「這該是賀家的令牌,你們拿這個做什麼?這東西萬一要是被人發現了,是要惹事的。」

  「用金子做了令牌來使?他們怎的這般大方?還是說那令牌效令極大?」靈雀卻是奇道,忽地靈機一動,又問,「這賀家的令牌咱們不能偷著用用嗎?現在宛江水運在賀家手中,若是咱們能冒充了他們的人,從雲西買了藥材回來的時候,豈不是能直接走宛江?」

  陸驍笑笑,指了令牌上的一個小小的數字給靈雀看,解釋道:「你看看這裡,令牌上是編有號碼的,應是代表著持有令牌之人的身份,眼下那人已死,賀家必然知曉。你胡亂就拿了去用,非但不能糊弄他們,還要叫他們知曉那黃金是被你劫去的。」

  靈雀將信將疑,將令牌拿到了辰年那裡。辰年仔細看了看那令牌,遞給了一邊的崔習,問道:「你怎麼看?」

  崔習答道:「我猜著賀家用黃金來做這令牌是有意為之,你看魯姑娘就沒捨得扔了它,若真是隨身帶著,又或是花用出去,沒準就叫對方追了線索去。」

  靈雀與魯嶸峰都聽得後怕不已,不由得咋舌道:「賀家的人可真是狡猾。」

  崔習笑笑不語,辰年那裡思量了片刻,卻是說道:「既然這塊不能用,咱們再假造一塊如何?若是真能糊弄住賀家,道長他們倒是可以直接在阜平上船,一路通行到宜平再下來,豈不是要便宜許多?」

  崔習認真想了一想:「就是怕這令牌之間不只數字不同,還有別的細微區別。」

  辰年還是心有不甘,道:「若是能再得兩塊來看看就好了。」

  話雖這樣說,她一時卻也想不到什麼法子,只能將此事暫時放下,轉而詢問魯氏父女可否隨朝陽子一同去雲西。魯嶸峰那裡自是不懼辛苦,便是靈雀那裡,此刻也不大願意留在寨中,便與父親一同應下此事,願意隨朝陽子一同去採購藥材。

  辰年心中十分感激,鄭重謝了他們父女二人幾句,叫他二人這幾日先好好休息,待事情都準備妥當,便隨朝陽子一同趕往雲西。

  因那金子上印有賀氏的標記,辰年便想著尋了金匠來將那金子熔了重鑄,不想崔習卻是說道:「賀澤丟了金子一定會四處查找,你便是在這寨子裡的流民里尋找金匠,也保不齊消息會泄露,我看不必如此。不如就叫道長他們直接帶著去雲西,到了那裡再做打算。」

  辰年想他言之有理,就又將這些金子交與魯嶸峰等人,叫其重新放入那些皮袍暗兜內,道:「魯大叔,這一路上還需你們自己多加小心。」她又怕朝陽子一身道士裝束太過於顯眼,忍不住與他商量道,「道長,您可否換了裝束,掩藏一下身份?」

  朝陽子聞言少不得橫鼻子豎眼,可待出發那日,不想卻真的換作了俗家打扮,帶著肖猴兒與魯嶸峰父女,並那十幾個隨著魯家父女而來的清風寨人手,東出太行,由冀州繞向江南,然後走陸路折向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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