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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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了，維。」

  「你，變心了。」

  她把刀鋒轉向了自己，閉著眼，朝自己胸口刺去。

  但是，在最後一刻，躺在床上的他，卻伸手攔住了她刺向自己的刀。

  刀鋒在他的掌心間穿刺過去，硬生生地划過他的細皮嫩肉。

  雖看不見那些血，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只屬於他的血腥味。

  英加嚇到了，馬上便鬆開刀子，但是，刀已經嵌入他的手掌心，並沒有掉落在地上。

  「維……」她的聲音哽咽傳來，「就連讓我解脫的機會你都要剝奪麼……」

  「你好殘忍。對我好殘忍……」細碎的哭聲從她的喉中悶出，她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放在唇邊，顫抖著雙手。

  溫熱的氣息在他的手間一吸一出，仿佛她要將他的血腥味全部給吸入嘴裡。

  她對他的占有，連一絲血味兒都不放過……

  黑色的房間中，她的哭聲隱忍。

  因為，她一直記得，在他第一次帶她去訓練之時，就告訴她，不要哭。

  強大的人是不會輕易卸下防備的，他說。

  「英加，你要堅強。」

  這是他寄予在她身上的期望。她怎能辜負。

  「為什麼不讓我死……」她壓抑著哭聲說，「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去那個男人身邊，比殺了我還要痛苦。」

  「維，只要你現在開口，讓我不要走，我會永遠都待在你身旁，畢生都守護著你，只要你一句話就好……」她幾近哀求。

  「別再奢望了，英加。你本就不屬於這裡。」維冷酷地說。

  「你已經不要我了麼，維？」英加停止了哭泣，語氣里滿是質問，「那你先開始，為什麼要收留我？現在這樣，不如讓我死。」

  「別再逃避了，英加。」維說，「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撿的，就由我說了算。替我完成這最後一個心愿，以後，你就不欠我了。」

  「可我不要離開你……」英加徹底哭成一個淚人，「我要永遠待在你的身旁，守護著你、保護著你啊……」

  維：「沒有永遠了，我們……」

  -

  英加走了。

  維笑了。

  不知道這個笑，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卻是意難平的。

  他說過，讓她替他完成最後一個心愿。

  這個心愿就是，讓她好好地活著。

  往後她的生活里，將不再有他。

  「少爺，人已經按你吩咐的送走了。」管家卡爾邊推著他的輪椅邊說。

  「好。」他最後看向她像丟失了某樣東西的背影，突然開始猛地咳起嗽來。

  「少爺，你沒事吧……」卡爾看著他擔心地說，「少爺的病情已經惡化了，當下還是少出來的為妙……」

  「啊……少爺你的手……」卡爾這才發現，維的手掌上，已經纏繞上了白色的紗布。而白色紗布上，是鮮紅的血。

  維看著自己手掌上的鮮血，苦笑了一下。

  「卡爾，我們……沒有以後了……」維像是在自言自語。

  卡爾：「少爺，你在說……我們麼？」

  「不，我在說我和英加，我們，沒有以後了……」維的目光空洞。

  卡爾：「那要不少爺，我們現在就把英加召回來吧……」

  「不了，她以後會有她自己的生活，她會和別人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她會過得很幸福……」維說。

  說完，空氣仿佛凝滯了。

  卡爾：「可是少爺又怎麼知道英加未來的人生會過得怎麼樣呢？如果她只想待在少爺的身邊呢……只有那樣，她才是幸福的呢？」

  維：「不，不要說了，卡爾。我們回去吧。」

  卡爾：「好的，少爺。」

  回到房間裡，卡爾把他推到了壁爐旁，天冷，還特意給他添了一層被子。

  「卡爾，你退下吧。」維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卡爾：「好的，少爺。」

  等卡爾走後，維閉上雙眼，歷往的每一幕，都浮現在他眼裡。

  十歲那年冬天，她拿起他的雙手，為他取暖。

  他想，這是和他與眾不同的一雙手，這雙手，是那麼的溫暖，就像一個天生的小火爐。

  然而，當她親吻到他的額頭，他的身體都為之顫動。

  這個吻，明明只是吻在他的額上，一個平淡無奇的吻，卻讓他覺得，是那麼地熾熱。

  他想讓這個吻再熾熱一些，一瞬間，他想要擁有她全部的熾熱，於是，他將她拖下……

  她害怕了，用手推開他，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他想，也難怪，他，不過是一個廢人，就連她，也把他當怪物吧……

  可是，她突然跪在地上，吻上他的唇，說她喜歡他，他震驚了。

  同時，他的心裡，是多麼地欣喜。

  他想說：

  「我也喜歡你，英加……」

  卻沒有說出口。

  他不想耽擱她，她，怎麼能喜歡他這一個廢人。

  可是，女孩兒的瞳眸中好似有一簇比任何事物都能溫暖他的光芒。

  他貪婪地看著她，希望時間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刻。

  這一刻，只有他和她，

  他們永遠在一起……

  -

  「咳……咳……」

  他的病情加重了，稍微一咳嗽，就是滿手的鮮血。

  他想，如果哪一天，他就這麼不在了，那她可怎麼辦。

  他如若不在了，她也要活下去。

  只有強大了，才能活下去。

  只有強大了，才不會被人欺負。

  不至於像最初那樣，被人那樣壓著踩手臂。

  「英加，你願意保護我麼？」

  訓練室內，他撒謊了。

  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她保護，他只是想自己作為籌碼來激勵她，讓她不知不覺之間變強，只有這樣，她才能在他不在的日子裡，好好活下去。

  「我……願意！」

  聽到她很快地就答應了，他想，她一定很喜歡他吧……

  但是，對不起，英加，你不能再喜歡我了。

  我的病，讓我們註定不能長相廝守，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的……那到時候，你一定會很傷心。

  他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不要喜歡她，不要靠近她……

  這樣，她也慢慢會遠離他的……

  -

  她受傷了。小腿骨斷裂。

  他很心疼。

  儘管，面部，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他的心在滴血。

  回想起那日他第一次見她，他聽到車外那悽慘的叫聲，不忍，才讓她和妹妹上來。

  沒想到，在她一進車的那一剎那，那雙象徵著光明的眼睛，讓他看得入迷。

  其實潛意識裡，他已經對她一見鍾情了，但是，他一直不願承認。

  不願承認的理由很簡單，他和她不能有以後。因為，他活不了那麼長。

  所以，對於這段情感，他決定自己抹殺。

  「可是，你已經要撐不住了。」他故意刁難她。

  沒想到，她還倔強地咬牙在那兒說：「我的命都是你的，這點訓練，又算什麼？」

  他的喉間一甜，血就嗆在嘴邊。

  但這些都不能被她發現，會讓她擔心的。

  於是，他作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人推他出去了，獨留她一人在那兒。

  「姐姐，你會懂的，我的良苦用心。」他在門縫中看著她。

  -

  「英加，不許哭。」

  「你要堅強。」

  他在她訓練結束之後，這樣對她說。

  第一次訓練的時候，由於強度太大，她弄得自己滿身都是傷。

  眼淚，從她的眼角滴下。

  他想，那一定很疼，因為，她從來都不會在他面前哭的。

  他開始後悔這樣要求她。

  會不會太殘酷了……

  可是，如果現在給她的是蜜餞，那今後，等著她的，是他的捧殺。

  他的離世，就是對她最致命的捧殺。

  那樣，她該多痛苦啊……

  他不想，也不要，她日後比今日更痛苦。

  於是，他暗自決定要對她進行「暫時的」殘忍。

  -

  「姐姐，不許哭，你要堅強啊……」

  「不然以後，我不在你身邊，誰能保護你呢？」

  維在心裡說道。

  他確實給這個他此生最喜歡的人，也是最愛的姐姐，提供了溫暖的居宿，但以後，若是他不在了，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他的姐姐，他不要她被任何人欺負。

  -

  「維，你想要我的骨髓麼？」姐姐這樣問他。

  「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把我的骨髓移植給你。」她說。

  「不要。」他冷淡地對她說，故意表現出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我已經找到人選了。你覺得你自己配嗎？」他用連自己都討厭的口吻對她說。

  用你的骨髓，我怎麼捨得……

  「我聽下人們說，澤依查出的那個你的骨髓配型就是我。」姐姐說。

  「這麼久了，你苦苦地訓練我，不就是為了讓我的骨髓更健康，更配得上你麼？怎麼現在又不配了？」

  「為什麼要騙我。」

  姐姐這樣問他。

  「給你骨髓，我又不會死。」

  姐姐繼續說著。

  可他，完全不想聽。

  「不要就是不要，你怎麼那麼多事？」他說。

  -

  早在之前，澤依就來過，他跟他說：「弟弟，我利用天網已經篩查出了那個與你匹配的配型，她現在就在你身邊。天網顯示出來，她原本是J市某個街區的流浪者孩子。為了錢，那批流浪者在黑市把她曝了出來。資料是黑市人員提供的。如今，我得知，她已經被你收留？」

  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他愛的女孩兒，就是他的救贖。而且，還就在他身邊，這是老天爺給他帶來的一個驚喜，還是給他開的一個玩笑呢？

  當他知道，移植骨髓者，也有百分之幾的概率折壽，他就不要她的救贖了。

  他要她好好地活完她本應該有的壽命。

  「哥哥，我想請求你，陪我演一場戲。」維說出了心裡話，「這也是我完成此生最後的一個心愿的步驟。」

  「什麼，你說吧，澤維，我親愛的弟弟，只要是你想做的，哥哥都會答應你。」澤依說。

  「我愛上了那個女孩兒，但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我更不想傷害她，犧牲她。」維說著，面容逐漸憔悴。

  「弟弟，骨髓移植不會讓她犧牲的，還沒到那樣嚴重的程度。她只是犧牲了一點骨髓……」澤依語重心長地說。

  「哪怕一點都不行。」

  澤依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澤維的態度會這樣強烈，還沒讓自己說完，弟弟就否認了。

  「我愛她……」嬌弱的聲音有些小，但卻是澤依此生聽過的最有力量的話語，「所以，我希望……她好好活著……」

  「好吧，弟弟。說吧，你要我怎麼做？」澤依說。

  「我府上還有一個女孩兒，是她的妹妹，名叫吉蓮。過段日子，在吉蓮生日的時候，你過來，接近她，說你看上了吉蓮，想要她到你身邊生活……」維把自己的計劃全部都說了出來，「到時候我會藉機讓她去代替吉蓮去你那兒，實際上是遣人將她安頓到別處。等我死後，請哥哥將我已經寫好的遺囑執行，還有遺產都過渡給她。所有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澤依聽完了點頭：「我知道了，弟弟，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最後的心愿的。」

  維：「那就拜託你了。」

  -

  吉蓮十三歲生日很快就到了，維特意令人給她送了一件裙子。

  目的就是為了讓英加覺得，他喜歡上吉蓮了。

  哪怕，他在心裡深深愛著英加。

  其實，每次到英加的生日，他都想為她慶祝，也想給她送生日禮物，但理智壓制著他，不停地告訴他，如果這樣，會讓她更加喜歡他，覺得自己欠他。所以，他都沒有送過她任何禮物，卻送給了吉蓮。

  他發現，後來，她一整天氣色都不是很好。

  是在生他的氣麼？他想。

  「對不起，姐姐……」

  「沒能送過你一件生日禮物……」

  「也沒能陪你過一次生日……」

  「下輩子，我們還要再相遇，到那時，我一定賠你全世界最好的生日……」

  維在日記本里這樣寫到。

  -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果不其然，吉蓮喜歡上了他。

  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吉蓮跑到了他的房裡，他沒有拒絕她，讓她肆意地在他膝上哭泣。

  他知道英加還沒有訓練結束，於是就拖長了時間，一直在自己房間裡安撫著吉蓮，目的就是為了等待英加經過，目睹這一切。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告訴她讓她替吉蓮待在澤依的身旁。

  在她進來後，看著她失控地抓住自己親妹妹的頭髮的樣子，他覺得她一定很生氣。既生氣，又委屈。

  他心疼她，卻也制止了她。

  連語氣，都盡他全力，表現出一副偏袒吉蓮的樣子。

  「你替吉蓮到澤依的身邊。」他說。

  她不可置信地咬著嘴唇看著他的神情，讓他有些恍惚。

  「我，不是吉蓮……」她的聲音硬撐著，明明是那麼地委屈。

  「那就整成吉蓮的樣子。」他說。

  「可是……」她頓住了。

  他猜她想說，「那樣會痛。」

  但是她沒有說。她做到了，在他面前，表現出堅強，可這卻令他莫名的心疼。

  「你不是說，什麼都願意為我做麼？」他將自己變成一隻吸血鬼，用力地汲取她，讓她覺得他就是一個自私的吸血鬼。

  他將手放在吉蓮的髮絲上，輕輕地安撫著吉蓮，她看到這一幕後，終於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就好，姐姐。

  -

  深夜，他沒想到，她會潛入他的房間裡。

  還將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

  那就了結我吧，姐姐……

  反正，我是遲早都要死的人，死於你的刀下，可能會更好……

  他心想。

  「要殺我麼？」他說。

  她哭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還是將她最脆弱的一面給展現了出來。

  「姐姐，你怎麼哭了……」他說。

  是啊，姐姐，你怎麼哭了……

  你哭了，弄得我也想哭……

  原諒我對你做的這一切，如果時光倒流，我這個廢人不要出現在你的生命里，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我流淚了吧……

  不知為何，她說：「你喜歡吉蓮是為什麼？」

  他成功了，讓她以為，他喜歡的是吉蓮。

  可她不知道，他喜歡的，一直都是她啊……

  「是因為她比我小麼？」

  聽著她這樣幼稚的想法，他在心裡嘆息道：

  姐姐，你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呢？就像一個孩子……好可愛……

  果然，你還是需要我守護的吧……

  可是，我也不能永遠都守護著你呀……

  「所以你從一開始喜歡的就是吉蓮？」她繼續猜道。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演不下去。

  聽著她泣不成聲的聲音，還有自嘲，他是窒息的。

  直到最後一句，她說：

  「再見了，維。」

  他以為，她要殺了他。

  可沒想到，她居然把刀給指向了自己……

  傻子，你怎麼那麼傻啊……

  為了我，至於麼……

  他在心裡說道。

  也用手，握住了她的刀。

  嘶……

  好痛……

  姐姐，這手上的傷，就當是我還你的吧……

  「只要你開口，我就永遠待在你身旁……」她說。

  「好啊。」他在心裡奢求道，「不要走，永遠都待在我身邊。」

  無數次夢中，他都想把她就此禁錮在身邊，永遠都不放她走。

  但是現實中，他選擇了放過她。

  「沒有永遠了，我們。」他說。

  希望，下輩子，我們能長相廝守。

  我果然比較喜歡寫虐文????????

  本章背景音樂《愛殤（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