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真嬌氣

  許星落沒有抬頭，只是低著頭搖了搖，肩膀的微微抽動暴露她不敢與人的情緒。

  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嗓子澀的厲害，一張嘴，那些又彆扭又委屈的小情緒在一個陌生人微微的關心話語的觸發下，便像是被煮沸的水，一點一點地從內心深處冒了出來。

  許星落甚至冒出了想向只見了兩面的陌生人訴說自己的壞情緒的想法。

  那也只是一個微微露頭的念頭而已，再張嘴，許星落無法控制地抽噎了兩下：「剛才……沙子……進眼睛……里……了。」

  許星落說話斷斷續續地，仿佛每說一個字就用勁了她的全部力氣。

  清潔阿姨好像也知道有些事兒不適合多問，安撫地拍了拍許星落的肩膀：「沙子進眼睛了，吹吹就沒事兒了，啊。」

  「b市的沙塵天氣就是重，尤其是到了冬春的時候，過了冬天就好了。」

  清潔阿姨見慣了醫院裡的生死離別，又想到許星落剛才問自己住院樓的事，以為她的家人出了什麼嚴重的病，勸慰道：

  「別難過了，愛你的人這麼多，你一定要堅強啊。」

  阿姨勸慰的話反而觸碰到了許星落心中的那抹柔軟，情緒波動地厲害，熱意上涌，只能拼命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阿姨看了一眼走近的男生，直覺他們認識，而且關係不錯，又拍可拍許星落的肩膀：「時間不早了，一會兒去吃碗熱湯麵什麼都好了，啊！」

  許星落仍舊沒有抬頭，低著頭點了點頭。

  阿姨離開了，許星落沒忍住嗚咽了一聲，然後感覺到有陰影籠罩，以為她是擋路了，往旁邊走了一步。

  陰影還是跟著她走，討厭死了！連個影子也欺負她！

  許星落雖然生氣，但也沒想著發脾氣，忍著脾氣往旁邊又走了一步，那個影子又擋在了她前面。

  就這樣來回幾下，許星落把擋在前面的人推了一下：「有完沒完啊！我都給你讓路了你不走，非要占用這整條路是嗎！」

  「憑什麼啊！這是你一個人的嗎？難道我就不能走嗎！」

  擋在前面的人並沒有被許星落推開，而許星落隱忍不發的情緒就像是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被人扎了一下，一股腦地全都涌了上來。

  腦子裡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覺得這是公用場合會有人經過，蹲在地上抱著頭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得差不多了，一雙白皙修長手指遞過來了一張紙巾，許星落也沒顧上什麼不要接陌生人的東西，盯著紙看了一秒，接過來擦了擦鼻涕。

  剛擦完還沒來的及平復自己的情緒，下巴就被那個人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抬了起來。

  未施粉黛的小臉就這樣暴露在了人的視線之中，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眼睛和鼻頭紅紅的，一雙桃花眼被霧氣暈染，睫毛也沾上了水霧，濕漉漉地有些愕然地看著來人，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沈致蹲了下來，仍舊比許星落高出不少，許星落只能被迫著抬頭跟他對視，看到是沈致，瞬間把頭扭了過去，掙脫了他禁錮自己下巴的手。

  沈致搓了搓空了的拇指和食指，喉結上下動了動，把手收了回來。

  他想他可能有點變態，許星落哭起來的樣子一如既往地美。

  許星落現在暫時不想見到沈致，打算站起來離開，沒料到蹲下的時間有點長，一站起來血液循環一下子不給力，血沒供上來，整個人眼前一黑，腳步虛浮地晃了兩下，落入了熟悉的懷抱。

  眼前還是黑的，只聽見男生清冷中微微低沉的還帶有一絲戲謔的聲音說道：「碰瓷？也不是這個碰法吧。」

  許星落有些惱，她又沒讓他接，緩了幾秒清醒了一下，想要從沈致懷裡出來，卻被人牢牢地按住：「放開！」

  許星落並沒有看沈致，只是隨便看了一個方向說話。不用說她現在也一定很糟糕，

  剛哭過的原因，聲音有一點點沙啞，軟軟的一點也沒有攻擊力，反而有種令人憐惜的味道。

  「哭了？」

  「怎麼這麼嬌氣。」

  這是正常人該有的態度嗎？許星落瞪了過去，想想也對，就是她嬌氣，反正她來這裡什麼都是不對的。

  她哭就是不對的，給誰看？反正又沒有人在乎。

  許星落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剛才未散的熱意又涌了上來，許星落把頭又扭了過去。

  也不想著跟沈致說什麼話，用力推著沈致，卻怎麼也推不動，欺人太甚！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儘量用正常的語調說：「放開。」

  「生氣了？」

  這個人今天怎麼這麼欠！許星落平靜地指著住院樓說：「那裡，十一樓，11 08！鬆手！」

  沈致順著許星落？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你要去那兒，去那裡幹什麼？」

  沈致本來還想逗逗許星落，又怕把人真的逼急了，自覺地把後面的話咽進了肚子裡。

  許星落明白沈致是故意的，都來醫院了，不是來看宋瑜是什麼。

  許星落自嘲地笑道，沈致是來給宋瑜報仇的吧，也對，他們認識了十幾年，她和他才認識了多久。

  許星落又按捺住心裡的複雜地澀意，又解釋了一次：「宋瑜病房，1108。」

  頓了一秒，沈致似乎覺得有點好笑：「我又不是來找她的。」

  不是找宋瑜的，是找她的，是找她給宋瑜報仇的。

  許星落平復自己心裡又酸又澀又苦的感覺：「找我的？」

  男生揉了揉她的頭髮：「還不算太傻。」

  「那你想怎麼樣？」許星落剛剛就想過，宋瑜討厭自己，宋城也不會喜歡自己，連帶著因為宋城一開始說保護自己的沈致，也會疏遠自己。

  但她沒想到，沈致會過來找她，她儘可能平靜地把自己想出來的可能說出來：「揍我一頓？或者……警告我離你們的生活遠一點。還是把我樓梯上推下去？」

  許星落越說感覺自己越難受，說道最後語調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剛誇了你聰明你就打我的臉，」沈致輕柔地把許星落的臉掰過來面對自己，手指輕柔地拭去未滾落的眼淚，喉結上下滾動，又帶有不易察覺的寵溺地說道：

  「又哭了，還說自己不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