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自以為是的戰士
2023-12-20 23:12:12 作者: 空痕鬼徹
「喑然之夢…沒錯,洛倫·都靈窮盡他可笑淺薄的想像力所能設想到的,對抗依靠虛空力量最有效的手段…有效,但代價沉重;」
「你不是他那樣的怪胎,光是虛空力量的反噬就足以殺死你;還不用說要在徹底封閉視野,封閉所有魔咒的前提下和敵人戰鬥;
比自殺稍微強出一線的招數…多數人寧可選擇逃命或者自殺。」
「所以如果你真的打算放棄其餘性價比更高的高階魔咒,用這個明顯拿別的魔咒『改造』的半成品來填充你那狹小的精神殿堂,我當然不會反對,但是……」
「……如實的回答我,你有多大的決心?」
墜入黑暗,迅速令自己適應了虛空之力被排斥感覺的新兵,面無表情的沖向記憶中至高王所站的位置;雙手的利刃劃破空氣,沒有半點聲音。
有的,只是道爾頓·坎德大師猶然在耳的訓導。
「這個魔咒是區域性的,對所有人都會產生效果;所以你最先要解決的問題不是失去虛空之力,而是如何面對黑暗;」
「你會恐懼,會想要逃避,會失去理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肌肉顫慄、四肢冰冷、短暫昏厥——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克制它。」
「而克制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更加深刻的恐懼——回想起某個你所深深恐懼的人,回想起他的聲音,表情,想像他就在你身後;用顫慄,讓你保持理智和一顆穩健跳動的心臟。」
黯淡無光的黑暗中,新兵的脊背一涼,冰冷的觸感從身後一直刺入腦海;明明眼前一片黑暗,意識卻像剛剛被捅了一劍似的清醒。
隨著身體而瘋狂運轉的意識,仿佛又回到了曾經「暗無天日」的訓練時光——沒有思考的空閒,沒有任何的準備。
短兵相接的殺機,就在下一個瞬間。
「噗嗤——!」
新兵手中的銀劍一斬,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精準無誤的劈開了擋在面前的腐蝕魔;身形一轉,借著腐蝕魔屍體形成的障礙,繞開了兩側撲來的敵人。
下一秒,腳步不停的新兵雙手拔出利刃,筆直的朝向著矮人「前」至高王的方向突破!
源源不斷的腐蝕魔,還在不停的湧入群王殿之中——它們或許各自為戰,或許毫無理智,或許沒有任何秩序和紀律可言;
可它們的數量,就是最大的阻礙。
「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的新兵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跡象,甚至加快自己的步伐;手中劍刃揮舞,劈開擋路的「障礙」;但在面對敵人時卻沒有任何閃避的跡象,不計代價的發起衝鋒。
肩膀被割開、手臂被咬傷、胸腔受到重創、腳下險些摔倒……短短數秒就已經遍體鱗傷的新兵,卻藉助黑暗的優勢,硬生生從腐蝕魔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越來越近…哪怕眼睛看不見,新兵也能本能的感受得到…自己和至高王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那麼,如果你克服了最簡單直接的幽寂恐懼,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另一個,永遠無法避免的難題。」
「與生俱來的…實力差距。」
渾身浴血的新兵,硬生生突破了猶如群蟻般的敵人,反手一肘撞碎了一個腐蝕魔的下顎,橫起手中的銀劍,瞄準了印象中至高王的位置。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斬!
「鐺——!」
金屬碰撞的聲響。
一片黑暗之中,銀劍的劍尖再次被戰斧堪堪攔住;只差毫釐,那利刃就能再一次貫穿至高王早已「不成模樣」的頭顱。
但不同之處在於…這一次,再沒有第二個「新兵」從後背突襲為他掩護,爭取機會;而身處黑暗,又被無數敵人包圍的新兵,也沒有了任何後退的餘地。
面前,是未知的強敵;身後,是能將他碎屍萬段的怪物。
再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你以為…封閉了光線,還有虛空之力…我一個老而無用的傢伙,就能被輕易打敗了是麼?」至高王淡淡的開口道,嗓音因為喉嚨被秘銀袖劍刺穿,而變得詭異無比:
「和剛剛那個蠢材一樣…你們太小看我,太小看雲嶺之主了!」
「和你們這些生活在陽光下的種族相比,黑暗…對我就和家裡一樣熟悉!」
「鐺——!」
又是一聲利刃摩擦的聲響,戰斧從銀劍的劍脊上划過;就在即將劈中新兵脖頸的剎那,擋在咽喉前的秘銀匕首,搶在最後一刻攔住了斧刃。
只差毫釐。
「我絕對沒有任何小看你的意思…邪神的走狗。」深吸一口氣,聲音透著哭腔的新兵顫抖道:
「沒錯…鍊金炸彈,秘銀武器,高階魔咒…這些都不足以打敗你;我不是洛倫·都靈公爵,我能做的…實在是太有限了。」
「但現在,在『喑然之夢』的力量下,尊貴的至高王陛下…您和我們這些肉體凡胎再沒有任何區別。」即便什麼都看不見,面帶淚痕的新兵還是死死瞪大了雙眼:
「失去了虛空之力的您,是可以被殺死的。」
「而我…會殺了你!」
回應他的,是至高王不以為然的一聲冷哼:
「狂妄。」
「啊啊啊啊啊啊——!!!!」
眼瞳中帶著無盡的仇恨,歇斯底里咆哮著的新兵盪開戰斧,手中的雙劍灌入全身的力量,筆直的向前刺出。
噗嗤——!
膿漿噴濺,劍尖再一次被刺出的觸手攔下,和目標擦肩而過;幾近同時,詭異的聲響再次從至高王的胸腔中傳出;黑暗中,被觸手包裹的戰斧帶著千鈞力道,迎頭劈下!
「……即便你真的能掌握這種效果強大,副作用同樣強大的高階魔咒,實力上的差距依舊是明顯的。」
臨近死亡的剎那,斧刃從面頰滑過的新兵,耳畔再次響起了道爾頓·坎德的聲音:
「虛空之力…與物質世界不同,遵循著絕對的『弱肉強食』原則——強大的力量可以絕對壓制弱小的一方,反抗的概率微乎其微。」
「即便可以扭曲法則,你那弱小到可憐的虛空之力,在怪物和邪神使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同理,你所主導的『喑然之夢』,對它們的壓制也極其的有限。」
「因此,即便真的一切順利,你能夠憑此打敗它們的概率,應該是……」
「……不足萬分之一。」
伴隨著「喑然之夢」,精力在飛速的消耗,身體被虛空之力的反噬也越來越明顯…即便不被至高王殺死,恐怕也沒辦法活著離開了。
但是…無所謂。
只要能殺死它,只要能終結這場戰爭,只要能復仇…就算回不去,也無所謂。
即使粉身碎骨,流干最後一滴血,既是必死…也要將你拖下地獄!
「鐺——!」
斬斷觸手的銀劍被斧刃攔下,但身處黑暗中的至高王同樣無法判斷新兵準確的位置,只能憑本能阻攔。
但新兵的左手,還有另一柄秘銀匕首!
在觸手攀上右臂的前一刻,新兵果斷鬆開劍柄,猛地蹲下,攥緊了手中最後的利刃;被觸手纏住的銀劍已經和戰斧一左一右,向他揮來。
雙方無論躲閃還是招架都來不及了,都將希望寄托在了下一次的攻擊上。
就是這一刻。
「給我去死——!!!!」
嘶吼的新兵沒有閃避,而是毫不猶豫的向至高王的胸口撲去。
「去死啊啊啊啊——!!!!」
匕首刺入了至高王的脖頸之間。
那一剎那,失去虛空之力又被貫穿了咽喉的至高王,痛苦的顫慄著。
在那一瞬間,仿佛在經歷著瀕死前的痛楚。
但…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噗——!」
雪亮的銀劍,和觸手一齊刺入了新兵的胸膛;撕裂的皮肉間,傳來金屬和骨頭摩擦的聲響。
驚喜的笑容,在新兵的臉上凝固了。
「我提醒過你們…不要小看我。」猶如厲鬼般的聲響,從新兵身後傳來:
「以為只要有同歸於盡的勇氣,就能打敗我?」
「誰給你們的勇氣,如此狂妄?」
話音落下,被觸手包裹的戰斧,將冰冷的斧刃一點一點擠進新兵的胸腔——被擠壓,被砸碎的肋骨,發出了刺耳且令人不安的聲響。
一根、兩根、三根……左臂、右臂、大腿、腰腹、鎖骨……數不清的觸手,從前面和後面不斷的貫穿新兵的身體;一次又一次,令破碎的臟器碎片夾雜著血漿,從他的鼻孔、口腔和眼眶中冒出。
「並不是…誰給的勇氣……」
顫慄的支撐起身體,口中溢血不止的新兵艱難無比的扭過頭——哪怕黑暗中根本什麼也看不見,也依舊拼命睜大眼睛。
仿佛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而是從一開始…我就做好了跟你同歸於盡的準備……」
「尊貴的至高王陛下…在喑然之夢的見證下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嗯?!
什麼?!
沒錯…我太弱小了……
弱小到即便賭上性命,也依舊不是怪物的對手;弱小到竭盡所能,也只能發揮出「喑然之夢」十分之一的效果,甚至都無法徹底抑制敵人的虛空之力。
但有一點,是確認無誤的。
那就是在「喑然之夢」下,怪物也好,邪神使徒也好…是可以被殺死的!
噗嗤——!
刺入身體的銀劍徹底貫穿了新兵的胸膛;在從背後探出的同時,精準命中了至高王的心臟。
「啊啊啊啊啊——!!!!!」
兇惡猙獰的至高王,第一次發出了悽厲的慘叫。
渾身顫慄不止的新兵用盡全力,攥緊了探入腹腔的戰斧斧柄,帶著全身的力量,直接從後腰的位置捅了出去。
張大嘴的至高王猛地仰頭,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的喉嚨里再也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身體和新兵一樣劇烈的顫抖著。
還有…最後的一擊。
攥緊匕首的右手一點一點的揚起,染血的刃尖對準了至高王的面門,和他的眉宇間。
但卻並沒能落下。
顫慄的手指微微鬆弛,匕首從掌心滑落,僅僅在至高王的面頰上留下一道血痕。
幾近同時,周圍的黑暗漸漸散去,明媚的陽光再一次照入了煙塵瀰漫,屍骸遍地的群王殿。
觸手鬆開,新兵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癱倒血泊中,一顫一顫的抽搐不止;燃燒著怒火的雙瞳,正在迅速冷卻下去。
結、結束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果然…他們果然不是我的對手,我果然是不可戰勝的!哈哈哈哈哈……」
活下來的至高王,用近乎歇斯底里的聲音狂笑著。
直至身後傳來一陣冰冷。
「噗——!」
冰冷的利刃,再一次從背後貫穿了他的心臟!
「所以…我才討厭新兵…明明都告訴他讓他逃跑了,非得自作主張的留下來……」
一個無比虛弱的聲音,在至高王的背後幽幽響起:
「不聽指揮,熱血上腦,毫無戰士的自覺…還特麼…總喜歡自以為是……」
驚愕的至高王扭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從血泊中爬起來的卡爾·科林,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胸口的心臟還插著一柄長劍。
「你還活著?!」
「差點兒就死了。」獵魔人淡然的看著他,左臂死死按住後頸的符文:「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在後頸篆刻的符文並不是和其他同伴們一樣的超越感知,而是更加冷門的一個……」
「高階魔咒,此刻即死——很偏門,沒人想用的東西,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特別管用。
當然,因為某個自作主張留下來的新兵,又自作主張的張開了屏蔽一切虛空之力的『喑然之夢』,我差點兒就等不到它發揮效果的那一刻了。」
「但現在嘛……」卡爾·科林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血泊中那個千瘡百孔的身影上,有氣無力的舉起右手僅剩的秘銀袖劍,對準了至高王的面門:
「抱歉,能麻煩您下去跟他做個伴兒嗎…我不能讓自己的兵,就這麼孤零零一個人上路。」
獵魔人聲音顫抖,拼命的抑制著自己的憤怒。
「就憑你,就憑你一個?!」至高王獰笑一聲:
「到底是誰總誰下地獄啊?!」
「當然是您下地獄啊,至高王陛下。」
獵魔人突兀的睜大了眼睛,隱隱翹起了嘴角指向群王殿外,遠處的天空:「唉,那是什麼東西?」
「哈!這種老套到不能更老套的小把戲,就算是對我們耿直的雲嶺子民也…嗯?!」
「那是…飛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