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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03:58 作者: 江小綠
    巷口的電線桿上貼著招租廣告、雜亂的尋人啟事以及失物招領,兩旁居民樓陽台晾曬著衣物,遮蔽天空,巷子潮濕的角落長著細小青苔。

    她看了好一會,轉身攥著書包帶子離開。

    穿過這條街,再往下,是個公交站台。

    上面藍色牌子寫著榆水巷。

    平平常常的地方,尋常又尋常的名字。

    卻莫名的,添上了不平凡的意味。

    今昭仰頭查看著公交站牌,在上面找到了回她家的那趟,中間只間隔了幾站,十幾分鐘的路程。

    沒等一會,車子搖搖晃晃到來,穿梭城市的老舊公交車,承載著一車的夕陽,在她面前停下。

    今昭投幣上車,上面已經沒有了座位,她站在車門前抓靠著橫杆,剛好從玻璃外看到燦爛橘紅的光輝。

    光影逐漸墜落地平線,風景漸變,低矮的巷子換成了高樓,最後在一片別墅區停下。

    「翡翠山湖到了,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車門打開又閉合,只有今昭一人背著書包從車上下來。

    隨著公交車駛離,周圍霎時間變得幽靜,法國梧桐茂盛高大,紅頂復古的洋樓在枝葉中若隱若現,前方兩步遠,就是別墅區設立的安保亭。

    這邊附近幾百米,都設有安保查崗,一直到別墅正門。從這片住宅開發到現在,一直以安保嚴密著稱,因此這邊居住著不少富商官員。

    今昭背著書包走得很慢,似乎是纖瘦的肩膀承受不住重量,身形裹在寬大的藍色校服里,顯得分外的細弱、蒼白。

    經過安保亭時,裡頭站崗的保安同她熟悉打招呼。

    「今小姐,回來了。」

    「嗯。」她點頭,嘴角輕微地往上彎了彎,「放學了。」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物業管理嚴格,工作人員幾乎要記住每位業主的臉,今昭年紀小,又一人獨居,獨自在這邊住了好幾年,印象又讓人尤為深刻。

    她拖著步子,慢吞吞穿過這條梧桐道,到大門輸入指紋進去,聽見門開合一聲,然後在她身後閉上。

    三層的獨棟別墅,周遭靜得悄無聲息,入目便是大片空蕩,華麗的裝修和空曠的場景形成違和的畫面,室內家具過於少,除了廚房流理台上隨意擺放的泡麵袋,少有看到生活的痕跡。

    今昭低頭換好鞋子,放下書包,剛準備拿杯子喝水,手機就響起來。

    依然是盛風。

    「我剛才找了幾個人把周浩打了一頓。」開門見山就是這麼一句話,盛風「嘖」了聲,還有點不耐煩。

    「他叫得鬼哭狼嚎,差點把附近的人引來了。」

    「.........」

    今昭條件反射沉默了三秒,然後問:「沒打出毛病吧?」

    「好好的。」盛風滿不在乎回。

    「哦。」

    今昭應完,便沒了下文,盛風習以為常,又揚起了話音。

    「對了,你昨天說的那件事,是什麼?」

    「就是...」她停頓了下,不自覺咬唇,壓下眼組織措辭,「我昨天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的手,好幾秒,沒有起任何反應。」

    那頭盛風詭異的沉默了數秒:「男的?」

    他語氣莫名問。

    「嗯。」今昭點頭,「是我們學校的人,很遠見過,不認識。」

    「那你打算怎麼辦?」電話那端傳來細微的動靜,似乎是盛風抓了把自己的頭髮,語氣顯得煩躁。

    「我想找個機會。」今昭聲音放沉,無端拉長。

    「——再試一次。」

    這個機會非常難找。

    今昭晚上睡得並不好,夢裡反反覆覆黑色的場景,恐懼攫獲住她,一整夜難以安穩,從噩夢中驚醒來時,窗戶外暗藍色,她抓起旁邊鬧鐘,上面時針指向六點。

    睡不著,今昭乾脆起床,梳洗好出門,並沒有直接去學校,而是在還有兩站路的地方提前下車。

    這邊是居民區,大片早餐攤,各種各樣的食物都有,就連菜市場阿婆叫賣的聲音都比起別的地方熱鬧。

    熙熙攘攘的街道,滿是煙火氣,清晨薄霧,金色曦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人間。

    今昭一直逛到早自習開始才踩著點到學校,冤家路窄,她進教室時剛好在門口撞上了迎面而來周浩,他黝黑的臉上此時青一塊紫一塊,眼角高腫,活生生像是被挨了一拳,狼狽不堪。

    看見今昭,瞳孔本能張大,隨即衝上來質問。

    「今昭!是你乾的吧!你信不信...信不信——」惡狠狠威脅的話到嘴邊,卻卡了殼,昨天被蒙在麻袋裡,那人的警告還歷歷在耳。

    周浩握緊拳頭,最後只從牙縫憋出一句:「信不信我告訴老師!」

    「.........」今昭默了默。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裝傻了,你昨天叫人堵我,還把我打成這樣,我親耳聽見他說了你的名字!」

    今昭抿了抿唇,抬眼看他:「你有證據嗎?」

    「什麼?!」周浩一時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昭再度重複了一遍:「你有證據嗎?」

    「.........」沒有!誰會隨身攜帶錄音筆!

    他一想到這裡,更氣了,指向自己的臉。

    「我的臉就是最明顯的證據,這還不夠嗎?」

    「那怎麼能證明是我做的呢?」今昭語氣平穩,甚至微仰脖頸,淡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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