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口頭浪漫主義

  王朗朗撥拉了一下鈕橙手裡的書，「我說你怎麼表情這么正常，原來看的不是考研的書！」

  鈕橙正捧著一本推理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考研了？」

  「你怎麼又沒去上自習？」

  陳一諾和童彤同時發問。

  鈕橙從小說里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嗯，我可能還真的不考了，不想這麼累了。」

  輕飄飄地一句話倒把其他三人嚇住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自大二就開始關注考研，鈕橙可是他們宿舍的考研達人，現在把整個宿舍都帶到了考研的羊腸小道上，她自己卻要退了？

  「你什麼情況啊？馬上就要填報考試志願了，你這個時候要退了？」童彤問。

  「對啊，我覺得你複習得應該挺充分了吧，這時候怎麼能放棄呢？」陳一諾跟著說。

  「就算是擔心考不上，也總要去考場上試一下吧？」王郎朗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你看我，英語單詞連一遍都沒過完呢，我這不也堅持呢嗎？」

  鈕橙感覺有些表達艱難，只好解釋說「最近感覺特別累，先休息幾天，等這個情緒低潮期過去，可能又會雞血滿滿了。」說完自己還自嘲的笑笑。

  找了個理由，鈕橙便離開宿舍一路跑下了七層，熄燈前的校園裡人很熱鬧，她在人群里遊蕩，卻覺得說不出的孤單。

  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多少次打開銀行的手機客戶端了。

  帳戶總額：125300。

  十二萬，這是目前她所有的財產。

  「橙橙，這個存摺你收起來，之前你媽媽每月都會往裡面存錢，原來是要等到你上大學才給你的，現在……我也不好一直代為保管，就提前給你吧。這些錢上大學是足夠了。其他需要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叔叔會幫你解決的。」

  她還記得顏叔叔當時把這筆錢交到她手裡的情形。

  嗯，十二萬！

  十二萬？

  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錢，其實她可以不用這麼累的。

  正在此時，手機亮了，一條微信提示信息。

  「鈕橙，睡了嗎？」

  居然是林江天發來的。

  自那天討論過腹肌與紅包之後，他們再沒有過任何的聯繫。

  「還沒睡。」鈕橙如實回答。

  「你一般睡得還挺晚的？是在複習嗎？」林江天追一句，不知怎麼的，和皎皎聊過之後，看到「睡」這個詞他總有些不自在，而聊的話題偏偏又沒繞開這個字！

  「還好吧，一般宿舍熄燈就睡了。」鈕橙又如實回答。她有些懊惱地揪揪自己的頭髮，自己看著自己的聊天內容也覺得無趣。

  「今天本來想去看看你，結果臨時有事沒去成。」林江天忽然說了一句。

  鈕橙不知如何回答。

  「那天你和皎皎吃飯，她說你還挺喜歡那兒的，後來我也想再帶你們去，也是因為忙沒安排成。」林江天又補了一句。

  鈕橙仍然不知如何回答。

  他這是，在解釋一件她完全不知道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意義何在？

  她總不能回覆說「廢話少說」吧？

  忽然想起方醫生說過的話，的確，她不用凡事那么小心翼翼，她可以任性一些，真實一些的，更何況，她還是個手握12萬現金的「小富婆」。

  「我感覺您是個實實在在的口頭浪漫主義者。」

  林江天看到鈕橙的這句回復，哭笑不得。

  這個女孩的風格一向如此，話不多，但是要論扎心，能力一流。

  「好的，那以後就直接見行動吧，吃飯的事情等我定下了就在群里說。」林江天態度積極，鈕橙覺得莫名的被綁架了，看起來像是她逼著人家來請她吃飯似的。

  誰又缺他一頓飯呢？

  「別用『您』這個字，奇怪。」林江天仔細看了看他們這幾天的溝通內容，發現了一個問題。

  「以前您是我們公司的客戶，現在是小師叔，」鈕橙言簡意賅的解釋。

  「也行，師叔昨天交待過的那個階段小結文件，麻煩明天早點兒發出來吧，謝了。」林江天咬牙切齒地發出這句話。

  喲，報復來得這麼快？

  鈕橙無語。

  正想著該如何回復，手機卻又亮起來。

  她打開一看，頓時有些無措。

  「橙子，明天下午我去學校看你，你別離開校園啊。」居然是顏亞喬，她的「哥哥」！

  看來在方醫生的系統里，雖然她已經超過18歲了，但是她的學生身份依然是有監護人的。

  「需要什麼東西，我帶給你？」依然是那麼周到，那麼細緻，即使她從不回復他這一類的消息。

  「現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等我明天到了帶你去買。」真是見字如面，鈕橙腦子裡不斷閃現著「哥哥」的樣子：精緻的細框眼鏡，微微抿起來的上翹的嘴角，「明天帶你去買……」是他最經常和她說的話。

  曾經的她，就是在「哥哥」周到地呵護下，那麼幸福地生活過幾年。

  「這是顏叔叔的兒子，你要叫哥哥。」媽媽拉著十歲的鈕橙，笑意盈盈地給她介紹。

  顏叔叔的兒子，顏亞喬，從第一次見面，就嘴角上翹著露出一個非常溫暖地微笑。

  自此以後，鈕橙有了一個新家。

  顏叔叔儒雅，顏亞喬友好，她們母女二人很輕鬆的就融入了顏家的生活。

  「媽媽，你為什麼要和顏叔叔結婚？」鈕橙問過媽媽。

  「顏叔叔多好啊，對媽媽很好，對你也很好，不是嗎？」媽媽溫柔地問。

  鈕橙點頭，媽媽說得對，顏叔叔對她真的很好，甚至比她自己的親爸爸還要好。她的親生父親嫌棄她不是一個男孩，在她6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等她慢慢長大一些，漸漸從親戚的閒聊中獲知媽媽其實是顏叔叔的初戀，當年兩個人陰差陽錯地分開了，這本來應該是個美好的故事，可惜.

  「橙橙，走吧，我帶你去……」這是那些年顏亞喬最常說的話。

  鈕橙想起了顏亞喬對她的種種好處，雖說後來……但是……

  揉揉太陽穴，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是要斷舍離嗎，總要先面對，才能斷舍離啊。

  於是她在微信回復了一個「嗯」，便叩上了手機。

  另一個城市，拿著手機發呆的顏亞喬，看到這個「嗯」，卻像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禮物，橙橙回他的信息了！

  自她上大學之後，兩個人見面次數屈指可數，他發的信息她從來不回，他寄的東西她要不拒收要不就扔在快遞站，最近甚至直接放到學校的微商群里直接賣掉……

  這個「嗯」字讓他看到了一絲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