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出煉獄，終見光明

  次日。

  剛剛入夜，天色還稍微有些明亮，馬森就忍不住動手，將剛剛埋好的墓坑挖開，露出那座豪華的棺木。

  他將棺木上的塵土擦去，像撫摸情人的皮膚一樣，撫摸著上面的紋路，發出暢快的笑聲。

  就在這時，突然，棺木內傳來一陣衣物摩擦的細碎聲音，他的笑容瞬間收斂，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老鼠已經在他之前將屍體拉走。

  情急之下，他連忙拿起撬棍，將棺材撬開。

  果然，入眼第一個場景，棺材裡空蕩蕩的，只有白色的天鵝絨綢緞靜靜留在原地，諷刺著他發財夢的破碎。

  他懊惱地喊了一句：「該死！」

  忽然，摩擦聲再次傳來。

  他詫異地轉過身去望向棺材另一頭，棺材的頂部被老鼠們咬開了一個大洞，富商的屍體正一點一點被老鼠們拽向洞中，等他發現時，已經只剩下腳後跟還留在棺材裡。

  馬森趕緊跳下去，趴在棺材裡，伸手去抓，結果只抓下來了一隻嶄新的皮鞋。

  他懊惱的將皮鞋扔到一邊，用手電照向洞穴內部，富商的屍體正被拖入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中。

  那是一條狹窄幽深的隧道，馬森又打量了一下那洞穴深處，他有心跟進去，將那屍體搶回來，可是這樣的地下通道環境，對於天生的幽閉恐懼症他來說，簡直就像地獄一樣，讓他始終不敢邁出這一步。

  他跪在棺材裡，大口呼吸著，嘴唇微微顫抖，腦海里閃過自己被黑幫分子釘在棺材裡，一錘一錘將棺材板釘上，邁進泥土中的樣子。

  呼！他心中逐漸有了決定。

  與其等著被釘進棺材裡，不如主動到洞穴中搏一搏，老鼠總比黑幫好對付多了。

  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架，祈求上帝的護佑，然後弓下身子，拿上手電筒，鑽進洞穴，向著屍體被拖動的方向爬去。

  隧道非常狹窄，僅能勉強通過一個人，四周長滿了大概是墓園的樹木之類的植物根莖，他艱難地爬了很久，自言自語地給自己打氣道「馬森，加把勁，你要保住你的尊嚴」，綴著屍體的痕跡前進。

  他越爬越深、越爬越深，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呆了多久，前方的屍體也失去了蹤跡，地下密閉幽暗的環境讓他感到極度的不安和恐懼，他開始呼吸困難，心跳加快，身體大量出汗，面頰泛起潮紅，無助和失控感潮水般的湧來，焦慮和恐慌一點點將他的內心吞噬。

  黑暗的洞穴中，馬森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呼.呼.

  還有什麼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他艱難地回頭，用手電筒照向後方。

  大量的老鼠正從身後涌過來，他大驚失色，顧不上洞穴前方到底有什麼東西，奮力向前攀爬。但他臃腫的身體在洞穴中行進的速度怎麼比得過老鼠。

  很快，他的身上就爬滿了老鼠，這些骯髒的小東西在他身體各個角落爬過，占滿了他前進的空間，目前老鼠還沒有對他發起攻擊，但他也不敢再往前爬動，因為每一步都可能會壓住老鼠，從而引起它們的反擊。

  馬森回頭看著奔流的鼠潮，等老鼠們都跑過去，驚魂未定的他才敢回頭，準備繼續前進。

  剛拿起手電準備前行，明亮的光線就照射出一隻巨大老鼠，那老鼠渾身散發著惡臭，但在這污濁的地下，這氣味竟然也不太明顯，導致馬森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那老鼠的頭顱就在馬森身前不到半米處，一顆頭比馬森半個身子還要大，張開的大嘴上，惡臭的涎水正拉著絲，從尖銳黑黃的牙齒上滑落。

  這隻巨鼠在地下生活的時間太久，眼睛已經退化，完全失去了感光能力，只能用嗅覺和聽覺感應四周，即使是馬森用手電筒照著它，也沒有任何反應。

  它用力嗅了嗅，感覺到好像有生人的氣息，但剛才太多老鼠從馬森身上爬過，渾身帶著的汁液涎水塗抹到他的身上，讓馬森身上滿是老鼠味兒，巨鼠一時有些分辨不清。

  它湊到馬森近前，鼻子貼著他的臉，不停地嗅探著。

  馬森緊張的渾身僵硬，不敢出聲，用了好久才將身上的手槍掏了出來，手指按在保險上，輕輕掰開。

  巨鼠第一時間就被「嘎拉拉」的保險拉動聲驚動，嘶吼著就要咬過去，但馬森在扣動保險時就想好了下一步動作，他立馬將槍口對準巨鼠的口腔，一發子彈命中。

  巨鼠中彈，吃痛的嘶吼，爪子胡亂抓動，在馬森胳膊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將他的手槍打落，馬森在混亂中趕緊逃走，巨鼠從疼痛中緩過來後，開始瘋狂追逐。

  馬森隨意選了一個岔道口就逃了出去，慌不擇路間，不小心從一個隱蔽的洞口掉了下去，從洞口往下滑落了十幾米，他重重摔落到地面上，雖然這個洞口很深，但好在是個斜坡，因此他並沒有受傷。

  沒等他從失重感和驚慌中恢復過來後，就又被身下壓著的一地風乾的人體骷髏嚇得七竅升天，他坐在骷髏堆里，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時間整個人呆住了，茫然地看著四周的白骨。

  偶然間，一枚反光的物體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爬過去，從白骨縫隙中撿起來拿到手裡觀察，竟然是一枚名貴的戒指。獲得財寶的驚喜將他心中恐懼、迷茫等負面情緒全部驅逐，他繼續在白骨堆里尋找，果然，很多骨頭上都有著隨身攜帶的飾品和財寶。

  他喃喃自語道：「馬森！你走大運了！」拆下幾根白森森的肋骨，取下來一條項鍊，又掰開一截臂骨，將一個純金手環取了下來，最後，還將此行的目標，那柄古董長刀找到了。

  將財寶們收起來，他這才有心思打著手電環視四周，高聳不知道多少米的四面牆壁上，畫滿了各種奇怪的觸手，牆壁正對面供奉著一座人身章魚頭有翅神像，原來是很久之前的邪教聚會地。

  他將這處邪教居所打量了一遍，最後在一處拱門裡發現了一具奇怪的，全場唯一還殘留著部分乾巴巴的血肉的屍體。

  然後他的全部注意力被那屍體胸口掛著的吊墜吸引住了，那吊墜看上去像是純金的，整體造型與那座邪神的頭部有點相似，由一個不規則原型的主體和下方無數的觸手組成。

  他鬼迷心竅的將那枚吊墜取了下來，拿在手中欣賞。

  突然，對面的邪教徒屍體面部一陣蠕動，好像復活了過來，竟然開始活動，一把抓住了馬森的肩膀。

  馬森被嚇得魂飛天外，好在那邪教徒的下半身被藤蔓纏住，加上剛剛復活，全身無力，暫時無法脫身，因此被他掙扎被他逃開。

  馬森四下張望，這個邪教居所四下沒有別的出口，他只好沿著剛才掉下來的傾斜通道努力向上爬，同時無助絕望地向上帝祈禱著：「在天上的耶穌和父神啊，我發誓永遠順服於伱！我把心獻給你，只獻給你！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也許真的是上帝保佑，他神奇的爬上了十幾米的隧道，並且牽扯牆壁內的根須藤蔓，將洞頂的巨石拽了下來，砸死了撲在他身上的巨鼠，隔絕了邪教徒追擊的道路，在被巨鼠和復活的邪教徒前後夾擊的情況下留得一命。

  並且，在用手電照射尋找出口的時候，驚喜的發現他頭頂正上方隧道的盡頭有光。

  邪教徒即使是無法通過，也一直伸著手朝馬森拼命的抓扯，在石頭那邊罵罵咧咧：「嘿，該死的小偷，快把我的吊墜還給我，那是神賜給我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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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話好像還有點條理，但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有點瘋瘋癲癲的，好像因為信仰邪神，精神有點不正常了。

  馬森狼狽的站起身子，從頭頂的隧道開始向上爬，心中充滿了對上帝的敬意，「謝謝你，耶穌，我決心悔改！全新的馬森來了！」

  他艱難地向上攀爬，好在隧道坑坑窪窪的，雖然比較辛苦，但總能借到力，不至於摔落。

  十幾米的隧道，好像一生那樣遙遠，他不停頌念著之前在書上看到的一句很有深意的話：

  「前路艱苦漫長，一出煉獄，終見光明」

  激勵著自己堅持下去，充滿希望地一點點靠近頭頂的陽光。

  「前路.艱苦漫長，一出煉獄.終見光明」

  他拖著受傷的身體，堅韌的，一點一點的挪動。

  希望，就在眼前。

  攀爬了許久，他離那陽光越來越近，終於，隨著一陣輕鬆，他爬進了一個舒適平整的空間，前方已然無路。

  不對啊！

  為什麼不是地面上？

  他翻過身去，拿手電向上照。

  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圓盤反射著手電筒的光，晃在他眼上，上面隱約刻著三個單詞「息止安所」。

  原來是他爬進了某個人的空著的棺材裡。

  他看到的陽光也只是金屬圓盤反射的手電筒的光芒。

  對啊。

  現在是晚上，怎麼可能有陽光？

  「NO NO NO！」

  關在這個幽暗狹小的棺材裡，他的幽閉恐懼症在此時徹底爆發，他清楚，不管再怎麼掙扎，都不會有人聽到聲音，但還是無助地敲打著棺材頂部，好像這樣可以讓他安心一些。

  沒過多久，一群老鼠沿著他爬進來的隧道湧出，在馬森絕望的哀嚎聲中，將他柔軟的腹部咬開，進入啃食其中的美味，然後從腹部一路向上，啃出來一條通道，從嘴裡爬出來。

  進食完畢後，老鼠們排著隊離開，領頭的老鼠嘴裡叼著馬森從邪教徒脖子上取下來的吊墜，爬了回去，將它送到邪教徒乾枯且每個指縫間都長著薄膜的手上。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盧克在米亞爾科區警局詢問了許久，那邊的警察，怎麼說呢，不能說一問三不知吧，只能說是啥都不清楚。

  畢竟是貧民區警局，警力少、裝備差，就連撫恤金都比別的警局少了一大半，這種情況下，你說人家養家餬口的警察玩什麼命啊，當然是能敷衍就敷衍，能偷懶就偷懶了。

  這種情況，盧克自然也是理解的。

  然後他就問了。

  既然你不清楚情況，那你給我找個清楚情況的人總行吧。

  然後伯翰德·克雷斯波警長就把盧克帶到了黑鷹幫的一個賭場，把負責人阿卜杜勒叫了出來。

  「阿卜杜勒，這是盧克警督，鳳凰城總警局的高級督察，他一句話就能讓你的賭場停業整頓，現在他有點事情想問你，你一定要照實回答。如果你的回答能幫到我們，你知道的，我伯翰德向來是有恩必償。」

  說完，他轉過頭去，對盧克解釋：「阿卜杜勒是黑鷹幫在我們區的負責人，這邊的情報他都清楚，如果他都不了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盧克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看向黑幫頭目，問道：「最近米亞爾科區有沒有發生過老鼠食人、或者襲擊人類，或者什麼關於老鼠的特殊情況？」

  阿卜杜勒想了想，最近這邊死人，基本都是自家小弟出手幹掉了，要說老鼠，還真沒聽說過，正要開口，突然想起來，昨天有一個欠債的盜墓的，說天天和老鼠鬥智鬥勇，還被咬過。

  他心中沉吟了一下，為那個盜墓的遮掩划算，還是出賣他獲得這個警督的人情划算。

  一邊是早就還了本金的好幾倍利息，基本上快榨乾的窮鬼，一邊是年紀輕輕的警方高官，這他媽，他一秒鐘就沒有用，本能的做出了選擇。

  「老鼠吃人倒是沒有，不過確實聽說有個奇怪的事情，關於老鼠的。」

  說完，他將馬森的情況如實向盧克道來。

  聽完他說的話，盧克有點感興趣。

  偷盜屍體的老鼠

  一聽就很邪教。

  得到線索後，盧克向阿卜杜勒告辭，讓伯翰德開車領路，開著自己的小福特緊隨其後，來到墓園門口。

  伯翰德本來還想陪同盧克一起進來調查，但這個剛認識的朋友，盧克總覺得他跟自己進來，會有很不妙的處境，於是耐心的跟他說了其中可能有的風險，將他勸走。

  所謂聽人勸吃飽飯，伯翰德就很聽勸，沒有固執己見，更沒有在門口等盧克進去後偷偷跟上，問過盧克回去不需要自己帶路後，乾脆利落地開車回家了。

  盧克將跟在天空中的哈爾皮埃召下來，將法杖從它身上取下，臥在手中，心念一動，三十隻烏鴉分散開來，開始拉網式檢查這座公墓。

  很快，一隻烏鴉就有了發現。

  那是一個看起來像是剛剛埋葬不久的墳墓，墓穴被挖開，棺材也被開啟，裡面空空蕩蕩的，只有個幽深的洞口，不知指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