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面子是原罪

  熄燈後，林笑縮在被窩裡，雙手握住手機，看著黑漆漆的床帳頂，琢磨到底要不要主動打電話過去和好。

  可想到他下午過分的言辭，林笑無法忽視心裡的芥蒂，他當著全校的面讓她難堪，一切都是他的錯，要求和道歉也是他主動，她憑什麼要示軟？

  林笑前一秒決定不理韓簡書，後一秒又猶豫了，雙重思想進行激烈的鬥爭，煩得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懷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同時發亮，林笑嚇了一跳，看清楚來電人號碼，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忙掀開被子溜出宿舍。

  等她找到風水寶地預備接通時，韓簡書把電話掛了，林笑靠在欄杆邊，望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希望它能再度亮起來。

  她守著屏幕等了足足十分鐘對方都能打來，林笑失望地垂下眼睫，剛轉身手機再度振動，她心跳的頻率仿佛與手機振動頻率一致，跳得極其興奮。

  接通電話，林笑把手機送到耳邊，臉上的笑容因為男生開頭第一句就僵住了。

  「林笑，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林笑伸手搭上欄杆，晦澀出聲，「你什麼意思？」

  「呵呵。」

  兩聲冷笑傳來，融入夜風中吹得林笑全身發寒。

  「你不就是喜歡歐陽葉那一類的嗎？」韓簡書的聲音含著咬牙切齒的隱忍，沙啞壓抑，一聲聲質問林笑的靈魂，「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喜歡過我？」

  林笑出於潛意識否認，聲音卻被男生歇斯底里的吼聲蓋過去，「你一開始就是因為同情我感激我才想著跟我在一起的，如果不是我對你死纏爛打，你也不會答應我的，對吧？我問你是不是？是不是？你說啊！」

  男生的嗓音沙啞至極，在他的吼聲中林笑能聽清楚裡面隱晦的啜泣，心像是浸泡在一杯檸檬酸中，一動就疼。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細細柔柔的辯解被男生越來越激憤的質問狂轟濫炸，根本找不到機會插進去。

  「什麼不是這個意思？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你要不是看在跟歐陽葉短期內沒戲，根本不會理我半分！你不是說過你喜歡他嗎？你不是想去清華找他嗎？」

  「等上清北後，你就能順理成章地追求你的偶像，而我！就是徹徹底底的備胎！」

  林笑死死摁住雙唇，聽著天邊的悶雷響，止不住抽動雙肩，雙腿發軟無力，扶著圍欄慢慢蹲下來。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更不需要你因為同情跟我在一起，不愛我拉倒！」

  男生的聲音猛地頓住，一聲藏不住的哽咽取而代之，怒氣騰騰的質問驟然轉為頹然的呢喃，「你喜歡歐陽葉的話就去追，我不會怪你，也不會阻攔你，你想跟他出國就去，我…我們…就這樣吧。」

  一聲巨雷炸開，林笑跌坐在地，冰涼的雨絲打在欄杆上，飛濺出的雨滴落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所有的防禦頃刻崩塌，韓簡書絮絮叨叨地在手機里說話，每個字她都聽不進去，她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理，眸中是死寂的黑色。

  她終於在韓簡書一聲「再見」中爆發，「韓簡書，你混蛋！！！」

  電話那邊安靜幾秒，才說話，「對，我就是混蛋，你以後再也不要理我了！」

  手機一振，韓簡書已經將掐斷電話，林笑盯著黑下去的屏幕，死死咬住下唇，滾燙的淚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雨下了一整夜，林笑裹緊了被子，身子蜷縮成一團，在外面哭了足足一個小時，本以為自己已經哭夠了，躺到床上後竟然還想哭，她都快被發達的淚腺折磨瘋了。

  隔天起來，洗漱時被後來的韓瀟瀟拉了一把，「天吶！林學神，你眼睛怎麼又腫又紅的？」

  林笑別開臉，胡亂把洗面乳塗到臉上，「就昨晚雷聲太響，我…怕打雷。」

  韓瀟瀟順順林笑後背，「原來是這樣。待會我幫你化個妝補補，免得出去被人當猴子圍觀。」

  林笑點頭答應，她也不想被可惡的韓簡書發現任何端倪，要分就灑灑脫脫地分，絕對不能狼狽。

  周六早上自習鈴響，林笑第十回瞄了眼隔壁空曠的課桌，心裡越來越煩躁。

  徐航將書本搬到韓簡書的課桌上，戳兩下林笑的胳膊肘，「嫂嫂，爺今兒有事請假，能不能讓我暫時坐在你旁邊？」

  林笑反感一切與韓簡書有關的人和話，纖細的柳葉眉收蹙，把頭埋得更低，悶悶嗯了一聲。

  李書桐從前面轉過來，持著英語周報向徐航求教。

  林笑耳邊是從徐航嘴裡冒出的地道英式英語，心裡亂鬨鬨的，徐航念經似的聲音嗡嗡響個不停，搞得她連腦袋都亂鬨鬨的。

  熬到課間，林笑跑去廁所，接一捧涼水潑到臉上，冷水撲面，亂得發熱的腦袋總算清醒幾分。

  她撐住洗手台，審度鏡子裡滿臉水漬的自己，毋地勾唇自嘲，「還是這麼狼狽。」

  他們明明說好了要分開，可誰都沒有主動去銷毀在一起的證明。

  後半節自習課，林笑的意識還在昨晚兩人吵架那段轉圈，連續控制十餘次都會不由自主地沉溺在昨晚回憶中，一個小時就做了一道平面幾何題，而且結果還是錯的。

  林笑實在躁得不行，把筆扔桌上，離開座位去年段室找聶清說話。

  「韓簡書他已經申請取消周六早自習安排了。」聶清正在改作業，聽林笑問起，隨隨便便答了個大概，沒說明理由。

  林笑抿抿唇，她內心不停地在罵自己犯賤，卻拉不住犯賤的衝動，開口追問，「您知道他不來自習的原因嗎？」

  聶清推推眼鏡，仰頭回憶幾秒，道，「他老闆要求他雙休日必須全天工作，實在沒辦法才取消的。」

  林笑皺眉，「老闆？他在哪裡上班？」

  聶清搖搖頭，「這種事他怎麼可能詳細說明，你放心，他一個高中生頂多就去噹噹服務員乾乾勞力活而已，沒有大事的。」

  林笑心情複雜地回了聲是，慢騰騰地從年段室晃到教室。

  李書桐還在跟徐航討論英語，仿佛高中就只學英語這門課，讓他們從早自習第一節課討論到接近中午。

  林笑拉開椅子坐定，拿筆在草稿紙上亂畫兩行，最終還是向徐航開口，「徐航，你知道你們爺雙休都去哪裡上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