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有一愛之如命之人

  講座按時開幕，教務處主任先上台主持，接著是校長發言，開篇一大段總結歐陽葉高中、大學時期的豐功偉績。

  尋常年段開會，不管有多隆重下面不可避免的會有交頭接耳說話的學生，但今天全場全神貫注，幾千束目光如聚光燈凝聚在秦壽春身上，林笑敢斷定這是秦壽春除卻國旗下講話宣布放假安排時最受關注的一次。

  徐航嘴裡抿著泡泡糖，時不時趁秦壽春低頭看演講稿咀嚼兩下，後來受不了秦壽春長篇大論的話，腦袋往旁邊一歪搭在李書桐肩頭，由於角度沒調好很容易滑下來，李書桐伸出食指頂住徐航眉心把他腦袋往後懟，調整到物理上來說最舒服的位置才收手。

  秦壽春足足講了半刻鐘才退下，就在大家滿懷希望地期盼男神登場時，主任又把三個年段的年段長拎上來挨個演講，是以一大群人如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座，在無聊的形式化演講中竊竊私語。

  「爺，吃辣條嗎？」

  李書桐抽出一包衛龍打開，吃之前還考慮到臉黑的老大。

  韓簡書仿佛耳聾了，抱著胳膊，漆黑乾淨的眸里閃爍著點點亮光，形同一座大衛雕像。

  「他不吃我吃！」

  張彬搶走李書桐剛打開的辣條，動作來得突然，李書桐下意識反抗了一下，靠著他打瞌睡的徐航隱隱有甦醒之象，李書桐僵住身子屏氣凝神，儘量維持身體不動，等徐航呼吸穩了才扭頭瞪住張彬。

  「穩住，不然醒了。」

  張彬捏起一根辣條，賤兮兮地提醒李書桐，還風流地吹個口哨。

  他得喜洋洋之時左肩一重，韓瀟瀟也被年段長們便秘式的長篇大論催眠，身子恰好倒在張彬身側。

  「彼此彼此。」

  李書桐幸災樂禍地勾起唇角，九陰白骨爪掐住張彬腰間軟肉，張彬壓著聲音喊了一聲，「我靠！你要死啊！」

  李書桐收回手，「一報還一報。」

  張彬揉著火辣辣疼的腰際，沒好氣地遞給李書桐一個白眼。

  在后座寒森森的目光中，張彬摟住韓瀟瀟肩頭，賊兮兮地偷親一下她的髮絲，隨即聽到後面咔嚓一聲。

  張彬回過頭去瞧，白錦寒跟他口中承認的女友就坐在後面，而白錦寒手中的原子筆已被攔腰折斷。

  「看什麼？」張彬最煩的就是白錦寒，又嗤道，「病秧子。」

  白錦寒死死盯著他，瞳仁黑得沒有半分雜質，深陷其中自覺絕望。

  林笑坐在兩米開外，沒注意到張彬這邊的情況，認認真真聽完校長、年段長們的演講，終於等到歐陽葉出場的時候。

  「下面有請歐陽先生上台分享他的求學、科研以及生活經歷，大家歡迎。」

  這一聲落下，餘音還沒繞樑一圈掌聲就想起來了，跟悶雷似的陣陣響，最後在主任的壓制下才安靜。

  聚光燈移到高台入口，穿著標準黑色西裝三件套的俊美青年款款上台，下面巨浪滔天，女生們的尖叫聲堪比演唱會現場，激情四射。

  歐陽葉站到小講台後，單手調整話筒高度，一舉一動優雅端方，溫潤如玉的臉上保持著養眼的溫柔笑容，許多少女手雙手交握，不斷發出人工製造的愛心泡泡。

  「大家好，我是08屆學長歐陽葉。」歐陽葉雙手撐在講台兩側，胸口處佩戴的水晶徽章在耀眼的燈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華美的西裝勾勒出緊實流暢的身線，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無疑是懷春少女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歐陽葉沒有強調過講座秩序，台下的學生自覺保持安靜，把注意力全都投放在舉止矜貴的青年人身上，眼珠子都不帶動的。

  「拿包薯條給我。」

  韓簡書用手背拍拍李書桐的胳膊，拍三下都沒反應，扭頭看過去才發現連李書桐都深陷在歐陽葉的人格魅力之中，壓了滿腔的妒火瞬間爆發。

  韓簡書抬腳踹了李書桐一下，壓著聲音慍怒道，「把零食給爺！」

  李書桐不滿地嘟囔幾句，撿一包馬鈴薯片交給韓簡書。

  韓簡書故意把聲響弄得很大，撕開包裝明目張胆地吃了起來，借著咀嚼薯片磨牙。

  衣冠禽獸，道貌岸然，還特麼長得跟他有一丟丟像，肯定是上帝派來誘惑林笑的狐狸精。

  歐陽葉從容自信地與大家分享在一中的求學經歷，目光巡到韓簡書時停住了，聲音也同時消失。

  前後左右的人順著歐陽葉的目光看向韓簡書，全場就剩下卡茲卡茲的咀嚼聲，清晰得詭異。

  韓簡書狀若未見，悠哉悠哉地往嘴裡塞薯片，仿佛他所處的不是禮堂而是電影院。

  林笑皺緊了眉頭，一口火氣上來，她憤然移開視線，盯住前方調整險些失控的情緒。

  歐陽葉停了半分鐘，突然輕笑，「許是你們總聽我講有些疲憊了，那麼下面我問點有趣的問題，希望大家踴躍回答。」

  歐陽葉還沒描述問題就有幾十雙手高高舉起等待他翻牌子。

  「我想問問你們覺得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問題一出，林笑就覺得來者不善，擔憂地探身看了韓簡書一眼。

  「舉手的同學有很多，我也不好叫了。」歐陽葉微笑著走到高台邊緣，目光從第一排往後移，「不如我先個小美女回答如何？」

  「我！歐陽學長！我是美女！」

  「我長得最好看，身材最好！」

  「學長，你看我面犯桃花，小嘴嘟嘟，嘟嘟嘟…」

  一個二個的女生跟打了雞血似的踴躍自薦，林笑甚至還看到了曾經對韓簡書窮追猛打的程薇薇也在其中，頓時覺得玄幻了。

  歐陽葉一個下壓的手勢就把春心蕩漾的學生們安撫好，禮堂安靜下來的同時他的目光停在林笑身上，「第六排15號座的女同學，你可以來回答一下嗎？」

  林笑脊背挺直，與歐陽葉友善的視線接軌，她真想拿本書把臉遮住。

  剛剛還為韓簡書擔心，沒想到遭殃的是自己。

  林笑在萬眾矚目中起立，稍稍措辭，「我覺得做人最重要的是…要做個好人。」

  一排省略號飄過去，林笑趕緊補兩句，「人自出生，快活一世也好，痛苦一生也罷，但獨獨不能做個壞人。你是你，我是我，孑然一身而來自當兩袖清風而去。」

  歐陽葉微微頷首，問，「如此清心寡欲豈非成了世外的小尼姑了？」

  四周響起一片笑聲，林笑坦然對之，「命里有時終須有，若你真有難以割捨的，放下才是最好的挽回，並非薄情寡義而是成全。打個比方，我有一愛之如命的人，定會在有生之年陪他白頭偕老，為他生為他死，逝去後便斬去塵世繁緣不留牽掛。」

  歐陽葉問，「那他下一世喜歡上別人，又或者說喜歡上你而你卻喜歡別人，從而傷害了你前世最愛的人，你不會介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