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跳到懷中（三）

  林笑顫著聲音對他說，兩條細腿懸在半空，手緊抓著身下的樹枝，下定決心閉了眼往下跳。

  韓簡書動動步子，精準無誤地接住她，大掌順勢拖住她的後背。

  重力帶來的衝擊並不小，韓簡書花了很大得勁才緩解衝擊穩住身形。

  林笑下意識環住韓簡書的脖頸，樹袋熊般掛在他身上，緊緊相貼。

  韓簡書後頸肌膚驟然緊繃，呼吸加重，瞳仁放得很大，倒映出林笑驚慌的小臉，林笑正好低下頭，跟他的視線接軌，兩人齊齊一愣。

  時間停頓在這一刻，兩人入了彼此的眼，空氣中有他身上好聞的茉莉花香，如此的親近，不斷誘惑她去依賴。

  周圍響起一片吸氣聲，瞪直了眼。

  韓簡書先回過神，偏頭湊到林笑耳側，故意用磨人的語調說話。

  「你果然喜歡抱著我。」

  林笑全身一僵，臉頰騰地紅起來，連忙從韓簡書身上跳下來，道了聲謝落荒而逃。

  韓簡書望著林笑的背影，忍不住掩唇笑出聲，笑得萬分明艷。

  白錦寒看完全過程，默默退出人群，眼神黯然。

  他做不到的，韓簡書都能做到，從小到大，他只會拖累林笑，拖累身邊每個人。

  離校前夜，學校組織高考助威活動，全體高一高二年站在教學樓下，每層走廊里擠滿了高三學生，一首楊培安的《我相信》迴蕩在教學樓之間。

  紙飛機、氣球、螢光棒亂飛，加油鼓勁聲、祝福聲交雜成團，甚至有人趁亂向暗戀已久的學長學姐大聲告白，聲音亂糟糟的，不仔細聽還不曉得。

  前不久她才剛進高中，眨眼功夫就要升高二了，時間過得真快。

  林笑想到課桌抽屜里藏的志願表，心裡嘆息一聲。

  這幾天回去跟爸媽討論過，他們都想她選理，她心裡也偏向於理科。

  本來沒什麼好猶豫的，可每次下筆時她會怕跟韓簡書選得不一樣，便停筆把志願表放進抽屜里。

  衣領子被人扯兩下，林笑回頭望去，韓簡書就站在她身後，螢光棒發出的光彩映在他白皙的笑臉上。

  林笑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抓住手腕拖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韓簡書鬆開她的手，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灼亮，「小丫頭，你選文選理？」

  林笑不答反問，「你呢？」

  韓簡書聳聳肩，「我選什麼都無所謂的，就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類似於告白的話語，林笑不由得怔了怔，「我…我選理科。」

  韓簡書揉揉林笑腦袋，「跟我想到一處去了。」

  「高考加油！」

  教學樓那邊的吶喊聲一波比一波洶湧，林笑不禁往助威大陣那邊看一眼，回過頭來，抬眸看著韓簡書，「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要高二了。」

  韓簡書歪著頭打量林笑，看她像個唉聲嘆氣的小老太婆，彎眸笑了，「是啊，過得真快，我們認識四年了。」

  林笑狠狠怔住，從他眼裡捕捉到一抹轉瞬即逝的自嘲，手指合攏摳進手心裡，出了不少冷汗。

  「林笑。」韓簡書沉著嗓音喚她。

  林笑下意識「嗯」一聲。

  韓簡書覺得低頭居高臨下看著林笑不舒服，便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跟林笑保持平視，「你想考清北嗎？」

  林笑噎了半晌，心裡亂亂的，垂頭看著韓簡書所穿的白球鞋，「不知道。」

  悶悶說完，林笑踏上一級台階，轉身屈膝坐在上面。

  韓簡書跟過來，挨著她坐下，「清北挺好，出來的都是有為青年。」

  林笑看他，「那你要去嗎？」

  韓簡書面部的笑漸漸隱去，長睫垂著，遮去大半眼眸。

  吶喊助威聲還在持續，兩人並肩坐著，影子拉長在昏暗光線中。

  「我會努力。」韓簡書捏緊十指，僵硬扭頭看向林笑，聲音提得很高，字字擊打在林笑心頭，目光堅毅，「我會努力，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林笑呆呆看他許久，毋地彎唇笑了，「好，我們一起努力。」

  韓簡書低低垂著眸，目光時不時往林笑擱在膝蓋上的手瞟，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伸出來抓住林笑的手。

  林笑反射性抽手，卻被他牢牢抓緊，只得說話，「你放開。」

  「不放。」

  韓簡書將額頭抵在林笑肩膀處，雙手穿過林笑十指，兩手十指相扣。

  他掌心的溫熱隔著肌膚傳遞，每一分氣息都清新好聞。

  教學樓前助威的學生陸陸續續離開，林笑動動僵硬的肩膀，低頭看他眼底的烏青，聲音壓得細柔，「眼圈這麼重，這幾天都沒睡好嗎？」

  韓簡書點頭，仍舊閉著眼，「落下的功課太多，必須熬夜補課。」

  林笑抬手，拇指蓋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輕輕划過，「辛苦了。」

  單單一個動作，足以讓韓簡書辛苦克制的衝動放出牢籠，他扼住林笑手腕，反手摁在她背後，遮去林笑面前的光線。

  林笑瞪大了眼，頭往後仰，卻被他逼得更緊，雙手不覺蜷縮成團。

  「林笑，四年了，答應我吧。」

  韓簡書雙手環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再一次提出交往。

  林笑呼吸有些亂，聽到「四年」二字，她再也顧不得世俗的枷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你下學期能進實驗班，我就答應你。」

  「真的嗎？」韓簡書眼裡仿佛有一簇煙花綻放，絢麗奪目。

  林笑嘆口氣，揪住他身前的衣服，頭抵在他肩頭，聲如蚊蠅地嗯一聲。

  韓簡書聽得仔細，知道林笑同意了，異常激動地抱住她。

  「韓簡書。」林笑突然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

  韓簡書以為她要反悔，笑容慢慢僵在臉上。

  林笑動動身子，皺眉，「我疼，你能輕點嗎？」

  韓簡書這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都把林笑手臂勒出印子了。

  他松幾分力道，輕輕攏著林笑的身子，額頭相抵，眼裡都是灼亮的星光，「我會進實驗班的，一定會的。」

  追逐四年的感情，就差一個門檻就能牢牢抓進掌心，叫他如何輕言放棄？

  對於眼前的女孩，他想牢牢抓住，抓到了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