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想有個人管我（一）

  韓簡書單手揣兜，另一手提著程薇薇手腕，面無表情地看著程薇薇。

  須臾，抬頭看向韓瀟瀟，「你滿意了嗎？」

  韓瀟瀟羞愧地低下頭，不自然地撓撓頭。

  張彬擋在韓瀟瀟面前，笑著緩和氣氛，「小口角而已，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好嗎？」

  林笑哼兩聲，語調怪怪的，「我當然會退一步，畢竟人家是簡爺的女朋友，我這身份自然得讓程薇薇一步。」

  韓簡書鬆開程薇薇，背過身走到沙發處坐下，低垂著頭，臉色很不好看。

  空氣一時凝固，每個人都不敢輕易舉動。

  林笑打破沉默，「要到十點了，我先回學校報導。」

  眾人注視著林笑離開，不一會兒就聽到震天響的關門聲。

  做媒的韓瀟瀟童鞋被韓簡書周身散發的暗黑氣息逼得不敢說話，只剩兩個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

  約莫幾分鐘，靜坐的男生騰地站起來往外走，呼吸很重很急，掏出手機一頓猛點。

  林笑從小區出來，沿著馬路邊慢慢走著，鼻尖泛著濃濃的酸意，心裡一簇無明業火在燃燒。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反正看到韓簡書跟其他女生親近，整顆心就跟浸泡在檸檬酸里，酸到疼那種。

  這種感覺很陌生，她一度覺得自己好像瘋了。

  包包里的手機振動兩下，林笑吸吸鼻子，打開手機，來電號碼從沒見過。

  「你好，請問您是？」

  林笑聲音有點沙啞，仔細分辨還帶點委屈的調調。

  電話那邊沉默幾秒，才有人說話，「你在哪裡？」

  分辨出是韓簡書的聲音，林笑下意識要掛斷電話，手機剛撤離一分，就聽韓簡書說，「你敢掛電話，就做好到學校被收拾的準備。」

  林笑心裡更加委屈，眼眶紅紅的，聲音更加沙啞，「你想怎麼樣？」

  「站在原地別動，我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聽筒里有呼呼的風聲，還有他粗重的喘息聲，聽起來好像很緊張。

  林笑心尖一緊，趕忙加大步子往前走，最後成了小跑。

  「林笑！你給我站住！」

  韓簡書的聲音不止從聽筒里傳過來，還穿過空氣到她耳邊，就在她後面不遠處。

  林笑跑兩步相當於韓簡書跑一步，很快被韓簡書攔住去路。

  林笑轉身，捂著衣領往反方向走。

  韓簡書拉住她的胳膊，猛地扯向自己，林笑站不住腳跟，一下子跌進韓簡書的懷抱中。

  他衣服沾染著寒氣，有點涼，懷抱卻是溫暖的。

  他身上有男孩子特有的乾淨日子，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明明跟著一群抽菸喝酒的不良少年廝混，卻沒沾染半分菸酒味，氣味清香好聞。

  「你怎麼回事？」

  韓簡書穩住林笑雙肩，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

  林笑不敢跟他對視，偏開臉看著昏黃的路燈，淡淡道，「沒事啊，回學校而已。」

  韓簡書凝視著林笑，很想問問她對自己有沒有感覺，可還是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最終只得作罷。

  「夜深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開車送你。」

  「還有，我從來沒有女朋友，一直單身。」

  他在跟林笑解釋自己跟程薇薇的關係，隱約還含著另一層意思。

  韓簡書垂眸看著她，白白軟軟的臉蛋，向剝了殼的雞蛋一樣，讓人忍不住啃上一口。

  他捏捏掌心，克制住衝動，摘下圍巾遞給林笑，「出來也不帶個圍巾，凍死你算了。」

  林笑沒接圍巾，裹緊校服外套，安靜跟在韓簡書旁邊。

  韓簡書訕訕收回圍巾，手慢慢垂在身側，眼底生出失落。

  昏黃的燈光斜斜拉長兩人的身影，樹影搖曳，樹葉沙沙作響，偶爾有車輛刮過，帶起一陣涼風。

  坐進車中，林笑自覺繫上安全帶，偏頭看向窗外，明顯不想跟他說話。

  快到學校門口，林笑終於忍不住心裡的疑惑，轉頭看著韓簡書，「那個巷子裡的男生是不是你？」

  車子猛地剎住，停在路邊熄了火。

  韓簡書扣緊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力道很大，仿佛在努力克制什麼。

  「是你對不對？」林笑覺得眼睛澀澀的，酸意湧上鼻尖。

  韓簡書僵硬轉頭，對上林笑視線，面對她那雙明澈的眼睛，他向來不擅長說謊掩飾。

  「劉倩他們說的吧。」韓簡書不痛不癢地問。

  林笑仰起頭，把酸意壓下去，揉揉酸澀的眼睛，沒作聲。

  「是我，是我又如何？你又不是沒看過我打架，有什麼好稀奇的？」韓簡書心裡很害怕，刻意裝作無所謂，掩飾自己的慌亂。

  林笑控制好情緒，問，「那天秦子恆說的話，屬實嗎？」

  韓簡書臭著臉，沒心沒肺道，「是她自己蠢。」

  林笑無明業火起，忍著脾氣再問，「梁琳說的，也屬實嗎？」

  林笑的質問就像一把刀子在凌遲他的心，一刀一刀鮮血淋漓。

  韓簡書攥緊拳頭，壓抑著心頭的慌亂與痛苦，眼角一片紅色，「是我做的。」

  林笑有些惱了，「為什麼？」

  韓簡書別開臉，不讓林笑看到他狼狽的一面，倔強道，「與你無關。」

  林笑不再說話，靜靜看他許久，最後失望地開車門下車。

  韓簡書隔著車窗，看著前面瘦小的背影逐漸融入黑暗，他視之為生命中唯一的救贖就這樣拋棄他，將他一個人扔在寒冷的冬夜中。

  忍耐到極限的痛楚泉涌而出，身子猛烈抽噎兩下，捂著心口慢慢蜷縮成一團。

  炙熱的淚滴不受控制地滑出，一點點變涼，滴到手背上時毫無溫度。

  他靠著車窗，高大的身子抱成一團，咬住右手手背，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作為一個男人，哭是最懦弱的表現。

  被朋友背叛時，被父母拋棄時，被砍得奄奄一息時，他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獨獨親眼看到林笑離開，他哭得跟個孩子似的，內心積壓的一切苦痛一併發作，再也控制不住。

  低沉壓抑的抽噎聲持續到深夜，一點點變弱，直至消失不見。

  電話鈴聲響了無數遍，韓簡書神情憔悴，伸出蒼白到透明的手劃開接通鍵，張彬激動的聲音傳來。

  「爺，你的項鍊有著落了！」

  韓簡書慢慢坐直身子，又聽張彬急哄哄道，「就在回音街尾。」

  「嗯。」

  韓簡書的聲音很冷，掛斷電話，呆呆望著黑漆漆的前方，良久才發動車子轉向開走。

  簡爺：求姐姐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