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要做個講道理的人（三）

  韓簡書許久都沒動作，林笑再次踮踮腳，企圖親手給他披上校服，奈何他實在太高了，林笑試幾次都沒成功。

  韓簡書怔了怔，鬼使神差地低下頭顱，高大的身板佝低，正好達到與林笑平視的高度。

  林笑仿佛看到一隻柔順的貴族波斯貓在向她低頭，有些驚訝，茫茫然舉手繞過韓簡書雙肩，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林笑，你衣服真小。」

  韓簡書微蹙眉梢，跟不合身的校服外套較勁，林笑將耳側鬢髮撇到耳後，一路上聽他嘀嘀咕咕的抱怨她的身高，不覺暗自發笑。

  濱海醫院，韓簡書穿著原先的衛衣坐在長椅上讓護士包紮手臂傷口，林笑坐在旁邊，各自隔開一人寬的距離。

  韓簡書無意扭頭，看到林笑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大好心情瞬間湮滅。

  林笑抱著書包乖巧地窩在藍色長椅中，小小的肉糰子毫無防備地垂頭打盹，卷翹長密的睫毛低垂，粉色的雙唇輕抿，側臉讓垂落的髮絲遮去小部分。

  韓簡書抬腿懟一下林笑細腿，他好不容易主動勾搭林笑，現在又是無人打擾的二人世界，萬萬不允許林笑就這麼睡過去的。

  林笑幽幽睜眼，疲憊的單眼皮折出雙眼皮，目光茫然地看向韓簡書。

  「哎喲！！好痛啊！！護士姐姐輕點～」韓簡書誇張地喊起痛來，惹得護士白眼相待，畢竟是談過戀愛的成年人，那護士猜得出韓簡書大吼大叫的目的，沒說話拆台。

  林笑揉揉酸澀的眼睛，往韓簡書身邊挪挪，這才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沒事吧？」林笑站起來，彎腰觀察護士姐姐的動作以及韓簡書手臂上的口子。

  算不上深可見骨，割裂皮肉的程度還是有的，托盤裡放了幾坨沾滿血液的酒精棉花，護士手裡拿著新的棉花擦拭整理傷口，還沒有徹底把傷口處理乾淨。

  林笑目露擔憂，小聲問，「真的很疼嗎？」

  「換你來試試！」韓簡書吼完，偏過頭齜牙吸氣。

  林笑攪緊十指，指頭不自覺攪拌，很愧疚地安慰，「你忍忍吧，很快就好了。」

  韓簡書看她一眼，把頭偏到另一側，更加大聲地叫喚起來，眉宇間藏著濃濃的得意。

  「你乖，真的很快就好了。」

  林笑沒安慰過大人，就按照安撫小孩子的法子說話，想起書包里還剩了兩顆晚上沒吃的玉米糖，林笑將它們找出來遞給韓簡書。

  「吃顆糖，甜甜的就不覺得難受了。」林笑真誠地看著韓簡書，手心裡躺著兩顆黃軟的玉米糖。

  韓簡書得寸進尺道，「我一隻手怎麼吃？你餵我！」

  林笑面露難色，尷尬地看一眼在場的護士姐姐，袖子被人用力扯幾下。林笑收回目光，瞥見韓簡書額頭上滲出的細汗，動了惻隱之心，剝開一顆糖送到韓簡書嘴邊。

  從醫院出來，韓簡書沒說去哪裡，林笑不好開口央求離開，兩人並肩走在馬路邊。天際一線，半邊夕陽投射出橘黃色的光芒，人影西斜，耳邊是車水馬龍的喧囂，心卻靜若止水，好久沒有像這樣靜下心軋馬路了。

  「餵。」韓簡書忽然出聲。

  林笑仰頭看他側臉。

  韓簡書從錢包里掏出兩張電影票，故作不在意道，「正好你在我身邊，跟我一起看電影如何？」

  林笑搖搖頭，「不行，阿爸不准我晚歸。」

  韓簡書就知道林笑會拿他爸說事，抬起腕錶給林笑看，「現在是下午五點，這場電影一個半小時，不會耽誤你的。」

  林笑從來沒看過電影，也從來沒有跟男生單獨看過電影，骨子裡的怯弱保守令她不敢答應。

  不好直接拒絕韓簡書，林笑只好提及別人，「你不是跟程薇薇有約麼？」

  面對林笑突然發難，韓簡書腦仁一疼，哎哎叫喚起來，「傷口又痛了，好痛啊！」

  林笑抿抿唇，觀察韓簡書表情，小聲建議，「不如你打電話把程薇薇叫過來，期間我會跟你守在原地。」

  「林笑，小爺給你開染坊了是吧？」韓簡書慘兮兮的面孔突然兇狠，變臉比翻書還快，嚇得林笑一個激靈。

  「小爺是你債主，說什麼你都得照做，否則小爺不開心了，找到你家裡去就不好了。」

  「你…」林笑鼻尖酸酸的，瞪了老半天才詞窮地重複一句話，「你這個人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不講道理啊！」

  「……」

  韓簡書回答得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行為處事有問題。

  林笑迫於無奈，只好答應跟韓簡書去電影院。

  時逢周末，出來娛樂的人比工作日多出幾倍，電影院人山人海。小賣部、售票處、檢票口擠滿了人，林笑個子小，扎進人堆里很快被淹沒，韓簡書回頭時不見林笑人影，輕鬆的表情驟然嚴峻起來，禁不住大聲呼喊林笑名字。

  「我在這裡。」

  林笑舉起手回應，隔了幾米的距離，韓簡書看到那只在人頭中揮動的藕白小手才長長地舒口氣，劇烈顫動的心歸於平靜。

  林笑一邊對付前後左右的人一邊往韓簡書所在方向靠攏，半途聽到猥瑣的笑聲，緊接著胸口被抓一下，林笑臉頰爆紅，拼命躲閃猥瑣男的手。

  「小姑娘發育得不錯，爺喜歡…」

  啪地一聲，猥瑣男面上多出五根手指印，林笑沒反應過來，人就被韓簡書壓到咯吱窩下縮成小白兔。

  韓簡書拍拍猥瑣男的臉，霸氣警告，「這雙眼珠子不要趁早捐給醫院，搞女人也不看對象，該挖了！」

  猥瑣男捂著臉，沒出口反擊，又聽韓簡書道，「還有這雙豬蹄子，如果不要了趁早剁掉煲湯吃，免得營養不良導致發育緩慢，永遠都停留在一米七。」

  韓簡書推推猥瑣男肩膀，勾著嘴角，舉起完好的手作了個比身高的手勢。

  猥瑣男讓韓簡書幾句話羞辱得無地自容，灰溜溜地逃開。

  林笑抱著雙臂，呈自我保護狀態，看任何人的目光中都帶有戒備躲閃之意，小臉白得跟白紙一般。

  韓簡書將新買的外衫蓋在林笑頭頂，封閉空間暫時安撫了林笑不安的情緒。

  「瞧你這慫樣，嘖！」

  韓簡書搭著林笑肩頭，語氣輕鬆，本來是想安慰林笑的，話到嘴邊臨時經過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成嘲諷。

  林笑咬牙忍耐，老半天才磨出一句話，「換你被人非禮，你也會跟我一樣。」

  韓簡書喲呵一聲，挑眉，「小丫頭生氣了？」

  林笑別開臉，轉移話題，「你買的什麼電影票？」

  韓簡書神秘道，「《閃魂》，時下最熱最新電影，一張票價格599呢！」

  林笑聽成「閃婚」，心裡不僅納悶還很詫異。韓簡書這麼直的一個男生去看都市愛情片，絕對是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