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要做個講道理的人（二）

  林笑的聲音細細小小的，帶點南方人特有的軟糯，酥到韓簡書心坎里。

  盛怒之中的少年慢慢的收斂氣焰，再次打開錢包，翻出幾張毛爺爺，似乎想到什麼，星眸微轉餘光掃向林笑後頭躲著的十幾個人頭，舌尖抵住口腔右側，略所思量後啪地合上錢包。

  躲在林笑後頭的經理急了，悄悄推搡林笑後背，林笑身子趔趄著湊到韓簡書面前。

  已過正午，威力減半的艷陽光從櫥窗透進來，染黃了林笑額前的劉海，微風中浮動著她身上的薰衣草沐浴露香氣，偶有幾縷髮絲被風吹起，掠過他的手背，柔軟清香，撩起心海片片漣漪。

  韓簡書擺弄錢包的手指像是被摁了暫停鍵一動不動，星眸微眯，看林笑的目光多出幾分貪慾。

  林笑被韓簡書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往後退兩步，抱著墊板護在前頭，委屈巴巴地再度請求，「你把餐廳砸成這樣，起碼也得賠償一半的修理費吧。」

  韓簡書背負雙手，步步逼著林笑後退，面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爺不交咋地？你想怎麼處置爺？」

  林笑縮在牆角，神情怯怯，看起來像個受驚中的小白兔，聳著雙肩，眼裡閃動著淚花，「你你這個人好不講理。我我警告你，不賠錢，我我打110了。」

  韓簡書仿佛聽到笑話，哼聲發起笑來，單手撐在林笑身側的牆壁上，另一手虛掩著櫻花般的薄唇，發出低低的笑聲。

  林笑板起臉，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開玩笑的，顫著小心肝從包包里拿出老人機，指尖邊發顫邊點擊按鈕。

  韓簡書毋地奪走林笑的手機，兩指夾著老人機在空中晃悠，胸前的銀十字架項鍊跟他慵懶的神態一般貼在白衣上，靜靜反射著點點銀光。

  「實話跟你說，就算小爺當場強暴了你，後頭那群烏龜王八也不敢報警。」

  「你敢！她們不敢我敢！」典型的兔子急了要咬人，林笑就是這種狀態。

  韓簡書將老人機放進林笑口袋裡，抬眸看著她，「什麼敢不敢的？警察局局長都得給小爺三分薄面，你試試。」

  「我我.」林笑鬥不過混世小魔王，委屈得眼淚珠子直刷刷地往下掉。

  「你要做個講道理的人。」

  林笑不知道拿什麼話說韓簡書，兜兜轉轉又兜回來說這句話，身子順著牆壁滑下，抱成一團跟個球似的。

  韓簡書煩躁地揉揉腦袋，心裡大呼不妙，直罵自己混球，作死把媳婦兒弄哭了。

  他哪裡會想到林笑這麼經不住戲弄的，現在好了，他造孽造大發了。

  「好好好，小爺賠錢！你這女人一天天的淨讓小爺煩心！」

  林笑抬起頭，韓簡書步下生風轉到經理面前，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黑卡，經理直勾勾盯著那張卡，伸手去接時韓簡書忽然抬高手，「地上還散著幾千塊錢呢！經理撿起來數數，好給小爺算算帳，看到底刷多少錢入帳，嗯？」

  經理露出為難的表情，錢是要撿的，可大庭廣眾之下讓毛頭小子吆五喝六的實在沒面子，身為堂堂經理，卑躬屈膝地撿錢就是踐踏尊嚴，他可不想做。

  韓簡書拉長聲音，「我說經理，地上的錢也是錢，你怎能厚此薄彼呢？快點撿了，小爺付完帳還有事！」

  經理把一個個手下員工看過去，那群人不約而同地往後躲，顯然不會自告奮勇地接下這恥辱的活計。

  林笑擦擦眼淚，站起來主動幫經理撿錢，經理看她的目光都和善了。

  韓簡書捏緊拳頭，幾步過去拉走林笑，恨其不爭地罵她，「你腦子除了會讀書還會什麼？笨死你算了！」

  林笑瞪他半晌，又開始抽抽噎噎的，眼眶裡淚花閃爍，小瓊鼻紅紅的。

  韓簡書腦門子青筋一跳一跳的，眼不見心為淨，一腳踏在椅子上，指著經理催促，「你是老風濕嗎？動作這麼慢？能不能快點！操！」

  經理憋紅了臉，忍著羞恥感加快速度，很快把地上散落的錢撿齊，數了數再向韓簡書報帳，「加上剛才那位先生扔的錢，一共九千塊，你再給一萬一就行。」

  韓簡書收起腿，闊步到櫃檯處，抽出黑卡給服務員。

  刷卡完畢，韓簡書走到經理面前，星眸斜睨著他，目光之中不乏警告之意，飽含深意道，「能擁有老實誠懇的員工是你的福氣，別他媽身在福中不知福，專挑老實的出去當炮灰。」

  「受教了。」經理底下平日裡高貴的頭顱，絕對臣服的姿勢。

  「喂，別哭了，扶爺去醫院瞅瞅。」

  韓簡書雙手揣兜，就著滿身的血跡，理所當然地命令林笑。

  林笑胡亂擦擦眼角，視線上移，韓簡書左臂處有一道血淋淋的劃痕，方才只顧著找韓簡書索賠，都忽視了他身上的傷口。

  那個胖男人體型肥碩，韓簡書跟他打架難免會受傷，說到底韓簡書這次幫她很大的忙，陪他去醫院看看是應該的。

  林笑匆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上書包從裡頭出來，小心翼翼地向經理請假，「經理，我今天下午請假，行嗎？」

  經理擺擺手，趕瘟神似的驅趕林曉，「快去快去。」

  林笑鞠了一躬，抿了抿唇，小跑著出餐廳尋找韓簡書。

  餐廳外面是圓形廣場，中間立著五米高的將軍雕像。下午四點，太陽西斜，拉長了將軍雕像的影子，白衣少年就站在影子下方，背對著她懶懶散散地靠在雕像旁邊，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林笑跑過去才知道韓簡書正在看手機，一聞見風聲，韓簡書有些慌張地把手機息屏，有點做賊心虛的調調。

  「我好了，就去最近的濱海醫院吧。」

  林笑往周圍看一圈，過路人都神情怪異地看著韓簡書，準確來說是韓簡書身上的血跡，時不時有議論聲傳到耳朵里，大多數都在猜測韓簡書是不是黑社會。

  讓韓簡書穿著帶血的衣衫走路易生是非，林笑想了想，取下書包脫下校服外套，雙手捧著校服奉給韓簡書。

  林笑一米六，勉強來說也只挨到面前男生肩頭部位，韓簡書看著她沒說話，那眼神就像是在說：林笑，你腦子壞了？爺堂堂男子漢怎麼會穿女生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