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十一年

2023-12-20 05:40:28 作者: 流玥晨
  沈雁書由他了,在他閉上眼睛許願的時候,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下顎,沈雁書的眼睛裡仿佛帶了光。

  「想親就親,什麼毛病?」江梓看著她笑,「問過我了嗎你就親。」

  沈雁書義正言辭:「我男朋友,那不是想親就親?」

  那個時候,沈雁書跟江梓是互相縱容。

  「咱們去吃牛排吧,燭光晚餐?」沈雁書牽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我還沒吃過牛排,待會兒刀叉拿錯了你不要笑話我。」

  「什麼刀叉,牛排不是用筷子吃嗎?」江梓開了個玩笑,攥緊她的手。

  吃牛排的時候,江梓問她想去哪座城市,規劃著名未來,他說學計算機很酷。

  他計算機很好,以後想搞軟體。

  「那小毛孩兒經常問我當醫生學不學數學,我都快回答煩了。」江梓說,「我告訴他學什麼都要學數學,他不信。」

  沈雁書淺淺一笑:「小見告訴你他為什麼要學醫了嗎?」

  江梓搖搖頭:「沒有,小孩子都有夢想,管他學什麼,只要不觸及底線,我都支持。」

  「喝一杯?」沈雁書拿起桌上的紅酒。

  「要不還是考完了再喝?」江梓想了想說,「行吧,那你少喝點兒,明天還要考試。」

  沈雁書喊來了服務員,睨著他笑了:「說得就像你不考似的。」

  江梓說:「我分多,少考一百分都能跟你上一所學校。」

  「哼。」沈雁書哼笑道,「怎麼了嘛,還興歧視我們這種學渣?」

  兩人小酌了一杯,吃完後江梓過去結帳,很久都沒有回來,她拿起東西就去問前台。

  前台對他記憶很深刻,指了指衛生間:「他剛才臉色有點兒難看,往衛生間去了。」

  沈雁書趕緊跑了過去,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接了:「等我十分鐘。」

  「我在門口。」沈雁書有些焦急,看樣子應該是體內的毒,她說,「你先出來。」

  之前見到江梓痛過一次,他喜歡自殘來減輕自己痛苦,沈雁書終於明白了他手腕上被香菸燙的疤痕是怎麼回事兒了。

  兩分鐘後,江梓才走到門口,沈雁書趕緊扶住他,帶著他回他家不現實,回自己家……她猶豫了一會兒,帶著江梓走到門口攔了一輛車,帶著他去開了一間酒店。

  回到酒店他就把自己鎖在衛生間,沈雁書使勁拍門:「江梓,你出來。」

  「別別管我,一會兒……就好了。」裡面的聲音很孱弱,弱到沈雁書幾乎聽不清楚,「你先回去複習,別管我。」

  「你出來。」沈雁書猛地拍打衛生間的門,透過薄薄的門能夠看清楚地上有個黑影,他疼的在地上打滾。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砸在衛生間上,疼痛從她的手掌轉移到心臟,她曲著腿跪在地上,這樣能離他近一些。

  江梓告訴她,他的毒是從出生就有的,一直伴隨著他,他生它就生,他死了它便不復存在了。他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這樣會被人帶去研究。

  他不能去醫院,只能自己熬著。

  「江梓,你該怎麼辦啊。」沈雁書跪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一雙薄情的眼睛裡留下兩顆淚珠,滴到軟毯上一會兒就幹了。

  裡面的人疼著,外面的人也疼著。

  她失聲咬著唇,靠在門邊上,喃喃自語:「……你該怎麼辦。」

  接著她重複著那句對不起好多遍,哭聲漸漸大了,直到聽見裡面的人靠在了門邊,她才開始撕心裂肺的痛哭起來。

  江梓疼的大汗淋漓,原本整潔的襯衣被他撕開,他脖子上的筋分外明顯,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跟他干白的唇形成了對比,他的唇越白,血跡就越鮮艷。

  他伸出一隻手往門邊上靠了點兒:「別……哭。」

  沈雁書捂著嘴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小一點兒。

  剛消停了一會兒,江梓又感覺自己的骨頭像是有千萬條螞蟥噬咬,一直吞噬著他的每條神經,他最後連沈雁書的哭聲都沒有聽見,就倒在地上打滾。

  他們只隔著一道門,卻像即將要相隔一生一樣。

  她說她不會哭,但現在的她又會因為江梓而流淚。

  「江梓……」沈雁書嗚咽著,不敢看透過玻璃打滾的影子,她心有不甘的咬著嘴唇,「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她耳畔還迴蕩著江明遠的話:「你只管離開他,至於他身上的病,我會找國外最好的醫師給他醫治。」

  「你先答應我,不要讓那些人把他關起來。」

  她不知道江明遠是如何得知江梓身上的秘密,可是一想到他用江梓來威脅自己,沈雁書恨不得把他給殺了。

  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被自己的眼淚泡爛了,比之前被沈立州打還要痛十來倍。她感覺自己淚水都要哭幹了,她本就不是一個淚腺發達的人。

  江梓在裡面疼了兩個多小時,沈雁書在外面哭了兩個多小時,眼睛腫得都快看不清事物。

  「江梓,我走了。」她帶著哭聲,拍了一下衛生間的門,還沒等下一句話說出來,她又埋頭痛哭起來。

  裡面的人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把門打開,我……抱抱你。」

  等了好久,門終於開了。

  他倒在牆壁邊上,整個人就像一具屍體,渾身冰冷,要不是睫毛輕顫著,沈雁書都快被嚇死了。

  沈雁書抱著他,淚水滴到他的臉頰上。

  他從慘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他動了動喉啞著嗓子調侃道:「哭喪啊你。」

  沈雁書搖搖頭,鼻腔一陣酸楚,她用自己溫熱的臉緊緊貼著他冰冷的臉,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眉睫,淚水落到他的眼角,她醞釀了一抹笑意,又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聽見沒有。」

  「明天見。」他說。

  沈雁書聽到了,但她不準備回應,伸出手撥開他額前的髮絲,繼續吻了吻他額上的舊傷:「答應我,不許自/殘。」

  沈雁書把他放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又不放心的看了眼空調溫度,又怕他半夜醒了找不到水喝放了一杯水在他手邊……

  她是跑著出去的,跑到走廊尾,她才哭了出來,等到外面沒人的地方,她才放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走,便再沒回頭,他就記恨了十一年。

  沈雁書看著信息欄上那不見兩個字,伸手拿起手機,緩慢的顫抖著指尖敲了一句話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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