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尾聲(1)

  夜幕降臨，金帝夜總會。

  李英祺最近是這裡的常客，只要是花亦宸和杜宇凡有請，他是必然會光臨的，與其一個人孤單，不如一群人狂歡。

  大家很默契的很少在他面前提過譚芊芊，可是不提起，不代表就能忘記。

  他一直在想，他現在只要過得好好的，她是不是也會好好的呢？

  有花亦宸在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大家都了解他的傷心事，更知道要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所以誰也不忘給他介紹其他的女人。他試著去尋覓，卻始終找不到當初那種心動的感覺。

  花亦宸說他這是有感情潔癖，這種事情試一次就知道了，一旦上了床，關了燈，完事之後就會明白其實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杜宇凡說他這是典型的找虐！本來活得好好的，卻非要挖個坑將自己掩埋，只露出個頭，要死死不了，要活也讓自己活得不痛快。

  李英祺笑，他們不懂的，就算是人間有風情萬種，他依然情有獨鍾。

  走進最尊貴的豪華包廂，映入眼帘的依舊是他都已經看到麻木的美女美酒，燈紅酒綠，觥酬交錯…

  喝了一圈之後，李英祺便放下酒杯，他答應過她的，絕不會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最後大夥又把話題轉移到這兩天因他而鬧得沸沸揚揚的話題上來，他只是隨意開腔說了一句話而已，娛樂版面就能接連好幾天一直花大篇幅在猜測他副駕座上的那個位置到底是屬於誰的。

  花亦宸調侃道：「你不是一直不接受這種無聊的訪問的嗎？怎麼最近還聊上私生活了？你這不是在故意給自己製造話題嗎？卡在這關鍵的時刻卻不給大夥一個答覆…」

  李英祺含笑思索，離開了譚芊芊之後，他反倒更加喜歡笑了，再也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答應過她會好好生活，所以現在除了笑之外，他已經找不到其他的辦法來排遣內心的孤寂。

  他想了一下，回答得也不失幽默：「不製造點新聞，S市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媒體豈不是會倒閉？」

  杜宇凡對他的回答「嘁」了一聲，然後說道：「得了吧你？還為媒體謀福利呢，我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還是慈善家？現在突然高調起來不就是希望某個人能看到嗎？只是…某個人能不能看到，我還真的不知道…」

  他的那點心思，任憑是誰都看得出來，可是久而久之，難免讓人覺得心酸，就連一向喜歡開玩笑的花亦宸都不得不嚴肅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說你也別太為難自己了，不是都已經知道她不是你的親姐姐了嗎？要麼就果斷一點把她找回來，要麼就爭氣一點忘了她！譚芊芊都已經走了一年多了吧？你也該…」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讓李英祺打斷，精確的說道：「具體是457天零6個小時！」

  是的！他們已經分開了457天零6個小時，這個時間譚芊芊也記得一清二楚；他們不是親姐弟，她也知道！

  當初他們分開之後，她獨自一人到了美國加洲，畢竟她當初念書的時候在這裡呆過六年，熟悉這裡的人和環境，她覺得自己可以過得更好一點。

  眼看時光荏苒，她幾乎都已經要認命了，直到半個月前，譚思安的出現…

  譚芊芊這才知道當初他們三人掉下那個山崖之後，李承天幾乎是當場喪命了，而梁蕊卻正好是摔到李承天身上，譚思安跳下去的位置與他們稍有偏差，正好掛在了崖邊的樹上。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一種幸運，從這裡掉下來兩次居然都還能撿回來一命。

  經過短暫的昏迷之後，他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去找尋梁蕊的身影，結果意外的發現她竟然還活著。

  可是，當梁蕊醒來之後，當她發現李承天已經摔得血肉模糊，卻依然還瞪大眼睛，死死拽著她的腿的時候，那種恐怖的感覺，幾乎讓她崩潰。那個男人，毀了她這一生所有美好的憧憬和夢想，他還不甘心，他就算是連死都還是要拉著她一起，拽著她不放…

  他都已經死了，他們造下的所有孽果都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了，他明明是死有餘辜，為什麼還要拉著她？為什麼還要瞪著那麼大的眼睛看著她？這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梁蕊當時就像個瘋子一樣大叫著要掙開李承天的手，可是她使足了全力還是掙開不了，他就是不肯放過她，她只能在絕望的呼喊中看著他那雙正在瞪著她的眼睛仿佛越睜越大，越來越大…似乎要將她給吞噬。

  最終，梁蕊在一聲悽厲又惶恐的慘叫之後嚇得暈了過去。

  譚思安想盡了所有辦法都沒法將李承天的手給掰開，最後只有找來利器將他的手鋸斷才終於讓梁蕊脫了身。

  離開那個崖底之後他也曾有一瞬間的茫然到底應該何去何從，他知道李承天的兒子是必然會找到這裡來的，跟李承天有關係的任何人他這一生都不想再見到，最終在無路可走的時候便再次想起穆世雄來。

  最後，他跟梁蕊一起離開這裡去了台灣。

  剛開始的那段日子，梁蕊在醒來的時候基本已經處於情緒崩潰的狀態，害怕任何人的靠近，拒絕任何人的觸碰，每天都像個瘋子一樣悽厲的哭喊，就連醫生都對她束手無策。

  在一次次暈過去又醒來之後，她終於是不哭了也不鬧了，後來經過診斷才終於確定她在潛意識裡排斥過去所有的一切，所以基本上可以確認為失憶了。

  失憶後的梁蕊像是個初生的嬰孩，對這個世界充滿著陌生的恐懼，譚思安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時間多少耐心才終於能接近她，讓她別感覺到害怕。

  日後的日子裡，他經常回想起當初跟著梁蕊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到底是為什麼？

  可是漸漸的他就想明白了，對她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啊！也只有到了生死關頭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愛終究還是超越了恨！

  所以現在看到梁蕊在潛意識裡懼怕著所有的人，卻只對他百般依賴的時候，他突然之間就覺得什麼愛呀恨呀都不重要了。

  這個她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不管她以前愛沒愛過他，以後又會不會再愛他，真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這樣兜兜轉轉了大半生，終於是能夠執子之手。

  因此，這一刻，他很知足！

  當所有愛恨情仇都逐漸消散的時候，他終於是將過去的一切都想開了，都放下了，期間又因梁蕊的情緒問題而耽誤了許多時間，所以一直耽擱到現在才來找到譚芊芊，才把所有的真相一一告訴她。

  其實，她根本就不是李承天的女兒！

  當年梁蕊的確是生了個女兒，可惜那孩子生下來就已經被判了死刑，梁蕊難產又造成大出血，所以產後臥病修養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時譚思安還一直都以為孩子是他的，所以也十分難過，但是他最害怕的就是梁蕊還臥病在床，接受不了孩子剛生下來不久就夭折的消息，所以我他就想到偷偷去抱養一個孩子。

  梁蕊的身體還沒恢復過來，所以對孩子的關注自然就少，更何況剛出生的孩子樣貌都差不多，後來長得快變得也快，所以她就也沒能認出來，這事從頭到尾就譚思安一個人知道，所以就連李承天和梁蕊都一直以為她是他們的女兒！譚思安當初也是被仇恨沖昏了頭，所以才想到要利用她的身世以及她和李英祺這段不倫之戀來打擊李承天和梁蕊。

  他這麼多年都是在鑽牛角尖，結果卻害慘了最無辜的譚芊芊和李英祺，只能希望到了他覺悟的這一刻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嗎？譚芊芊也是這麼問自己。

  時間有時候真的是種無所不能的東西，當初是她執意要離開，也是她執意不讓他等待，到了真相大白的這一刻她卻不自信了，不知道他還是不是過去的李英祺？是不是還會同樣那麼告訴她，我這輩子只有過一個女人，她叫譚芊芊…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都天南地北的過著自己的生活，若不是他每天都會打響一遍她的手機，她都要以為他們曾經的感情已經讓時光給遺忘了，心中自然是清楚不過，他當初所承諾的等待，若是做得到那就是他情深意重，就算做不到也是理所當然。

  時至今日，不知道他身旁是不是已經有倩影相隨呢？他那麼好那麼出色的一個人，他值得擁有更完整的幸福。所以哪怕是知道了他們彼此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她依然沒有勇氣重新回到他身邊。

  因為害怕希望落空，更害怕破壞了他的安寧。

  直到在網上看到他接受記者訪問的那段視頻，看到他瀟灑如昔，笑容依然，再聽到他說的那句話，她心中堅強的防線轟然倒塌，頃刻間便潸然淚下。

  他說，他曾答應過一個人，他身旁的副駕座只屬於那一個人！

  縱然別人不知道，譚芊芊卻清楚的記得那次是她到H鎮陪他過生日，在回來的時候她告訴他，曾經她坐在後面，但是看到穆千惠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好難過，仿佛他們三個人的位置就是這樣，她跟別人並肩而立，她卻永遠也插不進去。

  他當時就答應她，從今往後他的身邊只有她一個人的位置！

  原來，他竟然還記得，他竟然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他們的過往剎那間全都湧上腦海，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也一刻不曾忘記過，儘管一直都在說服自己要死了心，就算明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卻依然騰不出多餘的目光去關注身邊其他的風景。

  正當她沉浸在這些酸澀的情緒中時，手機的鈴聲陡然響起，望著屏幕上所顯示的那個刻在她心尖上的名字，她卻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直接將電話掐斷，而是笑中帶淚，任由鈴聲響到停止。

  她也沒有按照習慣回撥過去給他，而是抹乾了眼中的淚，轉身回到臥室里。

  大床邊有張小小的嬰兒床，她走過去將床上熟睡的嬰兒抱到懷裡，然後將手機高高舉起拍了張合照，再然後找到李英祺的名字，成功發送。

  李英祺下班後陪客戶吃了晚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習慣性的給譚芊芊打電話，他沒有直接掐斷，也沒有給他回電，他只當是她有事暫時沒聽到，於是便先去洗澡了。

  洗完之後正打算繼續給她打電話，卻發現收到了一條彩信，而且還是譚芊芊發來的彩信！

  他頓時覺得一顆心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來，要知道他們分開一年有餘了，除了每天打個電話聽一下鈴聲之外，她從來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也沒給他發過任何信息之類的，所以他此時此刻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了兩下才將那條彩信點開，然後卻抖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