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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待位王后(2)

2023-12-20 03:37:34 作者: 孩子幫
  時音往樓上看著,栗智講了多久,那人影就在那兒立了多久。

  偏偏栗智嘴毒,冷笑著繼續說:「當初勸她不聽,得意萬分,以為老夫人念著她懷有身孕與夫人又神似,心存仁慈收留她,卻不知道老夫人出了名心狠,實則下了嚴令禁止她踏出席公館,禁錮她一生人身自由,這一輩子也休想跟老爺有婚姻關係,自己永遠沒名分,兒子永遠是私生子,夫人的地位不准撼動,席家的資產別妄想分一杯羹!老爺視她為空氣而少爺隨時能弄死她們母子!這種女人,機關算盡可惜沒算對人,現在才知道為席家生孫子遠不如為席家生曾孫來得榮耀,於是再費盡心機地找出下一任准女主人,巴巴地來討好,還真把自己當婆婆了!」

  這是認識栗智以來聽她說的最長一段話,氣都不喘,她說完後就甩手離開,時音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又看向二樓至今沒走的人影。

  雪落得無聲,那人的影子輕輕地顫抖著。

  時音上樓。

  走到轉角口,看到栗智口中的她,她美麗依舊,轉頭與時音看著,嘴角輕輕地扯出一個笑,若無其事。

  既然她能自如收放情緒,時音也不準備說什麼了,即將走時,被她喊住:「慕小姐……」

  今天,每個人對她的稱呼不停地換。

  時音留步,聽身後的她說:「聞樂的生日宴,你能勸勸他繼續辦嗎……老夫人第一次讓我來操辦,我沒想他會幹脆拒辦,這個責任太大了我無法擔,慕小姐……他比較願意聽你說話。」

  時音點頭。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謝謝……謝謝你。」

  回到主臥,席聞樂已經睡了。

  窗外落著大雪,房內闃寂無聲,時音坐在床上,看著身旁的他。

  怪不得他當初走得那麼絕。

  他能忍受一個像他母親的人成為自己的女友,但絕不能忍受一個像他母親的人取代他母親的位置,他對那個女人的厭惡,仿佛讓她看見兩年前他對她的失望與心碎。

  單純想想都痛。

  而那個女人,人前風光人後淒涼,進入了最有權勢的家族,卻成為最卑微的人。

  心內的蕭索越來越厲害,她一言不發地望著房間的前方,直到席聞樂察覺她一直不睡,伸手握住她膝上的手,疲倦地問:「去哪裡了?」

  「聽栗智講了些事情。」時音反握著他的手。

  良久後,她照實地說出感受:「我覺得那女人很可憐……」

  他嘆出一口氣,撐坐起身把她往懷裡抱:「可憐人有可恨處。」

  「可是如果你爸當初不愛她,為什麼會和她生下孩子。」時音別過頭,看他。

  他不說話。

  「你為什麼不帶我去見你的奶奶?」她接著輕輕地脫口而出。

  3

  這句話一出口,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抱著她睡下來,抵著她耳邊告訴她:「你不會跟她一樣,我會對你明媒正娶,我們會有孩子,一定姓席,他出生的時候你已經在我身邊坐穩位置,實際上你現在就已經坐穩了。」

  時音轉身正面進他懷裡,圈著他腰身,低低地講:「在一起越久就越不安,你對我越好也越怕,依賴一天天長成魔,未來再分開的話,就是弄死我和弄活我的區別。」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儘量依賴我。」

  時音從他懷中抬頭。

  「我身邊的人,無論小輩,同輩還是長輩都怕我多過於需要我,每個叔伯的事情我都知道,不知道的我也能看出來,普通的場合我一在就壓抑,我走了才正常。坐一趟飛機他們希望我墜機,出一次遠門就祈禱我大半年不回來,沒有人在等我,這種被需要的歸屬感在遇到你之前,從小到大都沒有。」

  她咬唇,眼角的濕氣被他的拇指擦開。

  「所以我要一個人把我當作她的天,時時刻刻在等我回頭,依賴我,沒有我不能生活,我就是要把你養成這樣。」

  時音圈住他的脖子,閉眼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你現在就是我的天。」

  窗外大雪紛飛。

  在席公館住了三天,從那兒回來後,寒假也基本開始了。

  時音一整個寒假都和芝愛待在美國陪慕母,席聞樂則開始又一輪忙碌。

  慕母的氣色相比之前好看許多,之前每星期一次的電話時刻都了解著狀況,碰上面後,時音挑一個溫暖的午後推著她去花園散心,兩人談了不少的話。

  回程路上,慕母終於問到關於席聞樂的事:「和他怎麼樣?」

  「挺好的。」

  「住在哪裡啊?有鄰居嗎?」

  「離市區挺近的一座別墅,沒鄰居……半山居還有套房子,那兒倒有幾套空別墅,應該是別人家的。」

  「哦……沒事的時候去拜訪拜訪鄰居,不要總是一個人待著,嗯?」

  「那房子大都沒人住的,窗簾都拉著,不過我有空會去拜訪的,媽你別操心我,這方面我能自理。」

  「嗯……」

  「席聞樂進過那幾幢空別墅嗎?」身後突然冒出慕羌的聲音,平和的冬季午後氣氛被打擾,時音回頭,皺起眉頭。

  「你沒什麼問了?挑這樣莫名其妙的話題。」

  慕羌將雙手背在腰後,笑一笑:「我擔心你警惕性不高,萬一他山下養一個山上又養著一個,寵幸起來還方便,最後就你被蒙著。」

  慕母在時音要發火的時候按住她的手:「我清淨日子也沒幾個了,等我走了隨你們怎麼吵,好不好?」

  「媽,現在你身體情況好著,」她看嚮慕羌,「怕就怕有人給你添堵。」

  「你爸他就是嘴毒,心裡毒不到哪兒去,來,推我去湖邊走走。」

  時音推著慕母走。

  等到了湖邊,眼前波光粼粼,慕母說:「也別一直沉在自己的感情里,有空幫著芝愛點,你妹妹排斥生人,一般男孩子她不屑,你識人,多幫她看著,以後婆家看人也得靠你這姐姐替她撐門面。」

  「我知道,媽,別說得你不參與一樣,芝愛有了男朋友一定讓她帶過來見你。」

  「好……」她嘆息,「我就希望你們姐妹倆嫁得都好,不要求大富大貴,懂得體貼你們倆就行,媽是吃過虧的人了……」

  話里行間似乎總有點不滿意席聞樂,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自暴自棄,時音為此抽出了所有的時間陪她安慰她,寒假結束時,她的精神狀況總算好轉了一些。

  席聞樂那一年的生日宴終究沒辦,他有一些事情聽時音的,但有一些事情自己決定了就是決定了,誰說都不改。

  席家並沒有為這件事產生什麼風波,或者說,那些風波暫時被壓在平靜表皮下,暗地裡火星四濺,而時音的眼睛看不到。

  4

  三月份,開學,天氣還是那麼涼。

  中午席聞樂來她聽課的教室接她,那會兒人都去餐廳了,他從後門進,一進去就看到正站在一把簡易扶梯上的她。

  扶梯挨著後窗口放,她一個人站在上面,站得很高,好像正耐心地往窗檐外部觀察什麼,他到扶梯旁順她的視線看,看見窗檐上方快被她的五指夠著的一個鳥巢。

  他又把視線移回來看她,看了會兒,往她的側腿拍兩下。

  時音低頭看他,很快看到他視線所指,收回手將裙下走光的地方按住,幅度不小的動作讓扶梯產生抖動,他單手將扶梯穩住,給她一句:「這麼熟了。」

  「那經過的人看到也不好。」

  「你什麼時候站上去的?」

  「就剛剛,」她笑著慢慢下來,「我注意過了,是喜鵲,但是昨天下過一場不小的雪,兩隻大的鳥沒回來。」

  席聞樂改用雙手扶梯子護著她下來,她挨著扶梯坐,正好與他面對面。

  「我們養它們吧。」她講。

  他沒猶豫,時音話一落,就斜了斜額頭示意她讓位,她下扶梯,換他上去,走兩步就夠著了那鳥巢,拿下來,放到她準備好的小包里。

  時音接到後重新挨著扶梯坐,席聞樂有話要說,將雙手放在扶梯的兩邊,輕而易舉地圈住了她,她正專心地查看每一顆小鳥蛋。

  「我又要出門了。」

  「去幾天?」

  「一個星期。」

  「好,」她點頭,「早點回來,我等你。」

  兩個人都沒有說多餘的,但是席聞樂微微地笑,接著說:「2月14號那天你在醫院。」

  「嗯,我媽那兒。」

  「我想吃巧克力。」

  時音抬頭,聽著他這突如其來的要求,笑出來:「現在已經三月份了。」

  「快3月14了,我正好那天回來。」

  「可是3月14號是男方給女方巧克力,席聞樂。」

  「2月14那天你給我了嗎?」

  她把小包放一邊的課桌上:「那是因為我也聯繫不到你。」

  他把腦袋抵她脖頸那兒說兩遍:「我想吃。」

  時音被弄得一直笑,最後答應:「好……你回來那天就給你。」

  他滿意了。

  而後仍舊沒放開兩邊的手,仍舊把她圈著,她這天沒上任何妝,肌膚很白很細,針織衫換了淺色系的,長發柔軟地搭在肩上,身上有淡淡體香,人看上去很淑女。

  教室沒人,他刻意地咂了咂嘴,兩個人對看著,時音一開始搖頭,他也不緊不慢地搖頭,手不放,又用額頭指了指旁邊的幾顆小鳥蛋。於是她整理心情,輕拍臉頰打量教室外有沒有人聲,他開始笑,確定無人後,時音才願意往他的唇角親一下,完成他剛才索吻的暗示。

  只是第一下之後緊接著是他的主動進攻,時音將手扶在他肩膀上,越親越往後靠,快緊緊挨上扶梯,這個時候前門發出聲響。

  兩個人還在廝磨狀態,時音從一個偶然的角度見到白鹿,立刻別開頭來把吻給斷開。

  他回頭往闖進來的人看,白鹿回來拿東西,保持地很自然,也很有默契地什麼都不說,時音以他的身體為遮擋,擋住有些紅的臉。

  所幸白鹿拿完東西就出教室了。

  「你什麼時候走?」教室氣氛重回正常後,她扯回話題。

  「中午陪你吃完午飯。」

  中午之後,席聞樂真的走了。

  時音準備下午的課,跟芝愛一起走去教室,剛進門聽見相機的咔嚓聲,她看過去,是剛好用一次成像相機朝她拍下一張照片的白鹿。

  相片從相機內緩緩地吐出來,白鹿特意把正面對向時音,笑著說:「已經完全從陰影里走出來了,你現在狀態不錯,小女人。」

  她笑一笑。

  白鹿看向教室門口:「有人找你。」

  是紀桃沢。

  紀桃沢來問她關於社團的後續發展問題,順便告訴時音:「現在社內人數是馬球和歷史兩社人數總和的一倍,包括上面大二大三大四三個年級的學長學姐都相繼加入,人數越來越龐大,基本快與學校最有名的大社射箭社持平了。」

  時音倚著門框聽,等她講完,不置可否地說:「隨她們吧。」

  「隨她們?」

  她進教室:「我現在對社團活動提不起來興趣,你是副社長,思維也清晰,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給你了。」

  「可是給我的話……」

  「當然,」時音再打一針定心劑,「我不退,社長名掛著,有大事的時候你找我就行了。」

  這無疑給了紀桃沢一個大餡餅,掛著慕時音的名不怕人走,紀桃沢整個士氣上來了,回:「好!」

  接下來幾天,時音把心思全花在替席聞樂做巧克力上。

  她本來就有做甜點的經驗,手巧,心思細,巧克力做起來很上手,但是總覺得不夠甜,一次次加糖,結果芝愛吃到直接抿嘴:「好甜,太甜了,姐。」

  她往嘴裡放一塊,沒察覺什麼,阿蘭也上來吃一塊,笑著扶時音的肩:「小姐心裡甜,巧克力再甜都不覺得。」

  她微微笑。

  別墅外在下雨,阿冰把大門關上防止雨撲進來,把窗戶也關上,玻璃面上很快打滿雨珠,濕濕的。

  芝愛一邊喝水一邊問她:「3月14號那天是男生給女生送嗎?」

  「各地習慣不一樣,也有反過來的,反正是2.14那天收到禮物的一方等到3.14回贈給對方一份禮物,禮物可以是鮮花巧克力也可以自備,當然,互贈禮物的前提是兩個人互相喜歡。」

  「那把禮物放在原處,不去管,就是代表拒絕?」

  時音看她一眼:「收到了?」

  她點頭。

  時音把手上工作暫停,姐妹倆隔著廚台對看。

  「在學校的儲物櫃裡,」芝愛撐著下巴,「有一整個儲物櫃那麼多,拿不回來,就沒管。」

  「那這些人中有認識的嗎?」

  她搖頭,百無聊賴地用指頭擺弄巧克力:「有幾個是自己班級的,但平時就沒說過什麼話,沒意思。」

  轟——山頂雷響。

  別墅的燈一下子滅掉,時音與芝愛的會話被打斷,正是傍晚,窗外天色陰沉,廚房光線暗淡,阿冰去找老李修電路。

  她剛開大門就迎面撞上嚴禹森,以為是外人,嚇得叫一聲,時音與芝愛都到客廳來。

  嚴禹森風塵僕僕進來,外衣肩上已被雨淋得濕透,他一眼見到時音,皺眉:「你怎麼還沒收拾?」

  「收拾?」

  「我打你手機打不通,發簡訊讓你收拾行李等我來接。」

  時音聽明白了,但不清楚原委,嚴禹森直接上前:「算了,你直接跟我走,阿蘭阿冰你們把行李收拾好讓老李送我家!」

  「等會兒……去你家幹嘛!」

  「法瑟回來了,席聞樂不想讓你們兩個單獨見面,她知道你在這別墅,你今晚和芝愛住到我那兒去。」

  時音硬是被拉到門口,這時候天邊又一聲響雷,別墅內瞬間一明一暗,從門口延伸過來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嚴禹森停下步子,她撞到他肩膀,順他視線看過去。

  屋子外,雷雨作響。

  屋子內,滿室沉寂。

  這個女人來得悄無聲息,恰恰好好擋住門口的道,她以風雨為背景,抱著臂斜靠在門框上,高過膝的靴子旁擺著一個暗紅色的皮革行李箱。

  嚴禹森走不動了。

  她則穩如泰山,一邊用食指甩著車鑰匙,一邊睨著嚴禹森這幅未及反應的模樣,正好一條大丹犬從她的車上竄下來,直奔到門口衝著時音猛吠一聲

  「噓,」她慢慢地將目光放到時音臉上,嘴上則訓狗,說,「安靜,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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