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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2:46:39 作者: 孟宋
林嘉因拿著那封未啟的信,忍住眼裡的酸澀:「時傅,你說父母離婚是不是就是對不起孩子?」
時傅沉默地聽著她冷泉般的聲音,他知道,她不需要他回答。
「愛情能保持多久?三個月,一年,還是兩年?而同樣的,婚姻又能保持多久?當激情退去,剩下的是什麼?平淡無味的生活,爭吵,出軌,背叛。」
「像你,像我,我們都是悲劇的產物。」
「所以你說,婚姻有什麼好?」
又輕又冷的聲音被黑暗湮滅,房間內陷入冗長的安靜,時傅眸光暗淡,她似乎沉在最深的海底,這段時間,她的偶爾依賴讓時傅以為她出來了,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發覺,她還是那潭又深又冷的死水。
昏暗中,兩人坐在地毯上,靠著床邊,時傅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嘉因,正是有他們的前車之鑑,再加上我們讀過的書,我們嘗到的苦,要相信,我們可以過得很好。」
林嘉因輕笑,微微靠在他身上:「有時候,我總感覺這個世界是被精心設計過的,就像我們都討厭爸媽身上各種各樣的缺點,但可悲的是,我們終將變成他們,這是一個無法突破的圓。」
「可能正是這樣可悲的圓,我才遇到了你,或許以前我會怨恨,但是現在,我感謝以前走過的每一步。」
人生沒有什麼是圓滿的,像他們的家庭,像她和徐之恆,每到夜深人靜,時傅都在想,他該怎麼去跨越他們的七年,但現在,時傅不再質疑她的愛了,因為他知道,那個願意在他懷裡哭的林嘉因是多麼珍貴。
「時傅,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人性,人心本來就是善變的。」林嘉因沉寂的眼眸浮著淡淡的悲哀,「我喜歡你沒錯,但為什麼要結婚呢?等我厭倦你了,我們可以乾脆利落地分手,或者等你喜歡上了別人……」
「林嘉因,等我死了你再說這些話。」時傅聽不得這些,僅僅是聽,他都聽不得。
林嘉因的肩膀被他箍得發疼,在這件事上,他們可能永遠都無法達成一致。
「嘉因,以前我也是不相信婚姻的,之所以現在想結婚,是因為我想和你有個屬於我們的家,我想讓你在難過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是我的肩膀。」
「如果父母這個身份太過沉重,你不想要孩子,那我們就不要,等將來我們老了,如果你想要一個孩子在身邊陪著,那我們就去收養一個,你的孩子,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的話像石子落入深潭,在水面驚起一層層漣漪,林嘉因五指緊緊握在一起,緘默不言。
關於這個話題,他們之間永遠都沒有答案。
時傅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知道,今天是他心急了,但是看到她獨自在夜色里枯萎,他心疼。
「明天和我去看看我爸吧。」林嘉因緩緩開口。
「好。」時傅溫聲應下。
其實,時傅去過監獄一次,他看著頭髮斑白的男人,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差太大,後來時傅才知道,他是在江婉出事的第二天入獄的,面對妻子的意外,他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一夜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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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林潔每次去探視的時候,都會打電話諮詢有沒有其他親屬預約,因為會見時間只有一個小時,而她不知道林嘉因會不會去,在林嘉因面前,她只能往後排。
這個月的會見日,林潔本來是要去探視的,但是她打電話給時傅匯報工作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時傅說林嘉因要去,所以她就沒有了資格。
對於這些,林潔早已經習慣了,因為她只是個私生子。以前,她嫉妒林嘉因的一切,她想看她痛苦,想看她狼狽不堪,但如果有一輛車撞過來,她會推開她,選擇自己去死,因為她一直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啊,而林嘉因,她天生就應該得到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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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傅和林嘉因開車去林盛華所在的監獄,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林嘉因忽然心生退意,等最終到達目的地,林嘉因望著面前的建築,坐在車裡久久沒動,思緒也不知不覺回到了四年前的兵荒馬亂。
當年,父親想求得母親的原諒,以母親的名義註冊了一家公司,但當時資金周轉不開,他的秘書建議他先從思嘉挪用一些,過段時間再還上,也不會有人知道,父親當時猶豫了很久,但那幾天家裡的關係越來越僵,最後他還是走了這一步。
然而,當他剛挪走資金,兩天後警|察就找上了門,後來林嘉因才知道,父親的秘書是一位股東的情人,而那位股東,向來與父親不和。
後來,她賣了家裡的很多東西,才還上那個窟窿和罰金,但因為挪用的資金數額特別巨大,父親還是被判了五年。
東窗事發後,那位秘書就逃到了國外,而如今,那位股東在思嘉過得風生水起。
這幾年林嘉因忙著照顧江婉,也出於對林盛華的恨,她沒有精力去和那幾個股東周旋,但現在,江婉已經走了,林嘉因想在林盛華出獄前,把思嘉奪回來。
這幾個月,時傅零零碎碎地為林嘉因找回來很多當年她賣掉的東西,但他唯一沒有插手的,是思嘉,因為他知道,她更想自己去做這件事。
「下去嗎?」時傅扭頭看著她。
林嘉因依舊沉默地望向窗外,父親因為長年工作應酬,有心腦血管的病,她不擅長撒謊,她怕他問母親的時候,她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