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愛(1)
2023-12-20 02:59:48 作者: 錦竹
曾唯一選了一件禮服,招呼林穆森的女伴進更衣室,自己則半倚靠在衣架旁邊,雙手抱胸,一副很閒適的樣子。她偶爾把目光一瞟,卻見著林穆森正在看她。
「林大少爺,最近就是忙著陪女伴逛街買衣服?」曾唯一很慵懶地對林穆森來了這麼一句。
林穆森只是笑笑,笑得很輕,也很無奈。他說:「我也老大不小了,總應該再找一個吧?」
曾唯一扯著嘴皮子笑了笑,不想多說什麼。他找他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是嗎?從更衣室里走出的女人穿著曾唯一為她介紹的衣服在鏡子前轉了一圈,覺得還挺不錯的,朝林穆森擠眉弄眼:「穆森,好看嗎?」
這個畫面何其相似?當初的她與他約會,逛商場,從試衣間裡出來,不是也這樣問的嗎?那時候他們還年輕,往往喜歡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尤其記得那時的他牽著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一股似水的柔情用目光展現給她看,讓她怦然心動。
她和林穆森有過快樂,那種快樂,她自己知道。什麼事情都已今非昔比,她不是他的什麼人,而他也慢慢地淡出了她的世界。
現在他也不再是喜歡搞浪漫的少年,只是原地不動地點頭,眼裡最多只有讚許:「嗯,好看。」
「紀太太,我就要這件衣服了。」
曾唯一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是紀太太?」
女人撲哧笑了起來:「注意八卦的人都知道啦,而且最近關心靈有復出的打算,媒體拿你和關心靈的照片對比,說你們倆太像了,說不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至少曾唯一笑不出來,她臉上的笑容斂了斂,面部略顯尷尬:「我還有事,你們慢慢看。」她朝旁邊的營業員使了個眼色,便離開了。
曾唯一重新坐回紅豆的旁邊,紅豆忍不住窺探,也只能窺探到曾唯一的目光始終不肯停留在林穆森身上。
也許,她並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曾唯一扭頭盯著紅豆手上的針線看了好一會兒,目光從原本的渙散到聚集,她突然道:「你說我老公適合什麼顏色?」
「黑色。」
「那對於新手而言什麼好織一點?」
「圍巾。」
「大概要織多久?」
「看悟性。」
「嗯,我這麼聰明,應該一天就能搞定了。」
「……」真是自知之明得有些過了,雖然紅豆已經習慣了……
女人心滿意足地提著包裝好的袋子,挽起林穆森的手臂,嬉笑地朝曾唯一這邊揮手道別。曾唯一微微一笑,算是回應。林穆森那雙曾經似水的眸子如今卻深不見底,他依舊那樣認真地看她,但她知道這裡面並沒有當初的溫柔和浪漫。
她不想窺探,所以,她索性不看。曾經畢竟是曾經,而且還是不快樂的曾經,沒有必要再想那麼多了。
林穆森走後不久,曾唯一便拉紅豆去買毛線做最簡單的圍巾。
那天晚上,曾唯一為了速學圍巾織法,直接跟紅豆開了房,一夜未歸……期間只給紀齊宣發了條簡訊。簡訊內容是:
——親愛的,我今晚跟別人開房不回去了,讓你獨守空房實為抱歉,下次一定補上。
這條簡訊,顯然是會讓紀齊宣炸毛的,曾唯一也樂呵呵地等紀齊宣炸毛的電話,她都想好怎麼惡搞他了。可不到兩分鐘便來了簡訊,她滿懷激情地去看簡訊:
——跟紅豆玩得開心點。
她好一陣錯愕,他怎麼神通廣大地知道她是和紅豆開房?
縮在床頭另一側的紅豆偷偷地把手機擱在枕頭下面,俏皮地吐了下舌頭。她不是有意打小報告的,她只是不想被捉姦在床而已。
事實上,曾唯一確實不是太自戀,她的的確確是個接受能力很強的女人,紅豆只是教了她不到十分鐘,她就可以獨立去完成圍巾的織造過程了。她手也巧,很靈活地在針與線之間的交織穿梭自如。
那天晚上,紅豆教完曾唯一便睡下了,第二天她醒來,奇蹟般的發現曾唯一依舊保持她睡前的姿勢,還在聚精會神地在針和線中穿梭。
這樣的好精神,著實讓紅豆十分錯愕,她一時訝然,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曾唯一。也不知看了多久,只見曾唯一重重打了哈欠,甩甩酸澀的手,繼續忙活。
紅豆微微動了下,被曾唯一察覺到了,她轉頭對紅豆笑了笑,獻寶一樣地遞給紅豆:「怎麼樣,夠長麼?」
一個晚上,她織的長度已經算是像她一樣的老手才能有的,即使她的手工活不是很好,圍巾算次品,但她這種精神著實讓紅豆感動了。
很難想像要是紀齊宣知道這個一根經的傻女人通宵給他織圍巾會怎樣。
「夠長了,男士的織短款就行。」
曾唯一聽後,很是歡喜,她把圍巾認真迭好,放在桌子上,便去浴室放水洗澡。紅豆一直看著曾唯一的背影發愣。
感情,其實是一件很微妙的感情,看不出我愛你,卻在某個細節上,表現了出來。
紅豆一直在看電視,百無聊賴地不停轉台,她怎麼覺得曾唯一進浴室時間太久了?紅豆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不禁愣了愣,哪有人洗澡洗2個小時的?
她起床,走到浴室門口,敲門。門裡無人應答。紅豆當即慌了,她二話不說,直接打開浴室門……
結果……
曾唯一正躺在浴缸里,微微歪著頭,皮膚都快泡脫皮了,還在酣睡中……
紅豆當即哭笑不得。她的唯一姐,一向睡美容覺,不熬夜。這個通宵……看來是把她折騰夠了。
紅豆拿出手機給紀齊宣打了電話:「紀少爺,你來接唯一姐回家吧。」
通宵達旦,並不是曾唯一的作風。她雖沒有以前那麼注重自己的肌膚保養,但也絕對不會通宵來破壞。
當紀齊宣趕來之時,曾唯一從頭到尾也就動彈了一下,紅豆看著曾唯一那白皙的皮膚都泡皺了,甚感無奈。紀齊宣扶額:「你們倆昨晚幹了什麼?她怎麼累成這樣?」
紅豆當即臉紅:「紀少爺,我和唯一姐什麼也沒幹,你別誤會。」
「……」看來誤會的不是他。紀齊宣哭笑不得,走到浴室拍了拍曾唯一的小臉,誘哄般的俯在她的耳垂邊,說:「再不起床,我就把你吃掉了哦。」
曾唯一吧唧下兩下嘴,本想拍死在她耳邊嗡嗡叫的聒噪「昆蟲」,結果她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吃痛的她終於有些神志,幽幽睜開眼,抬眼望去,但見紀齊宣站在旁邊。
曾唯一眨了下眼,似乎還處於迷茫狀態。按照她的思維,她今天是跟紅豆來開房的,怎麼紅豆變成紀齊宣了?難不成她那顆春心萌動的心臟想紀齊宣想瘋了,把紅豆看成紀齊宣了?
天啊,她是不是瘋了?剛才做夢還夢見她睡在他懷裡,現在醒了,又看見他站在她旁邊,正似笑非笑地看她?
「紀少爺,你瞧瞧,唯一姐給你織了一晚上的圍巾,累得跟傻子似的了。」紅豆上前來,嘀嘀咕咕。
不怪紅豆沒禮貌,主要是曾唯一確實看起來很傻。
曾唯一見到紀齊宣身後,把身子往後一縮,似乎紀齊宣是怪物:「老……公?!」
「嗯哼,我是來捉姦的。」紀齊宣一臉笑眯眯。
紅豆立馬刷紅了臉,囁嚅道:「紀少爺,我和唯一姐是清白的。」
「……」紀齊宣佯裝淡定地對紅豆說:「你先回去吧,我來退房。」
紅豆猶如被大赦一般,立馬消失在房間裡。
曾唯一還處於吃驚狀態,「你……你怎麼……啊……」她未把話說完,紀齊宣就直接把她從浴缸里撈出來,抄出浴巾裹在她身上,把她抱出浴室。在路途中,曾唯一的目光不小心撞到自己織了一夜的圍巾上,立即順手牽羊撈了過來,開始她的獻寶了。她笑眯眯地奉上自己的傑作:「老公,送給你。」
這便是她熬了一夜的傑作,雖然真是個不起眼的東西,但是……紀齊宣的目光變得更柔了。
可是下一秒,他直接把她扔到床上,開始寬衣解帶……
曾唯一掙紮起來,把身上快要掉的浴巾裹好:「有你這麼對待老婆的嗎?直接摔到床上,幹嗎啊?」
「干你啊。」紀齊宣微微一笑,原本很下流的話,出自他口,倒有斯文之意。只怪他語氣太理所當然,也太過有謙謙君子的范兒。
……
曾唯一不止一次問過紀齊宣,那天他為何有那樣激情滂湃,也只不過是獨守空房一夜而已……紀齊宣的回答永遠只是笑笑。不過以後他每次看到那條黑色圍巾,總會變身為餓狼!
如今的曾唯一開始後悔製造出那條不祥之物,讓她好端端的老公變身成餓狼,吃得她骨頭都不剩。她這條鹹魚,什麼時候可以翻身在上啊……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迎來了入冬。
紀老的六十六歲大壽將至,紀家開始忙於打點關於壽宴安排,曾經是香港十大財閥之一的紀老六六大壽,壽宴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
紀齊宣早就把地點選好了,設宴六十六桌。
紀家請的人,只有那麼點範圍。香港上層社會中與紀家並駕齊驅的寥寥無幾,這六十六桌的客人,顯然是香港上流社會中的上流。
紅豆店裡的生意特別好,主打色是紅與黑。雖然當初紅豆針對的人群是中層階級,結果曾唯一這活招牌,引得一群名媛富太也來賞光。
曾唯一正在發呆,看雜誌也看得不專心。忽然,一個禮盒印入眼帘,曾唯一愣了愣,抬眼望去,但見紅豆正朝她微笑:「唯一姐,這個送給你。你第一次參加紀家的宴會,作為紀家媳婦,一定不能丟臉哦。」
這場宴會其實對於曾唯一而言很重要,這是她重新堂堂正正地回到上流社會的標誌,她要見的熟人會很多,她面對的也會很多。
曾唯一接住,打開看了下,是一件很炫目的火紅色禮服,她沒撐開看,單看上面的做工與裝飾品,就覺得這是一件費了很多心思的衣服。曾唯一一激動,當即捧著紅豆的臉,吻了她一口。紅豆傻眼了,通紅著臉,一副要哭的樣:「唯一姐,人家的初吻……」
曾唯一抱著紅豆送給她的衣服,愛不釋手:她起身,朝剛進店裡的劉洪濤擠眉弄眼,在將要與他擦肩而過之際,扯了扯他脖子上的圍巾,曖昧一笑:「紅豆的手藝就是好啊,你有贈吻沒?」曾唯一壞壞一笑,蹁躚地離開了。
紅豆用一雙充滿虔誠的目光瞄著劉洪濤……
劉洪濤繼續發傻,對於剛才那個畫面還沒回過神來,為什麼他總是看見人接吻?
去參加體面的宴會,有衣服是萬萬不夠的,還需一雙很體面的新鞋子。曾唯一某天硬拉著紅豆去買鞋,結果劉洪濤好似擔心曾唯一還會對紅豆禽獸一把,說什麼非要跟來。
曾唯一拗不過,但……若真要三人行,她總覺得自己是個電燈泡。作為做慣了女主角的曾唯一,顯然不願意自己當一隻電燈泡,於是乎,她算計紀齊宣去了。
回到家,她把廚房搞得烏煙瘴氣,哭著小臉,委委屈屈地走到紀齊宣面前,扯著紀齊宣的衣角:「老公,相信我,我下次一定做個美味給你。」她把自己的傑作放在桌上,眼底蓄滿一泡淚水,滿懷期望地看向紀齊宣。紀齊宣看著烏漆抹黑的東西,嘆了口氣:「走吧,我們去外面吃。」
然後……他們自然是順手牽羊去商廈……
「這個好看嗎?」曾唯一正在試一雙金邊羅馬風格的高跟鞋,她的腳很瘦,穿起來相當稱。
紀齊宣雙手抱胸:「很好。」
曾唯一於是瀟灑掏出黑卡,遞給紀齊宣:「麻煩老公,去付款。」
紀齊宣抽出自己的黑卡,笑了笑,轉身去收銀台去付款。曾唯一低頭看向自己腳上穿的鞋,全球限量500雙,首發香港三雙,價格可想而知。她壞笑起來,又可以節約一筆錢,為下個月開銷了。
一位從扎著馬尾的營銷員剛從廁所里走出來,往鞋櫃檯走來,見曾唯一腳上穿的鞋,先是吃了一驚,連忙問旁邊的捲髮營銷員:「這雙鞋多少碼的?」
「三十七啊!」
「你難道不知道這款金色羅馬三十七碼的鞋子只有一雙,而且被關心靈定下了嗎?」扎馬尾的營銷員臉色已經很是蒼白,而她也很成功地帶動了捲髮營銷員的臉色,比她還要蒼白一分,她囁嚅地問:「你怎麼不早說啊,電腦顯示沒有下訂單啊,這……這怎麼辦啊?」
扎馬尾的營銷員顯然也不知怎麼辦,她忍不住責備捲髮營銷員:「我剛才肚子不舒服去廁所,來不及備註。但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你幹嗎去了?」她聲音過大,引來了在等待的曾唯一的側目。
捲髮營銷員委屈地說:「你只說有人定了一雙金色羅馬,並沒有說鞋的大小啊。」
扎馬尾的營銷員一副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她想跟曾唯一說一說,未料,帶著墨鏡,身穿身褐色皮草大衣的關心靈款款走來,身後還有她的經紀人。她的樣子跟電視上的差不多,恢復得不錯。
「小姐,我的金色羅馬呢?」關心靈一踏進櫃檯專店,開門見山問道。
曾唯一聞聲抬頭,見是關心靈,臉上流露出不愉之色。而關心靈也在下一刻見到了曾唯一,她帶著墨鏡,看不出她的眼神是怎樣的,臉上只是微微的僵硬。
扎馬尾的營銷員視死如歸硬著頭皮走過來,連忙鞠躬,:「關小姐,不好意思。金色羅馬已經被紀太太買走了。」
關心靈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生氣,直接把自己墨鏡給摘了下來,問:「剛才我定的時候不是說沒人定嗎?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扎馬尾的營銷員縮了縮身子,一副要哭的樣子:「我沒來得及在電腦上打上備註,去上廁所了,我同事不知道三十七碼的鞋下了訂單,所以就賣出去了。」
曾唯一聽了,微微眯起眼。關心靈瞪了扎馬尾的營銷員一眼,便把目標轉向曾唯一,她很有禮貌地對曾唯一道:「紀太太,你也聽到了。」
所以,鞋子是她的?
曾唯一冷笑,身子往沙發上靠了靠,抬起那雙穿有金色羅馬的腳:「那又怎樣?這雙鞋已經賣給我了。」
「紀太太,」關心靈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自己的怒氣,「不要什麼都跟我爭好嗎?」
曾唯一原本和善的面容一下子收斂起來,她站起來,第一次與關心靈面對面,「這話怎麼講?我跟你爭過什麼嗎?人家願意賣給我,我可沒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