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子(2)

2023-12-20 02:59:48 作者: 錦竹
  曾乾見自己的媽咪吹鬍子瞪眼,馬上蹭過來安慰她:「媽咪,彆氣彆氣。你應該想像一下以後買衣服可以隨心所欲地買,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你不是以前一直念叨著這樣的生活嗎?」

  曾唯一盯著曾乾那雙烏溜溜神采奕奕的眼眸有些失神。她很久沒看見自己的兒子如此高興了,一向人小鬼大的他,今天卻有著孩童的天真笑容。她不知道紀齊宣施了什麼魔法讓兒子那麼喜歡他,但她知道她若是跟紀齊宣打官司,曾乾一定不會高興。

  那刻,她下了決心,跟紀齊宣結婚。

  第二天一大早曾唯一就給紀齊宣回了電話,她如此之快的答覆,倒把紀齊宣嚇了一跳,但他最後也只是公事公辦地說:「下午我來接你和乾乾。」

  曾唯一略有遲緩地問了一句:「那個……紀伯伯和你姐姐那方面?」

  「這方面你不用操心。」

  「那好。」

  紀齊宣果然講究速度,下午便派人接走了曾唯一母子。與紅豆臨別時,曾唯一還偷偷說:「紅豆,下次我偷個樓盤給你和許伯伯,你們住大房子去。」

  紅豆聽這話,哭笑不得,沒想到曾乾也差上一句:「我當幫凶。」

  紀齊宣的房子,曾唯一再熟悉不過了,之前兩人訂了婚以後,曾唯一便搬過來跟紀齊宣一起住,直到解除婚約,曾唯一才從紀齊宣家裡搬出來。

  再次來到紀齊宣的家,這裡已是全然不同,無論哪一個角落也找不到過去的痕跡。帶他們母子來的是紀齊宣的貼身助理Ben,他一直偷偷地看曾唯一,眼裡充滿了好奇。

  從公司的老員工口裡,他才知道,曾唯一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Boss最深刻的舊情人。他一直知道Boss有個刻骨銘心的舊情人,所以Boss挑女人拍拖很苛刻,他跟了Boss五年多,在香港像Boss這種黃金單身漢交往女友數最少也是一年一個。然而,Boss只正式交往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台灣大佬的女兒,那是個急性子的女人,覺得Boss這種不溫不火的個性讓她無法忍受,所以分手了。後來就是關心靈了。

  Ben對曾唯一恭敬地說道:「夫人,你要是覺得累就到樓上臥室休息。我還要回去報告,就不奉陪了。」

  「你去吧。」

  Ben點點頭,轉身離去。

  曾乾打了個哈欠:「媽咪,我有些困了。」

  從村屋到石澳,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多,加上昨天沒睡好,曾唯一也覺得累得慌,她拉著曾乾熟門熟路的上樓開了一個房間的門,只見房間色調奶黃色,中央是個大圓床,上面鋪著黃色被單。整個房間以「黃」為主調,橘紅為次。曾唯一有些失神,這是她曾經在一本雜誌上看過的裝潢,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紀齊宣還記得,真是佩服他的記憶力。

  「這是你的房間。」

  「你確定?」

  「嗯。」曾唯一訕訕笑道:「你睡吧,媽咪待會叫你。」

  「好的。」

  曾唯一把門關上,自己憑著直覺走到了主臥。果然是紀齊宣的風格,黑白配。她一見到久違的大床,那瞌睡蟲立即泛濫成災了,她當即毫不客氣打了個哈欠,人軟綿綿地倒在床上,扭了扭身,覺得舒服極了,便鑽進被窩睡了起來。

  也許是真累了,她原本只是打算眯一眯的,沒想到一睡就天黑了。

  紀齊宣回到家中,見家裡四下無人。他本以為曾唯一帶著曾乾出去了,也沒怎麼在意,自行回了臥室準備換衣服,便看到在他床上睡得正酣的曾唯一。

  她還真是心安理得地上他的床啊!

  曾唯一睡得很香,靜側在床上,如一隻恬靜的貓。紀齊宣停下手中的活,坐在床邊,觀測著她,好似在等她醒來。他的眼眸比浩瀚的星際還要縹緲,深不見底。他緩緩伸出手,懸在半空中,遲疑了好久又重新縮了回去,目不轉睛地凝視她一會兒,俯身。

  他的嘴唇離她的嘴唇不過差十厘米,只要紀齊宣再低一點他便可一親芳澤。他微微垂下眼皮,曾唯一已然幽幽睜開眼帘,見眼前放大的俊臉,雙手出於本能地放在胸前抵住紀齊宣。由於曾唯一太過吃驚,雙手抓著紀齊宣還未脫完的衣服,攥得很緊。

  紀齊宣低頭看著因她抓得過猛已開始變皺的衣服,而曾唯一也不小心把目光注視上去了,她看到他胸前白玉般的皮膚上有一條青灰色痕跡,勾勒得很有筆法,不長不短,一個拳頭的寬度,是心臟的大小。

  這是個刺青,不是圖案而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漢字,「一」。是她,要他刺上去的。那時她只是偶爾看了一部電影,丈夫把妻子的暱稱刻在自己的胸前,與心臟的大小一樣,表明心裡只有她。她只是心血來潮,便拉著紀齊宣去刺青館,刺了她的暱稱,她的暱稱是「一」,世上只有一個她,絕無僅有。

  而如今他胸口上的那條長長的一道,倒更像是諷刺。曾唯一微微鬆了雙手,準備探手去撫摸這道久違的刺青,卻被紀齊宣握住了,他冷笑:「我想我得有必要說明一點,雖然我們以後會是夫妻,但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摸我。」

  曾唯一抖了抖嘴唇,看著他輕描淡寫的樣子,聲音有些發顫:「這刺青你還沒去洗嗎?」

  紀齊宣忍不住蹙眉,似乎不願意回答她這個問題,他放開她的手,起身站好,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說:「我給你準備了房間,就在乾乾房間旁邊。」

  曾唯一訕訕一笑,光著腳丫子走下床:「我馬上走。」

  紀齊宣又道:「請曾小姐明白一件事情,你僅僅是我兒子的母親。」

  曾唯一停了下來,朝他瞪了一眼,也沒好語氣地說:「這話該是該由我說。」

  在曾唯一的腦海里,並沒有想過這對父子相處會不會融洽,可當她坐在沙發一角,抱拳看著紀齊宣手持遙控,與曾乾一起玩遙控飛機之時,她才知道其實紀齊宣並不是想像中那麼毫無情趣的男人。

  曾乾窩在紀齊宣的懷裡,如個小指揮官一樣指令飛機飛行速度和高度,嘴巴弧度很彎,笑得相當開心。而一向面癱的紀齊宣也咧開了笑容,與他一起玩著這幼稚的遊戲。

  「爹地,你比媽咪聰明多了,我怎麼教她她都不會,活活把我氣死了。」

  曾唯一睨了兒子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那你還不快去死?」

  曾乾立即裝模作樣地包了一圈眼淚可憐兮兮地看著紀齊宣。這小子真能裝,每回曾唯一這麼訓他,他都會以牙還牙來一句,「我死了你怎麼辦?哼。」這身邊有了爹地,他開始學會撒嬌了。紀齊宣果不其然,對曾乾的撒嬌極其受用:「曾小姐,有你這樣教育孩子的嗎?」

  「爹地,你應該叫我媽咪達令或者老婆再或者寶貝兒,要是你還想親密點,我不介意你叫她小心肝。」

  「……」曾唯一和紀齊宣眼前一齊飛過一隻烏鴉。

  這時,客廳里的電話響了,紀齊宣走過去接了一通電話,最後以一句「我們馬上過去」收尾。紀齊宣走過來對曾唯一說:「關於結婚註冊問題我們交給律師處理即可。」

  「嗯。」

  「我姐姐想見你。你去準備下。」

  曾唯一的臉色立即刷白起來。紀齊宣的姐姐紀齊敏,大他五歲,六年前曾唯一與紀齊宣訂婚之時,她早就遠嫁英國,訂婚那會兒飛來祝賀,與曾唯一一見如故。她倆關係更進一步是在紀齊敏離婚回國以後,兩人如親姐妹一樣一起買衣服一起討論些她們那個圈子的八卦。直到……曾唯一要求解除婚姻,深諳自己弟弟有多愛她的姐姐無法容忍弟弟被如此傷害,找曾唯一交談,結果兩人話不投機,比火星撞地球還要慘烈,她們一拍兩散,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如今曾唯一回想起來,覺得她和紀齊敏的友情就這樣散了確實很可惜,但她做不到先一步道歉,這就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紀齊敏約的地方在九龍,是一家酒吧,從外面的裝潢來看並不是最豪華的,卻算得上最精緻的。

  臨進門前,曾唯一問紀齊宣:「你是怎麼跟敏姐說的?」

  紀齊宣回頭看了她一眼。曾唯一說:「就是我們結婚的事。」

  「余情未了。」生怕曾唯一誤會什麼,他立馬解釋起來,「當然這是措辭而已。如果如實說出來,我想我父親和我姐姐會採用我給你的第一條路,打官司。」

  「哦。」曾唯一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余情未了嗎?」她指了指他們之間可以塞進兩個人的超大距離。

  紀齊宣極其勉強地靠近一點,距離縮短為只能塞一個人。

  曾唯一捏了下額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強硬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這樣倒有點像余情未了了。」

  「曾唯一。」紀齊宣想甩胳膊,卻被曾唯一抱得太緊不敢用力動彈,只能用相當犀利的眼眸看她。曾唯一露出可憐的小狗樣,眼巴巴抬起頭凝視著他:「紀先生,你這樣的表情無法讓人相信你對我余情未了,到時候被你那犀利姐姐看出個端倪了,讓你和我打官司,我該怎麼辦?」

  不要臉的曾唯一又回來了,她曾經以這種撒嬌方式整得紀齊宣相當沒辦法。

  然而,此紀齊宣已非彼紀齊宣了,他冷著臉睥睨地看向曾唯一:「曾小姐,我不吃這一套。」

  「那也要佯裝吃這套,拜託了,為了乾乾,不要跟我打官司,他那幼小的心靈不能受到創傷。」她擺出小狗的模樣,乞求的眼神……

  「……」紀齊宣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

  人一不要臉,天下無敵。果然如此。曾唯一又學會了一招生存守則。兩人便手挽著手,樣子看起來還算親昵地進了這家酒吧,去見多年不見的紀齊敏。

  忽然,一位醉酒的男人東倒西歪地往曾唯一身上撞,還好紀齊宣有著長長的手臂,一把把曾唯一攬入懷中免受火星撞地球的慘劇。

  還在她窩在紀齊宣懷裡之時,一位穿米色緊身連衣裙,剪著利索短髮的女人從舞池橫穿到他們面前,雙手抱胸,一臉不屑地對紀齊宣說:「還是當寶一樣護著呢?」

  紀齊宣抬頭,本想推開曾唯一,奈何只要一見到紀齊敏,這曾唯一的脾氣也起來了,偏偏死對著幹,死死把自己壓進紀齊宣的懷裡,還嬌滴滴地說:「老公,我沒事,可以放開我了。」

  是誰一直往他懷裡壓的?紀齊宣的臉黑了,不過在如此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紀齊敏咬牙切齒,指著紀齊宣罵:「你就這點出息。」

  曾唯一變本加厲地摟著紀齊宣的腰,不滿地看向紀齊敏:「誰准你罵我老公了?他是我的,你閃一邊去。」

  於是乎,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這跟多年前的戲碼有什麼區別?只不過當年紀齊宣是一臉含笑地看著兩個女人吵來吵去,如今是冷眼相看,面無表情罷了。平時不會這麼幼稚的兩個女人只要撞在一起必定會火花四濺,不眠不休。

  「呀!齊宣……一一!」李蕭山完全傻了,眼珠子開始無法移動,只能驚呆似的看著曾唯一甜甜蜜蜜地摟著紀齊宣,大張旗鼓地現恩愛。

  才幾天不見,怎麼是這個光景?他身後影影灼灼的人群也開始明朗化,只見趙素顏手裡端著一瓶洋酒,張著嘴,吃驚程度不亞於李蕭山。

  而站在趙素顏後面的那抹身影,身形挺拔,曾唯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絲慌亂,她有些狼狽地離開紀齊宣的懷抱,偷瞄一眼紀齊宣,他的面容很平靜,似乎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的懷抱。

  「咦?」紀齊敏狐疑地掃視曾唯一,再看向趙素顏身後的那個男人。

  曾唯一底氣開始不足了,在場認識的朋友她誰也不敢看,只能眼巴巴地看向紀齊宣,希望他來個雪中送炭。紀齊宣掃了她一眼,對她小狗模樣已經有免疫力了,他不動聲色地拉了曾唯一一把,重新把她摟進懷裡,輕描淡寫地介紹:「她已經是我老婆了。」

  那麼輕飄飄,那麼理所當然。

  李蕭山夫婦當即呆了。

  酒吧忽明忽滅的燈光投射在林穆森臉上,看不真切他的臉色。

  紀齊敏與林穆森他們不是很熟,但也認識他們,只是不知道他們之中有她弟弟的情敵。幾個人聚在一起,當然要喝酒了。紀齊敏的個性很豪爽,喝酒從來是一口飲盡,酒量極好,千杯不醉。

  曾唯一坐在林穆森的對面,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心不在焉地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小杯威士忌,抿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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