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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2023-12-20 02:31:41 作者: 木子喵喵
  我想過很多我們分開之後的時光,也許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可怕,我還是可以跟這世界上許許多多人那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生病、一個人吃藥。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在我身邊。在我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對我說一聲,別哭。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讓人收不住眼淚的話。

  Part1

  初末不知道自己坐在沙發上有多久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這裡坐著,想要等他回來。

  等他回來做什麼?其實她也沒有答案,只是迫切地想要見見他,沒有什麼目的的。

  最後,終於等到流年回來了,看見他抱著奈奈去尿尿,然後將奈奈抱上床看著他睡著之後,走到她身邊,在她面前蹲下,淡雅的臉龐在燈光下一如往常的英俊,他問她:「怎麼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難看,哭了那麼久,眼睛都腫了。

  可奇異的是,因為他的那三個字,她鼻頭一酸,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流年看著她拼命想要控制住眼淚,眼淚偏又掉得兇猛的樣子,楚楚可憐。她淚眼矇矓地望著他,不說話,仿佛是在控訴著他什麼似的。

  就算再恨她的人,看見這雙眼睛,都恨意消盡。

  何況是從小就對她的眼淚毫無抵抗力的流年。

  「別哭。」輕聲安慰,他伸手輕輕地幫她擦去眼淚,解釋道,「我跟阮獨歡吃飯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你別想太多。」

  原本以為這樣的解釋可以消化她的委屈,卻不想她眼淚越流越多,有不能停止的趨向。

  聽見幾欲嘆息的聲音,初末看著他將自己的身子輕輕地擁在懷裡,滿臉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樣子,那深邃的眸光,讓她心口某一處好像被什麼偷偷地抽動了一下。

  最後,等到她哭夠了,眼淚都流光光了,他才將她從他的肩膀上扶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她哭得太用力眼花還是燈光太暗,她覺得他的眼光是那樣的柔和,語氣寵溺,「別哭了,嗯?」聲音很輕。

  很久之後,初末都會記得那個晚上,在任何受到委屈想哭的時候,都會想起他說的話。

  那時候她總會害怕幸福轉瞬即逝,她開始記錄每一個跟流年在一起的瞬間,她說:「我想過很多我們分開之後的時光,也許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可怕,我還是可以跟這世界上許許多多人那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生病、一個人吃藥。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在我身邊。在我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對我說一聲,別哭。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讓人收不住眼淚的話。」

  初末覺得此刻不抓住點什麼的話,她真的就是絕世大笨蛋了,所以——

  「流年……」她很少這樣叫他,以前都叫流年哥哥的。

  「嗯?」

  「我看過那些照片了。」

  清雅的臉上依舊淡淡的,可那雙黑眸中的深邃顏色愈加暗沉了起來。

  初末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帶了一點點的膽怯,一張粉嫩的小臉逐漸爬滿了紅暈,「流年……我以後可以這樣叫你嗎?對不起,我知道每次我都跟你說對不起,你都聽膩了,但是這次對不起是為了我五年前不告而別說的,那時候我年紀小,遇見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流年,讓你等我等了這麼久。」

  初末不知道那天晚上是如何度過的,只知道她的流年哥哥吻了她好久,單薄的唇一點都沒有平日裡那樣冰冷,暖綿綿的,纏繞著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一整個晚上,她的鼻息邊都是淡淡的檸檬氣息,溫馨而迷離。

  什麼阮獨歡,什麼不開心,都通通跑進了不知名的國度里,那時候她的世界只有他,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Part2

  初末偷偷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去流年的公司打工,學期接近末尾了,有時候幾乎一整天都沒有課,只要自己好好複習準備期末考試,所有的時間都是自由的。

  她告訴自己,以不破壞流年的感情生活為前提,全面深入流年的生活,推進她跟流年之間的關係。

  做好決定的那天,她偷偷地在紙條上面寫:我在你身邊,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想有一個曾經幸福過的記憶,我要對你好好的,我要好好地愛你,哪怕你可以轉身就跟別人在一起,哪怕你輕易就能忘記我們的過去,我都不恐懼,我只怕跟你在一起那麼多的記憶,到最後都不夠我回憶。

  初末沒有走什麼後門,只是在網上找尋那天她不經意間瞥見的公司名字,搜索招聘,果真,流年的初慕傳媒正在招聘兼職鋼琴老師。初末一直不敢上網搜素那傳說中初慕,是不是就是近幾年來在鋼琴界很有名的鋼琴教育機構,初末雖然不是純粹的鋼琴迷,卻是也聽過它的名聲,據說只要一節課就能教會一個從來不會鋼琴的人流利地彈出一段蕭邦,而著名的Leonardo Mu先生更是隔斷時間會親自教授,只是一年的時間,初慕傳媒就已經出了許多優秀的學生。更多人傳言,Leonardo Mu也是從這裡出來的。只是他的身份一直很神秘,就算是狗仔隊都無從考證。

  初末不管這家公司在G市有多出名,只要是流年開的,在她眼底都是最好的。所以當她投簡歷的時候,將簡歷寫得仔仔細細,內容很精彩,生怕公司因為自身的優秀而讓她連面試的資格都沒有。

  結果,第二天她就接到那邊打過來的電話,說讓她選個時間過去面試。

  面試她的人是個皮膚白皙、面容清雋的男人,見她進來之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勾勾唇說:「你就是楊初末?」

  初末點點頭,正要將自己的簡歷遞過去,就見他搖搖手指,道:「是這樣的,我們這裡招聘兼職老師的名額已經滿了,但是有一個助理位置,你看看做不做?」

  初末遲疑了一下,想著助理的話肯定是要全天工作吧?那以後上課怎麼辦?但那遲疑僅僅只堅持了一秒,她就說:「好,我做!」原諒她的小自私,當她聽見兼職名額已經滿了的時候,心就涼了一截,現在至少還有一個助理的位置,不管怎樣,她都想要抓緊一切機會在流年的身邊。

  餘生摸摸下巴,看著眼前的小女生,壞心思地想,要是流年明天看見他幫她精心選中的小助理,會有什麼表情?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

  離開公司的初末只覺得那個面試她的男人好奇怪,什麼條件啊待遇都不跟她談,就讓她明天直接來工作,也不跟她說工作的內容……現在的招聘都這麼簡單的麼?不過這些疑問很快就被面試上的喜悅給沖淡了,從明天開始她就可以待在有流年的地方了,這種感覺可真好。

  Part3

  「初末,印刷部剛運來了最新的鋼琴譜,你能不能幫忙拿去慕總的辦公室讓他看看?」

  「好的!」

  跑到前台,將一箱子沒拆封的鋼琴譜就要往裡面搬。剛從電梯裡出來的流年已經不會驚訝了,從她被餘生招進這裡開始,就被安排做前台助理的工作,說白了就是端茶小妹、搬運工。

  公司是沒有這樣的職位的,餘生這樣做想要怎樣的效果不言而喻,但讓他更加不理解的是,初末那個傢伙明明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但還是每天都準時報導,每天照例幫每個人泡咖啡,列印東西,有時候還要搬這種大物件,從來都沒喊過累,甚至在碰見流年的時候,還能展顏微笑。

  以前的小初末可不是這樣子,就連做作業她都覺得是一件頭疼的事情。聽說小區選房子的時候,她選一樓,原因是每天不用爬樓,不然會很累。而現在呢?一個小女生搬那麼重的東西,偶爾劃傷手指,磕磕碰碰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流年也不只一次對她說:「這份工作不適合你。」

  但她總說沒關係,只要是工作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

  以前,她想什麼,他總是能輕易地掌握,如今,是分開久了?所以她心裡想什麼,他也猜不到了。

  「新琴譜已經放在辦公室了,餘生說你先看看再發下去。」

  她的聲音拉回了流年略微恍惚的心神,他輕應了一聲,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還有什麼事?」

  「呃……早餐已經放在你桌子上了,是我送奈奈去學校的路上買的,你記得吃。」說完,她就扭頭跑了,像個剛跟學長表白然後羞怯逃跑的學妹。

  打開門,偏巧餘生正要敲門進來,看見初末通紅的臉,還來不及驚訝,她就跑了。

  餘生看看逃跑的人,再看看辦公室里的人,摸摸鼻子,詫異道:「你對她做了什麼嗎?為什麼她臉那麼紅?」

  流年一點都不屑回答這個問題,逕自走到辦公桌邊,道:「什麼事?」

  「哦,據說新琴譜過來了,我來看看。」說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極其自然地想要拿起桌子上面的早餐,「你不是一向不在公司吃早餐麼?這個是買給我的?」

  流年一巴掌拍了過去,將他不要臉的手揮開:「別動。」

  餘生笑的淫蕩極了:「原來是末寶妹妹給買的啊,我說呢,怎麼這麼寶貝。」

  餘生是流年在美國時候的髮小,和初末如出一轍,要說兩人的關係有什麼不一樣的話,初末是流年在中國的青梅,餘生則是美國的。所以流年跟初末之前的事情,餘生一直都知道,並且一直都想找機會認識認識末寶妹妹,卻一直沒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餘生這半輩子都沒見過流年為任何女人煩心過,甚至當成寶貝一樣的疼,只有這個末寶妹妹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劫。

  也只有關係到初末的時候,流年萬年不動的神色才會稍微改變一下。難得餘生有可以取笑他的機會,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所以末寶末寶,總是被他拿出來取笑。

  這一次,流年卻沒有和往常一樣沉默,讓他自娛自樂,而是淡淡地說:「既然知道她是我的末寶,就別再想往她身上打主意。她那麼單純的人不適合跟你玩手段,但不代表她背後沒人可以幫她。」

  這話說得雖然輕飄,但是那背後的意義卻不言而喻。他口中初末背後的人,可不就是說他自己?

  餘生後腦勺冒出了冷汗,再也不敢打早餐的主意,不服氣地哼唧了一句:「真是重色輕友!果然對著冰冷的鋼琴久了,連表情都是冷冰冰的。」

  自然是沒有回應的,他只能灰溜溜地關門出去了。

  其實他也沒想怎樣啊?只想好奇慕大師喜歡的女生是什麼樣子的嘛!

  Part4

  流年看著桌子上的早餐,今天早上他五點多起來趕一個會議,所以沒來得及和往常一樣給初末和奈奈做早餐,往常他一個人的時候不吃早餐也是正常的,可能是跟初末和奈奈在一起養了一段時間的胃嬌氣了,剛剛在回來的路上竟有些胃疼。

  看得出初末很細心,還準備了熱水。他正打算喝的時候,手機就響了。

  這一通電話整整打了一個小時,是最近在跟別人合作的項目,掛完電話之後,流年就投入了工作中,一時間的忙亂讓他暫時忘記了早餐的事情。

  待到午飯都過了之後,初末見他還沒出來吃午飯,便忍不住敲敲門。當她走進去剛要開口的時候,就看見桌子上已經冷掉的早餐,心有些鬱郁的,她就知道那天的吻一定是他在可憐自己,看她等了他那麼久,哭得那麼慘才給她的安慰吻。

  她眨眨眼睛,努力將自己的委屈給吞了進去,也沒喊他吃午飯就跑了出去。

  流年看著她敲門走進來,再一聲不吭地跑了出去,慕大神第一次在狀況之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初末一個人跑到天台上深呼吸,她怕在辦公室待久了一定會被氣背了過去。

  殊不知從她敲響流年辦公室門,到她一語不發跑出來的過程都收納進了餘生的眼底,要說餘生最近在工作中唯一的娛樂,便是看看著初末與流年之間的互動,一個小心翼翼地藏著愛慕之心,一個完全在狀態之外。

  儘管上午他還被某人警告要離某人的寶貝遠一點,可是看見小寶貝往天台上跑,他還是沒忍住打開辦公室的門跟了上去。

  趴在天台的欄杆上生悶氣的初末。敏感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略微期待地轉過頭去,看見來者時,失望毫不掩飾的閃現在臉上。

  餘生露出一個備受打擊的表情:「就算出現的不是慕流年,你也不用露出這種極度失望的表情吧?你打擊了一個從小就對自己外表信心十足的男人。」

  初末被他的話逗得噗嗤一笑,這個她在初慕認識的第一個領導一點都不會讓人產生隔閡,反而有種易親近之感。

  不過很快初末就發現不對勁,她瞪著眼睛望著他:「你剛才在偷偷看我?」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在跟流年賭氣,怎麼知道她期待出現的人是流年?

  「這個用詞可不好,辦公室是公共場所,何來偷看之說,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不是?」

  他的話聽起來讓人不服氣,可怎麼也找不出不服氣的理由,初末便又悶悶的不吭聲,趴在欄杆上看風景。

  餘生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風輕雲淡地說:「其實我也覺得慕流年那傢伙很不上道,明明人家好心送早餐給他吃,他還不領情,真是蠻不像話的。」

  雖然很疑惑怎麼身為流年好朋友的他會站在自己這邊,但聽他這麼講,初末心裡的委屈頓時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你也覺得他太冷漠對不對?」

  「嗯,比鋼琴鍵的高音部分還冷。」

  「要不是……要不是他是流年哥哥,我才不管他。」

  「就是,太不識好歹了!」

  「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的!」

  「對啊,就是那個什麼狗什麼賓的,不識好人心!」

  「……」

  初末疑惑地望著好像被不領情的是自己一樣的餘生,道:「我生流年哥哥的氣,你那麼附和我做什麼?」

  餘生摸摸鼻子:「因為我也覺得他這樣太不是東西了!」

  初末眼睛一瞪:「你才不是東西!你們全家都不是東西!」

  「……」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好像過重了,她皺著眉毛略微將語氣收了一點說:「我只是不喜歡你這樣說流年哥哥,雖然他是不對,但是我能理解,他那麼忙,沒時間顧忌吃早餐也是可以理解的。」

  說到這裡,初末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道:「對了!他沒吃早餐,午餐又忘記吃,肯定很餓!我要下去提醒她!」剛剛她一生氣居然忘記了自己敲門進去的原因!

  「誰剛剛才說不管他的?」豪言壯志才剛發出來呢!餘生調笑道。

  「明天再不管啦!」

  說著就匆匆地離開,開心笑,她才不捨得不管他呢,甚至,她因為能在他身邊就算只是提醒他吃個午飯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Part5

  初末待在公司的時間雖然不算久,但她一心一意都在流年身上的舉動任誰也看得出來。每天幫大家準備茶水糕點的時候,流年那個一定是最用心的,他喜歡檸檬味道,不喜歡榴槤,喜歡喝什麼都不加的白開水,但是給客人泡的一定是給公司長面子的頂級茶葉。

  偶爾看見流年伸手撫住胃部的時候,她會悄無聲息地遞上養胃的麵包和牛奶,再遲鈍的人也能在她的舉動中讀出愛慕的信息。

  雖然從大家進公司以來,只要是雌性動物就免不了對流年動情,但可能是初末人太好,乖巧可愛,深受公司男女老少的喜歡,所以在面對別人對流年有想法的時候他們不屑以待。

  可在初末的面前有時候還會故意開玩笑,說慕學長有了她的照料胃才漸漸地養好了起來,這麼好的女人,慕學長肯定有在心底悄悄打算娶回家當老婆。

  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雖然明知道是開玩笑的,但初末臉上還是會自動浮現出一抹紅暈,心裡像灌了蜜一樣的甜,那一整天的心情都會非常好。

  不過,每次面對流年不太熱烈的態度,或者明知道他是因為忙才忘記吃午餐,她的心情又會變得特別的失落。

  所以得了偷窺症的餘生覺得,初末每天失落的時間要比快樂的時間多得多。

  實際上,餘生好想告訴那個小傻瓜,如果流年真的對她沒有感情的話,怎麼會把她留在公司這麼久。要知道公司可不缺少端茶小妹,他招聘的職位是助理,當時有意沒有說清楚的是——搬運助理。

  說白了就是搬一搬要修理的鋼琴,寄一寄貨物什麼的重量級的工作,那可不是一個小姑娘能做的,你看,只要流年在公司里,哪有什麼重量級的工作會安排在她頭上?只是端端茶水什麼的,已經是公司裡面最悠閒的一個了。

  可就在誰都知道初末心有所屬的情況下,居然有個不識好歹的小子向初末表白。

  這小子也算是有背景的孩子,名字叫羅小亦,之前聽說是跟初末一起學彈鋼琴的。也不知道那天抽了什麼風當著全公司的面向初末表白。

  那天,他恰巧跟流年參加一場鋼琴比賽回來就撞見了那一幕,表面上流年只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結果第二天他就再也沒在公司看見那男孩子的影子。聽說是被以新人需要鍛鍊為理由,發配到了G市郊區的分店裡面去當實習生。

  聰明的人都能看出流年對初末和常人不一樣,就算之前對初末有心思的男人也不敢再表白,只有初末那個小傻瓜什麼都不知道,那天還跟羅小亦在電話里說恭喜,說有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

  估計這頓飯應該是沒有時間了。

  一到周末,初末還是按時去練習鋼琴,因為白天要上班,所以初末學習鋼琴更加認真了起來,連黛安娜都直誇她進步的快,蕭邦鋼琴比賽的初試肯定沒有問題。

  說初試,其實就是肖德瑞在那些參加比賽的名額裡面,選出兩個學生去參加比賽,畢竟每年的名額有限,不是誰報名都能去的。

  初試的前一晚,流年破天荒的沒有加班,而是買了很多菜在家裡煮火鍋吃。

  奈奈習慣地將球球放到餐桌椅子的一邊,然後寶貝地將自己珍藏了許久的可樂拿出三瓶,一人一瓶。

  奈奈不喜歡喝牛奶卻特別愛喝可樂,所以流年每次都用一個星期幫他買一瓶可樂為前提,逼迫他每天早上喝牛奶,畢竟小孩子喝多了可樂不好。有時候奈奈不捨得把一周唯一的可樂喝光了,就會存起來,以後慢慢地喝。這三瓶可是他存了三個星期的呢,要不是知道末寶姐姐就要參加考試,他才不捨得拿出來分給他們喝。

  那天也許是奈奈的可樂起了作用,初末很輕易地就拿到了第一名。相比較那些在等待考試的時候,手就發抖到不行的學生,她從始至終都很淡定。但當她知道自己成績的時候,第一眼就是在觀眾席上找尋那抹從早上陪她一起來考試的身影,只是那位置上空空蕩蕩,仿佛從來就沒人來過。

  心裡剛划過一抹失落,就感覺手機震動,她拿起一看,是流年的信息:「公司有事,我先離開。」

  雖然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初末心裡暖洋洋的,因為他主動向她匯報了行程,像流年那樣的人,這樣主動地解釋,真的很難得。

  嘴角勾起一抹笑,初末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飛奔到他身邊,告訴自己可以去參加蕭邦比賽的消息了。

  從學校到公司,還在車上初末已經在心底勾勒了無數遍,流年知道自己順利過關後的表情了,是會輕輕地勾起一枚微笑,還是輕輕摸摸她的腦袋說一聲加油?

  多希望是後一種啊,就像小時候那樣一句加油,就能讓她加上滿滿的油。

  可是初末忘記了,往往將事情想得太美好,它便會按照反向軌道發展。當她飛快地從電梯裡跑往流年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辦公室已經沒多少人了,所以流年未關起的辦公室門裡,兩個相擁的身影映入初末眼睛裡。

  奔跑的身影怔住,因為奔跑而略顯通紅的臉頓時泛白,初末的手不自覺地緊抓住門框,很用力很用力,弄疼了自己都不自知。

  當流年將阮獨歡推開的時候,她逃走的本能占滿了腦海,害怕自己被當成偷窺者給抓住,急急忙忙地轉身就跑,腳步邁的又急,居然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幸得一雙手及時地將她撈起。

  看著她的樣子,餘生不贊同地搖頭:「跑這麼快做什麼?又沒人跟你賽跑?」待到看見初末臉上的眼淚時,愣了一下,道:「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初末這才發現自己臉上的眼淚,搖搖頭說:「沒有。」

  「還沒有,沒有怎麼哭呢?難道又是被流年欺負了?他又沒吃你送的早餐?」

  初末一邊抹淚一邊搖頭,明明想不要哭的,可是眼淚卻一點都不聽話地往下掉。

  最後餘生的大嗓門成功將裡面的人給驚動了出來,流年看著落雨梨花的初末,問:「怎麼了?」

  餘生說:「我也不知道,一來就見寶貝在這裡哭,也不知道誰得罪她了。」

  只有阮獨歡眼神里閃過一絲什麼……

  初末一邊抹淚一邊搖頭,哭了好久才鼓起勇氣抹掉最後一滴淚說:「我就是太高興了,我剛考試完,我太高興了就掉眼淚了。」

  餘生翻了個白眼:「至於麼……」然後又摸摸初末的腦袋說:「不過這樣的寶貝才可愛,真心惹人憐啊。」

  初末不習慣地將他的手揮開:「我不是什麼寶貝……」剛才她沒聽清楚,現在才聽見餘生那傢伙怎麼當著流年的面叫她寶貝。

  餘生卻一本正經地解釋:「怎麼不是了?我小時候可是跟你流年哥哥穿一個褲襠長大的,你是他的寶貝,也是我的不是?」

  初末還來不及反駁,流年開口問她:「吃飯了嗎?」

  初末搖搖頭,一張嘴巴因為剛才的委屈而噘著的。

  「那我們去吃飯吧。」

  說著牽著她就要往外走。

  初末幾乎被他這個動作給驚嚇住了,她瞪著流年牽著自己的手,仿佛裡面會跑出一隻蒙奇奇。流年哥哥他是怎麼了?當著他女朋友的面這樣牽著她……這樣好嗎?

  Part6

  不管好不好,既然流年都不介意了,她更不會介意。

  雖然說流年跟阮獨歡之間的關係一直都是她心上的一個結,但既然解不開就當做不知道好了,反正他們也沒有公開承認關係她也不算是在破壞關係不是嗎?

  公司樓下的餐廳里,這時還沒到真正吃飯的高峰期,所以餐廳里只是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個人,初末看著流年點了幾個菜,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她愛吃的。

  只是彼此都沒說話,直到菜都上齊了之後還是沉默,初末想了想還是勇敢地說:「我獲得了蕭邦比賽的資格。」

  流年夾了一個紅燒肉放在她碗裡,淡淡地應了一聲,好像並沒有多出乎意料。

  初末看著碗裡的紅燒肉,夾了吃了一口,臉色瞬間變了變,嘴巴在怔愣了一會兒之後,慢慢地咀嚼,臉上有些不可思議,望著流年欲言又止。

  流年說:「這家餐廳的老闆是以前在洛杉磯時候爺爺的大廚,我來這邊了之後,他也過來開店了。」

  「你……你是說這個大廚是……是學你的紅燒肉做的……」初末頓時對流年的崇拜又升華了幾分,她絲毫都不掩飾自己眼睛裡崇拜,道:「流年哥哥,你真的好厲害。」

  也許別人對著流年說這話起不到什麼作用,但出自初末的口就顯得很受用,流年的神色都溫和了起來,又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碗裡,說:「那就多吃點,你太瘦了。」

  那天初末的心一直很飄,腦海里滿滿都是流年幫她夾菜跟她說話的場景。於是流年便十分奇怪地看見初末臉上的紅暈,泛起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泛起,消失……

  初末獲得了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的資格之後,不久就要飛往波蘭的首都華沙,這場音樂節,對每個熱愛音樂的藝術家們來說,都是一場極其重要的盛會,它不僅是現代鋼琴家們年少風華的記載史,更是二十世紀鋼琴演奏史上不朽傳奇的見證。

  初末是第一次去那麼遠的地方,去之前她有回家過一趟,對於參加比賽這件事,楊母是百分之百支持的,在幫初末整理行李的同時也偷偷地塞了一個皺皺的信封進去。

  初末是在上飛機的時候看見的,看著信封里的錢,雖然不多,握著的感覺十分的沉重。她知道那是母親存了很久的錢,偷偷地塞進她行李箱裡一是怕被她事先知道一定不會收下,二是不想她在國外還那麼節省成為別人的話柄。

  腦海里都是母親蒼老的臉,初末的心情一整個上午都顯得特別的沉重。

  帶著這樣的心情一直到華沙的酒店裡,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比賽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所以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和初末一起來參加比賽的是流年那組的一個男生,只是作為導師的流年並沒有陪同而來。

  也就是說,初末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身邊一個較為熟悉的面孔都沒有,這難免讓她本就沉重的心情多了幾分思鄉之切。

  不過她很快便將這樣的心情暫時拋在腦後,不管怎樣,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比賽還是比賽,只要比賽贏了,其他的都是浮雲。

  卻沒想到,次日,初末莫名其妙地發起了高燒,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肖德瑞在與流年通話的中,表達了初末迫切地想用藥物來維持體力,參加比賽的情況,流年答應了初末的要求。儘管初末藉助藥物的力氣完成了比賽,最後卻依舊沒有獲得名次,與他同來的男生也因為緊張現場發揮的不夠好,同樣沒獲得名次。

  在華沙一起待了一周,最後一個晚上蕭邦國際鋼琴賽落幕,波蘭總統頒獎。其實對於沒得獎的選手而言參加這樣的儀式沒什麼意義,不過初末一行人還是留下來,當頒獎儀式過了之後,最後一個環節是著名的鋼琴家Leonardo Mu現場演奏。

  衣著依然選擇經典的黑白配,單扣黑色西裝西褲,薄領純棉襯衫,耳上的銀色耳釘為他高雅端莊的打扮添加了一份新潮氣息。

  黑色的燕尾服,金色的紐扣釘,白色的襯衫配上精緻的黑色蝴蝶結,奢華卻不會顯得太過於古板,當他一站上舞台的時候,神刻的五官美得令人忘記了呼吸。Leonardo Mu的名聲對於這華麗的國度並不陌生,但在其中見過他真面目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三位數,所以落幕之時能請到他作為嘉賓,也是為什麼那麼多沒獲獎的人留下來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那麼耀眼啊……

  簡直比現場的燈光還要耀眼。

  他的一舉一動,一個彎身鞠躬,都是那樣的優雅。

  而在這些人裡面,最為鈍滯莫過於因為沒拿到名次的初末,原本沮喪的心情在看見台上站著的那個人的時候,意識完全脫手於她的控制之內。

  那個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居然是慕流年!

  雖然Leonardo Mu一直很神秘,初末也很喜歡他的鋼琴曲,但他從來也沒有將流年與Leonardo Mu對號入座過,對於初末來說,就算世界出現了一位鋼琴之神,也跟她沒有關係,她的世界裡只有一個神,那便是慕流年。

  可當事實揭曉,他不僅是自己心中的神,更是別人眼中的神的時候,初末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達到與他並肩的程度,他會一直站在那個至高點,而她只能站在這裡仰頭看,他們之間,永遠隔著天與地的距離……

  Part7

  狂歡,是對外國人來說,一定會去參加的娛樂,初末卻沒有那麼好的興致,藉口自己發燒成功地躲過了。

  回到酒店,電梯意外地出了故障,工作人員連連道歉,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反正也就五樓,走樓梯也可以上去的。結果爬到了二樓,她頭就犯暈,不得不在樓梯間休息一會兒。

  空曠的樓道光線明亮,窗外偶爾飛馳而過幾輛車,霓虹燈下的國外建築看起來那麼陌生。想起今天的比賽,在比賽現場以及最後的頒獎典禮,此刻身在冰冷的樓梯間,初末才覺得真實了許多。蕭邦國際鋼琴比賽,這麼高級別的比賽,她是哪裡來的信心覺得自己能勝任呢?她將腦袋靠在一旁冰冷的柱子上,果然,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慕流年呢……

  雖然從一開始,她就是因為流年才報名的,雖然原本就沒有抱著多大的信心,但還是會很低落啊……才發現,想變成一個優秀的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拿出手機,翻看那個並不是很熟悉的號碼卻熟悉的名字,初末有一瞬間的恍惚。因為害怕自己會情不自禁地打他的電話,所以一直沒有記住他的手機號碼。換成是別人,早就把喜歡的人的手機號倒背如流了吧?也只有她這樣的怪胎才這麼的膽小。

  低落的情緒一直蔓延,心間像被沉重的石頭壓著一般,有些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樓道里傳來腳步聲,初末一愣,才反應過來電梯壞了,也許有人跟她一樣走樓梯,正想著要不要起身上去的時候,那抹身影就出現在她視線里。

  是幻覺吧?

  不然她怎麼會看見流年出現在這裡?

  原來真的有太思念一個人會出現幻覺這回事,初末眨眨眼睛,想要將幻覺眨掉,那人卻輕叫了聲:「初末?」

  初末望著眼前的人,眼睛裡絲毫沒有隱藏的吃驚流露了出來。

  然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像小狗一樣耷拉著腦袋,心想,他肯定是知道自己鋼琴比賽輸掉的消息,所以沒心思去狂歡就回酒店了吧!

  她沒說話,流年也沒吭聲,只是安靜的在她身邊坐下,他身上還穿著演出的那套衣服,可就是像她一樣坐在樓梯間,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貴氣,仿佛不是坐在地上而是明亮的宮殿上。

  初末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落魄的乞丐,明明他在自己身邊的感覺那麼好,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只是本能地搖搖頭,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對這件事特別的在意,很丟臉。

  他是了解她的,難過的時候不需要別人太多言語,只要陪著她,給她時間安靜,她自然會將心底的苦悶說出來。

  果真,流年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就聽見她失落的問:「我是不是特別沒出息?」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句話,而是忽而站起身。

  初末以為他要走,卻不想他將一隻手伸向她。

  她抬頭,聽見他道:「我知道你現在很失落,但是坐在這裡只會讓你更想不開,我沒有什麼安慰你的話,能不能放開,最終還是要看你自己。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覺。」末了,他又適當的補充了一句:「這樣的比賽以後還有機會,你的經驗不足,別太放在心上。」

  初末怔怔的看著他伸向自己的那隻手,她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只要是出自他口中的話,她都覺得是對的。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將手擱在他的手心,借他的力道站起來。

  不起來還不知道,頭確實暈得有些厲害。初末只覺眼前一黑,差點站不穩倒下去。

  耳邊傳來流年低沉的聲音:「你貧血有點嚴重。」

  她等待眩暈過去之後,就看見近在咫尺微微皺眉的面孔。

  初末覺得自己應該是暈糊塗了,所以才會膽地抱住眼前的流年。

  此刻的她什麼都不想想,只想對他說:流年哥哥,我真的好累。

  可話卻說不出口,因為不想給他帶來煩惱,所以只可以抱抱他,一下下就好。

  流年的怔了怔,並沒有推開,而是伸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初末這樣靠在他的身上,多希望時間就永遠停止在這一刻,沒有什麼比賽,也沒有什麼阮獨歡,那個流年哥哥還是自己的流年哥哥,不曾屬於別人。

  也許是因為比賽的壓力和發燒的緣故,初末低落的情緒很快就跟流年與阮獨歡結合了起來,狀態顯得更加糟糕了。

  想到以後他就是別人的,就好難過,恨自己不爭氣。

  夜晚的樓梯間,那麼安靜,電梯壞了,想到走樓梯的不只他們兩人,當耳邊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初末想要將頭抬起來已經晚了。

  所以當她聽見老外用吹口哨的興奮聲,向他的同伴表達這裡有一對情侶在親熱的時候,她直直地將臉埋在流年胸膛的最深處,臉燒紅到根本不敢見人。

  Part8

  待到那些人走得遠遠的,初末才將臉露出來,「我們……我們上樓吧。」說完,又道:「你也住這裡嗎?」

  「沒有。」

  也是啊,像他這麼有名的人,怎麼會跟她一樣住這樣的酒店呢?初末情緒低落地想著,卻聽見他又補充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她做什麼呢?安慰失敗者嗎?

  初末露出一抹微笑,終於嘗到了什麼叫做強顏歡笑,她說:「我沒事,你回去吧,要是被別人發現你在這裡會引起轟動的。」

  今天Leonardo Mu的演奏也算是一種公開吧,初末相信明天世界各地的大頭條,一定是這個有著神秘身份的鋼琴界巨星的第一次露面。

  越來越遙遠的距離了……他是那顆巨星,就算人們隔著幾億光年的距離還能看得清,而她卻只能做那個別人用望遠鏡都看不見的小星星。

  流年想要轉身,卻看見她發紅的眼睛,他說:「怎麼又哭了?」

  是啊,怎麼又哭了呢?

  可是,怎麼才能不哭?

  想到鋼琴比賽結束了,她也再沒有理由待在他身邊了,那種即將失去他的感覺不斷絞著她的心,即使她不斷告訴自己別掉眼淚、不許哭,可眼眶還是可恥地紅了一圈。

  正巧這時候初末的手機響了,是黛安娜打來的電話,雖然她剛才拒絕了他們邀請的狂歡,但黛安娜還是很熱情地再次打電話讓她來參與,並且在電話里像她形容狂歡派對有多好玩。

  實際上不用她形容,那邊的快樂也能透過電話傳到初末的耳里。初末一反常態地附和著,掛了電話之後,她努力將眼淚縮回去,對著流年說:「黛安娜讓我去參加派對,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我現在就過去。」

  流年怔了怔,半晌才道:「我送你過去。」

  「嗯。」這一回初末沒有拒絕,就在她踏出第一步時,不料一腳踩空,整個身子都往前摔去。

  「小心!」

  流年忙接住她。

  原本就很暈的初末只覺腦袋都快要炸開了,看著眼前的流年也變成了兩個。

  「初末?」流年看著懷裡的人,她臉上有異常的紅暈,身上的熱度也讓他心驚。

  下一秒,他就將她打橫抱起,往樓上走去:「你住幾號房間?」

  初末下意識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迷糊地望著他:「502……」

  說完之後,她就乖乖地躲在他的懷裡,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他稜角分明的下巴還有緊抿的雙唇,那樣緊張的樣子……是因為她嗎?

  從她身上拿出卡將酒店的門刷開,流年將她放在床上,大掌探了探她臉頰和額頭上的溫度,道:「在發燒,我們得去醫院。」

  「不去。」初末咬著唇,大膽地撒嬌:「我不要去醫院。」

  「……」流年看了她一會兒,好像是在研究她的情況,然後才道:「那你在這裡乖乖躺一會,我幫你去買藥。」

  袖子卻被某隻爪子緊緊地抓住,初末喃喃道:「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模樣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好像高燒到什麼都不知道了。

  雖然此刻的初末的確頭很暈,但她的理智卻很清楚,原諒她故意裝成這樣,唯有借病裝迷糊,她才能勇敢地將流年留在身邊。她不願去想明天會怎樣,流年最終會屬於誰,這一刻,她只想跟他待在一起,即使別人說她不要臉也沒關係。

  流年沒辦法,她不讓他走,他只能在酒店裡面將就一下,將初末塞進厚實的被子裡,蓋上了兩層後,又忙裡忙外地跟她倒水,將冷水浸泡好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Part9

  在這個過程中,初末一直都是睜眼看著,雖然發燒的感覺真的很難過,可是他在身邊為自己忙碌著,卻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那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快樂。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流年坐回床上,看著臉頰依舊通紅,絲毫沒見好轉的初末,溫柔地說道:「乖,在這裡等我,我出去給你買藥,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剛一離開床,衣角又被拽住,似乎他只在房間裡自由走動才能讓她安心,只要他一提出要出去,她就會用那種紅彤彤的,可憐的像只兔子的眼睛瞅著他,讓他寸步難行。

  望著她粉紅的臉頰和痛苦的表情,流年不得不狠下心拉開她的手,不然要是被高燒燒壞了就不好了。他依舊很柔聲地安慰:「只要五分鐘好不好?如果初末不相信的話可以數三千秒,嗯?」

  初末想了想,說:「那你要答應給我簽名。」

  流年以為初末燒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等我好了,你要給我一張你簽名的Leonardo Mu豪華限量珍藏版鋼琴DVD,上面還要有我的名字,寫送給楊初末!」

  「……好。」

  「嗯,那你快走吧!」鬆開了手,初末嘴巴里真的開始數起秒數來。

  流年失笑,在她額頭上吻了吻,然後起身離開。

  實際上數秒數的作用跟數綿羊是一個道理,尤其是當數數的主人還在高燒的情況下,當初末數到一百零五下的時候,就已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著的她並不舒服,渾身上下就像被火爐燒烤著,迷迷糊糊想要將手腳伸出去,可沒伸出去一秒鐘,就被人重新塞進了被子裡,然後有溫溫的水送進嘴巴里,她吞了一點點才發現是苦的,便咬著嘴巴怎麼都不上當了,很快有枚軟軟的東西貼在她的唇上,頂開她的貝齒,往裡面送藥……

  初末從小身體不好,但是意志力卻很強大,不管多難受,她總會頑強地對抗病魔,因為小時候一生病就需要花錢看病吃藥,所以她總是裝成一副沒事的樣子,好像裝著裝著就真的沒事了一樣。

  所以早上收拾行李回去的時候,流年讓她在一邊歇著,她搖搖頭,拍拍胸脯證明自己現在很強壯,一點事都沒有。

  流年望著她瘦得好像風輕輕一吹就會散架的小身板無語了半天,最後任由她去了。

  流年的身份一公開,果真第二天,街頭小巷都是他的報導,流年自然不能跟初末他們一起離開,否則Leo的粉絲一定會將機場擠爆了不可,他乘坐的是第二天的私人飛機回國。

  初末跟著黛安娜他們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就看見黛安娜和另外一個外國女生手上拿著一個DVD,上面是流年前一天現場演奏的錄像。鏡頭拉的很近,可以看見流年彈起鋼琴時候的表情,深邃的眸光中帶著音符所傳遞的深情,讓人感覺,只要和他一對視上,就能輕而易舉地被勾走魂魄。

  黛安娜拿著DVD的手都在顫抖,崇拜地說:「如果他能夠這麼深情地看著我,哪怕是一秒,我死了都心甘情願!」

  身邊另一個女生卻顯得看似很淡定,一雙眼睛盯著屏幕一動不動。如果初末看的沒錯的話,她好像看見她淡定的眼眶裡冒著粉紅色的桃心……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躁動的聲音,初末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機場的大屏幕上居然放著流年在波蘭的訪問,要知道,之前流年連身份的都不願意公開,何況是訪問。Leo在鋼琴界一直都是以神一般的人物存在著,當那些粉絲們看見自己心目中的神真實面孔的時候,瘋狂的程度比起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就達到了一種瘋狂的程度。

  屏幕上的鏡頭一出現,機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轉移了過去。那個男子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並沒有很刻意的裝扮,白色的不染一點塵埃的襯衫將他的身形勾勒得俊挺出眾,修長的雙腿隨意的交迭,眉宇間淡漠的貴氣和回答主持人時一口流利的英語讓他看起來更加的神秘。

  「Leo幾歲開始彈鋼琴的?」主持人問。

  「三歲。」

  「為什麼想學習鋼琴?」

  「因為喜歡。」

  看來,國外的訪問和中國的區別並不大,有人已經在官方網站留言說主持人的問題太過於單調,但有些人卻支持主持人的做法,大家覺得流年第一次上訪談節目,就應該問一些簡單的問題。

  不能太為難他們心目中的男神,不然以後男神不上節目,損失最大的是他們這些巴巴望著的粉絲。

  最神奇的是現場居然請到了中國的主持人,接下去她問的問題可是比剛才的主持人要膽大的多了,「剛才聊的都是一些關於Leo和鋼琴的話題,基於在線論壇裡面女性的要求,我們可以請教Leo一些私人問題嗎?」

  Part10

  流年微頷首,清冷中卻不失風度。

  「呃……很多Leo粉都想問男神一個問題,咳咳,就是……請問男神有沒有女朋友?」主持人剛說完,機場裡就響起了掌聲……

  看來八卦是不分國界的……

  「沒有。」

  「是不是所有的優質帥哥都喜歡保持單身啊。」顯然主持人也是一個Leo粉,聽見流年這麼說,眼睛裡好多桃心撲通撲通地放了出來。

  「那麼是不是代表很多女性都有機會了呢?」說完又像想到了什麼道:「哎呀,該不會男神暫時還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吧?」

  黑眸中忽而閃過一絲旁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而後回到一貫的清冷:「我有喜歡的女生。」

  「男神有喜歡的女生?」幾乎在主持人開口的一剎那,大家都能聽見心碎的聲音:「是怎樣的女生才能讓男神喜歡?哦天啊,此刻一定有很多女孩子抱著電視機坐在家裡哭的。」

  不用坐在家裡了,機場裡就有很多Leo粉忍不住尖叫出聲。

  「我不是藝人。」淡淡的語氣,實際上鋼琴家這個身份相對藝人而講要更高級的多,可流年的意思是他只是一個喜歡彈鋼琴的人而已,並沒有想要往藝人那邊發展。

  「男神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主持人連忙否定,「在你未露面之前,第一張以你的英文名命名的鋼琴專輯《Leonardo Mu》就獲得了破億的銷量,這絕對是一個神話。你可知道,就在昨天,你的身份公開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大街小巷都是你的報導,據說中國北京的世貿天階最長的LED上都在播放你在波蘭的現場演奏……」

  後面的話,初末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的腦袋比昨天發燒的時候更要眩暈,因為流年親口承認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他的表情雖然清冷,卻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機場裡痛苦的聲音也證明他這句話的轟動程度。

  他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啊……

  就在她不知該將自己的情緒怎麼調整的時候,黛安娜已經衝到了她的面前,用不淡定的手狂搖她,問:「你跟Leo那麼熟悉一定見過他的未婚妻!她漂不漂亮?性不性感?胸大不大?」

  「你跟他那麼熟,他女朋友不會吃醋吧?哦上帝,是Leo承認自己有喜歡的人,難道那個女生不喜歡他?」

  也許是初末的表情太過於茫然,黛安娜又問:「難道他之前也從來沒有跟你說過他有喜歡的人?」

  閉上眼睛,雖然知道這一天終將來臨,可如此短暫的時間,讓初末一時間跟黛安娜一樣難以接受,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沒告訴過我……」

  「他怎麼會沒有告訴你呢?你不是他的表妹麼?」

  雖然表妹這個稱呼是她當初跟羅小亦胡謅的,可這一刻從黛安娜的畫中聽起來有種諷刺的感覺,初末臉色變得十分不好看,她說:「我真的不知道!」

  也許是她加重的語氣讓黛安娜回神,才發現自己這麼逼問一個小妹妹真是太過分了,她略微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是太激動了。」

  初末搖搖頭,將視線轉移到大屏幕上,俊美的五官,熟悉的淡定神態,明明那麼近為什麼會讓她感覺那麼那麼的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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