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會讓人無法自拔
2023-12-20 02:31:41 作者: 木子喵喵
傾城曾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會讓人無法自拔,一個是牙疼,一個是愛上一個人。我從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我喜歡了這麼多年,就要等一個機會。不是想證明我有多痴心,只是希望能跟他在一起。
Part1
深秋,天色灰濛濛,陰沉沉的,好像裹著一層灰色棉布,厚重到看不見一點亮光。
初末依舊和往常一樣早起,今天的她感覺有些不對勁,鼻子塞塞的,頭也有些發沉。摸上去又沒有發燒,估計是感冒了。
羅希偷偷從家裡跑出來,在她外面租的房子裡打電話給初末,她說讓初末幫忙將帶擱在她桌子上的相冊給她送過去。
羅希家的條件很好,大一剛上大學的時候她家裡人就幫她在外面租了房子,她卻很少去住,因為喜歡跟初末待在一起,所以大多時間都住寢室。偶爾她們要是在後海玩得太晚,趕不上學校的末班車就會去羅希租的小房子裡。
那是一件精裝的公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初末本以為自己不過是小感冒,可一路撐到羅希小公寓門口的時候已是冷汗淋漓。
當羅希開門看見她面色煞白時,著實嚇了一大跳,趕忙將她給扶了進去,問:「末末,你怎麼了?面色這麼難看?」
初末閉上眼睛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小感冒,頭有些暈。」
羅希特地打了身為醫生的老哥羅子嘉的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能過來一趟,這裡有個病人。
羅子嘉告訴她現在有些忙,估計一時間不能過去。
掛了電話後,羅希想起自己以往感冒的時候,家裡人都煮薑湯和白粥給她。於是她摸摸下巴,靈光一閃——
當初末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之後,便聽見廚房裡的動靜。她揉了揉額頭,沒想到剛剛只是想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鼻息間一股清淡的米香縈繞,她走到廚房裡,就看著穿著圍裙的羅希在手忙腳亂地在煮粥,許是粥蓋子太燙,她掀起一個角很快就被燙得丟掉鍋蓋,卻不想鍋蓋失去平衡往地下砸,差點砸傷了她的腳。
以羅希的出身,自然是那種從小十指都不沾陽春水的,現在居然在幫她煮粥,一時間,初末有些感慨。在羅希彎下腰去撿鍋蓋的時候,她搶先一步將鍋蓋撿了起來:「我來吧。」
羅希似乎沒想到她會出現,嚇了一大跳:「你怎麼起來了啊?病人就應該乖乖躺在床上,我的粥都熬好了,這裡也不需要你幫忙呢!」
說完就連推帶拉地硬是將初末扯到了廚房外面,然後將按在沙發上,命令式地道:「你乖乖地坐在這裡,我去幫你端粥!」
說完眼見初末想要開口,又威脅似的加了一句:「別進來礙手礙腳的!」初末哭笑不得,究竟是誰礙手礙腳的啊?
當羅希將盛好的薑湯和白粥都端到初末面前的時候,初末除了內心的感動之外,鼻頭也有些酸酸的,眼角似乎有些濕。她眨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人都特別容易傷感。
說實話,這些年來,自從父親離開了之後,她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待遇。跟母親生活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是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會一聲不吭自己忍著,一是不想母親太擔心,二是自己再也沒有撒嬌的資格。所以這些年她生病的機率越來越小,偶爾的感冒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總覺得只要平時多注意一下保暖,晚上睡覺的時候多捂捂,出出汗也就好了。
「小希,謝謝你。」
被白粥燙得雙手在耳垂上捏了又捏的羅希聽到感謝看過去,就見初末泛著晶瑩淚光的眼睛,她先是一愣,然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不就是煮了兩樣東西嗎?看把你給感動的,好像眼淚都要流出來一樣!這哪裡像我認識的楊初末?我認識的楊初末應該是天不放在眼底,地也不放在眼底,就算全世界最優秀的帥哥跪在你面前求婚,你也會昂頭驕傲拒絕的不是嗎?」
初末虛弱地笑笑,笑得鼻子更酸了,可是這一回她卻忍住了。她捧起桌子上的碗,一口一口,喝著,唇因為感冒乾裂的疼著。
即便是羅希第一次的手藝真的不怎麼樣,即便是每每咽下一口,她都能感覺到喉嚨針刺般的痛,但她還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只因為,這是她最好的朋友為她做的。
將所有的東西都差不多解決了之後,羅希把初末帶到床邊,像個小媽媽一樣叨叨地說:「今天你就別回學校了,在這裡好好休息,裹著被子捂一捂,出出汗就會好。」
說完也不管初末答不答應,伸手就要將她的外套給脫掉。
初末是真的很累了,也沒有跟她爭執什麼,只是疲憊地笑了笑,說:「我自己來就好。」
等到初末躺在床上被羅希裹得跟只大熊貓似的,羅希才放心道:「你好好在這裡休息,我去樓下幫你買感冒藥。」
初末昏昏沉沉地點點頭,意識已有些迷糊,很快地就在暖暖的被子裡昏睡了過去。
Part2
噩夢。
初末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無邊無際地沙漠裡,滿世界都是太陽和漫天的細沙,找不到一片綠洲,絕望得讓她以為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死掉。
年少時深埋在心底的那抹深情的記憶與那個清冽冷淡的少年緊緊纏繞,小時候的慕流年和彼時的慕流年,在她腦海中反覆地交織在一起,黑白漸漸地融合演變成黑白灰,恍然中又摻雜了家庭的破碎,那樣的灰色地帶在她的心底深處成為一段難於啟齒的傷。
把她從噩夢中被解救出來是一陣敲門聲——
「篤篤篤……」
初末迷糊地睜開眼睛,敲門聲依舊在,確定不是幻覺。
就在她起身準備去開門的時候,外面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剛睡醒的初末還有些迷糊,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愣愣地看著大門。
門被輕輕地推開,四目相對,初末第一反應是:我是不是還在做夢?
許是被她呆愣的表情給逗笑,羅子嘉朝她一笑,關上門走到她面前,大大的手掌在她面前揮揮:「病糊塗了,不認識我了?」
「沒有……一定是小希讓你來的吧?」
「嗯。臨時偷跑出去,被老媽給抓回家了。她不放心你,所以讓我過來看看。」子嘉說完,將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在廚房裡,在裡面巡視了一圈,「晚些做點清淡的東西吃,嗯?」
所以初末覺得自己一定是病糊塗了,不然怎麼會眼睜睜地讓羅子嘉站在廚房裡幫自己做吃的呢?
成熟穩重,像大哥哥一樣的男子。
這是初末給羅子嘉的描述。
羅希租的公寓是直通的,也就是說即使躺在床上都能看見廚房裡的人做飯。
初末當然不好意思再躺回去,她本來是要幫忙的,結果給他很嚴肅地「凶」了回去,他告訴她,生病的人應該好好躺著。
初末身邊的異性並不算很多,她這人一心一意都在慕流年身上,其他的異性不是保持距離就是冷漠相待,總給人一抹距離感,就算別人再喜歡也不敢接近。所以初末第一次打量這個男子,僅僅因為他是羅希的哥哥。
吃飯的時候,初末看著那一桌子清淡卻極為好吃的菜,腦袋裡不禁就浮現出「賢夫良父」這四個字,像羅子嘉如此沉穩的男人,以後誰要是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吧?
想到這裡,又想到慕流年……有個聲音在她心裡辯駁,流年也很好啊,做他的女朋友才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初末覺得自己真是中毒已深,隨隨便便看見一個人就會往慕流年身上扯。頓時覺得她的流年哥哥很可憐。
羅子嘉不發一言地看著,眼前一邊吃飯一邊露出著迷開心又懊惱各種神色的女孩。一開始羅希打電話讓他幫忙照顧一下生病的同學時,他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主要是很奇怪羅希那傢伙會對誰這麼上心。
猶記得他當時答應的那麼快,反倒是準備了長篇大論說服他的羅希有那麼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了——
「啊?」還沒反應過來的希某人,嘴巴訝異得能塞滿兩個雞蛋。
他順從民意的將飯桌上的雞蛋塞進她的嘴裡,嘴角一抹淺淺的微笑:「我說,我去。」
所以這一行,他也無所謂後不後悔,羅希的朋友不多,能讓她如此上心,並主動提出讓他來照料的人自然是不一樣的。這算是他第三次見到這個女孩,一如初見的時候給他的感覺一樣,安安靜靜的,單單純純的,讓人莫名地喜歡。
用空碗盛了一碗冬瓜海帶湯擱在她面前:「喝點湯,清熱解火的。」
看見她的思緒被成功地拉扯回來,子嘉便順道地找到話題:「你的性格這麼安靜,小希的性子衝動,倒是互補的兩個好朋友。」
初末喝了口湯,點點頭:「幸好她那麼衝動,我才沒錯過她這樣的好朋友。」說完她又禮貌地說了聲:「今天謝謝你啊,你煮的東西好好吃。」
「小希也這麼說,可是每次粘著我給她做東西吃。」子嘉玩笑道:「小希從小就非常喜歡吃,不過她胃不太好,不適合吃得太多。」
說到這個,初末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跟羅希去大課,一整節課羅希都抱著小說在看,極其的安靜,結果快到下課前五分鐘的時候,她羅希開始非常迅速地收起了課本,並且叫她也趕緊收拾好。那時候她手上還有個筆記,等到記完了後,下課鈴聲也響起了,她轉頭剛想問羅希為什麼那麼著急收拾東西,就見羅希倏地跳起身拉著她就要往外面沖,嘴巴里還喊著:「末末!快!吃飯了,快去食堂搶飯,不然沒飯吃了!」
「……」
將這個說給子嘉聽,兩人皆是捧腹大笑,一時間飯桌上其樂融融,好像之前的距離都沒有了。
子嘉望著那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嘴角一直都噙著笑,眼神深邃,思緒悠長。
Part3
被羅子嘉醫生悉心照料了之後,初末的感冒很快就好了。因為生病,她好些天都沒有去後海,今天是必須要過去的。
依舊是坐著公交趕在客人爆滿之前,來到了「柒日」酒吧,酒吧里人還不是很多,老闆娘坐在櫃檯前跟客人聊天,酒吧里很空閒,見她來,走上前說:「幾天不見,怎麼瘦了?」言語間有些心疼:「要是太忙的話,就不要過來了。一個女孩子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真是作孽,想要心疼死人呢?」
「就是啊!」在酒吧幫著端盤子的少年說:「俺要是不舒服,俺就跟老闆娘請假,老闆娘可好說話了!」
酒吧的老闆娘名字叫傾城,人如其名,長得也是傾國傾城的,年輕的時候追她的男人可多了,可她從小心裡就有一個人,是一個比她大上十五歲的老男人。那老男人已經有妻有兒女了,卻也是深愛著她的。兩人曖昧過一段時間,那男人覺得這樣做不對,期間也做了一些傷害傾城的事,想要讓她傷透了心後離開他。可傾城是個特別固執的女人,即便是得不到男人,也寧願等這一輩子不嫁人。
傾城曾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會讓人無法自拔,一個是牙疼,一個是愛上一個人。我從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我喜歡了這麼多年,就要等一個機會。不是想證明我有多痴心,也不想破壞他與妻子的關係,只是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即使是在背地裡,我也不介意。」
後來,男人被她感動了,他給不了她什麼,也不可能離開他的妻兒,只能完成她的心愿。她說:「我希望能開一間酒吧,偶爾你有時間就可以過來看看,酒吧里你喜歡的位置會一直為你留著。」
坐在鋼琴前彈鋼琴的初末望著那一個始終空著的位置,初末來了這麼久,都從來沒有見過老闆娘心裡念念不忘的那個男人。
神思百轉,為什麼世界上總有那麼多不能在一起的戀人,其實我們都不想做壞事,只是想要好好愛一個人而已,都那麼的難。
指尖的曲調有些哀怨,那彈跳著的手指和她一樣的悲傷,不止為別人的感情悲傷,也為悲傷自己的。
從他們踏進這裡開始,初末就不敢抬頭往那邊看一眼。
她不知道為什麼慕流年和阮獨歡會來到這裡,這一回,那一桌除了這兩個人是她認識的之外,其他都是生面孔,
初末偷偷地瞄過去看,看見其中還坐著一個胖乎乎的外國老頭,頭髮花白,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睛總是盯著初末看,看得初末渾身不自在,連續彈錯了好幾個音符。
最後一個音收尾,她起身照例鞠了個躬,便往角落裡走去。阮獨歡似乎在那裡等了她很久,見她走來,微笑地說:「初末,過去跟我們坐坐吧?有幾個師兄可以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初末看了看那邊,慕流年正低著頭,聽身邊胖乎乎的外國老頭說話,偶爾回幾句,唇形看起來像是在說英文,尊敬卻不卑微的樣子。
明明不怎麼想過去的,可是她還是點點頭說:「好啊。」
有時候唯獨只是因為人群中有他,便想要過去,即使她那麼的不喜歡與陌生人交流。
Part4
阮獨歡將在場的人都介紹了一遍,可初末的思緒都在慕流年身上,只覺得這一群師兄雖然都長得有模有樣的,可是只有慕流年一人,怎麼看都獨特帥氣。事實也證明,不是她偏心,好幾個客人都往他身上瞧了好幾眼,他今天只是很隨性的搭配,在人群中就成為了矚目的焦點。
初末的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一句話:「他那樣的人啊,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往那裡一站,就是一道無與倫比的風景。」
那個外國老頭跟流年說了句什麼,就見流年轉過頭朝她介紹:「這個是來自義大利的著名鋼琴師肖德瑞,他這次來中國是想找參加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學生,我推薦了你。」
初末覺得自己的耳邊漫天的煙花在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混沌的夢境裡,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為什麼推薦我?」她並不是鋼琴專業的啊。
「你彈的不錯。」
初末一愣。
沒想到老外倒是聽懂了這句話,豎起大拇指笑嘻嘻地喊:「很棒!很棒!」
他說的中文的音調就像是過山車一樣的高低中外加捲舌,配上他胖乎乎的臉和圓滾滾的肚子,初末忽然就想起國外滿大街胖乎乎的鬍子大叔,和藹可親。
只是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選擇她。初末看著跟老外繼續交流的流年,心想,真的就只是「你彈的不錯」這麼簡單嗎?她才不信。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很慶幸,在選擇這件事情上,慕流年想到過她,不管是不是第一個想到她的,她都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一頓飯吃的盡興,幾個學長都是很好的人,一點都不跟初末見外,說:「既然是流年看中的人一定不會錯。」然後就像跟初末認識了好幾百年似的,說話時熟絡得跟自己的妹妹一樣。
既然別人都這麼不見外了,初末自然不能拿捏著過去那種內斂的架勢,不然給別人的印象就不好了。
雖然初末也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小自私,凡是對她而言重要的人,他們身邊的朋友,她才會試著去接受,換成別人就拒絕於千里之外。可人不都是這樣麼?只有對自己重要的,才會去珍惜。
後來,初末才知道原來這一趟大家相聚,一是為了請鬍子大叔來這邊看風景,二是他們其中有人就要去國外留學了,大家給洗個塵。那個即將去國外的是個女孩子,特別能喝,席間幾個大師兄她都敬過了,卻不肯放過初末,和她喝得最多。
初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招惹到她了,只是她敬來的酒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絕,敬多少,初末就喝了多少,最後臉蛋通紅了一片,腦袋也有些暈暈的。
初末不擅長喝酒,也不是沒喝醉過,每次喝醉了就會發呆,樣子看起來特別傻。
後來,那女孩想要再敬初末的時候,就被慕流年給擋住了:「行了,別喝了。」
他這一句說得淡淡的,卻讓女孩紅了眼睛,半天抿著唇,不敢說話。
阮獨歡拍拍她的肩膀說:「行了啊,去美國可別這麼能喝。既然你道歉的話說不出來,大家也不逼你,就當你敬了那麼多酒都是歉意。流年原諒你了,我想初末肯定也會原諒你的。」
初末的腦袋蒙蒙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眼前的流年,看著他一個變成了兩個。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女生就是將她的照片放在博客上的人,她是阮獨歡的妹妹,以為初末搶了阮獨歡的男友慕流年,藉此與報復。
阮獨歡知道之後也很生氣,訓斥她說:「別說我跟流年沒有什麼,就算有什麼你也不能這樣做啊!」
後來在阮獨歡的思想教育下,女孩深深地感覺到自己錯了,可她從小嬌生慣養,道歉的話又怎能說出口,於是便想著用敬酒的方式道歉。
當然,這是很後來初末才知道的,那時候阮獨歡還告訴她:「那曾經讓計算機系的師兄很頭疼的校園貼吧被黑了的事件,就是你流年哥哥乾的!」
Part5
最後阮獨歡送鬍子大叔回學校去了,慕流年將初末扶出酒吧,她的樣子還是呆呆的,特別聽話的樣子。等到上了車之後,她便扁起了嘴巴,一雙小眉毛蚯蚓一樣扭曲著,嘴巴里不斷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很難受的樣子。
流年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有些人喝醉了會發燒,她的臉紅撲撲的,不過好在沒有發燒。
其實對於敬酒,慕流年只要吱一聲,就能輕而易舉地替她擋下去的,可是他並沒有開口,隱隱有些懲罰的意思,自從重遇她之後,他就想要折磨她,讓她償還這幾年他的苦。
可是看見她那麼難受的樣子,他心底又有了一絲後悔。
將手收回的時候,卻忽然被她給抓住,下一秒,她就將他的手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流年蹙眉,這傢伙喝醉了酒變成小狗了嗎?卻不想她迷糊的眼睛看見他蹙眉的樣子,笑得很開心:「你……是真的呀!」
「……」
流年抽回自己的手,冷眼看著她。
可這對於平時不醉酒的她也許管用,現在就……但見她從副駕駛座位上爬爬爬,爬到……慕流年的身上,捧著他的臉,嘻嘻地傻笑了一下之後,然後抱著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項間,呢喃:「檸檬的味道,好好聞。」
面對著借著酒瘋得寸進尺的人,流年有些無奈,想要將她抱著自己的手臂拿開,她卻哼哼兩聲,抱得更緊了。
「初末……」
他喚了一聲,想要開車回家,可她緊緊地抱著他,他完全掙脫不得。
「楊初末!」
連名帶姓地喚了一聲,這一回有些嚴肅。醉酒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很膽怯地在他的懷裡扭啊扭,可抱著他脖子的手就是不撒開半分,一副耍賴到底的姿態。
可那身體與他腿間的摩擦,讓流年幽深的黑眸更暗沉了幾分,那身下不聽話的小傢伙在她的摩擦之間竟起了反應。
很快,就連迷糊中的初末都感覺到了,她覺得自己的屁屁被什麼頂著有些不舒服,咕噥了一句:「什麼東西頂著我呢……」手下意識地往下探去……
流年飛快地將她頑皮的小手劫持,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沉聲音:
「你是裝醉的吧,楊初末?」
流年,你知道嗎?每當我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想到你也在這個城市,我就告訴自己,加油,千萬別垮掉。
那天晚上初末喝醉了,一整晚她的意識都模模糊糊的,只感覺迷迷糊糊的時候心口好痛,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紅了斑斑點點,好像是被什麼給咬的……
她迷迷糊糊地揉著頭髮想要坐起,才發現腰上一隻手橫在腰間讓她動彈不得。她一怔,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看去,腦袋非常響亮的「嗡」了一聲,全清醒了。
因為她起身而被吵醒的人,懶懶地睜開眼睛,沉斂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她,沒有剛睡醒的惺忪眼神,仿佛根本就沒有睡著,只不過是輕輕閉眼了一夜而已。
初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頭痛欲裂的情況越演越烈,她呆呆地看著他說了句:「早啊……」
「早。」他低沉的聲音應了一句,翻身下床。
她才發現流年身上還是昨天的那件衣服,因為一個晚上的時間,那襯衫顯得有些微皺和凌亂,扣子不知什麼原因散開了三個,露出了胸口一截,加上他散落在額頭有些亂的發,英俊中帶著慵懶的美。
初末只覺得腦袋比發現自己跟他一起躺在床上的時候「嗡」的更響了。
他沉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初末頓時一個激靈,忙說:「我、我想洗澡……」
說完才發現自己找了一個好破的藉口。
看向流年時,他指尖指了指浴室的位置,然後轉身在衣櫃裡挑了一件寬大的T恤丟在床上,轉身離開。
一系列的動作優雅而連貫,熟練得好像又回到了過去一般。
以前就是這樣,每次在他家睡覺的時候,初末都故意不穿自己的衣服,喜歡穿他的。於是,每次洗澡之前他都會習慣地把自己的衣服拿給她,他大大的衣服包裹在她身上就跟唱戲的似的,那時候母親就經常說她古靈精怪,這樣穿不會不舒服麼?她笑嘻嘻地搖搖頭。才不會呢,流年哥哥的衣服穿在身上比穿她自己的都要舒服。
流年哥哥的衣服……
這一切有多久了?她根本就沒想到還能再穿他的衣服。從前她那些戒不掉的習慣,是不是他也沒戒掉?
流年離開了之後,初末坐在床上,拿著他的T恤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拿著T恤去浴室洗澡。洗澡的時候她又發了一會兒呆,等到將慕流年的衣服穿好的時候,她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那件衣服和自己,依然發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呆。
總是在發呆的時候,腦海里忽然閃過前一天的一兩抹思緒,可是仔細一想,卻又怎樣都抓不住它們。
Part6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擺在客廳里的大鋼琴,純白色的,纖塵不染的動人。耳邊傳來湯勺觸碰瓷碗清脆的聲音,她循聲走去,才發現是流年在做早餐。出類拔萃的身影,一絲不苟的神情,此刻他正拿著勺,非常細緻地將粥表層的皮一點點給舀了出來。
遙遠的,好像看到有個彆扭的楊姓小女生在鬧脾氣:「我最討厭吃粥上面的皮啦,跟鼻涕一樣,討厭死了。」
然後就是慕姓少年溫和的聲音:「那我幫你舀掉,嗯?」
初末心中洋溢起一抹感動,剛要啟唇,就看見從另一個擋住了她的視線、看不見的地方躥出一抹高挑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裡的阮獨歡忽然走到流年身邊,笑道:「難為你還記得我不喜歡喝粥表層的皮,為了獎勵你,讓你優先嘗嘗我剛出爐的烤麵包!」說完就將藏在手後的麵包一角遞到流年嘴邊。
薄唇微啟,咬了一口,那個猶如天之驕子般的少年,嘴角揚著一抹優美的弧度。
初末靜靜地看著,眼睛就像被一根針刺了一下,心也在止不住的發顫。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原來看見他與別人那麼幸福時候的模樣,連呼吸都會這般痛,好像有一隻手緊緊掐著她的脖子,不斷地勒緊,一絲絲生還的餘地都不留給她。
「初末?」阮獨歡轉身就看見扶在廚房門口的初末,有些訝異她額頭上的冷汗以及她蒼白的臉色,一抹身影卻是比她還快,掠步到她跟前,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到沙發邊將她放下。
流年看著初末十分不好的臉色,問:「怎麼了?」
鼻息間又是那抹好聞的檸檬香氣,就像是能治癒的鮮草一樣,讓她眩暈很快就過去了。她微微一笑:「可能是宿醉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吧?」
將他抱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撥開,她有些艱難地站起身,朝著不遠處的阮獨歡微笑,「阮師姐早,我還有事,先回學校了。」
說完也不敢看沙發上的人一眼,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頭又昏了一下,她的腳步有些懸浮。耳邊是阮獨歡的聲音:「初末!」想要拉住她,卻被她輕巧地閃了過去,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拉開門出去。
阮獨歡大概很難忘記她臉上的那種表情,仿佛此時此刻,她甚至是半秒鐘都不願意跟他們在一起。
只是誰都沒有看見,一直坐在沙發上的流年,黑色的眸看著那道最終消失在門口的身影,漸漸浮出一抹陰霾,良久之後,他起身走到廚房,將表層光滑的沒有一層皮的白粥端出來放在餐桌上,盛了兩碗。
「流年……」
沒有回應。
「是不是我不該來這裡……」
流年將其中一碗放在她面前,「不要多想,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