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無藥可救

  他說：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暗語啊！

  溫柔的他，陽光的他。

  生氣的他，絕望的他。

  不同表情的他輪流出現在我腦海里，我知道我就快要失去這個朋友了。

  失去！

  不足四歲的我，遭遇過一次失去至親的絕望。

  十幾年來，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著這失去的絕望再次走進我的世界，可是遇見萬藤楓，我的小心翼翼卻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闖入我的世界，對我說：「我們是朋友！」

  可是如今，我卻不小心毀了他最心愛的東西。

  絕望這種東西，還真是無孔不入！

  上帝要你絕望時就絕不會給你一絲希望。如此絕情，毫不含糊！

  但是，明知道即將失去，我能說的卻只有：「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他咖啡色眼眸冷冷地盯著我，仿佛準備用目光將我殺死，他冷笑道：「我不要你道歉，我只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那個必要吧！」突然出現的葉羽璃在萬藤楓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奪走了和我的心一樣傷痕累累的畫稿。

  我和萬藤楓都生氣地看著這個沒有一點道德的混蛋。他到底想幹嘛？

  「葉羽璃，你幹什麼？」我憤怒地大叫，真恨不得將他踢到九霄雲外去。

  他都把東西毀了，現在還想來做什麼？

  葉羽璃並不理我，只是挑釁地看著萬藤楓。

  一向避免和葉羽璃正面衝突而一直保持紳士風度的萬藤楓咬牙切齒地說：「又是你！不要以為我一直讓著你就是因為怕你！」

  看著萬藤楓如此失控的樣子，我知道，畫稿的事讓他很受打擊。

  葉羽璃淡然一笑，揚起眉頭說：「我又沒拜託你讓，不要裝出一副好人的樣子。我告訴你萬藤楓，你沒有資格對著尹憶婷大吼大叫。一個只會緬懷過去的傢伙憑什麼裝出一副情聖的樣子？這張畫是我撕的，這是對你接近她所給的懲罰。還有，鑑於你剛才對她大吼大叫的無理行為，我決定……再撕一次！」

  說話間，葉羽璃已經將那張我和喬珺千辛萬苦粘貼起來的畫稿撕得粉碎。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葉羽璃，沒想到他竟然這般……無藥可救！

  他越發得意地笑：「就算十個喬珺加起來，也沒有辦法將這些紙屑粘起來了吧？」

  說完，他輕輕攤開手掌，紙屑便迎風飄揚。

  漫天紛飛的紙屑就像櫻花道上肆意飛舞的粉白色花瓣，帶著我所有的絕望淒絕人間。

  我來不及責怪葉羽璃，更來不及數萬藤楓頭上的青筋，目光追隨那些散落在走廊上、樓下、花壇里……的紙屑而去。

  看著地上點點的紙屑，我的心也一道粉碎。

  我蹲下，一片一片拾起落在樓道上的紙屑。

  在樓下，我幾乎是趴在地上去撿那些隨風而去的紙屑，目光根本來不及去追尋它們，又何況手呢！

  大家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我蹲在地上，絕望地看著那些飛快離去的紙屑，仿佛又回到了四歲前那輛發生車禍的車上。

  我挽回不了千雅姐姐留給萬藤楓的東西，正如我挽回不了爸爸媽媽，挽回不了那個幸福的三口之家一樣。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對不起千雅姐姐，對不起萬藤楓……」

  絕望、眼淚……通通襲來，和著我絕望的聲音，一起掩蓋了我的世界。

  我用雙手捂住腦袋，儘量讓自己不再想。滿腦子想的都是喬珺，多希望他能出現，帶我離開這裡。

  隱約聽到有人在罵：「瘋子！神經……」

  「滾開！」一道凌厲的聲音穿過人群傳了過來，穿著白色外套的萬藤楓出現在我面前蹲下，雙手托起我的臉頰，嘴唇抿得緊緊的，迷濕的淚眼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說：「你又何必這樣？」

  我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猶豫許久後，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輕輕將我從地上抱起，穿過人群，向醫務室走去。

  他把我放在醫務室的床上後，看了看四周，說：「校醫好像不在。」

  他坐到椅子上，沉默許久後，伸手替我捋了捋凌亂的髮絲說：「對不起，也許我對你真的太兇了。」

  我愧疚地看著他。都是我不好，毀了他最心愛的東西。

  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

  如今，他的道歉更讓我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