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圍巾 圍巾

  余晚在樓下教圓圓拉花，這個，還是葉文教她的。

  「你看，將奶泡慢慢倒進咖啡，拉出基本構圖，利用花針雕畫出各種圖案，技術難度並不高，等你熟練了自己可以創新。」

  圓圓一臉崇拜：「哇，小晚姐你太厲害了。」

  余晚莞爾一笑，將咖啡遞給她，「沒有，我也只是弄的多了熟練了而已，你多練幾次就好了。」

  圓圓是店裡的固定員工，很活潑的一個女孩子，比余晚還小一歲。

  門口又有人透過玻璃在拍那棵樹，余晚不由感嘆，果然還是心理醫生更明白大眾的需要，這一下午已經有好幾個人，被這棵樹吸引進來和它合影了。

  孫浩下樓看到門口的熱鬧情景，嘚瑟道：「怎麼樣，我就說它會讓人眼前一亮，看，多吸引人啊！」

  余晚回頭看向葉文：「葉子姐，我們的審美可能真的是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因為太過奇葩了才去拍照的。」葉文不以為意，趴在檯面上戲謔地沖她眨眨眼，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孫浩無視了她們倆赤裸裸地嘲笑，興致勃勃地提議說，晚上不如去余晚那吃火鍋。

  葉文拍手贊同，三個人一商量，便決定由余晚留下來看店，葉文和孫浩先去買菜。

  冬天天黑的早，將近六點，天就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等他們買了菜回來，余晚同孫浩交換讓他留在店裡，自己和葉文回家去準備了。

  「累死我了，歇一會，這大冬天穿的多走路都費勁。」葉文一進門就倒在沙發上。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來弄。」

  余晚脫了外套，把東西放到廚房的案台上，回頭拿起圍裙套上便開始忙活起來，她平時經常在家做飯，廚房裡東西還是很齊全。

  葉文靠在沙發上環視一圈：「自從你在這住下，我才覺得這房子有了些家的感覺。」

  這房子她其實也沒住多久，只是偶爾懶得跑了才會過來休息一下，她住那段時間，整間屋子像一個樣板間一樣，除了那張床和洗手間，其它地方基本都沒動過。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比我還要成熟，你這一點都不符合當代年輕人的生活方式。」

  不泡吧，不逛街，不化妝，沒有男朋友。

  每天，上課，畫畫，打工，還整天自己做飯吃，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看看屋裡還有陽台那一排她都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讓她這個只能養仙人掌的人還真是感到慚愧。

  余晚低頭擇著菜，聞言笑道：「還好吧，我都習慣了。」

  「試著多出去走走，去嘗試一些新的東西唄。」葉文說。

  余晚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接觸未知的東西，那種感覺特別不好，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她回頭看著葉文笑了笑：「能認識你們，我已經很知足了。」

  知道她心結難平，葉文也沒在過多勸導，起身走近廚房無奈地點了下她額頭嗔怪道：「你啊，年紀不大，整天把自己活的跟個老太太似的。」

  「我來幫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放心，洗個菜我還是會洗的，你去弄別的吧。」她把袖子往上一擼，信心滿滿的擰開了水龍頭。

  余晚一臉的不相信，又不好打擊她的積極性，別看葉文平時雷厲風行的，其實她是生活小白，一進廚房必會出亂子。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她幫忙的後果就是，不禁把自己衣服弄的濕答答的，連洗碗池周圍的地板上都是水。

  余晚哭笑不得的，趕了她去房間換衣服，自己又回了廚房快速收拾乾淨。

  葉文和余晚身高差不多，好在余晚的衣服大多都是偏休閒的她也能穿。

  剛找好衣服門鈴就響了，余晚又急匆匆跑去開門，孫浩一左一右抱著兩瓶果汁站在門口，像抱了兩個娃娃，邊進門一邊問：「好了嗎？我都餓了。」

  「馬上，一會就可以吃了，你先坐。」

  余晚又急匆匆跑回房間：「怎麼樣，能穿嗎？」

  「可以，」葉文站在床邊穿好衣服，扭頭看到余晚枕頭邊放著一條圍巾，有一截還在被子下面壓著。

  她隨手勾出來瞧了瞧：「你這圍巾怎麼還塞到被窩裡。」

  余晚看到她手裡的東西，眼波微閃，繼而又笑著說：「晚上睡覺抱著暖和啊！」

  「冷你開空調唄，抱著它有什麼用。」葉文低笑，瞅了瞅又說，「你這條圍巾有這麼好嗎？我剛認識你好像就見你戴過，都好幾年了吧。」

  她拿起圍巾仔細看了看，也沒什麼特別的，不知道她怎麼就那麼喜歡。

  「這都舊成這樣還留著呢，改天我送你條好看的吧，你不覺得你這條像是男士圍巾嗎？」

  看著她那嫌棄的表情，余晚無奈的笑了笑，「我覺得挺好的，不用換新的。」

  然後又推著她往外走：好啦！我們快點出去吃飯吧！孫浩哥剛才都說他餓了。」

  有孫浩在，一頓飯吃的別提多熱鬧了，光是聽他講一些亂七八糟的笑話，余晚和葉文都快笑岔氣了。

  吃完飯都快九點了，葉文本來要幫她收拾一下在回去，但被余晚連忙擺手嚴厲拒絕：「沒事，我自己弄就行了，很晚了，你們回去吧！」

  「真不用我幫忙嗎？

  「不用。」

  孫浩笑她：「小晚肯定是怕你一會再把衣服弄濕，她沒衣服給你穿。」

  葉文嗔他一眼：「嫌棄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

  「嘁～那我們先回去啦！」

  「嗯」

  余晚揮手送他們出門，回屋看著滿桌子的東西，呼了口氣挽起袖子便開始整理。她一個人還快些，如果葉文留下來幫忙指不定又會多出些什麼工作呢。

  等電梯的時候，葉文依著孫浩發愣，過了一會兒又忽然拍了下頭道：「我想起來了，我說怎麼看著那條圍巾這麼熟悉呢！」

  「什麼圍巾？」

  「就小晚那條灰色的，你應該見過吧。」

  提起圍巾，孫浩倒是想起了些事，「見過，怎麼了？」

  「我今天在她床上看到，突然覺好像在哪見過，才想起來我以前給清言買過一條，和小晚那個一樣，都好幾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

  她也是晚上拿在手裡翻看，才想起來，還是同一個牌子的，「小晚好像特別喜歡那條圍巾，我看那條圍巾都舊了，等聖誕節的時候我送她一條新的。」

  孫浩攬過她肩膀，搖了搖頭：「她不會換的，那條圍巾應該對她有特殊的意義，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拿著那條圍巾。」

  「什麼時候？」

  「在學校。」

  他第一次見到余晚，是在她大二的時候，那天她滿手是血的走進校醫室，當時他和另一個醫生都嚇了一跳。

  左手掌心被玻璃劃傷了，傷口很深而且都是污漬，校醫給她沖洗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都揪心，可她愣是一聲都沒吭，另一隻手就緊緊抱著那條圍巾，蒼白的臉上滿是隱忍的汗水，大大的眼睛沒有一點神采，就好像那手不是她的一樣。

  那個時候他就感覺余晚有些不對勁，同事問她怎麼弄的，詢問幾次她都不說話，等他們包紮完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第二天，她去換藥的時候，他又開口問，同樣沒回答。到了第三天，她來的時候雙眼通紅髮著低燒，說一直睡不著頭疼的厲害，趁著給她輸液的時候孫浩又開始慢慢引導詢問。

  這次她開口了，她說：「我沒事，也沒有想不開，我很清楚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但它沒辦法解決的。」

  她並沒有說原因，孫浩也沒在勉強，只是告訴她每周有空來一次校醫室，就當閒來無事同他聊聊天也好。

  他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怕余晚有抑鬱症的傾向，可是後來每次和她聊天，又發現她除了性格孤僻不愛與人交往，其它的又很正常。

  而唯一確定的，就是她確實發生過一些事，只是她一直都不願意講。

  一直到孫浩離開學校回了醫院。在後來遇見她，就是在咖啡館了。

  他也是偶然才得知，那次余晚受傷，就是因為那條圍巾。

  余晚在學校一向是獨來獨往，也不喜歡和人接觸，和同學們關係也都只是見過而已。

  她面容清秀，身材高挑，因為性格孤僻，身上也多了些清冷的氣質，所以也有很多人追她，拒絕的多了難免有人說她高傲，加上她話也不多又不善言辭，自然就成了男生們議論的對象，女生們妒忌的對象。

  那段時間，她也算是遭遇了校園暴力了吧。

  女生的小動作，無非就是走路碰你一下，關廁所嚇你一下，可她越是不吭聲，不反抗，她們就越來勁。

  直到那一次，她下課回到宿舍，發現自己的東西一片狼藉。

  圍巾，不見了！

  她慌了，一個個的開始質問她們，大概是她第一次有了不同的表情出現，有人便說了句：「想要，去垃圾桶里找啊！」

  她驚慌失措的轉頭跑到宿舍門口的那三個垃圾桶前，徒手便開始扒，各種東西混合在一起的難聞氣味撲面而來，她像沒感覺到一樣。

  第一個桶沒有，她又接著扒另一個，周圍的人都在議論她，宿管阿姨在邊上對著她罵罵咧咧的，宿舍里的人在窗台上笑著：「她還真去扒垃圾桶啊！真噁心。」

  余晚對這一切都不為所動，她只知道，如果找不到，她真的會崩潰的。

  翻到一半的時候，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左手的掌心被碎玻璃劃破了，血開始不停的往外流。

  她蹙眉看了一眼，又開始用另一隻手扒，直到快要翻到低的時候，才看到那條被弄的髒兮兮的圍巾。

  一瞬間，眼中驚慌散去。

  她顫抖著手，一點一點弄掉上面的髒東西，撿起來抱在懷裡。

  失而復得，眼淚噴涌而出……

  沒有人能明白，她當時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慌感，也麼有人明白，沒有它，她該怎麼熬下去………

  余晚特別生氣，那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發脾氣，她抱著圍巾從垃圾堆里站起來，受傷的左手垂在身側，還在往下滴血。

  就這麼在周圍的一片驚呼聲中，一步一步走進宿舍里，雙目發紅，冷冷的望著她們：「以後別在讓我看見你們動我的東西。」

  說完轉身離開，只留下一路血跡……

  大概她當時的模樣太過嚇人了，一屋子的人竟都不敢說一句話。

  從那之後，又有人傳出說她有病，說她精神有問題什麼的，余晚通通不予理會，也懶得和她們爭辯。

  不過因此她倒是清淨了不少，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沒在有人往她跟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