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菲麗芭的野望

  「公爵大人在裡面久等了。」

  門口，恩斯朝著眼前的兩人微微鞠躬，完成自己作為嚮導的責任。

  在面對外賓的時候，他對於蘭恩使用的都是官方的稱呼。

  菲麗芭高昂著下巴，朝著恩斯微不可查地點頭。

  她的身邊跟著瑞達尼亞的拉多維德王子。

  王子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願意和自家的宮廷術士相處，在不寬的門口極力和菲麗芭之間拉開距離。

  突然，王子好像發現了什麼大聲嚷了起來。

  「你們辛特拉是什麼意思？你們的侍衛就是這麼對待瑞達尼亞的嗎？」

  眾人循著他的聲音望過去，只見走廊的不遠處，一名護衛打扮的人將手搭在了腰側的獅首長劍上，雙眼死死得盯住瑞達尼亞的方向。

  哪怕不是熟練武技的人，都能夠從這個架勢裡面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敵意。

  但是拉多維德王子有恃無恐，他只覺得冒犯。

  他還想繼續叫嚷什麼，菲麗芭卻先一步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子頓時身體一僵，再說不出什麼來。

  「殿下，辛特拉剛剛從戰爭的泥淖中脫身，到處都是驍勇的騎士。」菲麗芭意味深長地笑道。

  她明明在和王子講話，視線卻偏向了侍衛的方向：「這是值得稱讚的事情不是嗎？」

  拉多維德王子低下頭，緊繃著那隻搭著術士的手的肩膀。

  「我們進去吧。陛下交代我們的任務永遠應該放在第一位。」

  大門打開隨後又緊閉，瑞達尼亞的王子和顧問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恩斯微微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豪斯還死死摁在劍柄上的手。

  「我不是刻意囑咐你離瑞達尼亞使團遠一點的嗎？」

  豪斯深吸一口氣：「抱歉，恩斯先生。我本來是想找公爵大人匯報情況的……」

  「沒想到卻碰到了那個女術士……」

  ——

  剛從地牢裡面回來沒多久的蘭恩正在閉目養神。

  他的腦海中在思考和芙琳吉拉·薇歌的談話。

  在經過系統的【隨從】系統蓋章之後，芙琳吉拉對蘭恩的好感傾向直接拉滿。

  不過在她自己心裡或許只會覺得，自己是被蘭恩描繪的未來和許諾的利益說服。

  總之最後是達到了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狀態。

  而蘭恩也在這個交談過程中驚訝地發現，芙琳吉拉居然早就已經和菲麗芭建立了聯繫。

  她們甚至對自己上古之血的身份有過討論。

  芙琳吉拉在南方的術士中也是相當離經叛道的一人：一方面她有著一個極為強大的叔叔阿托里歐斯·薇歌；其次她還是陶森特女公爵的表親，就血脈上追溯甚至還是恩希爾皇帝的遠親。

  這給芙琳吉拉的特立獨行提供了一定的政治保障。只要不是叛國的行徑，基本上皇帝對她多有容忍。

  在這種環境下，芙琳吉拉形成了「魔法高於一切」的理念，並且因此和菲麗芭建立了聯繫。

  而菲麗芭以個人的身份和南方的術士聯絡，到底有什麼企圖？

  蘭恩覺得今天就能夠知道了。

  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的話，他或許就要等到那個期待已久的機會了——那個整合北方的機會。

  大門打開的聲音響起。

  蘭恩一抬頭，就看見菲麗芭和拉多維德亦步亦趨地上前。

  有消息稱維茲米爾二世已經指定菲麗芭成為王子的專職教師。

  「向您問安，蘭尼斯特公爵。」

  「願維茲米爾二世陛下身體安康。」蘭恩也給予回禮。

  不管兩邊的內心是怎麼想的，但是此刻場合的表面戲總要做足。

  讓蘭恩驚訝的是，會面率先開口的卻不是菲麗芭，而是拉多維德。

  瑞達尼亞似乎有意在這次的外交中鍛鍊一下這位會被稱為「鐵石心腸拉多維德」的王子。

  「我在此帶來了父親的慶賀。對於蘭尼斯特公爵的戰績，如今北境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瑞達尼亞也希望能夠和辛特拉達成更加緊密、親密的合作。」

  這小王子的年齡比希里還要小一點，但是說起官話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未來他登基以後會成為出乎任何人意料的殘暴君王，但是現在看起來還沒有到放飛自我的時候——至少它接受的宮廷教育還是不錯的。

  雖然有種背稿子的僵硬感。

  蘭恩對於拉多維德卻沒有什麼好臉色。

  「我很感謝王子殿下和維茲米爾陛下的祝福，但是為什麼辛特拉現在卻感知不到一點瑞達尼亞的親近？」

  「據我所知，整個瑞達尼亞的所有港口城鎮都提高了針對辛特拉的商稅，並且封閉了主要的運河。」蘭恩冷聲道，「這難道是你們『親密』的體現？」

  蘭恩的指責並非空穴來風，瑞達尼亞如今確實給辛特拉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基本上除了永恆之火教派掌控的諾維格瑞之外，整個瑞達尼亞的官方都對辛特拉展現出了排斥的態度。

  哪怕瑞達尼亞的商人對於如今百廢待興的辛特拉趨之若鶩，卻都因為這種客觀因素的存在而被拖累，各種物資的運送速度和商業活動被大大拖慢，降低了辛特拉恢復元氣的速度。

  蘭恩隱隱能夠猜到原因。

  他知道在尼弗迦德被趕走之後，北境四大國對於辛特拉的態度一定會產生新的變化。

  聯盟本就脆弱。

  只不過沒想到第一個出現變化的會是瑞達尼亞，而且變化得還這麼快、這麼大。

  拉多維德王子這個時候不背稿了，他的臉上開始出現不悅：「蘭尼斯特公爵，我們不過是把政策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而已。卡蘭瑟女王時期和瑞達尼亞之間的關係就是現在這樣，我想你要針對你的指責向我道……」

  菲麗芭在王子身後輕咳一聲，沒讓王子說出之後遵從本性的冒失話。

  拉多維德臉上的不悅頓時變成了更加難堪的憋屈。

  由於他背對著菲麗芭，蘭恩還清楚地看到年幼王子眼中那被強行按捺下去的怒火。

  更有意思的是，王子因為自己的情緒卡殼了，但是王室顧問菲麗芭卻沒有接替王子的話頭繼續和辛特拉公爵交談的意思。

  女術士甚至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滿足的表情，似乎很享受看到王子的這種窘迫。

  於是蘭恩也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會，好半天才主動說道：「既然如此，不知道王子殿下如今帶了維茲米爾陛下的什麼意見前來？」

  這個答案應該也是有幕僚團提前教過拉多維德的了，於是小王子又開始僵硬地開始背稿。

  「不知道蘭尼斯特公爵還記得當初在龐塔爾和我父親、以及其他陛下進行的會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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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蘭恩心中暗道。

  他板起了臉。

  「你的意思是？」

  拉多維德朗聲道：「當初父親、弗爾特斯泰陛下、亨賽特陛下、德瑪維陛下同意為辛特拉的光復施以援手，而希瑞菈公主未來將會與四大國的王室其中之一締下婚約。」

  「而如今的四大國裡面，只有瑞達尼亞的我——有著足夠的身份和適宜的年齡與希瑞菈公主結為伴侶。」

  「辛特拉也正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來扶持、與它共進退。」

  拉多維德露出矜持的表情。

  「不知道蘭尼斯特公爵是否知曉：卡蘭瑟女王曾經許下過我與希瑞菈公主的婚約，我和希瑞菈公主之間本就有超越尋常的緣分。」

  「父親希望此次我能夠澄清和辛特拉之前的誤會，重新締結和希瑞菈公主之間的婚姻。」

  「這便是我們所說的『更加緊密、親密』的友誼。而這也必將讓瑞達尼亞和辛特拉在北境建立起一個無人能覬覦的聯盟！」

  蘭恩記得，在尼弗迦德人入侵之前，卡蘭瑟女王確實有將希里許配給拉多維德過。不過維茲米爾二世當時不想介入辛特拉和尼弗迦德之間的戰鬥，於是又退婚了。

  隨後卡蘭瑟女王又將希里許配給維登王國的王子，並因此引發了之後希里逃婚躲進樹精的布洛奇隆森林的事件。

  現在瑞達尼亞想舊事重提？

  蘭恩的臉色冷了下來。

  挺好的，整合北境的步伐可以加快了。

  ——

  夜晚，蘭恩泡在浴桶裡面放鬆疲憊的身體。

  但是他的大腦卻在飛速地運轉。

  他早就知道辛特拉與北境各個國家所謂的「聯盟」千瘡百孔，也早就做好了四大國藉機發難的準備。

  他的心裡也早有對付各個國家的預案。

  「只是沒想到瑞達尼亞居然會變成第一個。」蘭恩喃喃自語，「原本還以為首當其衝的會是泰莫利亞，我都已經準備扶持雅妲上位了……」

  「不知道明天泰莫利亞的使團會提出什麼要求……」

  窗戶打開，晚間的冷風灌進蘭恩的臥室。

  這種程度的溫度對於蘭恩如今的體質來說幾乎沒有感覺。

  不過蘭恩也不是有什麼吹著冷風泡澡的愛好。

  他在等一個人。

  「撲稜稜——」

  沒有讓蘭恩失望久等，翅膀扇動的聲音果然很快在陽台上面響起。

  一隻體型碩大的貓頭鷹和蘭恩大眼瞪小眼。

  伴隨著一陣混沌能量的扭曲，猛禽的身體開始膨脹、勾勒出線條，最終變成了一名女術士的樣子。

  正是就在剛剛還和拉多維德一起面見蘭恩的瑞達尼亞王室顧問，如今北境排名前十的高級術士——菲麗芭·艾哈特。

  「好久不見了，蘭恩。」

  菲麗芭緩步上前掃視了一下蘭恩的臥室。

  少傾，她將視線固定在蘭恩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用欣賞的眼神打量著蘭恩線條分明的肌肉。

  「我們上次的見面並不愉快。」蘭恩沒有給菲麗芭好臉色，「而且你應該像是白天一樣稱呼我為『蘭尼斯特公爵』。」

  上一次見面是在牛堡，那個時候菲麗芭給蘭恩的整支隊伍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菲麗芭的臉色冷了冷。

  但是很快她又擠出了笑臉，因為如今兩人的身份確實已經翻轉。

  不然她不用為了今天的會面做這麼多的準備。

  「有著強大力量和高超地位的人理應獲得與之匹配的尊敬。」她朝著蘭恩行了一禮，「請原諒我的冒昧造訪，蘭尼斯特公爵。」

  「您似乎預料到我會前來？」

  「拉多維德是個不知所謂的孩子。」蘭恩冷笑道，「但是你似乎有點刻意把他調教成一個暴脾氣的傻小子。」

  「正常的王子教師在白天早就應該接過話頭，而你卻任由他把談話帶向失控的方向。」

  「你是刻意讓王子引起我的反感，而目的就是為了借用我對於王子的惡感來達成你的目的。」蘭恩把身體往上挪了挪，讓姿勢舒服一點，「所以你勢必會私下裡找我再一次談話。」

  「只是我很好奇，你怎麼會這麼肯定這回我不會直接一劍劈了你？」

  菲麗芭微微昂著下巴。

  「我知道你依舊對於我們上次發生的不愉快耿耿於懷。但是如今你已經成為辛特拉的實際掌權者，那麼我相信你會把辛特拉的利益放在第一優先級。」女術士說道，「我給你帶來的利益足夠抵消掉所有的不愉快。」

  蘭恩沒有說話。

  菲麗芭咬咬牙，與上次會面相比，蘭恩驟然提升的力量讓她找不到合適的方式應對。而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又讓她難以掌握話語的主動權。

  在沉默半晌之後，她主動開口道：

  「我會給你帶來瑞達尼亞的幫助，全心全意的幫助。瑞達尼亞會如同如今的瑪哈坎、甚至是史凱利格一樣成為辛特拉最堅定的盟友。」

  「而代價是……」菲麗芭看著依舊沒有變化表情的蘭恩，咬牙醞釀了一下情緒。

  「我要你幫助我——奪取瑞達尼亞的大權？」

  這是絕對離經叛道的話，震撼整個大陸法理的話。

  哪怕各個王室之間有太多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族和睦的現象，但怎麼都還是各個有著王室血脈的王室成員坐在王位上。

  最多是某個國家的王室篡了另一個國家的王室，怎麼著都還是上層階級的博弈，從來沒有過草根階級上台。

  也從來沒有過術士。

  蘭恩眼神莫名：「你想當女王？一個……術士女王？」

  「不，蘭恩……蘭尼斯特公爵。」菲麗芭搖頭，「我沒想過一步走這麼大。」

  她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蘭尼斯特公爵，你在抗擊尼弗迦德的戰場上表現過於驚人。某種程度上這改變了大陸的格局，也讓國王們和術士們有了新的想法。」

  說到這裡的時候，菲麗芭難以自抑地激動起來。

  「我是術士兄弟會中【術士評議會】的成員，所以知道一些內部的消息。不久之前，北境的各個國王們都通過自己的王室顧問向兄弟會傳達了善意，想要重新架構國內的施法者體系。」

  「我們正計劃之後在仙尼德島召開一次會議討論這個議題。」

  「而我想要掌控瑞達尼亞的關鍵，也在於這次仙尼德島的會議——這其中也需要蘭尼斯特公爵你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