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凱亞恩：我就說辛特拉是個好地方了

  「小伙子們，加快腳步！都給我像馱馬一樣拉動貨物，我們爭取在今晚就到達辛特拉！」

  大路上，一支極其臃腫的商隊緩慢地在泥土裡面壓出車轍，向著目的地艱難地前進。

  一個留著大鬍子，戴著灰撲撲藍色帽子的商人大聲地驅趕著自己的手下。

  「都給我快一點，你們這些蠢貨！再過幾天就是辛特拉的勝利慶典了，之後還有復國慶典！那裡會需要數不盡的鮮花、酒水、燻肉、瓜果，我們必須要趕上這場盛宴！」

  「然後我們還要以最快的時間再次回返諾維格瑞，開始往這邊運送建材、糧食、乃至於任何一個有意來這邊務工的流浪漢，再掙一筆路費！」

  「不是每天都會有一個強國重新在北境崛起並且百廢待興的，而且他們的統治者還像是發現了一座金礦一樣該死地富有！整個北境的商人都在朝著這裡蜂擁而至！每晚到一分鐘我都會損失數不盡的克朗！」

  「告訴我，你們這些懶鬼！」藍帽子商人朝著自己的下屬高喊，「你們想要讓我少賺錢，讓你們自己少賺錢嗎？」

  「不想！老闆！」

  「那就給我加快速度！」

  藍帽子商人激昂的演講讓整支商隊的氣氛猛然滾燙起來，車軸滾動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他狠狠擦了擦頭上的汗，先是拿起一袋葡萄酒，隨後又心疼地換了一瓶水，用它潤了潤喉嚨。

  「見鬼的瑞達尼亞，偏偏對辛特拉的貿易關稅提得這麼高，害得我們不能走水路……他們不是聯盟麼？上面的事情真是搞不懂。」

  ……

  商人知道，漫長的道路會增加商隊物資的損耗，增加時間的損耗，最重要的是——增加路途的風險。

  僱傭護衛，這就又是一大筆支出。

  但哪怕是已經如此小心翼翼，這支商隊依舊遇上了想像不到的麻煩。

  森林之中，一雙古銅色的雙眼死死盯著這支隊伍。

  眼前的人類數量似乎很多，但是對於它這種級別的掠食者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而且——它已經餓了很久了。

  「嘶——嘎！」

  叢林的深處響起爆炸一般的破風聲，好似吐出一條火舌。怪物從藏身之處襲來，聲勢浩大，蓄謀已久。

  這是一頭身上綠得仿佛長滿了苔蘚的惡獸，身形佝僂，長著翅膀，似龍非龍。它的頭上頂著一個萎縮得像是石頭的冠，還長著一根尖銳而難看的喙。

  【石化蜥蜴】，歸屬於【類龍生物】。不知道哪裡有傳聞這種怪物用眼神就能將人化為石頭，這個說法並不正確。石化蜥蜴最致命的是它的強酸和毒素、一滴它的毒液就能把一整支軍隊連人帶馬全給毒死。

  這種能力給它冠上了「蛇蜥類之王」的美名。

  除了堪稱殺手鐧的強酸和毒素之外，類龍生物慣有的強橫力量、尖牙利齒亦不容小覷。這是一頭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

  隊伍裡面僅有的幾匹馬經在聽到怪物的嘶吼之後立刻變得慌亂，當即便有幾輛貨車側翻在地，裡面響起的一陣碎裂聲讓藍帽子商人的心都抽搐起來。

  只是很快那些壞掉的貨物就不再是他應該擔心的問題了，因為那頭怪物已經朝著他衝過來了！

  「噗通」一聲，他在驚嚇之中翻下馬背，摔了個七葷八素。膽小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命。

  但是藍帽子商人卻顧不上自己疼痛欲裂的背，他聽到了馬匹的慘叫聲。他著急地張開眼睛，果然看到石化蜥蜴的兩隻後爪已經扣住了自己坐騎的脖子和後腰，正在好整以暇地扇動翅膀帶著獵物準備離開。

  對於石化蜥蜴來說，馬可比人肉美多了。

  「不，那匹馬值一百克朗！」藍帽子商人叫的比馬還要悽慘，「幹掉那頭怪物！快點，獵魔……」

  ……

  「嗖」「嗖」「嗖」

  三支弩箭向後成「品」字狀突然從車隊中激射而出，分別指向石化蜥蜴的左翼、右翼和喉嚨。

  就聽見「噗嗤」「噗嗤」兩聲，釘向喉嚨的弩箭被厚實的鱗片彈開，但是石化蜥蜴雙翅的翼膜卻沒有這麼高的防禦力，轉瞬就被刺穿。

  石化蜥蜴「嘶——嘎」慘叫一聲便從半空跌落。

  幾名貨員大驚失色地從貨車上面躍下，下一秒他們乘坐的貨車就被撞成了碎片，濃郁的酒香和瓜果的碎片四處飛濺。

  藍帽子商人又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一個如同靈貓一般靈巧的身影踩著貨車的殘骸突入戰場。他穿著無袖的鑲釘皮甲，裡面是白色汗衫，身後背負鋼銀雙劍。

  他雙眸像是點了鮮血一般赤紅。頭髮稀疏，像是剃光了之後剛長出來沒多久，一枚猙獰的貓首徽章在他的胸前搖晃。

  衝刺的凱亞恩猛地一矮身子，腳踝彎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幾乎是貼著地面做了一個旋轉。落地的怪物從他旁邊掠過，像球一樣在貨車上彈開。

  它擺動翅膀，再度躍出，嘶鳴著張開駭人的鳥喙。

  獵魔人卻早有準備，手肘發力撐地，身體幾乎是貼著石化蜥蜴在飄，輕而易舉地躲開了笨重的攻擊。

  於此同時，車隊深處又有兩隻弩箭「嗖」「嗖」射出。

  依舊箭指咽喉，但是這回沒有被彈開，弩箭準確地釘進了怪物脖頸一鼓一鼓的毒囊裡面。

  石化蜥蜴發出人類般的叫喊聲，撞進破碎的木頭間，拍打翅膀，口吐鮮血，像甩動鞭子一樣胡亂甩著尾巴。

  凱亞恩抓住機會刺出了短促有力的一劍，隨後疾馳後退。他成功了。他感覺到劍刃刺穿了怪物的身體。

  那兩個射出弩箭的戰士跑到凱亞恩的身邊，隨後又以三角形散開將怪物謹慎地圍起。他們皆背負一把貓首鋼劍，手裡則抓著貓首銀劍，胸口猙獰的貓首徽章似在嘶吼。

  和凱亞恩的紅目比起來，他們的雙眼都是相對「正常」的琥珀貓瞳。

  他們的護甲看上去也比凱亞恩簡陋不少。

  事實證明獵魔人們的謹慎沒有錯，那怪物果然還沒死。

  它尖聲嘶鳴，張開利爪，閉緊鳥喙，不出所料地撲向凱亞恩。

  凱亞恩跳了起來，再一次躲開石化蜥蜴的攻擊，從始至終都沒有讓怪物碰到他一下。

  與此同時他迅捷地刺出手中的劍，兩名獵魔人同伴也隨之再次射出弩箭。

  石化蜥蜴再次倒地，惡臭的血液在地面上灑出離奇的圖案。怪物搖晃身體，連聲尖叫，抓撓著長長的脖子和腫脹的喉嚨。鮮血飛快地自傷口湧出，消失在它身下的土塵裡面。

  三名貓派獵魔人沉默了半晌，看著石化蜥蜴抽搐著不斷噴血，漸漸沒了聲息。

  「算是死了吧？」陌生的獵魔人之一突然問道，這個獵魔人留著寸頭，發量只比凱亞恩茂密一點。這種頭型是出門在外最方便的髮型，方便清潔而且不用擔心跳蚤和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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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那麼多幹什麼？」凱亞恩見另外兩個人小心翼翼生怕石化蜥蜴暴起被擦著的模樣，摸出身後的十字弩，「再來幾下不就行了？」

  第三個獵魔人連忙阻止凱亞恩：「石化蜥蜴的皮可是值大價錢，那些女士小姐都願意用它來製作皮鞋和手提包。我和蓋坦可沒你有錢……」

  凱亞恩聞言聳了聳肩：「哦，我的艾登。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難怪你說你能和狼派的傢伙交上朋友。」

  「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你和蓋坦已經是跟我一起的了。等我把你們介紹給蘭恩，你們就再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你們剛剛沒聽那個商人頭子說嗎，蘭恩現在特別有錢……」

  三個獵魔人還在遲疑石化蜥蜴的情況，藍帽子商人卻突然尖叫著撲了上來。

  他一屁股坐在石化蜥蜴的腦袋上，擋住了三個獵魔人打量的視線。

  這舉動讓三貓都愣住了。

  「起碼這可以證明石化蜥蜴已經死透了。」艾登聳了聳肩。

  「該死的獵魔人，你們不知道早一點出手嗎？這頭怪物毀了我兩車的貨，兩車！」藍帽子商人尖叫道，「它還殺了我一匹馬！」

  獵魔人們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們皺起眉頭。

  「或許你應該感激一點，我們救了整支商隊的命。」艾登冷冷道，「石化蜥蜴很狡猾，只有等它爪子上面抓了東西，變得笨拙一點，我們才好下手。這也是防止引起更大的混亂……」

  艾登作為一隻貓卻出乎地有著好脾氣，凱亞恩則是多和這個商人說一句話都奉欠。

  蓋坦的眼神更是已經變成打量食屍鬼的樣子了。

  「藉口！休想用這個來掩蓋你們的無能！」藍帽子尖叫起來，「我就不應該聽諾維格瑞裡面什麼『可以信任獵魔人』的瘋言瘋語，我就該多花點錢雇一支專業的僱傭兵！你們給我造成了損失，你們，你們要賠償！對，賠償！」

  三貓的眼神已經冷下來了。

  作為貓派，對於這種場景算是特別熟悉了。

  而他們也精通於處理類似事務。

  「恰恰相反，獵魔不算在護衛費用里。」蓋坦的手已經摸到了鋼劍上，「除了原本的報酬之外——你還要加錢。」

  藍帽子商人突然意識到眼前三個人有多能打，臉色開始發白。

  ……

  突然，遠處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

  蓋坦和艾登同時拔出背後鋼劍，然後開始打量四周的通常的路線。

  一支輕騎兵朝著這邊奔來，領頭的看打扮是一個中層的軍官。黑髮，左胸口的板甲上面雕刻著一個咆哮的獅首。

  他們在商隊的不遠處停下，黑髮軍官策馬上前。

  「打擾諸位，歡迎來到辛特拉。」他冷冰冰地說道，「我們在附近清理魔物，以重新開闢安全的商道。」

  「你們腳下的這條路雖然離辛特拉最近，但因為危險暫時還沒有對外開放——這在邊境口應該是特地囑咐過你們的。」

  「向西走一里左右就可以到更加安全的商路，那裡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崗哨。」

  坐在石化蜥蜴腦袋上的商人突然跳了起來：「長官，我們解決了一頭怪物，我們解決了一頭怪物！」

  他尖細的聲音把黑髮軍官的目光吸引過來，隨後又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等人為了獵殺這頭石化蜥蜴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損失了多少人手。

  但是黑髮軍官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把目光投向三名獵魔人。

  蓋坦和艾登把手從劍柄上放開，但是微微彎曲了膝蓋，眼神繼續朝著四處打量。

  現場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但是沒關係，貓派也精通於處理這種狀況。

  但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蓋坦和艾登的預料。

  他們很快看到黑髮軍官臉上的冰冷轉瞬融化，隨後翻身下馬走到凱亞恩跟前。

  「您是凱亞恩閣下？」他們聽到這個黑髮軍官這麼問道。

  從頭到尾一直很放鬆的凱亞恩也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黑髮軍官點頭：「當初在諾維格瑞的時候我是公爵大人的護衛隊之一，您和蛇派的幾位閣下就是在那個時候加入隊伍和我們並肩作戰的。不過後來您留在了諾維格瑞，而我們和蛇派的大師們繼續跟著公爵大人北上。」

  黑髮軍官對於凱亞恩的態度很恭敬。

  「哦——」凱亞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上下打量對方身上的鎧甲，「我想起來了！沒想到你現在都當上軍官了，還干起了我們的活！」

  黑髮軍官錘了錘左胸：「我們跟隨公爵大人和諸位閣下一路學習了不少獵魔知識，現在正是用得上的時候。所以公爵大人把我們分派到各個地方清繳魔物——您知道的，戰爭過後很容易引來食屍鬼，然後這些小型的怪物又會引來更高生態位的掠食者，一般的隊伍又對怎麼處理它們沒什麼經驗……」

  黑髮軍官和凱亞恩旁若無人地敘舊，凱亞恩身後的兩名貓派都看呆了。

  不要說是面對軍官，哪個看門站崗的小兵曾經對獵魔人有過好態度？

  藍帽子商人咽了一口唾沫，臉色更白了。

  而黑髮軍官很快了解了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到藍帽子面前，臉色重新冷了下來。

  「我覺得你應該對三位獵魔人大師獻上由衷的感謝，以及豐厚的酬勞，你說呢？」

  「是……是的，這位大人……」

  「請一位獵魔人大師獵殺石化蜥蜴的價格是兩百克朗。」這名跟隨蘭恩走南闖北的護衛精通行情，「所以三位獵魔人大師應該得到總共六百克朗，對嗎？」

  「啊！」藍帽子商人尖叫起來，但是復又弱了聲音，「是的，是的……」

  理論上應該是三名獵魔人分兩百克朗的。

  凱亞恩朝著艾登和蓋坦得意地挑了挑眉頭：「我就說過辛特拉不一樣吧？」

  「瞧！你們還沒見到蘭恩就已經獲得了一大~筆錢！」